《滿願石》第三卷:步向終結的開始 第二十四篇 血之詠嘆調

第三章 死亡號角

第三卷:步向終結的開始 第二十四篇 血之詠嘆調

第三章 死亡號角

「不行,亞法,我要去找他!」
「我去交涉。」肖恩冷淡地道,「我給他跪,看我難受,他會爽的。」
「……你這個臭小子。」
血紅的長發無風而動,驚人的氣浪以血龍王為中心發散開來,一種風雨欲來的氣息在空氣中醞釀,斷斷續續的蒼白閃電形成無數炸雷。席恩設下隔絕力場,肖恩看出友人想幹什麼,哭喊道:「不行啊,扎姆卡特!」
「是!」
紅髮少女當下臉紅,竊喜又不肯承認,乾巴巴地道:「那傻瓜不會記錯我的生日了吧。」
※※※
茫然地抱緊,滿懷漸涼的空落,而不是過去溫暖充實的人體,黯淡的紅眸是灰燼的顏色。
他們正乘坐空浮舟前往西城首府赫拉特,為了解開席恩所下的封印。
「明白了。」月克制對他盛氣凌人口吻的不爽,轉向臨時保鏢,「等我暗號,盡量掩護我們。」肖恩鄭重點頭,握緊了天杖。不遠處,楊陽正專註巡視城頭,想找出仇人,根本沒留意他們的對話。
「是的。」羅蘭苦笑,他清楚以自己的立場沒有一味擔憂的空閑,有太多事等著他去做,也是他必須肩負的責任。可是這些天他一直心神不寧,好像有什麼未知的事態在悄悄醞釀。
為什麼他會變成這樣?為什麼他們的關係會變成這樣?
收拾了三支龍騎士團后,羅蘭就剝下他們的抗魔護甲給空馬騎士們武裝,大面積閃電的成效甚微。但是一條條升騰而起的風柱就不同了,這種程度的風勢不會掀翻地上的投石車,卻會在上方激射出空馬忍受不了的揮發性藥粉和無差別亂射的風刃。
「啊……啊……」主婦張著嘴發出不成句的單音,手裡的掃帚啪地落地。微一皺眉,賀加斯沒有重複,下床走出小得可憐的農舍。破敗荒涼的景象映入眼帘,讓他感到本能的不快,動念間,方圓百里的土地霎時變得青綠,向日葵花田重新搖曳著醉人的波濤。目睹如此不可思議的奇迹,僵立的人們紛紛跪倒在地,顫聲道:「神……神哪……」
但緊接著,沉重的現實壓垮了她的好心情。明眼人都看得出,聯軍幾乎沒什麼機會了。雖說西境人民的信仰不及東境,也只是相對而言。每天都有逃兵;由於洪水引發的澇災和東城間諜的活動,民間的反戰情緒也日益激烈;貝姆特回到自家滅火,這裏兵力薄弱;糧食短缺,可以預見來年的補給困境……
「?」席恩錯愕地看著她離去,再瞅瞅手裡的綠色藥丸,只能理解為女人善變的脾氣發作。
眼神驟寒,他揮開養子的手,自己扣上了領子。
※※※
「席恩!」肖恩情不自禁地站起,心下一片氣苦悲涼。
魔王沒有回答,垂下眼,左手的食指劃過唇瓣,這是個無意識的小動作,卻使他顯得格外性感。
他走到頂樓,象徵魔法奧理的七彩極光從圓弧形的穹隆灑落,瑰麗而輝煌。他沐浴著冷光,看著腳下的水晶地板,其下,是一顆無比美麗的藍色星球。
是你害的!驚悟如雷霆貫穿她的腦海,使她哽咽著蜷縮成一團,不敢看友人死白的臉。
彷彿沒有感覺,抱著情人的衣服,扎姆卡特無聲無息地承接了神罰之劍。膨脹的光塊漂白了所有人的視界,當回蕩在耳畔的巨響終於停止,散開的煙霧裡露出一個焦黑的深坑。
經過矮人族特別改良的高效投石車不僅更加牢固輕便,投擲速度也大大提高。不得已,東城方讓魔核光炮加入了戰局,把局面重新扳平。一時間赤色的炎流與晶藍的條光交織閃爍,分外絢麗多姿,然而每一道光芒就是大量士兵的傷亡。
「喲,難得會算術嘛。」
「今天是我的交配期。」
人的情感是會潛移默化的。
「等等!」羅蘭和肖恩異口同聲,當賀加斯反射性地回首,羅蘭遲疑了一下,肖恩不顧一切地大步上前,「把身體還給帕爾!」
「為什麼!?」亞法訝然,他一直以為是希莉絲重事業而把愛情放在第二位。
主人怎麼會和格蕾茵絲大人……他不是不喜歡她嗎?等等!
艾德娜勸慰:「費爾南迪先生那麼強,一定不會有事的。」巴哈姆斯淡淡地道:「那個男人沒死,我感應到我的血的能量波動。」
還會有奇迹發生嗎?
當心裏出現一個巨大的空洞,人總會下意識地找東西填補,即使失去的是無可替代的寶物。
「哈,甜蜜?你根本是妻奴。」彷彿想到什麼,席恩忽而爽朗地笑了,「給你個忠告,女人是不能一味縱容的,否則最後吃苦頭的是你自己。」肖恩不明其意。席恩無心再談下去,做了個手勢:「暗黑神小弟弟你帶回去。」肖恩又是高興又是擔憂,檢視哈瑪蓋斯拿出來的長劍:「你沒對他做什麼吧?」
令人欣慰的,市集里確實多了不少攤位。大陸上的行腳商人多數是一個叫【馬蘇哈】的民族後裔,據說他們居無定所,喜愛流浪漂泊,精通占卜與各種草藥秘方,其中不乏真正的鍊金術士和法師。鋪在石板道上的手工毯子綉著各色精細的圖騰,充滿神秘的異國風情,陳列的商品琳琅滿目,無奇不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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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刻之後,房間里傳出男性哀哀的痛呼聲。
喂喂,協調神老大,你要幹嘛?楊陽咽了口唾沫,心驚膽戰。見氣氛不對,月和肖恩火速趕來。諾因一貫天不怕地不怕地道:「你算哪根蔥,在這裏大言不慚,把史列蘭還給我!」
這麼可口的食物啊……抱住落網的獵物,格蕾茵絲差點搖旗吶喊:這是饜魔一生的榮耀!
「你謝他幹什麼,叫他放人!」昭霆急得跳腳。諾因拔出神劍:「卑鄙的老殭屍,把他們三個都放了!」受他們倆刺激,眾神和魔界宰相也蠢蠢欲動。
「不需要。」他忽而笑了,扭曲成愉悅的弧度,「這個身體也不需要你照看。」
蘭修斯,該離開這個骯髒的人世,回去我們的樂土了。
「那,他們過得好嗎?」
「搞什麼!」諾因被她撞了個滿懷。莉琳粗暴地推開他:「不知道,前面好像有什麼堵著。」
「不行,封魔結界已經鎖定我了,而且帕西爾提斯說過那個通道被封死了,到時解還是會被發現。」維烈焦心如焚,「我是擔心席恩會不會侵入摩耶了,這個空間坐標只有我和扎姆卡特知道,有關摩耶的一切他也都知道,萬一席恩跑進去破壞……」越說越慌亂,他握緊拳頭,恨不得插翅飛回家。
「暮,我很抱歉。」他走近。
小龍一愣,發覺養父的心情前所未有的惡劣,乖巧地不做聲,靜靜守在他身邊。
「……」呆了約莫三十秒,奇蜜拉才扶著額頭,致上十二萬分的欽佩,「老友,你的喜好帶有嚴重的自虐傾向。」格蕾茵絲切了一聲,這個動作絲毫不損及她傾國傾城的容貌:「你不也是,對我們這種存在而言,男人只要招招手就一大把,能抵抗我們誘惑的太少了,當然找這類型的下手比較有成就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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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心,維烈一定有辦法的。」坐在她對面的諾因安慰,似乎覺得這個保證不怎麼可靠,又追加了一句,「至少他介紹的兩個老頭應該有點本事。」
對方無禮相待,自己當然也不用守禮。楊陽親熱地勾起父親的胳膊,另一隻手習慣性地牽著友人:「我們走吧,快點解開,不然我連覺也睡不踏實。」
最後是從格蕾茵絲的前額浮現的首飾【魔瞳】,結合之前的【撒爾達之黑索】形成精神與肉體的雙重束縛效果。
『希莉絲,你一定會成為和你媽媽一樣能幹的城主。』
「對!拉菲!……等等,拉菲?」奇蜜拉剛擊了下掌,浮起驚詫之情,恍然大悟地瞪視對方,「那拉菲格是——」
「魔像在魔核光炮面前根本不堪一擊,新研發的火油石彈也足以將它們砸成粉末,那些大多是泥魔像。需要注意的是少數鋼魔像和幾個銀巨人,城門可禁不起這玩意兒衝撞。」
感到發射塔的異變,羅蘭趕緊通知義兄姐照應。與此同時,楊陽指著上空,用變調的聲音喊道:「那、那是……!」
她是認輸了,這一次。呵呵,那麼美味的食物,怎麼能半途而廢呢?
哎呀呀,我竟然是個長不大的孩子嗎?
看見友人從空間門裡走出來,等得心焦如焚的眾人都期盼地迎上前。見他握著史列蘭,又多了幾分希望。
「依路珂……」紅髮法師神色複雜地抱住他,當初這孩子突然從她肚子里蹦出來,差點嚇掉她半條命,當然談不上有什麼母愛,連懷孕的醞釀期也沒呢!後來得知真相后才釋懷,加上她對席恩心有所屬,就勉強把依路珂定義為他們「愛的結晶」。
他的靈魂神殿是一座標準的法師塔,堅硬筆直通體漆黑,與水面下小巧玲瓏充滿女性氣息的白色宮殿呈現鮮明對比。唯一相同的,是簇擁在外圍,大片晶瑩潔白的花海。只是一種是水晶蘭,另一種是月百合。
「月!!!」
「對啊。」完全沒有人類女性的矜持,女領主直言不諱。
只是「可能」。
「沒事。」
「龍的誓言,就是永遠。」
「我也去!」楊陽拉住友人的袖子。肖恩苦笑:「不,我一個人去,你們去只會讓他痛宰。我一個人,丟臉也好過些。」眾人都想不出反駁的話。
「依路珂?」
這下完了!冥界之門只能開一次,除非冥王通融,可是普路托現在是他的部下……再次歸結到兄長身上,肖恩衝口道:「你能不能讓他們復活?」席恩忍俊不禁地反問:「然後送還給你們,繼續和我作對?不,不會的,弟弟。雖然我覺得沒了月前輩,你們會很快完蛋大吉,但這也是你們自己沒用。」
神臨!這是一瞬間浮現在敵我雙方腦中的詞。
「嗯?」
秋天的比羅克河本是明亮的金黃色調,沿途大片大片的向日葵絢麗而燦爛,為這個城市一年中最重要的收穫季節而喧囂。然而在提前來臨的嚴冬和統治者冷酷的戰略手段雙重打擊下,這裏繁榮不再,流離失所的倖存者們不得不踏上苦澀的避難之路,而捨不得離開家園的人們則愁苦地對著荒蕪的田地,含著淚往外舀積水,絕望地試圖在來年再種個好收成。
小風波平息后,這支打著討逆旗號的大軍繼續趕赴首都,從距離上估測,最遲今晚就能兵臨城下。
「其實……如果能和席恩重歸於好,我也願意付出任何代價。」
「肚子餓就直說。」亞法橫了他一眼,倒沒有怪罪的意思,這些天肖恩很努力,他正想慰勞他一頓。
「愚昧的生物。」皺了皺眉,賀加斯雙手交抱,從中射出一道耀眼至極的光束,金屬蜂鳴的脆響震動全場。楊陽回過神,黑眸爆發出前所未有的狂怒:「賀加斯!!!」
「呃……」哈瑪蓋斯感到一陣心慌,隨即強自鎮定,肅容道,「是。」
「主人……?」略帶怯然的聲音喚回他的神智,其中的疑惑使他眯了下眼,鋼鐵般的意志重新主掌了身心,冰銀的瞳變得比往常更寒徹:「哈瑪蓋斯,我把所有的事都告訴你,你好好地聽,全部記住了,看清楚我是怎麼樣的人——然後,因為我給過你機會了,我不會允許你走,不過等一切結束后,我會放你自由。」
「那就通過,別羅嗦了。」諾因揮手下逐客令。月也不再浪費唇舌,起身走出帳篷。扎姆卡特一如既往陪伴在他身側,懷裡抱著蒸籠。
深淵領主回眸,眼神如琉璃。
肖恩禮貌性地塞了幾口,食不知味地放下刀叉,直視兄長,低聲下氣地懇求:「席恩,你放了月和扎姆卡特好不好?」
※※※
「她是莉琳,是我的……同伴。」
「暮,我會對你很好很好的。」羅蘭認真許諾。巴哈姆斯大惑不解:「你已經對我很好很好了。」
「感激個屁!」昭霆的嗓門更高八度。耶拉姆面沉如水:「他是標準的趁火打劫,不值得感謝。天曉得會對月和扎姆卡特做出什麼事來,看看普路托的例子吧。」聞言,眾人的心頭蒙上陰影。
「算了。」無意識地輕撥頭髮,巴哈姆斯還有點氣息不穩。羅蘭更是面紅耳赤汗如雨下,半晌才設法補救:「對了對了,你和莉塔小姐,進展如何了?」實在不行請那位消火。
「亞法,我們從市場繞一圈回去吧?」他搡搡陪同的副官。
晚秋的風乾冷而蕭瑟,夕陽已沉入遠方的地平線,營地里東一堆西一堆燃著篝火,炊事兵正在準備晚餐,很少人意識到:這或許是他們人生的最後一頓飯。
有沒有搞錯!我要一具身體幹嘛?格蕾茵絲氣得頭頂冒煙,半晌,吐出一大口氣,扔給他一樣東西:「解藥給你,我認輸!」
「一會兒再講。」打發了愛聽故事的器靈,精靈轉向契約者,不客氣地質問,「你和哈瑪蓋斯是怎麼回事?」
「楊陽。」魔界宰相愛憐地摸摸她的頭,朝諾因頷首為禮。注意到他身後長相清甜的侍女,楊陽睜大眼:「這位是?」
「我知道哦。」修蒂瑪笑嘻嘻地舉手,「昨天我看到了,主人和一個漂亮的小姐在椅子上做親密的事,被小龍撞見了。」麗芙重重一哼:「難怪哈瑪蓋斯把你當瘟疫,自己洗洗吧,龍的嗅覺可是很靈敏。」精靈對性相當潔癖。
「沒關係,我們偷溜進去。」諾因持樂觀態度。
哦哦,不愧是公會的大佬們,控制就是精確。羅蘭嘆為觀止。另一個魔控力超爛的人氣得咬牙切齒,暗罵夙敵為什麼還不動用魔導光炮。
格蕾茵絲百忙中抬頭,魅惑一笑,美目光彩流轉:「不行喲,這是我的『用餐』。」
「那你要走嗎?」
「啊,是嗎?」正幫他結腰帶的楊陽非常失望,沉默片刻,眼神沉澱下來,「歐塞,你恨諾因嗎?」
一直紋絲不動的鋼鐵兵團終於動了,其中最引人注目的是三名銀巨人,和由鋼魔像推動的六座攻城塔。東城的法師早有準備,齊聲詠唱咒文。他們一停火,步兵的衝刺就順利了許多,城頭很快堆起屍山血海。
「是的。」
「閉嘴!我很清醒!」楊陽用力一抹臉,再次哀求地凝視師兄,緩緩地,像要把心臟吐出來似的道,「神官已經死了……耶拉姆……我們殺再多人,他也活不過來了……不要死,我不要再看到任何人死……我寧願不報仇,求求你……」
精緻柔軟的壁毯繪著生機盎然的自然風景,雅緻的銀燭台鑲著黃銅部件,紋路古樸的書架在角落散發出沉厚的味道,空氣里飄浮著法術材料的香氣。坐在一張寬大舒適的搖椅上,霍娜津津有味地閱讀一本從東城圖書館偷渡來的通俗讀物——這是她目前能干涉現世的最大限度:拿死物。還不能傳遞消息,與人交流。
「呃……主人。」哈瑪蓋斯擦擦汗,提醒他親愛的養父,「您打算怎麼處置他們?」席恩回過神,煩惱地道:「他們不肯和我說話,我也怕傷到他們,靈魂這東西很脆弱,又非常精密,萬一損失一點就無法彌補了,還是得給他們造個身體。」
情緒沉澱下來后,她不再責怪席恩。說到底殺了扎姆卡特和月的是賀加斯,他出手救人,無論出於什麼目的,她都感謝。只是,拜這個可怕的環所賜,她對他的畏懼又大大提高,簡直到了每晚做噩夢的程度,天天三柱香祈禱魔王陛下改過從善。就算不,也別來招惹她這樣的升斗小民,人的心臟承受力有限啊!
耶拉姆伸手捂住昭霆罵聲不絕的嘴,想到一個主意:「那你呢?你能復活他們嗎?或者就召喚他們的靈魂?」肖恩深深苦笑:「降靈術的危險性太大,我……我不敢用。復活的話,也沒有能讓扎姆卡特依附的媒介,儀式的難度也太高了,大概只有席恩辦得到。」
「你真是太無聊了。」席恩算是服了她,居然花那麼多功夫甚至搭上性命做這種事,她是太閑還是活膩了?
黑壓壓的烏雲遮蔽了晴朗的天空,一顆接一顆火隕石聲勢浩大地墜落,接連砸向那三座龐然大物。此刻銀巨人已衝到城牆前面,震動傳遍了整個牆面,身在箭塔的羅蘭也感到地面晃了晃。巨大的轟鳴聲中,秘銀的堅固外殼迸裂,裸露出因高溫而燃燒的內核,碎片紛飛,隨著緩緩倒地的身軀激起衝天的塵埃,分明被破壞了重要的腦部和機體功能,變成一堆熔解的廢鐵。
「來人!給我把他拿下!」
黑龍王生氣地別開眼,他一直不贊成義子如此信任厚待曾經差點害死自己的人。小金龍往嘴裏塞第十六塊糕點,含糊道:「那個人類是很壞,老是給我喝好苦的葯。」獨角獸同仇敵愾地點頭。
「這個……」事關女性自尊,厚顏的女惡魔也難以啟齒。吼完她,哈瑪蓋斯轉向養父,滿臉關懷:「主人,您還好嗎?」他已經喝第三杯清火的葯了,臉上的紅暈也沒褪去。格蕾茵絲再次綻開勝利的笑靨:「還是跟我做吧,人類的女人可解不開。」
不知不覺間,席恩的情感重心已經偏向長久默默陪伴自己的養子,但他還沒發現,也就無法停下復讎的腳步。
「嗯……你借我一點好不好?我怕不夠,回去就還你。」
總攻在次日清晨發動,之前中城的術士團在重武裝步兵的保護下瓦解敵人布置的魔法陷阱,月代替兼任後勤部長的吉西安在陣前指揮。在塔樓督戰的羅蘭可認識這位堪稱聯軍參謀長的重要人物,當即下令魔核光炮射擊,最好連同旁邊的肖恩一同轟成渣——帕西斯不在,他可以放肆了。
「本來就是政治婚姻。」總算想起三個老婆,魔王陛下自豪地道,「我們互不干涉,她們管她們吵,我管我生活,誰像你被弟媳騎在頭頂。」比養父有常識的小龍嘆氣連連。
「父神!」正在沙發上和波爾象玩耍的依路珂跳起來。席恩無聲地伸出手,握住他興沖沖遞出的小手。
「莉琳!」楊陽和諾因聽不懂摩耶語,維烈卻是懂的,勃然大怒。莉琳熟練地做了個鬼臉,以調皮的孩子相輕鬆矇混過去。維烈只能苦笑賠禮:「對不起,她沒有惡意,只是脾氣沖了點。」
「來試穿看看。」習慣了他不愛搭理人的態度,楊陽沒有介意,柔聲道。歐塞丟下毛線團,赤著一雙天足徐徐走來,與雪白的長絨地毯幾乎不分彼此。他走路的姿勢透出一種難以形容的優雅,及肩的柔軟髮絲蕩漾著魅惑的光芒。當他換上長長水袖的袍服,旋轉間翩然若舞,袖口以銀線暗繡的花紋如水波搖曳。楊陽不禁柔了眼波:「真漂亮,果然你很適合這種式樣。」
美中不足的是,俗稱西聯盟的兩支軍隊至今還在負隅頑抗,對已初具規模的和平國度造成不可原諒的損害。傭兵王的強盜軍在南部一帶騷擾作亂,與羽族將軍的守軍僵持不下;某冷血城主弄出的水害也影響了境內,不止形成相當可觀的澇災,大批來自西境的難民也陸續湧入。
「滿願師小姐和殿下率軍出發了。」侍女們早已被沒常識的主君磨練得十分靈活機變,口齒清楚地彙報,「去收復王都。」肖恩臉色大變:「他們去攻打羅蘭?」
於是楊陽在父親的建議下求助兩位變態科學家。
想起當年那個彆扭卻溫柔的男孩,再看看眼前這個陌生而殘酷的男人,肖恩感到一股從靈魂深處湧出的寒冷。
「對不起,主人。」
「那您要用死靈復活嗎?」
「這倒是。」奇蜜拉想起一雙盛氣凌人的紫眸,雖然她恨不得把那個臭小鬼的舌頭拔出來,但不可否認,諾因確實給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肌膚相觸的剎那,冥王打了個寒噤,只覺父親的手……異常冰涼。
魔界該慶幸飄到了外宇宙。
這女人是怎麼回事?從戰場回來就這副詭異的樣子,對他越發噓寒問暖。
絲束般柔滑的黑髮披散在黑色的法衣上,像是黑天鵝的羽毛。
靜,他的軟皮靴踏在石階上沒有任何聲音,天鵝絨長袍拖曳出細不可聞的摩擦聲,支配之權杖被他穩穩握在手裡,不與地接觸。他感受著這股寧靜,卻察覺不出其中的孤寂。
巨大的魔法陣展開,以六芒星為底,一圈圈環繞著密密麻麻的深淵語,十二支象徵饜魔之王全部力量的箭翎插在關鍵字上,除非魔王陛下不惜毀掉整個夏爾瑪大陸,不然足以支撐三天有餘。
調整好心情,她正要去精兵團探探昭霆和耶拉姆的情況,胸前的水晶墜子浮起來,一個熟悉的清亮嗓音流入腦海。聽完,楊陽對跟隨的親兵道:「一會兒肖恩會來,叫他們別攻擊。」
「不會的啦。」把人救回來的次子信誓旦旦地保證,「光復王陛下是銀頭髮,他是金頭髮。」
內心的某個角落得到了撫慰,羅蘭感到近乎虛脫的安心,也在這一刻,意識到對自己最重要的存在。
「歐塞。」
沿著右邊前方的螺旋階梯往上,中途不時有岔開的走廊或天橋連接樓層,一眼望去有置身迷宮的錯覺,實際上卻布局規格,書房、研究室、資料室、鍊金術房……井井有條,唯獨沒有生活區。行走間,之前的衝擊沉澱下來,壓倒性的靜謐化為無邊的黑暗,包圍住他。
他真正的王牌就在於這件隱藏武器,德修普王朝的先祖考慮到這樣城池易主的情況,在建造時秘密讓工匠在石材中埋入了立體法陣,一旦從外部發動,會產生驚人的爆炸效果,如果再結合發射的威力,就更不得了了。另外,他還鼓動拉克西絲和維烈乘羅蘭無瑕他顧時潛入城內,前者救出在地牢的心上人後瓦解城防魔法陣;後者則用他的異能俘虜敵方首腦,當然最好是殺了他。
「?」肖恩不解,直覺應該是很好,問起另外三個惦記的人,「嫂嫂們呢?」
啪!沒有血,斷裂的法杖掉落在地,然後是如殘雲飄下的長袍,落入一雙臂膀。
「王八蛋!爛人!混球……」
不懂得剝削的肖恩在平價小吃店買了雞肉串、酥脆的魚乾和加了香草的蒸貝,一邊幸福地大嚼一邊四下瀏覽,突然雙目一亮,用吃完的木棒指著一個地攤,歡喜地叫道:「亞法,你看那個!是不是很適合希莉絲?」
「我是不懂!但我至少明白主人不願意!不然他為什麼被你捆在椅子上?」
兩方的投石車部隊幾乎同時投射,清一色是包裹著火油的石彈,在空中呼嘯飛過,拖曳出刺鼻的黑煙。因為都有高空視力,第一次打擊結果兩敗俱傷。但西境軍第二輪發射速度之快勝過東城軍,又是上千枚濃煙滾滾的火球如流星墜下,準確地砸中城牆內的投石車和補給物資。接地撞擊的剎那石殼破裂,曼延的火海吞噬了閃避不及的士兵,鮮紅的火焰之花成片綻開。
「暮!你為什麼……」羅蘭動怒,質問卻在半途煙消雲散,因為他是騙義父自己要用,轉手送給師父,當下心虛地低下頭,「對不起。」
「哇——」
「月,我們索性綁架楊陽一走了之得了,跟那小子在一起太危險了。」看出情人心事重重,扎姆卡特說出很有個人風格的建議。月忍俊不禁:「沒用的,她現在和諾因一條心。而且,你沒發現嗎?」
「是這樣的,賀加斯大人。」秦蒂絲溫柔的回復使更多人抽氣暈厥,「這個男人就是魔界宰相,當年的黑之導師。降魔戰爭結束后,他答應我們不會再影響艾斯嘉的進程,可是他違約了。而羅蘭是我們的義弟。」
綉完最後一針,楊陽抖抖手中模仿和服的寬大童裝,翻來覆去地檢查,清俊蒼白的臉龐浮起一絲笑意,卻融解不開眉間鬱結的心傷。
※※※
「接下來——」裁決的手轉向黑髮少女,一直劇烈顫動的魔封劍泛起光霧,一個虛幻的人影若隱若現地掙扎顯形,氣喘吁吁地摟住兄長:「住手,賀加斯!」
楊陽垂下頭,眼淚從下頜滾落,滴打在握劍的手背上。
蜜色的手指觸及胸針的剎那,星石微光一閃,精密的花紋隨著角度的轉換散發出變幻莫測的瑰麗光芒,宛如一朵妖艷的花舒展開蕊瓣,傾吐出誘惑的氣息。
「不行,我打算用銀巨人衝擊正門,一會兒我會用遠程武器壓制,你們冒著生命危險也得給我填平了。」諾因斷然駁回。
「不用了。」席恩冷冷拒絕,「依路珂,你陪她聊,我上去一趟。」這才是他此行的目標,帶次子回家探親不過是順道。
帕爾?這回有小聲的議論,被一連串驚愕沖昏頭的人們漸漸恢復思考能力,機靈的馬上猜出是光復王,騷動更進一步擴大。
宛如初春第一棵嫩芽的翠綠眸子緩緩睜開,金髮神祗撐著床坐起,隨著他的動作,污損的軍服變成了襯有金色花紋的聖潔白袍,周身也散發出令人不敢逼視的威嚴神光。幾個人類已經看呆了,統統傻在當地。
「我不要報仇了!」楊陽猛然爆發,淚水洶湧而下,死死握著拳頭哭得像個受盡委屈的孩子,「不要了!」
「秦蒂絲,這是怎麼回事?」賀加斯的詢問,投下第一顆炸彈。
「沒關係,我不喜歡這種強制的肉體關係。」席恩合水吞下以惡魔之血製造的葯,從不快的童年掙脫,想起慘死在他手下的瑪麗薇莎。
「綠色絨毯上最閃亮的珍珠。」——這是人們形容首都里那的一句話。
「不是。」楊陽苦笑,再次感嘆這孩子的早熟銳利,有時她甚至覺得這不是個孩子,「歐塞,諾因是我的朋友,我不會讓你傷害他,我也不奢求你的原諒,但我還是希望照顧你。」
諾因翻了個白眼,懶得搭理。希莉絲斥道:「肖恩,你還在說什麼夢話,索貝剋死了最好。」肖恩大怒,猛然想到的可能更令他的心涼了半截:「別告訴我,你們偷偷派人去下游找他,想殺了他!」希莉絲和諾因默認。楊陽也吃了一驚,但是見氣氛越來越糟,攔住暴怒的友人,勸道:「你冷靜點,肖恩,諾因不會做這種事的,索貝克是他的父親。」
「你不必如此……」耶拉姆的勸說被凄厲的怒吼打斷:「你也不要報仇了!」
楊陽怔了怔,隨即察覺自己的失常,暗笑對一個孩子說些什麼有的沒的,又隱隱有些難以釋懷的赧然:「歐塞,你還小,所以算了,大了可不許隨便對女性說喜歡這種話。」
良久,終於適應了界元之鎖引起的強烈不適,和一股奇妙的空虛,魔法神撐起還有點虛軟的身子,直接轉移到樓下。
「呃?」
哈瑪蓋斯回過神,面紅如火地應道:「是……是,對不起!」猛地關上門,他的心臟砰砰直跳,剛才目睹的景象反覆在腦海中回蕩,心裏酸苦雜陳,一時思緒紊亂。
「我警告過你了。再說列文的身體又不強壯,你這麼執著它到底是什麼原因?」魔王由衷納悶。女領主雙眼冒火:他以為她喜歡肌肉男!?不要降低她的品位好不好!
「……」俯視在腳邊磨蹭的灰兔,魔王彎腰抱起它,算是默許。
被字字打進心口,楊陽無言以對。
光潔豐潤的手臂纏繞著男子的頸項,玫瑰色的唇在他耳邊吐氣如蘭,低胸的禮服掩不住她誘人的曲線,柔若無骨的嬌軀緊貼著被黑色法衣包裹的清瘦胸膛,長長的秀髮披散下來,遮住了女子的容顏,然而從她凹凸有致的身段,周身洋溢的嫵媚氣質,可以看出她必然是個美貌的尤物。
「退兵還來得及。」在扎姆卡特的認知里,戰爭依然和打架差不多,不想打了就閃。
「能折磨他的只有我。」
魔王不言不動,安靜地坐著,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如一尊雕像般,一身黑袍被正午的陽光鍍上暗淡的金色。
「哦。」亞法心下慚愧,肖恩固然玩興重了點又貪吃,卻是真的關心民眾疾苦,「那走吧,我請客您吃飯。」
歐塞坐在水邊的涼亭里,倚著欄杆,長長的水袖垂盪。他的領養人發現這個眉清目秀的孩子特別適合這樣古雅飄逸的衣服,熱中於打扮他。侍女們也覺得盯著這孩子久了,會有種臉紅心跳的感覺,情不自禁地圍著他轉。吉西安等謹慎派最初懷疑他是敵方派來的探子,但查出確有其人,搜身後也沒發現可疑物品。諾因只當多養一條米蟲,壓根沒來慰問過。楊陽愛憐歉疚之餘,對他越發照顧。
被破壞了好事的深淵領主滿心不爽。哈瑪蓋斯的火氣比她高一千倍:「你太過分了!竟敢把主人綁起來做那種……那種事!下次再這樣,就算主人饒了你,我也要把你撕成碎片!」
高舉盾牌,冒著箭雨石彈,數千名步兵朝三面突擊,頓時殺聲震天。煙塵飛揚間,血肉橫飛。西門面對的壓力最大,其他三面的投石車準頭都不高,這是西境軍唯一的制空權扎姆卡特不擅長方位計算的緣故,正面他還能馬馬虎虎應付過去。接到報告的羅蘭判斷西門是敵人的重點攻擊目標,向義父發了道心靈通訊。
為什麼……
二話不說,肖恩展開風翼就離地而去,始終沒留心兩道默默觀察他的視線。
「……很有眼光。」某妻奴臨時改口,怒氣衝天。來自古國的皇子滿意地笑了,在模糊的夜色里如睡蓮綻放,一身雪白壓過紛亂背景的鮮明,黑亮的長發一絲不亂地扎在頸后,一如深刻在血龍王靈魂里的記憶。
默然相對的鏡影中盪開一個微小的漣漪,再次歸於無聲。
「夠了,請你閉嘴,小姐。」代替氣得說不出話的父親,楊陽忍無可忍地斥道,真想轟她一個禁咒魔法,讓她嘗嘗所謂低等動物的技術,「維烈,還有其他渠道嗎?」
「這個瘴氣團若死了也是造福人間。」艾德娜損道,「尤其對我們廣大女性同胞而言。」羅蘭聳聳肩,採取了一貫左耳進右耳出的態度。反而是法利恩瞪了情人一眼。
「又不是兒戲!」諾因更惱火,他對眼下身不由己的情況也是很不快,時間拖得越久,己方就越不利。只有乘福斯王朝根基未穩時全力一擊,才有一線希望,「你別摸魚,到時主要就靠你了。」
「啊?」席恩一怔,徹底的茫然。哈瑪蓋斯乾咳:「雅娜爾殿下還沒嫁進來,希絲蒂亞夫人和艾拉拉夫人就住在隔壁,日子很……和平。」肖恩氣急敗壞:「你到底是怎麼對她們的啊!?」
「都不把我放在眼裡啊。」
滿室蕩漾的純粹能量如同無數星星的碎片,灑在他湛藍如海的長發上,蜿蜒成一條清冷的星河,纖長雪白的雙耳微微顫動,單薄的肩膀也隨著咳嗽上下起伏。
「你們也真是的,來也不通知我一聲。」拍拍依路珂的小腦袋,霍娜綻開發自心底的笑靨,「坐,我泡茶給你們喝,要吃什麼點心?」
「很遺憾,我認為羅蘭城主對你野蠻無腦的風格應該有防備了。」月的口氣越來越差。見勢不妙,楊陽出聲勸解:「月,別這樣,諾因是魯莽了點,但他說的也沒錯啊,只要羅蘭城主死了,他的部下自然會土崩瓦解。」
不屑理會這些凡夫俗子,協調神雙目微垂,感應了一下孿生弟弟的所在,絕塵而去。
魔域之王宣告。
「他想和我決一死戰。」羅蘭冷冷一笑,被黑色軍禮服包裹的高挑肢體靠向椅背,天藍的絲緞披風沿著優雅的體線流瀉而下,「不過他可沒本事讓我付出像對拉克西絲那樣的敬意。」
「什麼!!」法利恩大喊。羅蘭沒放在心上:「我不相信算命。」
帥帳里,身穿法師長袍的月一貫地輕柔細語,批評起來卻從不留情面。披上戎裝的諾因把手裡的地圖一丟,瞪目道:「遲了就別說!」月垂了下眼算是默認。
「你還是給肖恩吧。」瞥了眼宿命的另一半,楊陽撲哧一笑。肖恩難堪地擦拭大花臉。維烈注意不和友人視線接觸,小心翼翼地道:「那席恩那邊,怎麼辦?」
為什麼月會死?為什麼月會死?
「啊?」黑龍王轉過頭,黑眸眨了眨,「不關你的事。」羅蘭直視他的眼:「但是,是我叫你纏住血龍王的。」巴哈姆斯失笑:「你可沒預料到協調神會出現。」
從總督府出來時,天已近傍晚了,肖恩伸了個懶腰,又敲敲肩膀。不是他老骨頭,是那種地方規矩特別多,與他率性的天性格格不入。一天言行端正地賠笑下來,綳得快四分五裂了。
引開了情人的注意力,月暗暗鬆了口氣,輕拍他還激烈起伏的背部,青色的瞳眸化開溫柔的漣漪:「好了,薩克,我決不會再離開你,對你隱瞞任何事。」扎姆卡特這才稍稍放下心頭的大石:「一言為定。」
趴在壁爐旁逗貓的男孩投來冷淡的目光,不感興趣地瞅著那件顯然為他縫製的新衣服。
看準這個機會,席恩瞬移到半空,劈手奪過魔封劍設下封印,相同的影響出現在賀加斯身上,金髮從根部摻入銀亮的色澤。
遺漏的細節閃過,怒火衝天的小龍轉身踢破大門,吼得擲地有聲:「放開他!!!」
失去了喜歡冷嘲熱諷卻聰慧可靠的毒舌祭司,總是和他形影不離脾氣暴躁的可愛龍王,城主府也被抽掉了活力與生氣,痛楚化為附骨蝕心的毒,就像揮之不去的空落。楊陽常常會怔怔地掉下淚來,在夜深人靜時蜷縮成一團哭泣。
「別鬧了,莉琳!你課都白讀了嗎?這是高等空間魔法,別說憑你的異能根本解不開,弄得不好還會被拋進異空間!」
「相信我,親愛的主子,這是非常棒的新鮮體驗。」
「……不。」楊陽露出比哭還難看的笑容,「你也是我的朋友,我會幫你,不過……不能拿我以外的人的性命冒險。」諾因鬆了口氣:「你不走就好了。」沒聽出他的言下之意,楊陽用手背抹淚。希莉絲遞出手絹:「擦擦臉吧,陽。」
想到父親,得知真相后,已經沒有過去那麼深的怨恨,更多的是意興闌珊和自嘲的苦澀——他依舊是他記憶里睿智冷酷的神,為了讓他活下去而送他去負位面;為了讓他好過些而給他一個可笑的看守任務;之所以不來看他,是因為他死了——連恨的理由也沒有,從頭到腳的可悲。
「那又怎樣,願意和你滾床單的男惡魔多得不計其數,別找我。」
「是我是我。」肖恩急切地左顧右盼,「楊陽呢?在不在?」
「咦?」眾人驚訝地看著斷言的人。楊陽沉吟道:「我認為就算魔界解除武裝張開手歡迎他,他也不敢進去。」諾因難以置信地反問:「不敢?」那老殭屍連神都宰了,還有什麼不敢做的事?
「我不喜歡。」歐塞冷冷地道,這些衣服有點像他在神代所穿的服飾。
瞥見這一幕,麗芙怔了怔。修蒂瑪纏著她道:「繼續講繼續講,那個水怪被你射了一箭,然後呢?」依路珂也全神貫注地聽姐姐講故事,一邊猛塞肉。
同類只有同類能理解。
撕心裂肺的過去也跟著湧上:大火中,他親眼目睹那襲白衣倒下,溫熱的軀體在他懷裡化為飛灰,一點點也不剩,只有衣服,被他茫然抱緊,漸漸冷卻的衣服……
「那是為了調理你的身體,路克,盡量少吃點。」羅蘭嘆氣,他快養不起這兩頭龍了。妖精女王扇動薄翼,用銀鈴般的嗓音道:「羅蘭,你師父既是你的福星也是你的霉星,對你的霸業有害。他的命星也早已暗淡,你最好做好心理準備,別再強留他。倒是你,最近有血光之災。」
死亡的號角。
希莉絲從矮人工匠手中接過重打的愛劍,試揮了幾下,比過去更流暢輕盈,在空中帶起熾亮的銀線。
負責威懾敵方空軍的血龍王看到情人遇險而大罵髒話,和他互相牽制的黑龍王誠懇地道歉。
一場激烈的攻城戰就那麼無疾而終,只有滿地腥血狼藉見證了它的慘酷。空氣中還帶著令人不快的鐵鏽味,赤紅的晚霞凄艷得像啜泣的血,為舉目所見揮染上抑鬱蒼涼的色彩。
「低等動物。」對楊陽還有三分禮貌,對他莉琳就徹底是不屑了,所有的魔族都認識那張酷似精靈王的臉。
「住手。」月看夠了這場鬧劇,頭痛地揉揉額角,深感前途無亮,「諾因,你現在就專心想怎麼贏得這場戰爭,用史列蘭找只會刺激帕西爾提斯體內的協調神,而你——」他指著同樣繼承了神聖器的後輩,「來都來了,就待在我身邊護衛吧,我是魔像兵的指揮,敵人會重點對付我,薩克另有任務。」雖然不服氣,諾因和肖恩還是屈服於他正確的安排。
「你好自為之。秦蒂絲,你們也別再插手人界的事,隨我回神界。」一手握著弟弟寄身的長劍,賀加斯另一隻手劃了個奇特的符號,開啟次元門。
「哪有這樣的……我和希莉絲可是很甜蜜。」肖恩也哭笑不得。
「按照龍族的演算法,我才二十五歲,你應該二十七歲了!」
小?歐塞失笑,他的心智年齡遠比外表,和目前的史列蘭成熟。
攻擊失敗,代價是一座鋼魔像和兩名倒霉的士兵,月冷靜地命令術士們後退,對主帥道:「敵方光炮的射程超出我方估計,還有大約十米的距離只有靠人力填了。」
※※※
「席恩救了月。」肖恩起身和她對峙,「月不是這個時代的人,是違反法則的,一旦媒介——身體被毀,就是徹底的完蛋。若不是席恩出手,他的靈魂就消失了!」眾人都是一呆。昭霆憋了會兒,大聲吼回去:「那又怎麼樣!他有安好心嗎?」這回輪到肖恩悶掉。
淡青色的葡萄藤紋路環繞住纖細白皙的手腕,夾雜著金色的胡楊木葉,與尖利的荊條絞纏成詭異卻美麗的圖案。將手帕重新往上推,楊陽打心底哀嘆。
不用他說,事前詳細推演過的術士們默契地施展群體雷擊,而只能使用風系魔法的月則揭開早就布置好的魔陣群。
「怎麼會……」維烈詫異地檢視,半晌,臉色難看地道,「空間坐標被鎖住了。」
「人類的誓言都不可信。」
「總算能去魔界觀光了。」也叫了一盤咖喱飯,諾因開心地道。楊陽沒好氣地白他一眼:這種時候他還有閑情想旅行!
「耶~~~不要啦。」依路珂大失所望。霍娜更是叉腰怒吼:「才剛來,轉個頭就要走?不行!至少要喝完一壺茶!」在影神殿,她的牽制力最大,席恩略一遲疑,而這短短的耽擱足夠了:「哈羅西恩也很想你哦。」
「肖恩,你是個好孩子,從小就是。」
「隨便,你先去雲中塔,我換了身體以後,再一起去。」席恩將籃子遞給次子。
「……我什麼也沒說。」不肯吐露實話的祭司大步離去。開心得像挖到金礦的血龍王緊跟其後。
透明的水晶罩子里,一大一小兩顆光團盤旋飛舞,青色的色澤明亮,不斷頂著另一顆有些無精打采,極其黯淡的火紅色光球。靜靜觀察這一幕,魔王一向淡漠的俊顏浮動著一縷罕見的怒氣。
「信不信由你。」
眾人不約而同地點頭,主君接下來的話更令他們鬆了口氣:「魔法師公會答應會全力協助我們,也有了對付魔像的方法。」
「你跑來幹什麼!」月劈頭就罵:真是一個比一個不像話。諾因倒是抱歡迎態度:「來得正好,發揮你專殺主帥的本事,送羅蘭·福斯去陪金色死神。萬一帕西爾提斯那老變態冒出來,有你在也不怕他猖狂。亞法那邊應該會做個假人,頂替你嚇唬那幫亡靈騎士。」
「那個……這裡是龍鬚。」似乎難以啟齒,強忍了一會兒,巴哈姆斯才吞吞吐吐地開口,秀美的臉上泛著不自然的紅暈,「羅蘭,對成龍做出這種行為,是調情。」羅蘭大驚,閃電般縮回手:「啊!對不起!我不知道!」
想起自己扮演的角色,深淵領主適時冷化神情:「恨。」黑髮少女並不意外:「那,你想殺了他嗎?」歐塞懶懶瞥她一眼:「怎麼,我回答『是』,你就要宰了我嗎?」
「不是啦,是他在市集特地為你買的首飾哦,說非常適合你。」
「什、什麼!」諾因大吃一驚,立刻想通夙敵的盤算。果不其然,蓄勢已久的空馬騎士從雲層間出現,手持雙搶直撲投石車的陣地,加諸了動力的魔法長槍炸出一朵朵血花。跟在後面的翼人射手也展開一場單方面的屠殺。
「對啊。」席恩只覺醍醐灌頂,愁緒一掃而空,「哈瑪蓋斯,你真聰明。」
「不可能!」踉蹌了一步,楊陽大喊。昭霆也難以接受:「騙人!他一定把他們藏起來了!」肖恩皺起眉:「他沒有必要騙我,他是不肯交人,也不肯復活扎姆卡特和月,但是如果他控制了他們,不會隱瞞。」
「典型消化不良的例子!」奇蜜拉咋舌,摸了摸形狀優美的下巴,「不過這麼看,你倒是得到瑞維恩了。」格蕾茵絲不悅地道:「錯!他到死也愛他的老師!拉菲也是,腦子裡只想著吃!沒有一個貪魔像他那麼貪婪!」奇蜜拉無力地斜睨她:「你自己比比,這兩個男人差多少,一個是貪吃鬼,一個是大情聖,更別說席恩主子了——他們沒一點像。」
喝著熱咖啡,魔王陰陰地想。
不巧撞見的士兵都不知該往哪兒看,旁若無人的情侶還在摟摟抱抱嘀嘀咕咕,也不怕有傷風化。
「你很軟弱,但你並不脆弱愚昧,我不鄙視你,說到底大家都是一樣的。」屬於惡魔的笑容盈盈綻開,「你的氣息悲傷又溫柔,我很喜歡。」
月直直走向魔像兵所在的營區,即使不贊成出兵,該做的事還是要做。多努力一分,也是多一分勝算。
剛結束一番長談的魔王陛下打了個寒噤。
「楊陽……」維烈輕嘆,將女兒擁入懷中。楊陽抓著他的衣襟,撕心裂肺地哭喊:「帶我去見席恩!我跪下求他!求他把月和扎姆卡特還給我!讓他們復活!」
強橫的衝擊波粉碎了他貼身的防禦結界,從左肩到右腰撕開一條深深的裂口,乳白色的神聖之力中和了淡青色的風之力,最後是風元素體賴以為生的純粹風元素。
雖然暫時失去行動能力,要宰掉這個色魔也不是辦不到,但因為這樣的「小事」損失一個還算能幹的部下不划算,就由得她吧。
「月、月……」破碎的低喃一轉為霸氣的命令,「我警告你!這次絕對絕對不許再背地裡搞什麼時空旅行!把我像傻瓜一樣蒙在鼓裡!不然我跟你翻臉!」
童年,父親總是用他寬厚溫暖的大手撫摸她的發梢,笑著說出對她的期許。她記在心裏,稚氣地答應,卻在目睹他落寞的背影時,感到與日俱增的憤然。
「怎麼樣?」
「……啊。」東城城主如夢初醒,鎮定地迎視滿座注目,經過短暫的思索得出結論,「盡一切力量防守,只要拖住敵人的主力,馬爾亞姆的隊伍就能乘隙拿下五座農業都市和魔像工坊,斷絕他們的後路。」
※※※
「呃……嗯,還有個次元通道,當年我們就是通過它來到艾斯嘉。」維烈想了想。楊陽大喜:「在哪裡?」
她不服。
「主人,您回來啦!」哈瑪蓋斯親熱地抱住他,拉著他往餐桌走,「快來,我做了您愛吃的黃桃蛋塔和西柚布丁。」
他想自我毀滅!
「咦?」沒料到會遭到這樣的指責,楊陽愣住了。歐塞深深注視她,唇邊的弧度似笑非笑似諷非諷:「說的好聽,其實都是為了讓自己心安,恩與怨,你要我們如何抉擇?單純的愛恨才是給孩子的禮物。」
加諸於他身上的痕迹,和他對別人施加的暴行一樣,都是不會消失的。
死寂擴散開來,比之前更沉重的苦澀化為無形的鉛塊壓在眾人心頭。
「似乎打不下去了。」
創世歷1038年風之月22日,卡薩蘭城主諾因史列蘭德修普只留下一個滿額編製的衛戍軍團,率領近衛軍兩萬餘人,精兵團一萬五千人,火鳥軍團三萬六千人,四千七百名魔像兵團以及雇傭軍,總計八萬大軍揮兵首都里那,可謂傾巢而出。而東城進駐里那的兵力有七萬出頭,鄰近兩座農業都市各有一萬兵馬鎮守,形成三角防禦相互支援,減少物資消耗也確保補給線,還可以在這種情況下迅速支援,活用優勢兵力。
窒息般的寂靜瀰漫在室內,只有心跳可以確認自我的存在,不,他已經沒有心跳了。
反正他不是提倡禁慾的衛道士,之前拒絕她,純粹是她太難纏的緣故,只是……
那讓我們把鏡頭拉回來。
一旦失去憑依的肉體,不屬於現世的靈魂也將消散。
「哈,魔法,我們沒一個去聽的,唬人的把戲,低等動物的技術。」莉琳刻意用中文道,挑釁地斜睨諾因。
「那個混球爛人,又把月和扎姆卡特抓走了!」昭霆含淚怒罵,拍桌拍得手掌紅腫,「我們殺過去,無論如何也要救出他們!」
少數擅長風系魔法的法師在月的帶領下飛快掠向城牆,施了解除術后再退回,期間有六名術士不幸喪生,令月惋惜得心痛不已。掃平了障礙,西境的步兵在號角聲中開始衝鋒。
「……是。」
「大人,陷阱方面,因為時間關係不夠到位。」魔導團團長艾露貝爾告罪。
「你錯了,弟弟。」席恩抿了口茶,不疾不徐地道,「那兩個人對我很重要,我是不會放的,救他們的目的和你無關。不過我不否認看著你苦苦哀求,是很有趣的娛樂。」
「不可饒恕。」纖長優雅的指尖珍惜地撫摸光滑的弧面,「月前輩是那麼傑出的法師,腦子裡藏了多少寶貴的知識;血龍王和維烈賽普路斯合體,知道魔界的一切——這麼重要的兩個人,就差點被那個潔癖神殺了!」
未免不必要的謠言造成民間恐慌,羅蘭草擬了一份公文,對外宣布。當然省去了細節,也有所改動。其中最主要的是把魔王陛下的墮落全部歸咎到魔界宰相頭上,畢竟聖賢者傳說已經成為人民的精神支柱,要是明說他是怎麼樣的人,這打擊太大了。而維烈反正是敵人,就不客氣地大肆抹黑了。
「錯~~~」格蕾茵絲用快活的語氣道,「他們有一個共同點~~~」
加持了鷹眼術,順著下游仔細搜尋了兩晝夜,一無所獲,肖恩只得飛向圖利亞城,想找情人和楊陽幫自己出個主意。
「龍決不會對造物出手。」巴哈姆斯沉重地嘆了口氣,「至於扎姆卡特,我看他當時根本不想活了。」羅蘭尷尬地紅了臉:真是痴情,搞得我也有點不忍心。
楊陽面無人色地抱著馬頸,牙齒上下打戰,全身抖個不住,被超出承受能力的打擊衝垮了意識,反覆只道:「怎麼會……怎麼會……」
他獨自站在世界的頂端,一如他無數次冀望,一直不懈追求的。
「咦?」
生命女神秦蒂絲!!!???
人類就是這樣奇怪的生物,被外族統治尚且無法心服,何況異類。
羅蘭沒有拒絕這些人,儘管探子有可能混在當中,這對瓦解西境當地的民心,打擊士兵的積極性很有幫助——死於洪水的,也有不少是他們的眷屬。另外,他乘西城後方軍力空虛,放死亡傭兵團大肆破壞,授意北城和南城的軍隊緊跟其後。只要這個補給基地完蛋了,中西兩城再撐也撐不了多久。
「楊陽。」肖恩注視窗外如羽絨紛紛揚揚灑落的雪花,琥珀色的雙眼浮起深刻的感悟。
「別吵別吵。」主婦緊張地抄起一把趕雞用的掃帚,嚴陣以待地瞪著床上有動靜的敵方軍官,「叫你爸爸來,還不確定他是不是那個幽靈統帥呢。」
※※※
「席恩!」楊陽震怒,朝敵人射了一箭,「你這個王八蛋,放了月和扎姆卡特!」肖恩卻喜出望外,一把握住她的長弓:「謝謝你,席恩!」他知道若不是兄長出手,月的靈魂會當場消失,而月若死了,扎姆卡特自然也了無生趣。
※※※
從這個現象,魔法神猜測靈魂神殿就反映了本人,饒有興趣地踏進自己的領域。入目是空蕩蕩的大廳,水平如鏡的黑曜石地面上聳立著同樣沒有絲毫裝飾的黑色大理石柱,四周縈繞著森冷的寒意。正對面是一幅栩栩如生的人物畫,畫中的少女留著一頭溫暖的洋紅色秀髮,笑得非常甜美,周身洋溢著帶有透明感的明亮活力。除此之外,左右延伸開來還有許多畫,足有上百幅之多。
「還打嗎?」
「又長得這麼美!」大女兒臉蛋羞紅,一霎不霎地凝視微微呻吟的絕色美青年。做母親的也軟了手,嘖了一聲:「長成這樣,簡直不是人!」
「她個人倒是不會死,這些士兵就倒霉了。」月有先見之明地設下隔音結界,似笑非笑地睨了情人一眼,「我看上你也很沒眼光啊。」扎姆卡特怨念:「哼,我看上你……」
「……」
「你想的沒錯。」
「是。」哈瑪蓋斯低頭應道。
是你的復讎把他們帶到這裏!
「比我老。」
這些是在他生命中留下深刻印記的人,無論憎惡的,還是喜愛的。瀏覽了一圈后,席恩的目光定在左手邊一扇狹小的門扉上,看位置這應該代表了他的心臟,意為他心底珍藏的事物,以及對未來的憧憬。
為了這渴望已久的偉大時刻,她也是一往無前痛下血本,誓要成功。
糟了,師父……羅蘭已經看出那是協調神,握緊拳頭,突然全身一麻,接著是失重感,耳邊殘留著驚惶的呼喊,還沒反應過來,整個人不受控制地跪倒在地,膝蓋傳來堅實的觸感,此外鮮明的只有頸上冰涼的尖銳物:「別動。」
「啊——請你憤世嫉俗也看看時候!」扎姆卡特一臉受不了地喊道。月振振有詞:「就是因為愛你,才不糊弄你啊。」扎姆卡特正泄氣,突然雙目一亮,紅眸像真正的紅寶石般燦燦發光:「你剛才說什麼?剛才說什麼?」
席恩不動聲色地放下銀杯,瞟了眼掛鐘,淡淡地道:「依路珂,今天請假,我帶你去看你媽媽。」
「放開我。」席恩依然平淡的語氣像兩人都衣冠整齊,正在喝茶聊天,而不是他被五花大綁上下其手,「我跟你做,但是必須我在上面。」
「我是死人,也是非自然的生物。」
終究還是……失去了。
「怎……怎麼會……」肖恩六神無主地看向哈瑪蓋斯。後者點點頭,示意養父說的是事實。
「不——」過去的情景再次重演,扎姆卡特化為人形,踉踉蹌蹌地衝過來。
她要殺了他!一定要殺了他!!
在敵方的陣營,也有一個認定主帥沒大腦的人物。
正義是由勝利者書寫的,無論計劃得多美好,構築的未來多輝煌,不能成功的話,一切都是枉然。大部分後世人評價聯盟軍的反抗行動是倒退意義的垂死掙扎,畢竟以當時的形勢,無冕之王羅蘭·福斯前期的布置和手段,他統一大陸是指日可待的事,也就不會有之後的惡魔入侵,奧古諾希塔帝國的建立。這場無功而返的戰役真正備受矚目的亮點,正是前聖賢者,后被當世稱為魔皇的男子第一次正式登上歷史舞台,那些在暗中左右了人類歷史的強大生命和之前被當權者隱瞞的真相也一一浮出水面,引起了經久不衰的爭議。
「她對諾因有好感。」
「你是好孩子。」巴哈姆斯堅持,一心認為對方仍是記憶里那個天真無邪的男孩,在迷霧森林精靈般的少年。
又討論了一些細節,軍官們魚貫而出,各奔崗位。擔任書記的冰宿一邊整理文件一邊問:「你在擔心你師父?」
「楊陽,你冷靜點。」扎姆卡特皺眉,也發覺視如己出的少女狀態不對,「我是不懂人類的啥戰術,但我至少知道你們搭房子不容易,搞出那樣的局面,你們將來怎麼收拾?」露蒂絲踏前一步,憤慨地道:「對!諾因哥哥你太亂來了!剛才會議上愛倫姐姐不是說過你,按照正攻法!」她在東境出生長大,對當地的百姓比較有感情。
遲了,頭腦不夠靈光行動卻格外迅速的戰神大人早早遠走高飛,丟下地上一群可憐人團團轉。
「嗯。」楊陽回以溫和的淺笑。正好服務生來詢問是否需要就餐,她點了最喜歡的咖喱飯,心情好了些。
抬起頭,白皙秀雅的臉龐浮起淺淺的笑意,淡定的銀眸無畏地與天上的神祗對視。
「不過我不想死,你不用擔心我會對他做什麼。」洒然揮袖,歐塞走向老位子。看著他的背影,楊陽在一股莫名的衝動下道:「歐塞,你會瞧不起我嗎?」
「我還很年輕!」
「人類是怎麼形容的?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饜魔之王又開始雕她的寶石花,計劃下一次如何偷襲主君。
原來如此,互相「幫忙」。
「嗯?不要緊,西面有布就行了,里那三面人來人往,也難怪。你要注意保護魔核光炮和魔導光炮,它們應該是敵人的重點攻擊對象,又有空中視力。利文隊長,你們負責找出敵人的秘密武器,第一時間設法毀掉。」羅蘭的思路漸漸貫通,兩名異族齊聲應是。
事實證明他並非杞人憂天,才殲滅了亡靈大軍,諾因就組織起一支魔像兵團,親率大軍向東推進,直指里那。有情報那些重要人物都在隊伍里。
更多的人看到了懸浮在半空,全身散發出聖潔白光的絕美青年,他瑰麗的金色長發直垂過腳踝,嫩綠的雙瞳毫無波動地俯視底下的沙場,混亂無法自抑地傳播開來,在一股無形而龐大的威勢下,越來越多的武器從顫抖的手指掉落,充斥著殺意的大腦像被冷水澆醒,取而代之的是不明來由、動搖身心的恐懼。
突然,冷靜而淡漠的外衣被剝除,露出其下蒼白的靈魂,低沉如耳語的笑聲逸出唇:「肖恩那純潔的笨蛋,一定不懂我對他的徒弟做了什麼,不然怎麼說得出『我原諒他』這種話——永遠不原諒!」
叫我吃東西,還放會影響我食慾的人進來?席恩非常不快,在木雕精緻的扶手椅上坐下,自管自倒茶,也不招呼。肖恩更是局促,美味的食物哽在喉間,再也咽不下去。哈瑪蓋斯熱情地道:「吃啊,別客氣,肖恩先生,嘗嘗這個奶油鮮果餡餅。」上次戰鬥本是不歡而散,但他回頭想想,養父的弟弟不是會耍心機的人,就消除了芥蒂。
「我任你處置。」
「你住嘴,殿下。」吉西安快被他氣死:這小子太不會看情況了!楊陽沉靜地抬眼,深不見底卻透出冰冷的指控:「你能保證你打贏,諾因?能保證我的朋友們決不會有事?」卡薩蘭城主無言以對,他心裏也不是毫無愧疚悲傷,只是習慣性遷怒而已。
回過神時,他已經緊緊抱住那個失而復得的重要存在,全身劇烈發抖。
「呀,歡迎歡迎。」立刻會意,楊陽真誠地伸出手。莉琳硬邦邦地點點頭,不肯和她握手。看出她眉間掩不住的嫌惡,楊陽錯愕不已。諾因怒道:「你算什麼東西,擺這臭架子!」
大雪封道,運往前線的補給越來越困難,肖恩不得不親自指揮士兵鏟雪,為安撫民間日益高漲的反戰情緒忙得不可開交,倒是漸漸有了軍團長的樣子。對這位平易近人熱誠爽朗的長官,當地的百姓也是很有好感。而且傳言他是光復王的授業恩師,光復王又是協調神的附體——這可是無比榮耀的身份。
不,不會了,即使有,他也不要再等,一千五百年太長了,太長了。
羽族射手裝備脆弱,損傷慘重,中招的空馬連同騎者一併摔成血肉模糊的一團。然而經此打擊,西境的遠程武器接近全毀,里那有城防魔法陣保護,己方的法師難以突破,諾因只能下令魔像攻擊。
「月前輩和龍王陛下我就接收了。」法杖一揮,冰藍色的幻網將兩人包裹住,向外展開的能量波宣誓著不容侵犯的力量,「暗黑神小弟弟我也請他住幾天。」
「啥!!」血龍王大驚失色,嘴裏吃到一半的包子掉下來,「有沒有搞錯!太沒有眼光了!喜歡那小子!?下場絕對和這個包子沒兩樣啊!」他心痛地指著壯烈犧牲的豆沙包。
即使困難,月還是著手研究。他亡故后成果擱置下來,接班人吉西安直截了當地道,『這是古魔法,而我古魔法正在啟蒙階段,指望我學成后再來解這個變態封印,還不如去求那位變態主人的好。』
「讓人恨不起來,恨你是一件苦差事,不,是可笑的事。」自嘲地呢喃,席恩靠向椅背,閉上了不會流淚的冰之瞳孔,「他們已經被我送去冥界了。」肖恩愣了好一會兒,才驀然反應過來:「你說什麼!?」
劇痛傳遍每一根血管,每一個細胞,在心臟處匯聚,帶來難以忍受的脹痛。他捂住嘴,從容納身體的紫水晶踏出,搖晃了一下,向前栽倒,手中緊握的法杖與地面敲擊出沉悶的聲響。
協調神賀加斯,是魔導國千年來敬奉的至高神。
「嗯。」賀加斯瞥了羅蘭一眼,他生性愛美,對屬下亂結拜的行為便沒什麼反彈,目光轉到維烈身上,欠缺情緒起伏的眼底多了些什麼,「維烈賽普路斯,當年你父親基連賽普路斯打破禁忌,直接導致艾斯羅威亞的毀滅,如今你又跑到艾斯嘉撒野,還真是受不夠教訓。」
「可是啊~~~你一定不知道,我們在這時候會釋放出一種增進情趣的體香,越高階越厲害,到了我的程度呢,恐怕連神也難擋~~~~」格蕾茵絲狡黠地笑了,滿意地感到他身體一僵,接著戒備地繃緊,可惜太遲了。
「簡直是一群娃娃兵,諾因城主以為憑這些玩偶就能把我們踩在腳下了?魔導光炮還在那兒呢,一炮就能送他們去見冥王了。」
「肖恩——」察覺他的用心,楊陽和希莉絲大驚失色。月倉促間架起的風壁被聖光輕易撕裂,千鈞一髮之刻,一道模糊的身影出現在棕發青年面前,雙手推出,半球形的湛藍色護壁結結實實擋下金黃色的光柱,揚起的塵風吹起來人黑天鵝絨長袍的下擺,和黑如夜色的長長髮絲。
「下雪了……」
「我和莉塔不是那種關係,是她馬上也到發情期了,就這樣。」
又從那張相似的臉想起慘死的心上人,她眼神一冷,不再有絲毫的顧慮不忍。
良久,房裡死一般的寂靜,直到一聲抽搐般的嘆息幽幽響起。
「是!」
「是什麼陷阱?」
他不是不理解諾因的想法,但是比起抓住戰機,考慮實際情況更重要。目前最急迫的是協調和西城的關係,穩固後方安定民心。他們的優勢在於內線作戰,就算這一仗打贏了,他們也沒有足夠的兵力掃蕩羅蘭的余部。反而會因為巨大的損失淪為西城的附屬,最後連發言權也喪失,導致矛盾激化,自我毀滅。
哼。諾因冷笑,不置可否。看出他神情不對,肖恩更加心慌。吉西安出聲道:「光復王陛下是協調神的附體,我們怎麼殺得死他,俘虜他的價值也比一具屍體大。」肖恩這才放下提到嗓子眼的心,重拾來的目的:「楊陽,史列蘭能不能感應到帕爾?」
「這裡是什麼地方?」水晶般剔透華麗的嗓音從完美的雙唇流瀉而出,再次造成衝擊性的效果。
沉默,去東城借道?眾神不站成一排和他們拚命才怪。
至於這些士兵,他們是保家衛國,與她的私仇並不衝突,生死自然和她無關。
羅蘭噴笑,輕扯他的鬢髮:「龍啊,龍啊,暮,遇上你,才是我一生最幸運的事。」巴哈姆斯反常的沒有回應,表情十分古怪,像是竭力的壓抑。
悅耳如天籟的嗓音,卻平板得如同無機質的機械聲,只有看向魔導光炮的一瞥,透露出內心的厭惡。賀加斯揚手,楊陽腰間的魔封劍自動消失,出現在那隻修長完美的大手上。輕柔地安撫嗡嗡作響的劍身,高貴典雅如大理石雕刻的俊顏欣慰之餘,浮起一抹不悅:「還把蘭修斯帶到這麼污穢的地方。」
「算我求你,不要報仇了!你有沒有想過,昭霆死了,你會怎麼樣?你死了,昭霆又會怎麼樣!?我沒想,我沒想,所以扎姆卡特和月死了!是我害死他們!他們不該管我!扎姆卡特不該和我訂契約!他們本該幸福的!他們好不容易才幸福的啊!!」
「維烈!」
「我好了!」早等得不耐煩的小鬼大聲道,高高舉起寵物,「父神,我可不可以帶波波?」
「他安好心才奇怪吧。」吉西安也明白這條原理,說公道話,「單憑他救了月,我們是該感激。」
「好好吃。」依路珂吃泡芙吃得嘴邊一圈奶油,甜甜地稱讚,「比麗芙做得還好吃。」席恩抿了口清香四溢的藥草茶,誠實地評價:「很好。」霍娜頓時化怒氣為喜悅,情不自禁地想起和海精靈王子共處的時光。
「出去,哈瑪蓋斯。」席恩竭力維持平穩的語調,不是怕這個場面造成不良影響,而是考慮到格蕾茵絲的體香萬一對龍也有用,那可糟糕透頂,他決不允許部下染指養子。
箭在弦上的一刻,房門打開。
「嗯。」席恩漫應,按照往常的步調吃完自己的早餐,對拿來食籃的長子道,「這次別再放閑雜人等進來。」
「你很奇怪?」看透他的心思,席恩輕笑。肖恩沒有哭,琥珀色的眼眸卻蕩漾著比哭泣更哀傷的神情:「席恩,你殺了我,怎麼對我都好,我們能不能回到當初?不,你能不能少恨我一點?」
「我是死人,亞法,我們沒有未來。」肖恩凝望那件首飾,眼光像看一個遙不可及的夢,「我也不能組織家庭,大家被我害得夠慘了,其實疏遠她對我和她都好。」
螺旋形的黑霧從兩人腳下湧出,化為黑色的細長鎖鏈連人帶椅捆住軟癱的軀體。
不會吧!神魔大戰?楊陽冷汗直冒,由衷後悔不該央求父親。而不知情的人們更加一頭霧水:你……你們又是哪條道上的?
「主人,您不舒服嗎?」把恐懼症造成的面無血色看成是身體不適,哈瑪蓋斯擔心地問道,卻在養父反射性地抬眼時,匆匆別過頭。
「有嗎?」奇蜜拉皺起眉,絞盡腦汁也找不出半點相似。
銀瞳燃起陰冷的火光:「我討厭被女人享用。」
「既然能感應到光復王陛下,就可以找到他了。」冰宿提醒,清冷的聲音將每個人的注意力拉回正題,「還有,羅蘭,我認為諾因城主此次進攻是無謀之舉,你覺得呢?」
看出她的心思,席恩暗暗冷笑,很有做客之道地喝完「一壺」茶,然後開始喂寵物,將它填得圓滾滾胖嘟嘟,才心滿意足地離去。
「對了!差點忘了!」諾因快一步搶過魔封劍,威逼半身幫自己找人。肖恩氣極,衝過去和他展開拉鋸戰。
「話說回來,你為什麼不阻止?」
因此,得知主君和眾神沾親帶故的東城士兵眼中都多了一份崇敬;而中城的士兵是驚慌失措。見狀,諾因明白不退兵也不行了。
「您想太多了。」亞法嘆道,「如果不能共患難,這愛情友情也不值得留戀——買吧,您帶錢了嗎?」
「你到底想說什麼?」這次格蕾茵絲沒有老實回答,揚起充滿魅力的淺笑,「我是非常認真地想得到他,不過不是人類說的那種認真。」奇蜜拉不耐煩地揮揮手:「廢話,像克魯對梅傑安那種感情一千隻惡魔里也未必有一隻,我是發現你的喜好差異很大。」
※※※
普路托已經成為席恩的部下,以他的力量製作的神器【止息之戒】還能不能發揮作用就難說了,雖然還有暮的提升潛能血鏈,以及帕西斯自己做的幾件道具,也難以放心。而且席恩的目的若是打擊肖恩的話,讓帕西斯被協調神吞噬可謂最好的手段。另外,從魔王的潛伏,一鳴驚人的行動模式看,恐怕會有什麼大動作,可惜眾神沒發現異常——這倒不奇怪,他們向來靠不住。
得知徒弟被洪水吞沒的消息后,肖恩也寢食難安。
「那太可惜了。」奇蜜拉由衷同情,但是當她設想那個場面,再看看僚友冷艷的側面,驀地怔住了,「格蕾茵絲,你是喜歡席恩主子的吧?」
她由衷道謝,露出滿意的微笑。
格蕾茵絲一走,哈瑪蓋斯就冷靜下來,紅著臉訥訥道:「我是不是……妨礙到你了?」
比起還有心情考慮種族繁衍的羅蘭,楊陽就是真正的愁雲慘霧。
「羅蘭是我的徒孫!」肖恩N遍重申,殷切地轉向宿命的另一半,「我是來請你們幫我找帕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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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知如此,當初宰光那票矮子得了!照我說,我們直接衝出去殺他媽的,諒那些笨重的傢伙連回防也來不及!」
沒辦法,直接炸吧,他們裏面亂起來,那兩個傢伙也更好下手。諾因打定主意,他清楚戰場上是打不贏了,眼前的劣勢就是鐵證,月的顧慮他也心裡有數,不能再損失更多的兵力,反正強大的幫手就是拿來用的——這是他的座右銘。
「該死的!」諾因咒罵,己方最吃虧的就是沒有強大的空軍,「把他們統統打下來!」
「媽媽,媽媽,他醒過來了!」一棟簡陋的小茅屋裡,響起兒童歡欣的叫聲。
哼,我還比不上一隻兔子?霍娜咧開猙獰的笑,對方下一句話更讓她湧出殺夫的衝動:「它瘦了。」
「那你到底想怎樣?」肖恩有點沉不住氣了,卻見哈瑪蓋斯偷偷打著「耐心」的手勢,連忙板回苦瓜臉,「求求你,席恩,你要我做牛做馬,給你磕頭都行,或者餓死我,也把我關一千年,只要放了扎姆卡特和月——你想看我低頭不是嗎?就像你說的,要折磨我,你有的是辦法。」
「久違了,把弟弟當牢犯的協調神大人。」席恩綻開爽朗的笑靨,往他小腹揮出一拳,直截了當地打暈他,既爽快又解氣,地上的人們都為他大不敬的揍神行徑目瞪口呆。
「哼。」
「對。」楊陽抬起左手晃了晃,臉比苦瓜,「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繩這句話聽過沒?他曾經對我施了一個詛咒,害我從那以後聽到詛咒兩字就痛。這封印也像蛇一樣纏在我手上,讓我動不動打哆嗦——那你們想像一下,他在魔界關了千年,還是日夜受折磨,哪怕他的膽子再大,今生今世也不敢踏進魔界一步了吧。」
豐饒的中部平原孕育了萬千民眾,兩條縱貫大陸的寬闊商道托起如今東帝國的政治中心,西南走向的比羅克河支流盧那河灌溉著兩岸的百姓,一切都是如詩如畫的景緻。
……發情期。想到這個詞,東城城主頓覺前途一片灰暗。
包括席恩在內,每個人都怔住了,完全沒想到協調神頭一個對付的是月。
「沒問題。」亞法沒有推辭,他明白這種禮物只有送的人自己購買,才能顯出誠意。
「不,別小瞧他們,翼人部隊回報有奇怪的攻城器械藏在輜重車隊里,不過都拆成零件,看不出用途——矮人工匠的能耐不可小覷。」
天氣越來越冷,盤踞在東境南部的西城軍不得不撤退,艾斯嘉大陸進入了冬季的停戰期。
纖長優美的手指穩定地按住門把,靜靜推開,看清門內的景象,席恩愣了一秒有餘,微帶困惑地關上。
「還很認真?」
「無藥可救的生物,又發明了這種骯髒的武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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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發精靈一臉冷淡地站在門口,放手讓黑髮的小男孩撲向她:「母神——」
「哎呀,我辛辛苦苦為主子你辦事,總要收點甜頭的嘛。」饜魔之王嬌嗔,又蹭了蹭。嗯,今天是迷迭香和雪蓮的味道,沒有那些人類女人討厭的香粉氣,很配他。
薩克……黑髮皇子張開口,卻發不出聲音,變暗的視野最後的影像,是斷成兩半的法杖。
「格蕾茵絲,你又去招惹席恩主子了?加上這次幾連敗?」
「人類的罪孽,由人類承擔。」賀加斯毫無觸動地舉起手,「已死的生命,也不該留戀現世。」
維烈,你老是一個人扛,只會助長他們的氣焰。猜出莉琳說了什麼,楊陽既為父親的辛苦心疼,也為他的縱容憂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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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蛋!」楊陽忍不住怒罵。置若罔聞,席恩攜著人質,徑自和養子打道回府,留下一地泥塑木雕和一個超級爛攤子。
他學過藥理知識,對生理方面非常清楚。
然而,內心的某個角落,依舊滋生著不甘心,就像被宣布落選的時候。
「並不新……鮮……」魔王呼吸微亂,使他瀕臨失控的卻不是外在的因素,「格蕾茵絲,不要逼我動手。」饜魔之王揚起嬌媚的笑,坐到他腿上:「這樣行了吧?我們『平起平坐』。唉,你可真難侍候,到現在還能清醒地說話,不過接下來我可不會再給你機會抗議了。」
「對哦。」諾因大為解氣地彈了個響指,「哈哈,他也有報應。」
「不是啦,因為南北兩城和我們斷絕通商了,最近羊毛棉布這類紡織物價格上漲得很厲害,舊貨也不夠配給難民,前段日子我拜託席娜聯繫旅行商人,盡量多走私一些進來,所以想去看看。」
源頭是魔族!這是支持者最多的看法,那批異界來客橫跨兩個年代的肆虐,一場遍及全世界的降魔戰爭使得三大陸人才凋零,造成魔法式微的根本可怕後果,有力量抗衡的種族不是滅絕就是元氣大傷。當人類以為終於趕走了侵略者,結果還是在魔族後裔的統治下。而千年後魔界宰相的再次崛起,和其女在中西聯盟中不可忽視的貢獻,又讓人類重掌政權的希望化為泡影,在後世定下了千古罪人的罵名,永難翻案。
為他傷心,為他氣憤,氣他的不爭忍讓。他明明什麼都不比那個男人差!能文能武,母親一半的公務都是他幫忙處理,但是只因為梅迪女尊男卑的制度,他就得躲在背地裡;而米利亞坦那個銜著金湯勺出生的花花公子就戴著統治者的光環,和她沒眼光的母親卿卿我我!
突然無比想念那個有著一雙清冷明眸的魔王,雖然這裏溫暖、舒適、有人關懷照料,卻無法從心底暖和起來。
「閉嘴!」
不然他就一個大浪拍碎它,或者將附近的隕星全部砸過去,也不勞莉做卧底了。
於是東南北三城上下同感切齒憤恨,還有臣子建議主君將四方結界的範圍縮小,讓那幫不識好歹的傢伙自生自滅,不過羅蘭不想給席恩可乘之機,雖然他隱約覺得四方結界不怎麼可靠。
兩位主帥交談過簡單的對話,各自收拾戰場退兵,安撫他們飽受驚嚇的城民。
「讓我算算,你那些陪床獵物不算,至今為止你真正鉚足了勁追的只有三個,最早是一個貪魔,叫什麼來著……」奇蜜拉凝神回憶。格蕾茵絲魔魅的綠瞳冷光一閃,嫣然笑道:「拉菲。」
這天,棕發的軍團長終於忍耐不住,衝進副官的辦公室。桌后的人不意外地揮退書記,冷冷瞪視他:「我再叫你背軍團長守則也沒用嗎?算了,要滾就滾。」
「不行,那把鎖的性質和你的封印一樣。」維烈神色凝重,眼中射出火光,「是席恩。」壓抑的靜默籠罩住整個房間,被莉琳的聲音打破:「開玩笑,我就不信我打不開,一把爛鎖而已,看我轟了它。」
肖恩既無奈又悲憤,然而轉念一想,朋友們回來也會被他連累,也的確是死了,能夠在冥界平靜地生活而不被席恩利用,未嘗不是一件美事。
似曾相識的女聲和男聲喚醒了他因為空間轉移而昏沉的神智,眨眨眼,看清了脖子前面的匕首,和夙敵洋洋得意的面容。
「這倒是個好主意,可惜敵軍速度太快了,中部大道附近也被那個瘋子弄得坑坑窪窪,騎兵伸展不開。」
「你……」發覺這一幕似曾相識,賀加斯瞪大眼,他自始至終沒搞明白對方是什麼人。
「你這不是自取其辱嘛。」希莉絲憤然,隨即嘆了口長氣,「算了,比起扎姆卡特和月,自尊是算不了什麼。」
「嗯……月前輩還好辦,扎姆卡特就麻煩了。」席恩盤算著找條龍解剖,當然這不能告訴養子。都怪賀加斯,毀得連點渣也不剩,不然就有血肉基礎。憑空創造的能量太巨大,也未必合適。哈瑪蓋斯溫言道:「主人,在現世他們能保持這種狀態,但是到冥界就只能恢復靈體。您擁有【荊棘之冠】,可以令他們服從。」這樣,這對有情人就能在冥界幸福地過日子了,問幾句話不要緊。
「呵呵,暮。」羅蘭苦澀而無奈地笑了,雙手搭上他的肩膀,頭部傾靠在他胸前,用低沉的聲音一字一字道,「那麼就一直相信下去吧,別哪天看清我的真面目,失望地跑掉。」
楊陽驚呆了。希莉絲難以置信地大叫:「任何代價!?包括我?」肖恩沉沉看了她一眼:「是。」
最不可靠的神明們好歹還懂得吃一塹長一智,對義弟做了萬全的保安措施。
※※※
就算事後會被發動胸前的血咒炸成肉泥,或者刨出惡魔之心捏得粉碎,她也要吃了他!
「陽,你沒事吧?」諾因一直擔心地看著雙手抱頭,一聲不吭的心上人。維烈和希莉絲也關懷地走近。
「哼,難得他有這個心。」希莉絲芳心大悅,接過紙包拆開,拿出一枚精緻的星石胸針。
肖恩一直沉默到被趕出兄長的地盤。
「不會吧!這樣他都頂得住?」奇蜜拉這一驚非同小可。格蕾茵絲狠狠揮舞刻刀:「不,我幾乎要成功了,是一個小鬼壞我的事!」
難得被養父誇獎,小龍很開心。魔王略一思忖,起而行:「那我和依路珂走了,你好好看家。」
「真好笑。」說著好笑,俊秀爾雅的容顏上卻一絲笑意也無,只有無機質的冷漠,「我不用你同意也能折磨你,何必屈就這個送上門的你?」
那是一枚精緻迷人的胸針,晴空般蔚藍的星石周圍環繞著放射狀的雕刻紋路,嵌著靛青色的孔雀石粉末,彷彿流動著深淺不一的藍光,與寶石相輝映,標準馬蘇哈工匠華麗的工藝風格,又顯得古典高雅。
「並不好。」楊陽嘆氣,眼望剛剛放下心的父親,「維烈,你要做好心理準備。從我和他的相處經歷看,他其實是個非常喜歡研究的人,對新知識尤其好奇,可是你那麼一搞,他對魔界肯定是深惡痛絕。即使能夠從內部瓦解,他也會從外部毀個一乾二淨——你還是趕快叫其他魔族移民吧。」
「你們這些大人,總是拋給孩子沉重的負擔。」
會議室里,軍官們七嘴八舌、商量對策,上首的人卻始終一言不發。大神官第一個看出他罕見的在走神,輕喚道:「大人。」
就算沾上永遠洗不凈的鮮血,她也要手刃仇人!上次刺殺失敗了,這次她就在戰場上堂堂正正地打倒羅蘭·福斯!
「羅蘭——」塔樓上,冰宿第一個發現消失的情人,失聲大叫。下一秒,維烈只覺手一空,獵物再一次不知所終,身後響起女性憤怒的指責:「維烈賽普路斯,你違反約定!」
「?」席恩歪著頭,不明白她為何無緣無故發火。霍娜克制一拳揍飛他的誘人想法,沏茶侍候這位祖宗。
「我不想形容。」
死寂。
為他,更為自己,她的價值不由任何人判定,她要走出自己的路,不管代價是什麼!
事實上,月在世時,有試圖破解,卻發現這個法術異常刁鑽。表面是只要正確排列出裏面的魔法文字就行,卻有十幾重連鎖反應,還有極隱蔽的數字陷阱。也就是說,如果不能一口氣排對,就會引發新的序列,踩到陷阱或強行破除也是一樣,甚至可能觸發詛咒。其中還有個機率性的問題,二十七個魔法文字有九個關鍵字要組合成功后才會顯現,到時無法在十息的時限內拼成設定好的魔方,就會形成遊離符文在受術者體內循環暢遊,不斷放出致痛毒素……施法者惡質的心態可見一斑。當時扎姆卡特破口大罵,昭霆則是口吐白沫。
對……對啊,您是哪位?士兵們在心裏戰戰兢兢地問,一動也不敢動,壓倒性的寂靜和上一刻呈現鮮明對比。
「這種快樂的事,你小孩子家懂什麼。」
被沖刷得炯亮的黑眸瞪視黃玉色的瞳孔,裏面是絕望的哀慟。
因此,雖然魔皇席恩奧古諾希塔的侵略本質和黑之導師時期的維烈沒有區別,單單因為他原本是人類,就得到了正面得多的評價。也是他中止了戰爭,將神類魔類這些異生物全部逐出。而開始被恐懼厭惡的魔域居民也在他的鐵腕約束下慢慢融入大環境,正負位面變得可供通行,甚至是外層界域,魔法文明重現黃金時代的燦爛。只是他似乎並不在意自己的聲名如何,任由某位國王把救世功勞掛到孿生弟弟頭上,紀錄下他全部的罪行還加油添醋大肆宣揚。直到後來法師協會為他們奉若唯一神的前輩平反,他的功績才被客觀地看待。但也由於其人不抹金粉不自我吹捧的大魔王作風,最終褒貶不一,難以定論。
三道紅光一閃,印入他的手腕和額心,在白皙的肌膚上留下咒封的鮮紅圖案。
想起義父經歷過相同的心傷,羅蘭不著痕迹地岔開話題:「師父那邊,你那條鏈子再借他用用。你也見識了協調神是什麼德性,決不能讓他出來。」巴哈姆斯很不高興:「賀加斯並不是邪神,他只是本能地排斥非自然的生物,比帕西爾提斯那種喜歡虐殺的男人好多了。」
「什麼!」三聲驚呼。楊陽結結巴巴地道:「那……那你能聯繫上他們嗎?叫他們打開,或者我們這兒解除?」
「真的!?」冥王驚喜萬分,加快速度吃飯。哈瑪蓋斯笑了笑:「那我去幫你們準備便當。」語畢,走出客廳。
「耶——」肖恩掉頭就跑。亞法捏斷一支筆:這個白痴,連反話也聽不懂!
也許她該買塊地養老,和那個笨蛋結婚生子,把她的夢埋進土裡,親自用腳踩平。
「我的陛下。」甜蜜而危險地呼喚,青蔥似的玉指在他線條優美的背部游移,黑天鵝絨的觸感極為舒適,「你大概不知道吧,今天起是我的交配期。」
來到宰相府,維烈拿出空間包。由於封魔結界,只有通過這條通道去魔界,莉琳也是這麼來的。然而當她以嚮導身份爬進去,不一會兒卻彈了出來。
「你有什麼資格跟我講條件?」
走出營帳,楊陽抬起頭,伸手接住這自然的美麗結晶。雪花在她的掌心融化,帶來鑽心的涼。她拉了拉溫暖的羊絨披風,突然想到在這樣的冰天雪地,還泡在水裡的帕西斯會是怎樣的滋味?
「怎麼可能沒做什麼。」
凄厲的呼喚伴隨著空間扭曲的波動響徹天際,感到不祥的預兆,血龍王擺脫友人的糾纏,趕回戰場,卻遲了一步。
它瘦了……它瘦了……聽聽這是人話嗎?他怎麼就不問問她過得好不好,看看她是不是瘦了!
一道人影從天而降,周圍的侍女嚇了一大跳:「來人……肖恩軍團長!?」
「這倒不會。」
船靠岸后,楊陽蹦下連接的樓梯,撲向父親:「維烈~~~」
纖長秀氣的手指穩定地翻過一頁紙,帶著優雅腔調的男低音平靜舒緩地響起:「格蕾茵絲,為什麼你每次報告都巴在我身上?」
※※※
「放心,父神。」黑髮的小男孩憑空浮現,兩手各托著一顆光球,滿臉邀功地道,「都在這兒了,這可真是兩個強大的靈魂。」
「【明鏡之心】已經送出去了,就看那個小女孩是選愛情還是野心。」
冰銀的瞳濾去所有的雜緒,席恩端起銀杯放到唇前,任香氣慢慢蒸騰。
※※※
「席恩!」感到生人闖入,她抬起頭,欣喜地喚道。
確定他指的是哪件后,亞法不無驚訝:「難得您這麼有眼光嘛,不過送她戒指會更好。」肖恩臉紅,神色卻隱含沉重:「我不會和她結婚的。」
月瞥了她一眼,沒有反駁,他明白友人現在什麼也聽不進去,一心只想幹掉仇人。如果扎姆卡特毀掉首都,也許她還會高興——殺死她心上人的兇手多半就在裏面,比起在戰場上漫無目的找好多了。
沒有回答,褐發少年低下頭,但昭霆知道他屈服了。楊陽也不再做聲,窩在父親懷裡啜泣。諾因總算逮到機會插口:「為什麼放棄復讎?又不是羅蘭·福斯殺了他們,是史列蘭那神經病老哥。」
「這個……」巴哈姆斯無言,為了義子,他可以和造物對抗。羅蘭冰藍色的眸子笑睇他,散發出蠱惑的魅力,清冽的嗓音如碎冰輕擊:「我和師父一樣是壞人,你會嫌棄我,不要我嗎?」
「它這是正常體重。」霍娜咬牙,誰都聽得出她語氣中的火藥味,「像你那樣喂,才是不正常!」
「雖然已經遲了,我還是要說,你實在太蠻幹了。」
「你不要總是把薩克算進你的思路,這是打仗,不是龍對龍的戰鬥。」月再也按捺不住,語氣隱含怒意,「我早就跟你說過了,他受到龍族盟約的制約,上次是因為和亡靈打,才能出手,這次也只能牽制巴哈姆斯。」諾因理直氣壯地道:「有什麼不可以?強大的幫手不就是拿來用的?要我說,他今晚就偷襲里那,一髮禁咒把羅蘭·福斯他們全炸飛了,多好!反正這又不算戰爭,是他個人的暴力行為。」扎姆卡特面無表情地嚼著豆沙包:「這叫耍無賴。」
「幹得好!」
「實在搞不懂你。」席恩撥了撥汗濕的發,沙啞的聲音略帶疲倦,「就這麼喜歡列文這種瘦巴巴的男人嗎?我回雲中塔,你盡情玩。」
這一刻,她耳邊隱隱響起悅耳的鳴動,像是舉行婚禮時神殿的鐘聲,接著,鐘鳴遠去,取而代之的是清澈、激昂、渴望勝利的號角聲。
「主人,要我迎接您嗎?」哈瑪蓋斯不放心,別人不知道,他可清楚,附體的瞬間會很難受,還會有一小段時間虛弱無力。席恩似乎有些奇怪地看向他,卻只捕捉到那雙急忙下垂的藍眸里一閃而逝的張皇。
雖然不願,巴哈姆斯還是嘆了口氣,迅雷不及掩耳地沖向友人,白光一閃,兩位龍王消失在空間裂縫裡,衝擊化為無形的巨浪席捲了中城的陣營。
另外,駐守北城南部要塞雷南郡的馬爾亞姆將軍已經出發進攻敵人的後方,而西城本土更是兵荒馬亂。人人都看得出西境軍這次討伐帶有極大的僥倖心態,從諾因城主過去的戰功和情報工作看,他並非不通軍務的莽夫,也對這些動態瞭然於心,卻還是選擇了孤注一擲。誠然,如果能將金髮征服者及其主力部隊擊潰,這個新生的福斯王朝就會像崩塌的沙堡般化為散沙,然後艾斯嘉大陸會陷入曠日持久的戰亂,各路軍閥再次為王位歸屬你爭我奪,目前聯手的中西城主也將不可避免地對決——這是後世歷史學家津津樂道的一種可能。
「怎麼,會痛?」羅蘭大奇,好玩地又拉了幾下,「你這裏還真脆弱耶。」
「月和扎姆卡特已經去冥界了。」嘆了口氣,肖恩將魔封劍遞給楊陽。
「席恩!」楊陽不知該做出什麼表情,既鬆了一口長氣,又想把他痛毆一頓。肖恩萬萬沒料到兄長會冒出來,還救了自己,愣在當地。賀加斯平板的俊容浮動著一縷怒色,對這個挑釁深感不悅,一一掃視兄弟倆和附近的數人:「看來我今天要做個大掃除,把不屬於人世的東西都清理了。」
「沼澤術。」
「再來個一千五百年,你也老了吧。」知道情人是心傷發作了,月沒有掙扎,任他摟得死緊,彆扭地許諾。
「楊陽,你冷靜點……」肖恩聽得心痛難忍,柔聲勸慰。
金髮城主踏上城頭,一眼就看到義父趴在箭垛上,定定注視遠方一個刺眼的焦黑深坑,那是血龍王和月祭司屍骨無存的地方。
數萬大軍不是小目標,從天空俯瞰一目了然,只是單個找起來就困難了。棕發青年正著急,一枚傳令煙花冉冉升起,他大喜過望,連忙飛過去。
不不,是和這頭笨龍的孽緣太深了,如今想割捨也割捨不掉。換個角度想,有個絕對不會背叛的人信任依賴也不錯啊,人總有軟弱的部分。
「嗯?」
當席恩興沖沖地回來,意外看到一個不速之客坐在他家客廳里,喝著他養子親手泡的香草茶。
「希莉絲——」熟悉的溫潤女聲喚回她的神智,希莉絲轉頭望去,只見楊陽大步奔近,手裡揮舞一隻紙包,滿臉促狹的笑:「總算找到你了,喏,肖恩愛的禮物。」
「才怪!他根本不看你!」麗芙不以為然。當年她也參与了屠龍行動,對哈瑪蓋斯抱有很深的愧疚,希望他和新的家人相處愉快。
「我不要報仇了……不要報仇了……」哭泣似的低語從泛白的雙唇顫抖著擠出。餘人面面相覷,越發不安。希莉絲試探著輕拍:「陽?」
「主人,茶……」哈瑪蓋斯的聲音消失在半空,瞪大眼獃獃瞪視交纏在一起的兩個人,格蕾茵絲衣衫不整香肩半露不說,席恩的領子竟然也解開了,露出大半邊肩膀,往常冷漠的俊顏染上慾望的色彩,散亂的黑髮貼著臉側,更襯得秀色可餐,晶瑩的汗珠從下頜滾落,平板的鏡眸像籠罩著一層霧氣,隱隱可見迷亂之色。
想到這裏,她收起笑容,冷冷睨視那個同族。莉琳一震,這個表情竟然有幾分神似初代宰相。
「東城……」
你對他這麼好乾嘛!席恩心中泛酸。他一個極其細微的眼色變化,哈瑪蓋斯就敏銳地察覺,趕緊殷勤地侍候,將他安撫得心情舒坦。
羅蘭被火神伊夫利特半扶半抱著,其他神明站在他身側,都怒容滿面。雷神托爾叉腰道:「我們沒有幫羅蘭打你們,你倒好,竟敢用刀指著我們的弟弟!」知識之神艾爾菲瑞特蹙眉道:「不是這個問題,他答應過我們不再插手人界的歷史,也約束其他魔族——賽普路斯,你又出爾反爾,先是做了西城的宰相,再是干涉人類之間的戰爭,你這樣,休怪我們不客氣了。」
不過,他並沒有掉以輕心。野獸被逼急了都會反撲,何況那個狠得和豺狼沒兩樣的小子,兩次教訓足夠他提高警惕危機意識全開,拜託義兄義姐張開局部結界日夜輪流監視。省得那邊直接派暗黑神血龍王魔界宰相等悍足出馬,這邊措手不及。
月和扎姆卡特的死,對她的打擊遠勝星華,她只想捅自己一千刀,只要他們能活過來。
再補上一個昏睡咒,他隨手將帕西斯拋給比較近的羅蘭,對著虛空道:「依路珂?」
「咦?」
「你……」想起失去的故鄉,維烈湧出滿腔憤恨,卻發覺四面八方投來的視線都帶著敵意,不禁在這股壓力下氣餒。
饜魔之王停下雕琢寶石花的手,冷冷睨視特地跑來落井下石的同僚。看出她真的火大到要抓狂了,夢魘之王趕緊捏捏臉頰,適當地擺出哀悼之色:「其實你不用放在心上啦,他本來就不解風情,又變成無欲的神,更加不可能接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