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第五章 祥瑞號的處女航（中）
法師塔的底座是一個長方形的船員住艙，通體漆成白色，兩邊是造型典雅的藤蘿游廊。牆壁上裝飾著富有宗教風味的浮雕和壁畫，隨處可見的小神龕里供奉著魔法女神密斯特拉及其盟友的神像。粗看上去，很象是某個神殿的後院，實際上也差不多是這樣——奧沃的法師塔後面，就是一座精緻的微型神殿，雖然從甲板上看似乎體積有限，但是裏面其實相當大——從頂層到底艙足足五層樓的空間，全都是這座密斯特拉神殿的祈禱大廳。甲板上的微型神殿，實際上不過是一個通氣孔兼天窗罷了。
於是，災難降臨了。
作為魔法女神教會向外界炫耀的天然紀念物，祥瑞號的裝潢和設施都極盡奢華。整個艦橋的外壁都裹上了一層漂亮的銀灰色金屬板，拋光打磨的猶如鏡面般光滑閃亮，並且鑲嵌著鍍了黃銅的長春藤和紫羅蘭花邊。更讓人扼腕的是，就連前後兩個炮塔上都裹著這類漂亮的黃銅裝飾，看上去不但沒有半分殺氣，反而像是藝術品一樣華麗精緻。
既然這件事情已經上升到信仰的高度了，如果還要推辭的話似乎有不敬重神明的嫌疑。而且在這個世界上，所有的壞主意都有一個共同特徵：在人們發現它們是壞主意之前，它們看起來都似乎是好主意。而開工建造一艘密瑟能核驅動的多功能巨型戰艦，就是這樣的一個非常典型的，具有強大欺騙性的壞主意。
正常情況下，一枚密瑟能核的直徑足有150尺，再算上配套設施，差不多都有一座小山那麼大了，所以過去從來沒有人想過要把它安裝到船隻上——哪有這麼大的空
從富有現代氣息的島型艦橋往後走，就是一根高大的桅杆，上面懸挂著魔法女神穿過的內褲，這東西雖然不能像銀火一樣修補破損的魔網，卻可以可以很好地平抑船隻周圍的魔網波動，保障密瑟能核的穩定運作。為了讓這東西發揮最好的效果，菲里顧不得丟臉，把它放大到極限之後掛在桅杆上，讓整條船看上去彷彿是在內褲的推動下前進。
德金晃動著他那肥碩的五層下巴，聲情並茂地向澤娜、路德維希和兩位大奧術師描繪出一幅看似很有「錢途」的藍圖，「只要有了這樣一條船，無論是對軍事、貿易還是提升知名度都有極大的好處……嘖嘖，你們為什麼要放棄這隻會下金蛋的雞呢？」他咂著嘴，一臉惋惜地說道，「如果資金緊張的話，鄙商會可以提供無息貸款！」
而魔法女神教會的研究狂人們，則從另外一個角度，指明了這艘劃時代的戰艦的偉大意義。
目前，這座神殿的內部基本上還處於未施工狀態，只有一個琺琅燒制的巨型聖徽用鍍銀的底盤鑲嵌在天花板上。按照牧師們的計劃，未來不僅要在這裏豎立巨大的黃金神像，還要使用大量的彩色水晶和人造寶石來裝飾牆面，甚至打算在這裏鋪設龐大的短距離傳送陣，以便於把船外面的香客直接送到神殿裏面來。
可問題在於，他們建造的是一艘什麼樣的戰艦啊！
在匆匆趕到施工現場之後，面對牧師們熱情洋溢的介紹，菲里拿著那堆鬼畫符一般的「設計圖稿」仔細研究了半天，最後哭笑不得地作出了以下結論。
只是設想雖好，現
如此一來，在這番名利雙收的美妙前景下，幾位大佬被徹底忽悠了過去，於是一拍腦袋就把造艦計劃給定了下來。等到菲里回來的時候，一切都已經太晚了：整個工程已經上馬，巨額的金錢已經被花費出去，甚至連龍骨都鋪設好了一半！魔法女神教會的牧師們一旦研究起了感興趣的項目，這效率還真是高得令人嘆為觀止。
「……使用密瑟能核作為動力，船隻就能夠無視風向和海流，甚至在天空飛行，這是多麼偉大的進步啊！我們可以在風向不利、其他人無法出海的時候搶佔商機；可以在海上輕易地避開海盜和緝私艦隊的追捕；可以繞過討厭的海關稅吏，直接飛到內陸去進貨和出貨。而且別人還沒有辦法通過模仿來和我們競爭——這世界上再也沒有另外一隻如此小巧的密瑟能核了，更沒有人能夠找到願意為他駕船出海的大奧術師！」
從神殿再往後走，就是雙聯裝的尾炮炮塔。神殿的大門正同粗壯的炮管形成一條直線，很有些「在神明的保佑下戰鬥」的意味。炮塔的後面，就是半圓形的后甲板了。雖然沒有可供彈射的水上偵察機，但是船上的魔法師大多喜歡騎著掃帚在這裏起飛和降落。這種做法不僅節省了機庫的空間，從效率和費用上講，也要比笨重的偵察機合算得多……最起
只是一看到那份天文數字般的請款單，菲里就覺得頭暈，因此這座移動式的豪華神殿暫時還只能停留在圖紙上，竣工的日子遙遙無期。而預留出來的空間，則被狗頭人德金這個奸商當作貨艙使用，眼下正胡亂地堆放著許多箱子和麻袋。
在祥瑞號的內部，終日都亮著耀眼的魔法燈，但依舊給人一種陰森的感覺。這條船雖然看起來似乎是鋼鐵戰艦的模樣，實際上出於減輕重量和節省經費的考慮，相當一部分結構還是木質甚至水泥的，因此還沒下水就出現了嚴重的鼠患。儘管投放了大量的耗子葯，但不知為什麼，被葯倒的船員總是比耗子要多上幾倍，似乎是因為老鼠全都集中在廚房和食品庫的緣故。
白髮蒼蒼的老牧師如同發了羊癜瘋一般，充滿激情地拍胸脯表決心，「為了證明我們的虔誠信仰，如果幾位閣下願意為建造這樣一艘偉大的戰艦撥款，教會的全體成員都願意為此義務勞動，不收取任何勞務費用！」
不過，灰堡的密瑟能核同其他許多東西一樣，都有著非常濃厚的殖民地風格——施工建造的魔法師為了中飽私囊，偷工減料到了令人髮指的地步。密瑟能核的直徑硬是被縮到了不足10尺，再加上外面套著的反應爐和機關室，體積也就和一頭大象差不了多少。雖然功率小得出奇，以至於經常讓灰堡戳在地上升不起來，但用來推船的話還是很足夠了。
穿過一系列複雜曲折的甬道，通過一道道略顯粗糙的水密門，菲里終於來到了這艘戰艦的核心：放置密瑟能核的輪機艙。
無奈之下，菲里只好捏著鼻子應下了這個要求，儘可能地使用高檔木料和瓷磚等各種輕質材料，在船上勉強湊起了兩座不倫不類的圓柱形塔樓。結果他很快就後悔了：卡爾薩斯在船上倒還算安分，而奧沃卻時常搞一些亂七八糟的危險實驗，於是他的法師塔三天兩頭地發生爆炸、冒煙甚至倒塌之類的事故，好在他每一次都能自己把法師塔修補起來，菲里也只能就當作沒看見了。
澤娜和路德維希等人雖然堪稱老奸巨滑，但卻對這種進入工業時代之後才出現的系統化工程的難度毫無概念。唯一對此有些了解的菲里，此刻卻跟著夏洛特出海遠航，到精靈的地盤上去接收那些嬌貴的「特殊商品」了，根本不可能及時點破其中存在的陷阱。
祥瑞號水線以下的部分除了彈藥艙和補給庫之外，還有許多套附有鐵柵欄、魔法警報系統乃至於魔法陷阱的「單身公寓」，這本來是為了精靈奴隸的買賣而設計的，只是還沒等船下水，精靈王國那邊的大清洗就結束了。因此這裏也只好暫時充作貨艙，塞滿了菲里和其他船員夾帶的私貨。
桅杆的後面，就是兩個貌似煙囪的黑色圓柱形建築。這實際上是兩座五層樓高的法師塔，前面一座住著卡爾薩斯，後面一座則是奧沃的小窩。雖然把法師塔蓋在船上怎麼看都覺得彆扭，而且也容易引發重心上移等一系列問題，但是這兩位骨灰級前輩的理由也非常之充分：
「……想象一下吧，一艘優美流暢的純白色巨艦衝出漫天的雲彩，優雅地翱翔于青空之中，在人們崇敬的目光中高傲地乘風飛揚，伴隨著莊嚴典雅的音樂，掠過一座座城市與鄉村，向信徒們炫示著眾魔法之母的榮光……這是多麼偉大的宣傳手段！這是何等強烈的視覺衝擊！偉大的眾魔法之母一定會為此而感到萬分愉悅的！」
好不容易用拖延戰術打發走德金這個狗頭人奸商之後，菲里不由得感到一陣筋疲力盡，他悶悶不樂地走了出去，漫無目的地在船上閑逛起來。
四個多月之前，精靈軍根據和約退出了盤踞十余年的北極港，並且撤走了全部居民，而耐色瑞爾帝國的北極港自治領也在同一時間掛牌成立。澤娜成為了首任領主，夏洛特當上了北極港警備司令，而菲里在接收了那80條精靈移交的艦船，開始籌建隸屬於魔法女神教會的神秘之火艦隊之餘。還讓人把灰堡坍塌后剩下來的密瑟能核拖到了北極港，打算利用這玩意作為動力源，在奧沃和卡爾薩斯兩位大奧術師的協助下，改裝出一艘無需燃料的高速機動船，以便於作為旗艦使用。
「……先生們，女士們，諸位設計的魔法動力戰艦有著高貴典雅的流暢外型，舉世無雙的火力，強悍無敵的裝甲，超越時代的驚人航速，極盡奢華的內部裝潢，可以說是全世界獨一無二的完美設計了！除了資金方面的嚴重缺口之外，我只找到了一個小小的缺陷：當它下水之後，會像鉛鑄的鴨子一般立刻沉入水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