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11新中華》第三卷 一統之路

第五十九章 何去何從

第三卷 一統之路

第五十九章 何去何從

陳山河淡淡一笑,找了個椅子坐了下來。他沒有和吳佩孚在戰場上交過手。但是當初在薛城和黃崗和他打過硬仗的何燧、張兆辰、湯斯靈、呂逢樵他們,對這個敢於死打硬拼,又極會帶部隊的北洋中級軍官都讚賞備至。就連雨辰,都要他關注這個人物。不然他現在管著兩省軍事,忙得不可開交的人,怎麼有空到小旅店來看這個三十多歲的刮骨臉中年人!他留在武漢,還不是等待機會?偏偏還要說得這麼推三阻四,真是有些那個。
他看到吳佩孚轉了過來,微笑著自我介紹:「吳子玉先生么?我是陳山河。」
但是這個事情關係著將來兩家對付雨辰的張本,又如何能輕易讓步,一時就僵在那裡了。但是歷史還是在一步一步的向前走著。並不以這些爭吵為轉移。大家最後圖窮匕現的時候,也是越來越近了。
可是這二百多塊錢,又能讓他在武漢堅持多久呢?更主要的事情,是他覺得自己前路茫茫。吳佩孚是個有著一定民族主義,也很自信的軍人。他覺得這個國家需要一定的辦法來救。不然就完蛋了。原來他相信袁世凱是這個人,北洋軍也是中國最強大的團體。依託這個團體,自己的能力和才能可以發揮出來,做一番名垂千秋,流芳百世的事業。
「這個北方不流血的戰場上面,當真是比大家槍炮對射,死人遍地,還要兇險得很呢!」雨辰笑微微的坐在椅子里,看著蔣百里在那裡苦笑搖頭。
天下之大,我吳子玉又有何處可去?吳佩孚看著那兩個代表著不同方向的江北軍副官。想著自己十幾年的軍旅生涯,還有未來的前途茫茫,一時竟似痴了。
陳山河並不知道,吳佩孚心裏面現在如翻江倒海一般的掙扎。現在要他在年輕過自己的人面前,說出投效的話,心高氣傲的吳子玉如何做得出來!
衛凌風微笑搖頭,看著這個在北京認識得時候就倨傲無比的老大哥。他的才幹,當時北洋上下沒有一個人是不知道的。但是他這個臭脾氣,也很少有人受得了的。這次南北會戰,他在黃崗,以一個團的疲憊之師,硬生生的抵擋住了江北軍六個實力雄厚的團,還有空前的火力兩天。黃崗幾乎被推平了,才抓住準備自殺的他。要不是曹錕他們關鍵時候棄師逃進了租界。這兩天時間的功夫,讓他們能跑到武勝關前面,前後夾著陳山河支隊打,雖然大局很難再翻過來了。但是多給江北軍很大的麻煩是肯定的。
陳山河朝他點點頭:「兄弟事情很忙,有的話也不能和子玉兄多說了。如果子玉兄能加入江北軍的團體。絕不會再讓你上內戰前線,一切尊重你的意見。現在兩湖軍隊,需要大加整頓。這些是非常能發揮子玉兄大才的。不過江北軍一向是因為理想而集合在一起的團體,子玉兄如果志不在此,我們也絕不屈駕……」他朝門外喊了一聲,就見衛凌風帶著兩個副官走了進來,一個手上捧著一套江北軍的軍服,露在外面的是上校的肩章。還有一個捧著一個公文包,裏面鼓鼓囊囊的似乎裝滿了錢。
憲法草案討論委員會,也按照袁世凱頒發的臨時大總統令在12月16日成立了。這個委員會將討論起草憲法草案,在議會成立之後,向議會提交。在這個會議上面,卻是三方吵得最凶的。一共30個委員席位,三方平分了18個,另外12個都是其他黨派代表和社會名流人士,還有對各國憲法素有研究的學者。這個憲法草案在責任內閣制度還是總統責任制度的政體上面,因為同盟會和北洋的默契,加上江北的樂觀其成,倒是很快確定了。其他的憲法條款,也多借鑒了西方國家成熟的憲法,問題也並不是很大。唯一在江北系統的地方自治問題上面,卻是意見極多。
蔣百里看著雨辰仍然是一副雲淡風請的樣子。心裏面也不由佩服雨辰這個歲數的人,居然也這麼沉得住氣。
同盟會和北洋兩家,堅決要求取消江北的地方自治地位。採取中央集中權力的方法。但是江北系統代表和一些名流學者,卻認為江北地方自治卓有成效。很好的解決了前清時期那種機構重疊,冗官冗吏的積弊。而且以地方財力興辦地方之事,以地方人管理地方之事。也讓各地大治。江北現在政簡刑輕,生民得以休息,正是拜雨辰強力推行的地方自治政策所賜。雨辰在中間只是集中管理江北的總財政,還有全部軍事力量。正是因為地方自治政策節省了太多的政費,取消了太多的機構,所以江北雖然免稅減稅,但是還有餘力建設。將來的正式政府,未必不能照搬江北的政策。
吳佩孚在武漢的一個小旅舍把自己安頓下來,他一身還算是清廉自守。也沒有什麼余財。被俘的時候自己的行李當中只有二百來塊錢。江北軍不收腰包,這些軍官行李都交給他們自己認領了。這一點和北洋軍可是大不相同,對方俘虜和戰死的人身上的財物都是搜到的天經地義的洋財。
衛凌風心裏暗笑,這老大哥的野心他能不知道?要是真打算回閃動老家的話。他跟著船回北方多便當?要這麼留在武漢么?司馬昭之心,還不是路人皆知。但是他在自己這箇舊相識面前落不下臉來也是真的。這個時候,就不該自己出面了。
所以在此刻,心裏面正翻江倒海的吳佩孚,只為這國防軍三個字而感動。堂堂中華,有國無防,已經多少年了?大家都擁兵自重,作為自己榮華富貴的根本。這未來中華民族武力的建設,難道真的只有靠江北軍才能實現?在雨辰的時空里,十幾年之後,吳佩孚還是走上了軍閥的道路,帶著直軍內戰打得昏天黑地。但是這個時候的他,還是有著這個最熱烈的夢想。
他沉吟了一下,吳佩孚卻聽著國防軍三個字心情複雜,為國家建設一個強大的國防軍一直是現在才三十多歲的自己的夢想啊。江北軍大將的目標,乃至雨辰心目中的目標也是這個嗎?在雨辰來的那個時空里,十多年以後,在桂軍援湘的戰役里。吳佩孚帶著第三師把桂軍打得淅瀝嘩啦之後,還是給桂軍將領去了一封信。說要為國珍惜第三師這支國防勁旅,桂軍也是邊防武力。再繼續追擊的話,國家元氣傷損太大,還是你們自己後撤吧,不要再打什麼仗了。桂軍當時已經總崩潰了,如果吳佩孚繼續追擊,還不知道要損失多少。就是因為他勒兵不進,桂軍才能全師而返。
他本來想站起來迎接,但是一想到這個朋友現在是戰勝的部隊的軍官,自己卻是個敗軍之將。一種慚愧和自傷的情緒卻讓他的神情一下變得自傲起來。哼了一聲又靠在床上:「怎麼?因為江北軍在黃崗傷亡太大了?看到我沒走還在這裏,準備拿我正法給你們的弟兄報仇了?」他翻著眼睛:「正好,我吳子玉在這裏,就是等著給咱們死去的弟兄一個交代,求仁得仁,也是一件快事,我謝謝你。」
而雨辰在北方,就駐節在天津,似乎悠遊得很。半點沒有把兩家聯合的意思放在心上。大家都不明白,這傢伙打的什麼主意。難道以為自己已經實力雄厚了,別人再也打壓不下去了?要知道光復以來,這個國家局勢的變化,是什麼樣的事情都可能發生。他可以在一年裡飛快竄起,也可以很快墜落。如此局面,更當百倍的謹慎。
他走近了吳佩孚,笑道:「子玉大哥,你怎麼這麼看兄弟?聽說您沒回北方那個死地,兄弟也是替你歡喜。這中國未來的前途,除了在咱們江北,還能在什麼地方?你這一身本事,可不能埋沒了……」他正說著,就看吳佩孚一個翻身朝裏面,硬邦邦的道:「我不做不忠不孝的事情!這次打散了,老子也不幹部隊了,就準備自己回山東老家!」
門輕輕的被敲響,吳佩孚以為是茶房,有氣無力的招呼了一聲:「什麼事情?進來吧!」門枝椏一聲輕響,一個人影含笑站在門口。吳佩孚睜眼一看,居然是自己在北京的老相識,原來軍咨府的二等科員衛凌風,現在卻穿著江北軍的中校軍服。只是笑著打量他。吳佩孚一個翻身從床上坐了起來:「大江兄!你怎麼在這裏?以前聽說你請了長假,現在原來是在江北軍啊!」
同盟會和北洋的聯手態勢,真是越來越明顯。中山先生現在就住在北京,沒有一天不和袁世凱會談的。黃興坐鎮在天津,和雨辰是絕不往來。只是關注著預備會議的進程。看著刀子一把把的磨亮了準備對著江北軍開刀。時局變化了,這個雨辰還是不緊不慢的樣子,真是不知道他現在到底在打什麼主意!
對這個人物,聽作戰處的軍官講,當時雨辰下的命令就是。這個吳佩孚千萬不能打死!將來國家是有用場的。能得到雨辰雨司令的這個評價,就算江北軍的軍官也不多啊!就連現在鎮撫著鄂湘兩省,一向馬馬虎虎慣了陳山河,聽說吳佩孚沒有回北方,馬上就派自己來聯絡他了。想到這裏,衛凌風心裏還有些莫名的嫉妒呢。這吳子玉,願意投奔江北的話,那大用肯定是跑不了的。這倔脾氣的老大哥,怎麼有這麼好的運道?
難道還有自己不知道的什麼變化?看著雨辰嘴角那絲很可玩味的笑容,蔣百里真的有點糊塗了。這種掌握不了全局發展的感覺,實在是很壞。
陳山河慨然道:「沒錯,我相信這個前途在我們江北軍這裏,在我們雨司令這裏!我們江北軍就是要打出一個統一出來,打出一個和平出來!這裏我也並不隱瞞,我們就是想請子玉兄到江北軍來做事,建設出未來強大的國防軍出來!」
陳山河淡淡道:「我們這裏為子玉兄留的位置是一個新成立的混成旅旅長。現在在湖南整訓,離北方很遠。如果子玉兄另有所圖,我私人送子玉兄五百元以壯行色。天下之大,以兄高才,相信必有去處。兄弟是個陽份人,做不來委婉曲折的事情,子玉兄如何選擇,聽你一言而決。」
他躺了一會,不耐煩的轉過身來。就看到一個陌生的年輕江北軍軍官正站在那裡打量著他。屋子裡光線有些昏暗,只看到這個軍官竟然是長得非常的俊秀,眉目如畫,有些象女孩子。再一留意,就看見他肩膀上的中將肩章,在這個屋子裡閃閃發光。
吳佩孚半靠在自己的床上,有些痛苦的閉上了眼睛。自己的十一團啊,多好的部隊啊。戰術技術水準在他自己看來,應該是全中國第一的!但是黃崗一戰,多少弟兄無謂的在江北軍的炮火中被撕成了碎片?在上船的時候,他看到不少十一團被俘虜的弟兄上船,他覺得自己已經沒臉招呼他們了。這個團就算重建,也再不是那支精銳的部隊了。
但是接連的失敗,和北洋的接近崩潰瓦解。卻讓他打消了這個念頭。這個團體,已經是暮氣沉沉了。南北會戰的失敗,在外人看來,北洋的北方勢力還算完整。還維持著這個北方之雄的架子。但是吳佩孚卻知道,北洋的精氣神已經完全的被打垮了!現在北洋團體,除了老袁和他身邊的幾個人還在堅持,試圖力挽狂瀾。其他的人心,早就散了。各師現在都在爭取把持地方,大撈一票。然後就算是要過寓公的生活,可是自己呢?自己的夢想和事業呢?自己這個永遠在心中蓬勃不安的野心和志向呢?
儘管腦子裡轉過了無數的念頭,吳佩孚面上還是淡淡的。坐在床邊朝陳山河示意請坐,板著臉道:「陳將軍,我是一個敗軍之將,只想著回自己的老家種田讀書。你這樣來看我,也許是打錯了主意,要我加入江北軍去打自己的老袍澤,我吳子玉做這種事情,會被天下人唾罵。所以雖然非常感謝你來看望我的厚意,但是有些話,還是不必說了的好。」
他悄悄的退了出去。
陳山河想了一想,倒也沒有為吳佩孚的話覺得有什麼難堪,只是淡淡的道:「我這次也只是來看看子玉兄,薛城和黃崗那兩場仗,打得實在是太慘了。就連我親身經歷的信陽之戰,死的人也是一片一片的,那些都是中國人……咱們這些內戰,論理的確是不能再打了。但是為了一個新中華的前途,有些仗又不得不打……」他看了一眼吳佩孚的臉色,發現他似乎在冷笑的樣子。
北方經過一系列預備會議的商談還價,即將到來的正式會議也就在眼前了。現在全國大選的前期準備工作也開始召開。這本來就是中國歷史開天闢地的第一件事情,加上現在三家逐鹿天下的背景,更是得到全國有別樣心思人士的全力參与。報界和國內外的觀察員也連篇累牘的發表著評論分析,預測著未來這個權力分配是什麼樣的。大家都認為雨辰北上以來,面對著同盟會和北洋勢力似乎在聯合打壓他的局面,現在處於下風。
江北軍三傑之一,二十四歲的年紀就掛上了中將。光復時橫掃整個蘇中蘇北。南北會戰的時候率領六個團奔襲數百里攻克信陽,佔領武勝關。打殘廢了第一師。一舉奠定南北會戰中南方全勝的局勢。現在主持湘鄂二省的軍事全權,手中雄兵數萬。雨辰第一親信愛重的將領……這些資料飛快的在吳佩孚腦海中閃過。這樣的名將,驕傲如他,也是有些佩服的。江北軍三傑他見過何燧,那是個穩重堅忍的年輕人,帶領安蒙軍在塞外做出了好大的事業,他也佩服得很。一時俊傑,都是這麼年輕的人物,雨辰真是能放手提拔使用人才啊!
吳佩孚面朝床里躺著,聽見衛凌風走出去的聲音。他哼了一聲。派一個中校來招攬自己,江北軍以為他是什麼?一身所學,還要賣于識家呢。他不否認現在江北軍在蒸蒸日上。自己也有點願意看看他們究竟能做到哪一步。但是真的還是很掙扎。傳統的忠孝節義的這些東西,並不是輕易就能掙脫的……我吳子玉怎麼也落到了這一步?還不如真回山東老家種田讀書吧!
他在美國天津總領事館里已經很住了一些日子了。每天里除了不關心預備會議談的事情,他是什麼都關心。舞會都舉辦了好些場,和洋人們往還得不亦樂乎。雖然來之前蔣百里和雨辰對此次前來的商談策略和江北應該的布局商談過一次又一次。知道雨辰也許是胸有成竹了,但是看他這麼悠閑的樣子,他還真的沒有了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