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醫衛》第六卷 龍潛于淵

第八三五章 第四起命案

第六卷 龍潛于淵

第八三五章 第四起命案

這具屍體檢查得差不多了,秦林覺得沒有進一步解剖的價值,就讓牛大力把它送回地窖,抬出第二具屍首。
呃,說的也是……秦林滿頭黑線,只好撓著頭皮,繼續思考案情。
「你咋不說是殺豬的?」秦林虎著臉。
這是在石橋上遇害的樵夫,屍身腐敗的程度比第一具輕些,即使死後多天,屍體變得蒼白乾癟,也能看出這位樵夫生前強壯有力,胳膊、大腿等處都是腱子肉。
「兇手很厲害啊,這麼壯的樵夫也能吊在橋欄上。」秦林抓了抓頭皮,吩咐陸胖子去檢驗。
「有什麼不方便?」白霜華挺起了胸膛,色厲內荏地道:「反正都割掉了,看上去什麼都沒有嘛。」
陸遠志湊上來,兩隻小眼睛閃閃發亮:「秦哥,這割小弟弟的手法很利落,你看兩邊大腿,挨著的地方一點皮都沒有傷到,傷口中間沒有停頓,一刀斷根,犯案的肯定是個劁豬匠!」
看著這場面,陸遠志、牛大力菊花一緊,忙不迭地夾攏雙腿——蛋疼啊!
不過還沒等他開口,就有幾個瓊州府的差役慌慌張張地奔來,「不好了,又有人被殺!秦老爺,海青天和唐府尊請您過去一趟。」
屍體腐朽的味道有點嗆人,秦林揉了揉鼻子:「這麼說的話,嘉靖皇帝搞的那套,也要算采生了?」
這件事皇室自然秘而不宣,但終究有消息走漏出去,白蓮教既與朝廷為敵,當然要大肆宣揚,作為朱明偽朝荒淫無道的鐵證。
輪到第三起案子的受害者老鰥夫了,屍體更加新鮮,保存的線索也越多。
得得得,又開始了,秦林哭也不是笑也不是。
秦林也噁心得很:「這個樣子,倒像是做了太監,老兄你真倒霉啊,被人活活打死,做鬼還是個太監鬼……」
陸遠志、牛大力在旁邊聽著,早就習以為常,萬曆時期既不是管制嚴厲的明初洪武、永樂,也不是後面鉗制士民之口的滿清,這個時代,大儒何心隱公開宣揚帝王乃天下之蠹蟲,大清官海瑞扶棺死諫,奏章上把嘉靖帝罵得豬狗不如,秦林絕非愚忠之人,手下這伙弟兄受他影響,對皇帝對朝廷也沒多大敬畏之心。
白霜華秀氣好看的眉毛輕輕一皺,思忖著道:「江湖上使錘的人不多,流星錘、鐵鎚都是走陽剛一路的外門功夫,並不需要采割生人啊!」
揭起遮蓋屍首的草席,雙腿之間那皮肉翻卷的一片,直叫人心底發寒,原本應該有那麼一坨的地方現在是空空蕩蕩,人體組織上留著利器切割的痕迹。
「喂,你個姑娘家,好像不太方便吧?」秦林戲謔地看著白霜華。
秦林繼續檢查屍體,既然說到了采生,那就看看他的胯下吧。
白霜華毫不猶豫地點點頭,眼睛里火焰高熾,冷笑道:「偽朝偽帝,沐猴而冠,做出這種天怒人怨的事情來,一點也不稀奇!」
頭部、頸部、胸部……陸遠志按照秦林的傳授,從上到下的檢查著,一直沒有發現異狀,直到他把屍體的手往上抬,檢查腋窩為止。
「咦,這是什麼?」陸遠志驚訝的指了指屍體腋下位置,皮膚破損,有些被摩擦的痕迹。
「好吧好吧,嘉靖帝是個王八蛋,行了吧?」秦林無可奈何的苦笑著,事實俱在,也只能順著白霜華。
聖教主和秦林相處越久,這動作和口氣都越來越隨意了。
陸胖子很委屈:「咱們殺豬都是這麼一刀直著捅下去,和他手法完全不同嘛!劁豬才這麼彎著割,他們是用那種小鉤刀,你看這刀痕……」
陸遠志非常篤定地道:「兇手一定是個特別孔武有力的劁豬匠。」
白霜華說的是壬寅宮變,當年嘉靖帝寵信方士陶仲文、段朝用等人,以「紅鉛」也即是處女月經煉製長生不老葯,肆意摧殘妙齡宮女,以至於楊金英等十余名不堪忍受的宮女趁嘉靖帝熟睡時,突然用繩子套在他脖子上,差點把這位皇帝活活勒死。
秦林翻開屍格:「嗯,屍格沒有記載,怎麼回事?」
白霜華將所知和盤托出,神色間頗為氣憤——就連魔教也看不起這些搞采生的魑魅魍魎。
屍僵時確實不好檢查腋窩,秦林看這仵作還算負責,會用艾草熏走蚊蟲,就想寬慰他兩句。
驗屍的結果與前面那小販是完全相同的,致命傷在後腦,被圓球形鈍器砸擊而死,生殖器被利刃割掉,除此之外別無傷損。
至於帶走之後做什麼用了,或許是祭祀邪神,或許是餵了狗,當然還有一種不容忽略的可能,那就是……吃了!
采割生人簡稱采生,是非常血腥惡毒的邪魔外道,巫師殺死活人祭祀邪神,淫賊淫辱婦女「采陰補陽」,邪派高手吸人血、挖人心修鍊陰毒功夫,都可以叫做采生。
想到最後這種情形,連重口味的秦長官都感覺惡寒啊。
誰被殺了?秦林眉梢一揚,眯著打量屍體的雙眼,刷的一下睜開。
秦林哈哈笑著拍了拍他肩膀,胖子說的其實很有道理,後世如果發現碎屍案中切割手法比較利落,首先就會懷疑外科醫生、屠夫這幾種職業。陸遠志家裡是世代殺豬的,和劁豬的也算半個同行,他既然說手法很像劁豬匠,那就八九不離十。
差役喘著粗氣:「是、是顧克汐顧大老爺!」
案卷裏面寫得很清楚,發現死者的生殖器被割掉之後,府縣官吏立刻派衙役在案發現場附近尋找,結果沒有找到被割掉的人體組織,這就說明兇手把那玩意兒帶走了。
哼!教主大人衝著秦林晃了晃拳頭,眉眼間卻帶著三分笑意:總算你這傢伙不是朱明偽朝的忠實鷹犬,否則本教主豈肯輕饒?咦,現在他肯說出這種話來,聯手反明的希望似乎越來越大了……
唯獨那仵作聽到這些話,嚇得面無人色,心道:這夥人是做什麼的,隨便指摘先皇嘉靖爺……不過聽著倒是挺解氣的,嘉靖嘉靖、家家皆凈,那幾十年老百姓日子苦啊,到了萬曆年張太師執政才漸漸好起來,要不是怕被人聽見,我老仵作也想罵嘉靖幾句!
仵作慌張起來,想了片刻才回憶起當時情形,紅著臉道:「小的真是該死!當時屍體僵硬,手抬不起來,就沒檢查腋下,求老爺不要告訴唐府尊,否則小的飯碗……」
一邊說,陸遠志一邊比比畫畫小鉤刀的形狀。
白霜華忍不住拍了秦林一下,哂道:「胡說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