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京華煙雲
第五八一章 兩位聖賢
而波斯總教就很不幸了，被蒙元西征的旭烈兀大軍屠戮一空，連混沌之球也被搶走，從此下落不明。
阿沙高高興興的回到府中，興高采烈的把搖著尾巴迎上來的大黃狗踢了個跟頭，那大黃狗卻越發諂媚，把尾巴搖得更歡了。
船上水手全都穿黑色勁裝，一個個收拾得乾淨利落，格外的精神。
媽祖，又稱天妃、天後、天上聖母、娘媽，是歷代船工、海員、旅客、商人和漁民共同信奉的神祇。古代在海上航行經常受到風浪的襲擊而船沉人亡，船員的安全成航海者的主要問題，他們把希望寄託于神靈的保佑。在船舶啟航前要先祭天妃，祈求保佑順風和安全，在船舶上還立天妃神位供奉。
叫秦林更迦納悶的是，那座玉雕像的容貌，遠處看不分明，近了之後才發覺，格外像他的一位老熟人。
「這個阿沙，真是……」艾苦禪習慣性的苦笑著，看了看威嚴端莊的教主手裡被塞了串糖葫蘆，不禁搖了搖頭。
信仰儒家的幾位朝廷官員們，儘管心底告訴自己子不語怪力亂神，但此時此刻也禁不住心旌搖動。
「……我看那個黃台吉，只怕是個雜種，如果真是黃金家族的後裔，怎麼不曉得烏爾溫也力的來歷？」
可這裏一個人都沒有，空空蕩蕩的好像從來都沒有人來過。
阿沙衝著她甜甜的一笑，轉身蹦蹦跳跳的走了：「師傅，我回秦林府上卧底去了哦，你們放心吧，等著好消息！」
秦林心頭暗嘆不妙，李太后那裡有沒有張誠引薦都不重要，單單是今天這排場就很蠱惑人心，威靈法王以弘法西來的光輝形象出現於京師，正可謂先聲奪人，無形中營造了有利於他的局勢啊！
果不其然，張誠雖然沒有和秦林爭辯，眼睛里的熱切卻是越來越濃烈。
張誠的算盤打得劈啪直響，向太后介紹威靈法王，一定能夠得到李太后的寵信吧！
如果能
朱應楨膽小怕事，張誠則有太監都有的毛病……迷信，兩人見了威靈法王這等氣派，原本不信也信了三分，心頭只覺惴惴。
這就對了嘛，白蓮教主微笑著點點頭，美麗的眸子里燃燒著熊熊的鬥志，彷彿看到了紅巾義旗再次席捲天下的那一天……
阿沙看看四下沒人注意，假裝遛狗，鬼頭鬼腦的靠過去，偷聽他們說什麼。
「既然奪回混沌之球有望，那就通知高左使交出白玉蓮花吧……」白蓮教主忍不住抿著嘴笑，憐愛地撫摸著阿沙的頭頂：「阿沙呀阿沙，怪不得數年前師傅推算星相，偽明朝的氣運要壞在你手上，這次找到混沌之球，就是絕好的例證啊！」
原來秦大叔拿著混沌之球去找過黃台吉了，哼哼，他怎麼不來問我？阿沙這麼想著，揪了揪大黃的耳朵。
「這個，恐怕不合規矩吧，法王畢竟是番邦外臣……」秦林斟酌著說道，自知說服力比較小，多半沒有打消張誠的念頭。
再然後是一群身穿綵衣的年輕女子，盡皆穿著烏斯藏的衣服，臉上帶著兩團高原紅，手裡提著水罐、花籃，一路拋灑凈水和花瓣。
秦林也回來了，正在廳上和徐辛夷、青黛說話。
秦林納悶，這些天主要關注黃台吉、威靈法王這兩邊的事情，就連穆拉德的魯密銃製造技術都甩給了趙士楨，就沒關心別的，所以竟不知道運河邊上又是怎麼回事。
卻聽得秦林又說：「不過黃台吉和拔合赤瞎猜，說這東西也許是烏斯藏密宗認得的，我覺得倒是有可能，就暫時留在他們那裡，讓烏斯藏那位措嘉達瓦爾品第幫咱們瞧瞧。」
可不是嘛，李太后是整個皇宮裡面最迷信的，成天拜佛，甚至專門建一座慈壽
這還騙了兩千銀子呢，到時候要把烏爾溫也力弄回來，對執掌北鎮撫司的秦林來說，簡直太容易了。
張誠更是靈機一動：「咦，慈聖李娘娘篤信佛法，咱家回宮去說說，倒也結段善緣，秦將軍，你說呢？！」
從通州方向，一大隊人馬遙遙行來，只見當先的是兩頭毛色純白的氂牛，邁著沉穩的步子，全身裝飾著金銀珠寶，顯得高貴華麗。
正沒得頭腦，卻見人群後面有些騷亂了，不遠處運河兩邊又站著許許多多的人，不知道在幹些什麼。
白蓮教教義駁雜，儒釋道各家都含，而主要傳承則是佛教白蓮宗與明教的合流，其中明教的影響最大，教主世系和教中組織方式、基本教義都由明教而來。
沒多久，阿沙又借故溜出了府邸，重新來到那座院落。
怎麼會在京師看到媽祖聖像呢，還有那麼多迎接的人，又是怎麼回事？
一隊隊人行來，真不知有多大的排場，只叫官民百姓看得眼花繚亂，末了才是一乘極大的步輦，白色琉璃頂，四面批下來絳紅色的紗帳，上面金線綉著許許多多的梵文，遠望燦若雲霞。
「這位灌頂大國師，果真佛法高強啊，單看這萬眾頂禮的架勢，嘖嘖……」朱應楨虔心讚歎著。
他是職責所在，特地來看看這位威靈法王究竟是什麼來頭，到底有幾斤幾兩，會對蒙古貴族起到什麼樣的作用。
白蓮教有句傳承多年的秘密法訣，「污泥源自混沌啟，白蓮一現盛世舉」就是體現了黑暗與光明鬥爭的基本教義。
我暈，怎麼不是星宿老仙法駕中原？和官校們站在大路旁邊的秦林，只覺心頭有些好笑。
白蓮教主頓時喜上眉梢，心頭大石也終於落了地，連聲道：「好，阿沙做得好秦魔頭一條命算得了什麼？如果能奪回混沌之球，本教必定重振聲威」
本來，混沌之球留在波斯摩尼
第二天，聖識一切功德無量措嘉達瓦爾品第，扎論金頂寺威德法王的師弟，雪域高原上折服數十位大德高僧，尊貴無比的威靈法王，法駕來到了京師。
明教又叫摩尼教，傳自波斯，基本教義為光明與黑暗的鬥爭，認為光明必將戰勝黑暗。
黃台吉為首的眾位蒙古貴族則全副披掛，穿著華麗的蒙古袍，脖子上都掛著貓兒眼、珍珠、瑪瑙做的佛珠，虔心等候。
「呃？」白蓮教主下意識的接過糖葫蘆，思維突然從殺伐征戰的場面轉到這串紅艷艷的糖葫蘆，饒是她智謀決斷過於常人，一時間也有點轉不過彎。
只見運河上遠遠駛來三艘極大、極華麗的漕船，那船雕樑畫棟，四周裝飾著珍珠、寶石、翡翠、美玉，船帆俱綉著金色山峰圖案，在陽光映照之下宛如火燒雲一般絢爛奪目。
路過的女兵、僕役和親兵校尉都覺得奇怪，這隻大黃狗又凶又狠，對陸遠志這些人從來都很惡，偏偏遇到阿沙就老實的不得了，真正奇哉怪也。
扎論金頂寺威德法王與白蓮教主齊名，數十年威震雪域高原，乃是當今世上的絕頂高手，且佛法、武功、經論三絕，他的師弟恐怕也是非同一般的大高手，阿沙自忖恐怕不是對手。
什麼？窗外的阿沙急得直抓頭髮，她知道混沌之球對秦林來說其實沒有什麼用，所以偷了交給師傅也算是有個交代吧。
「其實我還真有點想吃糖葫蘆了……」白蓮教主溫和的笑笑，頃刻間恍如冰山初融、雪峰解凍，輕啟檀口將糖葫蘆咬了一隻慢慢咀嚼，更不知紅唇與紅艷艷的糖葫蘆，哪個加更鮮艷奪目？
哪曉得秦林把混沌之球給了蒙古人，又要給扎論金頂寺那位大高手，要是到了法王手裡，怎麼好偷的回來？
同時這句法訣也有兩件作為具現
頭前一艘船的甲板上，矗立著一尊羊脂白玉雕成的媽祖娘娘，遠遠地看不清楚，漸漸船開得近了，才看見那媽祖玉雕像和人差不多高矮，玉質十分的溫潤細膩，看上去格外漂亮。
秦林聽了卻十分不樂意，威靈法王明顯和蒙古勢力勾勾搭搭，扎論金頂寺一系有和俺答汗政教合流的傾向，要是威靈法王借李太后的迷信搞風搞雨，那就麻煩了。
城外十里，鑼鼓喧天，銅長號發出低沉雄渾的聲音，彷彿來自西天的渾厚佛音，那隆福寺的眾位喇嘛全都盛裝出迎，拿著法杵、轉經筒、金剛錐、加持寶銼諸般法器，排得齊齊整整。
「威靈法王到了！」迎接的人群中發出一陣驚天動地的歡呼，以黃台吉為首的蒙古貴族們如痴如醉，全都翻身拜倒，望著步輦頂禮膜拜，口中念念有詞：「威靈法王，法駕中原，傳功弘佛，功德無量！」
百姓擠得人山人海，大部分人不懂藏密和內地禪宗的區別，只知道來的是位轉世菩薩，大德高僧，全都湧來圍觀。
隆福寺眾位喇嘛，京師篤信藏密佛教的部分官民百姓，朝廷派遣的禮部、鴻臚寺、會同館官員，加上土默特部黃台吉率領的眾位蒙古貴族，盡數前往迎接。
只是明朝立國以來，因朱元璋按明教教義自稱「大明王」國號也稱明，遂嚴厲打擊明教，使其不得不改稱白蓮教。
白玉蓮花要和混沌之球合起來才有效用，既然混沌之球失落，白玉蓮花便只具有象徵意義，地位有所下降，逐漸由教主信物變成了侍奉無生老母的供物，由奉聖左使掌管。
接著是十八名紅衣番僧，一個個生得奇形怪狀，手裡拿著大銅鑼、寶杖、金杵等各色怪異武器，京師練
來了來了有小喇嘛興高采烈跑過來，一路喊叫著。
秦林非常不屑地說著，惹得徐辛夷一陣大笑，青黛則抿著嘴兒嘻嘻直樂：「秦哥哥真是太壞了呀，要是被黃台吉聽見，他一定會氣個半死吧。」
中土明教的確發揚光大了，元朝末年的紅巾軍如火如荼，並且韓林兒、劉福通建立了龍鳳政權，幾乎奪取了整個天下，其後雖然被朱元璋奪了江山，畢竟民間影響極大，數百年間傳承不斷，白玉蓮花也一直流傳下來。
阿沙無計可施，留下自己來過的暗記，悻悻回府。
「難道還得師傅親自出馬？惹到密宗還是不好啊，咱們白蓮教和扎論金頂寺一向井水不犯河水……」阿沙鬱悶的嘟起了小嘴。
成國公朱應楨、司禮監張誠，這兩位則是朝廷特地派來的，朝廷欲借籠絡扎論金頂寺一系來影響烏斯藏人和蒙古人，所以特示以榮寵，不僅封威靈法王為「灌頂大國師」還派遣一位國公、一位秉筆太監出迎。
這等威勢，法王法駕還沒有到，已是先聲奪人。
好在帶了華得官在身邊，問這地里鬼，立馬唾沫星子直飛：「哈，長官問道小的，著實問對了人。這些人都是南方客居京師的，有浙江人、福建人、廣東人，還有不少南洋來的貢使，說是要迎媽祖娘娘……長官，南方沿海信媽祖的人，竟有這麼多哩。」
艾苦禪、紫寒煙等人心頭齊齊一凜，知道這是教主在敲打自己，便齊齊俯首道：「聖女大人一身系本教重擔，屬下必定盡心竭力輔佐，叫聖教早日發揚光大，龍鳳旌旗重現世間」
「給，味道很好，師傅還是嘗嘗吧……」阿沙將一串糖葫蘆遞到白蓮教主手中。
艾苦禪也道：「恭喜聖教主若兩件聖物合併，正應了『污泥源自混沌啟，白蓮一現盛世舉』的法訣，恐怕推翻偽明偽朝，重建龍鳳朝廷，也是指日可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