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關資料
第56章 鏡花夢痕（同人）
※※※
不過雙生子竟然能相互影響呢，人類果然是神秘又不可捉摸的生物啊……
我不確定那是不是我的錯覺。
「你想說剩下的一次也是你禮讓的結果吧！」
……
這種情況下將孩子們的課程停掉也是莫可奈何，但一個人呆在空曠的神殿里似乎更讓神官無法忍受。於是他又開始重新東摸西撬地搗鼓起荒廢良久的魔法實驗，而我總算有機會體驗到人類在神不守舍時會造成多慘烈的後果。
「喂喂——」
意識抽空的剎那，有什麼東西傾泄噴涌——
我沉默著等待著，力持清醒地收集著每一分微小的養份，然後將它們轉化為爆發的力量。
「就算加油哥哥也不可能贏的啦！」
許久以後，我總是不由自主地產生這樣一個念頭：如果非要給幸福定下一個期限，那是否就是——
其中一個喃喃自語，卻被來自身前的瞪視凍結了聲帶。
「——艾里，你那懷疑的眼神是什麼意思。」
黑髮如少年般的是溫雅女孩楊陽；棕發的則是精力旺盛的朝氣小姑娘嚴昭霆。
乾枯捲曲的葉子已無法挽住跳脫的光芒，黑暗漫了過來，將我攫向無邊的深淵……
「你——」
事實證明，黑髮少女的離去就是一切苦難的開始。
我看到了「光」。
……真的不行了嗎？我呼出最後一口氣。不甘心哪……至少，讓那位過於包容的青年，獲得能令他安心的幸福吧……
一片黑暗。
為什麼？為什麼明明是兩心相知的人卻非要分別？明明人類的愛情傳說都不是這樣發展的！
爽朗的大笑怎麼聽都有絲絲怨氣和得意溢出來……而·且！你怎麼可以單憑私怨就擅自為人家決定那麼難聽的名字？！
莫名的情緒如記憶中濕潤的觸感般包圍了我。若是,若是為了與如此聖潔美麗的華光相會——僅是這個理由，就足以抵消之前所有的苦難惶恐，以及為了擺脫它們所付出的努力和艱辛了啊……
——它們的主人，則是擁有強大而溫暖的靈魂之力的，那位「神官大人」。
與壓抑得近乎絕望的「黑暗」全然不同的，閃耀著美麗銀華的光芒。
噼啪——
知覺一點一滴注入我的身體，我自沉眠中緩緩舒醒。
『說得好！我也想知道為什麼。』翻轉細韌的莖幹，我作出側「耳」傾聽的樣子。
啊，震隆隆的聲音聽起來多了點牙根緊緊的味道。
「短暫」呢？
一句似嘆似嘲、虛虛緲緲的聲音輕輕盪過。
『不是啊！！！』我大聲吼出來，雖然沒人聽得到。嗚嗚嗚～～根本不是這麼回事好不好？要知道，任何同類看到我有過不時被酒液濃
「應該是……它的提前生長過程觸發了某種物質轉換吧。」
整棟二層建築的神殿全毀。就像字面所顯示的那樣，化作一片瓦礫廢墟，從出生起就一直在透支好運的我終於無法逃過噩運，非常整齊的解體了——好心的村民在搶救出神官大人及有限的物品后，也從一大塊磚礫下挖出只剩下半身的我，並將我重新移栽土壤里。
只可惜這是個與幸福無關的奇迹。
接下來的日子，在我努力竄高的過程中飛快的流逝，茁壯成長的同時我也注意到宿主是個交遊廣闊、人際關係又多又雜的傢伙。喏，常喜歡在我棲身的牆角蹭蹭的是神官的寵物小狼龍雷奇、勤奮忙碌的褐發少年是神官的弟子耶拉姆（雖然我曾極度懷疑過他是神官大人的管家或侍僮）、還有常來串門的叫艾里也叫艾瑞克的警備隊長，以及他很神氣的妹妹莉妲與靦腆的弟弟利夏（呵呵，就是最早發現我的那個孩子）、不時出現在村中的自由商人兼神官大人的「酒友」——
我越來越搞不懂人類這種生物了。
原來這就是黑暗的宿敵、傳說中賦予萬物生命之力的「光」啊！
接下來的日子就算再細心的呵護，我翠綠的枝葉仍是一天天地失去了光澤。
「莉妲，你應該為艾瑞克隊長加油才對，他要輸了哦。」
我含笑，放任自己沉入永恆的長眠。
『鏡花水月……夢醒無痕……呵……』
如果沒有堅硬的外殼，我毫不懷疑這種壓力將使我永遠喪失醒來的機會。
我從不懷疑神官大人的實力，正如我一開始就感應到的那樣。這個銀髮的聖職者無論是面對兇惡的魔獸，還是帶傷阻擊可怕的死靈王，他所展現的實力都是無庸置疑的。開朗自信、博學廣聞、溫和細膩，呃，有時也會犯些遲鈍迷糊，就是這位年輕的聖職者，一人支起整個桑陶宛領的防禦結界——然而為什麼，這麼堅強的人，也會構築起心的迷宮呢？
秋訊鴿的出芽期一般是春之月下旬至凈之月上旬，花期則是貫穿了整個星之月。所有這些確鑿的「記憶」，全都烙刻在我們代代相承的基因深處。以此為證，我確確實實是秋訊鴿中的「異類」。
「莉妲，這麼說就不對了，」溫溫的嗓音再度響起，帶著令人愉悅的輕快。「事實上，十次辯論艾里也只輸過我九次而已。」
「哈哈，今年第一株冒芽的秋訊鴿，這麼巧就長在神殿門前，一定是
「神官，你確定沒有偷偷給它施加懶惰魔法？」
致謝作者燁沙。
她們周遭的「氣」並不屬於我熟知的這個世界，似乎頗有來歷的樣子；但我無意深究，我在意的是——
唔唔，對了，我就是所謂的「秋訊鴿」。一年生藤本植物，原產紅石山脈，春生秋華，冬季就會漸漸枯萎死去，算得上是短命的植物。據說我們的根、莖、花都可入葯，這都不算什麼。比較特別的是夏末初秋的時節，成熟的種子在出發的信號響起后，被萼翅托舉著，乘著強勁的季風悠然地飛向遠方。銀白的萼翅反射著滿月的瑩光，星星點點地在山谷中曼舞——那如夢如幻的美麗情景，落入某個路過的吟遊詩人眼中，於是驚嘆不已的詩人為之冠上「鏡花月舞」的美名。
銀光在眼前輕輕滑動，如同清水般潤和的聲音一下撫平了我心理受到的重創：「早，艾里。」
我的抗議被很直接的忽略了，不得已我只有滿腹委屈地接收——至於一些小小的改動——「艾薇忒」，只是我個體審美的體現罷了。
一個突如其來的大嗓門把毫無防備的我震得七暈八素。
「知道了知道了，老是計較些小事會老得快哦，艾里。」
我咕咕噥噥地讓意識潛入夢的海洋，那裡正在上演勇者斗魔王的精彩好戲——手持木弓威風凜凜的黑髮魔法師和身手矯捷臉色臭臭的少年勇者，一齊將英俊卻肉腳的冬之魔王打倒，救出魯莽活潑的春之女神；
「哥哥。」
身上還殘留著溫暖的觸感，似乎還能聽到村民們的寒暄和孩子們的嬉鬧，和銀髮青年殷殷的叮嚀「我們要搬家了……你要保重，艾薇忒……」
就像要跟火魔爭奪空間似的，被火苗舔蝕的枝藤以肉眼可見的迅速瘋狂蔓延。
我的誕生日為艾嘉斯大陸創世歷1037年霧之月19日。
筋骨斷裂聲從我的主幹上清脆地響起，炙烈的高溫使我的意識越來越模糊……火中不斷有銀白的花瓣飄落化為灰燼，我微微苦笑：啊，可惜了，在這場劫難中盛放的美麗註定要成為火魔的犧牲品吧……
——「艾薇忒」。
……原來，如此啊。
將記憶倒回命名的前一刻——
原來如此。
……不知是我的存在過於渺小，還是命運之神是天生惡劣的性子，總之我的願望被徹底忽略了。
——如果這是秦蒂絲女神的旨意，那我只有「順其自然」的接受了——啊啊～～果然是還是受了不良思想的潛移默化呢…
「喂，我說過多少遍了，叫我艾·瑞·克！！！」
那夢中，有位風華絕代的銀髮神官，攜著位溫和如玉的黑髮佳人,那發如月色,笑顏若水……
「『第一』的古語怎麼說？神官。」叫艾里或艾瑞克的大個子打量完毫不顯眼我后突然發問。
某個可憐的大個子被噎得脖子老粗，喘了半晌才從鼻中「哼」了一聲，隨後將注意力由這場不利於己的口舌之爭中生生地轉開——「利夏，你蹲在那幹嘛？」
我已經是秋訊鴿中的老人了，同年誕生的同伴早在去年的雪之月來臨前一一枯萎，而我這隻剩半截命的殘軀卻拖到了來年的春季，說起來也可以算是一個不大不小的奇迹。
「……你真當我不存在是吧？！」
在一片不知所謂的嘈雜聲中，我暈頭轉向地度過了初生的第一天，並且擁有了自己的「名字」。
不過……聲音？呃，原來我的感動完全搞錯了對象了啦。
怪物嗎？如果真是怪物就能將你們統統吞掉——
可是……
「是嗎……？」
將你們這群劊子手統統扯碎吞吃掉！！！
從近處傳來的軟軟童音令我舒服到全身毛髮皆張；一隻胖胖短短的手指隔著層空氣指向我，「秋訊鴿，發芽了。」
※※※
感受到緊握左腕的神官大人身上傳來悵然、失落與掙扎的低氣壓，我喃喃地冒出對神明不敬的問候。
就在我以為自己被黑暗抓牢的同時，濕潤的空氣滲入我的體表，某種力量以緩慢得幾乎令我無法察覺的速度，將生機重新注入我每一個乾涸的細胞。
當甘霖完全潤透身體，四周壓抑的空間變得鬆軟的剎那，我積攢的力量也終於衝破了臨界點。
『……』
被你們害死了！！！
※※※
究竟過了多久？也許只是一瞬，也許已過了百世輪迴。期間我只能靠光影交替模糊地感應到外界的變化，偶爾也能從隻言片語拼湊出一些信息；比如神官大人將利夏收為弟子、終於和楊陽確定彼此心意、紅石山脈附近有妖魔出沒等等。至於一些閑雜的事件，像哪家開墾荒地挖到些奇怪的東西或是村長家那對雙胞胎姐弟又惹出了什麼麻煩，我也沒有太多精力記在心上。
……幸好只是錯覺。
※※※
班斯……
「＊￡☆￠§♀……」
還有勤勞友善的村民帶著微笑互道早安，灑滿晨曦的小道上是辛勤操練的警備隊，家家戶戶升起暖暖的炊煙，雞啼與犬吠相互應和；偶爾有調皮的孩子絆倒跑在艾里隊長身後的昭霆，聽到前頭傳來哇哇大叫一臉無奈抹著臉的楊陽；還可以聽到串串清脆的嬉笑盪過娜塔大嬸的小
這是怎樣一種詭異的情形！明明看到自己的身軀被肆虐的大火一寸寸摧折，我卻感受不到絲毫的痛苦，意識一片空凈——說不定，我是真的瘋狂了吧，就如火海外圍那群灰袍縱火者認定的那樣。
「哥哥！神官大人～你們不要吵了啦～～～～」
「胡說什麼！我像是胡亂對植物做手腳的變態嗎！！？」
【終】
第二天看到神官大人掛著與平常無二的明朗笑容教授小蘿蔔頭們淺顯的基礎魔法、一臉幸福地品嘗著徒弟泡製的「餐后酒茶」時，我只感到如釋重負、萬分慶幸。
或許人類真的是一種複雜到其他生物都無法理解的存在吧。在真相揭露前，我只能如此設想。
悼念神官的美文，作者我認為是我看過最棒的悼文了，大家也欣賞一下吧。是第三者的角度，一株植物。
「啊，你能意識到這點真令人愉快！」
※※※
※※※
可惜強硬的攻勢並未收到預期的效果。褐發的少年緊握雙拳，眼中射出苛烈的視線，冷冷地質問道：「在你認為，心安理得的任性跟從心之路是一碼事是嗎，神官大人？！！」
我曾不止一次目睹過他手捧茶杯陷入沉思，一任蒸騰的霧氣掩蓋自己的五官；也曾見過他深夜悄然外出、將至黎明才帶著一身血腥與木然的表情歸來……每當這時我總是不寒而粟，總有熟悉的只是這具軀殼，而他那溫暖澄澈的靈魂卻已被某種可怕的力量吞噬的錯覺。
「『艾威特』，怎麼？」神官的語氣有絲警惕。
「說這什麼話，背後論人長短才是不好的行為——這不是你說的嗎，艾里？」
……可是都不在了……那個溫和淺笑的銀髮聖職者……所有人都……
「因為，我認識的無名氏神官，是獨一無二的，沒有任何人能夠模仿，你的笑容、語氣、神態、動作，我都記得清清楚楚，這點我絕對有自信。」的回答時，我清晰的感覺到神官大人的內心，似乎有什麼一直壓抑的東西破繭而出的感覺，是那麼純粹自由的快樂。
四周傳來的觸感，是堅實得令我窒息的擠壓。
『……是虛是實，一心之間……』
那熟悉的溫暖是光的波動。在失去意識前我終於確定了。
創世歷1037年豐之月7日。長期以來一直壓在心中的大石終於消失了，原來神官大人偶爾反常的原因是他有個雙胞胎兄弟！這實在是太令我訝異了，不過更令我意外的是，當黑髮少女作出：
「奇怪，其它秋訊鴿都掛滿花苞了，怎麼『艾薇忒』還是老樣子。」
（表跟偶討論植物學的合理性，這裡是異世界，而且是集不可思議之最的同人世
之前信誓旦旦地保證會「好好照顧自己」的人，在耶拉姆他們離開后將日子過得一塌胡塗：倒茶將茶水倒在杯外，舉起杯子品嘗空氣；準備料理時將一堆調料毫無節制的倒入鍋中，然後面不改色的將一鍋令人聞風而逃的料理掃進肚裏；洗完澡順手將乾淨的衣服洗掉然後繼續套上穿過的衣服；有時就抱著雷奇呆坐一上午，對艾瑞克隊長答非所問；連燒水時也能出神，直到慌慌張張的村民們衝進來幫忙救下被火燒得面目全非的廚房……
「這種時候你是該好好反省一下自己，神官大人。」介面的是一臉淡然的褐發少年耶拉姆，他正將散發著誘人香味的茶點端入大廳。一旁幫忙的黑髮少女默契的接過話頭，「不良的生活習慣會給周遭帶來負面影響，我一直是這麼認為的。」努力咽下滿口糕點的棕發少女顯然站在師父那邊，百忙中非常仗義的插上一句：「愛睡覺有什麼錯！神官先生也是人啊～～」
……
這「一生難忘」之美景並非我的親歷。我最原始的記憶，只是些許模糊的殘像，其中最清晰的畫面，是一輪明亮如鏡的金輪月，碩大無朋的掛在深沉無邊的天幕上。遙遠，神秘，皎潔，那是對「美」最初的嚮往，一如我初生之際驚鴻一瞥的銀芒，還有似乎跳動著旺盛生命之火的綠。
「實在太過份了！」擺脫石化狀態的某人憤憤不平的大叫，「我只是努力想讓生活過得順其自然而已，這有什麼錯！」
※※※
※※※
※※※
「咦——？真少見，沒過中午你竟然起來了？！」
我輕輕抖動身軀，發出愉悅的沙沙聲；如果，是這個少女的話，一定能將神官大人從困擾他的桎梏中解放吧。
誕生后的一個月，當我的身高終於可以觸及神殿二樓的小木窗時，神殿的房客又多出兩名——
……熱，比黑暗更壓抑，比絕望更瘋狂的熱……從告別的甜夢中驚醒，視野所及儘是血般濃稠的赤紅！漫天飛舞的紅蓮之焰貪婪地吞噬著一切有形的無形的東西……在哪呢，那甜甜軟軟，那爽朗而含著絲得意和怨氣，那嬌軟而故作一本正經的，還有那銀色的水一般溫潤的聲音……
「真是……難道那個人養的東西都是怪物嗎？」
諸如此類的不毛對話時有上演，隨著星之月日程記載上的叉叉逐漸增多，我也不再對開花抱有任何奢望了；但是在西芙利村神殿的每一天都是如此的有趣，只可惜無法將我的記憶傳達給後輩們呢。
我澀然。「……『鏡花』，『鏡花』啊……只是虛夢一場嗎？」
這是我的夢，也是我在西芙利村的幸福生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