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霉星高照

北極港外海。

「似乎是擊中了腹部，不過為什麼替我往槍里裝白磷燃燒彈？你不知道要穿甲彈才打得透厚實的龍皮嗎？」丹尼爾把槍丟給侍從，同時責怪地瞪了他一眼。

「算了。」丹尼爾擺擺手，表示不必太過在意，「反正這條該死的黑龍也被趕走了。敵人似乎也沒有進攻的打算。」他眯起眼睛，遙望著遠處的煙塵，「眼下我軍暫時沒有攻打他們的餘力，還是等弗萊雅殿下輸送完騷擾部隊回來之後，再從長計議吧。」

這支部隊本來應該處在己方戰艦的嚴密保護下，不料先是攤上了伊爾明斯特大賢者這個七竅通了六竅的外行上司，又因為風暴同作戰艦隊完全失散。在向著前方拚命追趕根本不存在的己方戰艦時，這些運輸正規軍的船隻由於載有大量的火炮、鐵魔偶、彈藥等沉重貨物，被載重較輕的「戰地旅遊團」落在了後面，一直到現在還沒有看見北極港。

在蹂躪弱者的快感之下，弗萊雅公主麾下的小艦隊把所有的火力都傾瀉了出來，密集的炮彈如同雨點落在脆弱的運輸船身上。索具被打得粉碎，風帆變成了黑碳，船上烈火熊熊，甲板破碎，到處是受傷的水兵在彈雨過後哀嚎的聲音，完全是一派人間地獄的場景。

對初次上陣，極度渴望功勛的弗萊雅公主來說，眼前這隊幾乎沒有保護的運輸船隊真是太美好了，美好到足以讓她從淑女化身為餓狼。

水手們歡聲雷動，不顧風急浪高，硬是扯上了滿帆，戰艦頓時如同全速衝刺的獵豹般，向著反應遲鈍的耐色瑞爾運輸船隊殺去。連駐艦法師都拿出了珍藏的狂風術捲軸，為戰艦增加推力。在金條和爵位的激勵作用下，這支艦隊居然開出了十四節的超高航速——在這個年代，順風能有十到十二節速度，就已經可以號稱「快船」了。完全沒有給對手任何反應的時間，一邊倒的炮擊就開始了。

在通往死亡的猛烈炮火中，上百名帝國軍的戰鬥法師用飛行術騰空而起，向精靈軍發動了最後的突襲，但是在清脆的排槍聲和連弩發射的嗖嗖聲中，他們中只有很少一部分成功飛越了這片海面，隨即被數十倍於己的精靈軍圍殺，沒有造成任何值得一提的戰果。幾條勉強被拖出底艙的陸軍用飛行船，更是還沒來得及升空就被炮火集中點名，成了熊熊燃燒的碎片。在這種一邊倒的蹂躪戰中，精靈艦隊甚至有閑暇放下舢板，讓狙擊手對泡在海里的敵方落水者挨個進行爆頭點名，瀰漫的鮮血將一大片海水都染上了紅色。

距離戰場幾里之外，站在「金幣」號的船頭上，伊爾明斯特大賢者望著海面上烈火熊熊的運輸船，還有在血海中掙扎的帝國軍士兵，憤怒得頭髮和鬍子都要一根根豎立起來了。他隨手往自己的船帆上放出了一個狂風術，然後紅著眼睛大喝一聲：

槍身上的魔法迴路立即泛起了金色的光澤，作為魔力節點的寶石也一顆顆地亮了起來，銀白色的特製彈丸在幾乎微不可聞的槍聲中，帶著極大的初速呼嘯著向空中耀武揚威的黑龍飛去。精靈記者立即拍下了丹尼爾的英姿，準備刊登在頭版頭條上。

但這反擊完全是徒勞的，運輸船根本不是精靈戰艦的對手。幾次跳幫奪船失敗之後，弗萊雅公主也放棄了俘獲敵船的打算。精靈艦隊彷彿圍攻大象的獅群一般，在拉開一段距離之後，不斷地向運輸船吃水線附近的側舷發射著實心彈。海水順著剛打開的口子洶湧而入，懸挂著六芒星旗幟的船隻一艘接一艘地消失在了海面上。

儘管心裏十分惱火，丹尼爾還是理智地拒絕了部下派空軍驅趕的建議。精靈遠征軍為了節省補給，沒有帶上糧食消耗量巨大的龍騎士，而速度緩慢的飛行船對地攻擊尚可，對上移動迅速的龍騎士只能是送死——丹尼爾並不清楚，福爾摩斯是何等廢柴的存在。他命人取來自己的魔法狙擊槍，通過附有鷹眼術的瞄準鏡鎖定了目標，然後按下了扳機。

而撤退中的巨熊軍團這邊……

不多時，只聽得一聲凄厲的龍吟，黑龍身上爆開了一團火焰。這隻前一刻還神采飛揚的畜生頓時身形一滯，隨即像一塊石頭似的墜落下來，直到快要撞上地面的時候才掙扎著展翅飛起，一邊哀號著一邊向西南方向逃竄，似乎受傷不重的樣子。

不過，比起正在海上漂泊的帝國遠征軍主力來說，還能說說笑笑的巨熊軍團就簡直是生活在天堂里了。

「快看！是龍！敵人的黑龍！」一名站在北極港中央城堡大門前的年輕軍官指著天上大喊起來，剛排好合影隊形的精靈軍官們紛紛抬頭向上看。連站在戰利品堆上面拄刀擺姿勢的丹尼爾中將也跳了下來，和部下一起用望遠鏡觀察敵情。

※※※

「衝上去，給我幹掉那幫狗娘養的混蛋！」

現在的弗萊雅哪裡還有半分王室公主的風範，只見她頭戴三角帽，腳踏船舷，明明完好無損的眼睛上為了好玩還套了只黑眼罩，對著不遠處那些飄揚著耐色瑞爾帝國六芒星旗的商船拚命揮舞著彎刀，看向運輸船隊的眼神就像是見了白粉的癮君子一樣閃閃發亮，彷彿瞬間被女海盜的靈魂附體一般。

絕境之下，這些帝國軍的精華部隊依舊表現了驚人的戰鬥意志，聚集在一起向著對手發動了絕望的反擊。士兵們搬出了小型野戰炮、火箭發射架，甚至舉起手裡的火槍胡亂射擊，船上僅有的幾門自衛火炮也在拚命開火，爭取在沉沒或被毀前打出最後一發炮彈。

湛藍的天空上，一隻看上去很苗條的黑龍正在清澈的陽光中展翅滑翔，龍背上隱約可以看到模糊的人影。地面響起了零星的槍聲，那是負責警戒的士兵在對空射擊，但似乎效果不很明顯，黑龍依舊一圈圈地在北極港上空盤旋。血戰疲憊的士兵見了天上的黑龍，居然有些騷亂起來。對空射擊的槍聲一陣響似一陣，但是對於在八百多尺高空的黑龍來說，普通滑膛槍甚至來複槍的射程都實在是近了些。而為數不多的幾門高射炮還在船上沒卸下來，上萬精靈軍一時間大眼瞪小眼，竟對這條孤零零的黑龍無可奈何。

不過命運是公平的，在「戰地旅遊團」全軍覆沒之後不過幾個小時，這些帝國軍精銳也在隆隆的炮聲中踏上了黃泉之路。伴隨著呼嘯的實心彈和鏈彈，銀白色的水柱迅速包圍了可憐的運輸船。亂作一團的船隻開始互相衝撞，而一聲接著一聲巨大的爆炸聲，伴隨濃密的黑煙、火焰，還有無數的水霧，把這些還在垂死掙扎的可憐蟲徹底推進了死亡的深淵。

雖然她麾下只有剛執行完護航任務的十多艘快速巡洋艦，主力戰艦眼下全在丹尼爾那邊。但是好歹是大炮總數超過四百門的正規艦隊，用來掃平這批運輸船是綽綽有餘了。

這些耐色瑞爾帝國的運輸船沒有任何戰艦護航，雖然船隻本身也有少量自衛炮火，可哪裡會是專用型戰艦的對手。在視野所能及的東方，倒有隱隱約約有戰艦趕來，不過根據風向判斷，它們要來到這裏也不是一時半會的事。想到這裏，弗萊雅那不知從何而來的海盜之血更是熊熊燃燒起來。

「哦呵呵呵呵，不錯不錯，閹人就該配閹龍嘛！」卡爾薩斯指著被白磷彈燒成裸體、胯下光溜溜一片的奧沃，以及鼠蹊部焦黑髮臭，那玩意已經完全炭化的福爾摩斯，笑得是花枝亂顫，口水橫飛，彷彿得了羊癜瘋一般。

「請大家注意，笑一笑！」調好照相機的焦距之後，隨軍的精靈記者直起身子比了個手勢，大聲提醒著。隨即又在三腳架後面俯下身去，準備按下快門。

「這個形象不錯，呵呵，是真的不錯！奧沃，下次你再競選執政官的時候，我到東方替你招募些太監來助威怎麼樣？保證很能吸引眼球！嗯，就叫閹黨好了！連競選口號我都幫你想好了：選閹人，騎閹龍，支持閹黨！哦呵呵呵呵……」

「小崽子們！使勁打啊！打沉一艘，每人賞金條一根！俘獲一艘加倍！如果打沉三十艘，我保你們個個都成為貴族！」

對於不速之客的對來，耐色瑞爾帝國的運輸船隊顯然沒有做好任何思想準備。這支船隊運輸的是作為此戰基本部隊的兩萬帝國軍精銳，包括整個第十一軍團的一萬五千人，以及半個近衛軍團的五千人，加起來佔到耐色瑞爾帝國全部正規軍的一成之多。

「很抱歉，將軍閣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