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精靈軍的毀滅（6）

當太陽在峽谷間西墜，暮色即將籠罩天穹之際，因為可燃物基本燒盡的關係，庫斯科城中的熊熊烈火逐漸開始熄滅，只剩下嗆人的裊裊余煙。而城外河面上的龐大艦隊，也在水手的吆喝聲中拉起了錨鏈，做好了掉頭回航的準備準備。無數嗚嗚叫著的喪屍聚集在岸邊，腐朽的軀體被大火燒得焦頭爛額，但依舊朝著船上的活人們張牙舞爪，彷彿在向他們告別送行。

不得不說，惡魔的思維方式實在是充滿了跳躍性，以至於目前依然滿腦子嚴防死守思想的眾人完全無法接受。

這支匯聚了精靈王國中央政府七成以上的機動兵力，實際兵力超過三十萬的龐大軍隊，就這樣在短短半天時間內被一掃而空。如今除了少數逃入周邊山林的飛毛腿，以及若干躲藏進堅固地窖的土撥鼠之外，僅僅只剩下現在這不足三千殘兵敗將，讓人直感覺到無限的凄涼。

幸好，對於這種販奴船等級的惡劣待遇，眾位乘客並沒有什麼怨言。岸上那種地獄般的凄慘景象，他們都是剛剛親身經歷過。相對於被喪屍圍攻咬死再拆吃入腹來說，能夠坐船逃離自然是再好不過。別說是暫時忍受一下販奴船的艱苦條件，就算是真的要他們去當奴隸，這些急於從喪屍噩夢逃脫的傢伙說不定也捏著鼻子認了。

聽到這個完全出乎意料的答覆，水晶球里的惡魔將軍先是雙目無神，表情獃滯，張大了嘴巴。隨即便忍不住長嘆一聲，以手加額，流露出一副「被你們打敗了」的沮喪表情，「泰勒上校，閣下的祥瑞號根本沒有任何出擊的必要。事實上，按照我的初步設想，你們甚至不必從現在的位置向前挪動哪怕一步路。」他有氣無力地擺了擺手，「只要煩勞諸位在河口附近稍微做一點手腳，我安排的人手就能將其餘的步驟辦完……」

雖然從早期殖民征服戰爭開始，精靈王國已經在這片土地上紮根近三個世紀。但迄今為止。除了沿海沿河分佈的那一連串主要城市，在鬱鬱蔥蔥的廣袤叢林之中，殖民地政府的權威幾乎僅僅停留于紙面上。對於各個獨立的土著部落，殖民地政府壓根就不操心，也操不了心，只要滿足四點基本要求，就算是標準良民：一，按時足量地上繳貢品；二，不得抵制徵兵與勞役；三，不許跟地下反抗勢力與其他國家勾勾搭搭；四，想跟鄰居掐架的話先和殖民地政府打個招呼。

話說到這裏，歐凱就沒有再講下去，大概是認為這邊的人應該都能明白他的意思。遺憾的是，這位惡魔將軍似乎有些高估了合作對象的理解能力……

穿越被喪屍盤踞的死亡地帶，對精靈女王的軍隊發起攻擊？

從整體戰局上看，在遭受到這等驚天重創之後，此次對印加人反抗軍的剿滅作戰，恐怕只能宣告破產了。現在對精靈軍來說最重要也最緊迫的頭等要務，是在喪屍蔓延區域外圍儘快建立起一道隔離帶，防止這場恐怖的災難向整個大陸蔓延——雖然這些喪屍沒有任何智力，不會游泳，不會划船、不會騎馬、不會駕車，但它們至少還有兩條能走路的腿。在喪屍們能量耗盡倒地不起之前，方圓數百里範圍內的居民都有被襲擊感染的危險，然後這批新產生的喪屍還會再向更遙遠的地方擴散蔓延……聯想到這種彷彿多米諾骨牌一般，推一塊就倒一大片的恐怖景象，丹尼爾不由得感到渾身發冷打顫，虛汗連連上涌。

「歐凱將軍。」菲里頗為遲疑地湊到水晶球旁邊，臉色很有些發白，「您是在建議我駕駛祥瑞號出擊，用一條船單挑他們的整個艦隊嗎？這個……不是我軍膽小怕死，實在是因為我們的船目前已經完全失去了飛行能力，武器優勢發揮不出來。而且，祥瑞號又不是什麼特殊設計的內河淺水重炮艦，在如此狹窄湍急的河道里，這種巨艦連正常航行都挺困難，時時刻刻都得擔心觸礁擱淺，更別說進行水戰——那根本就是送上門的靶子啊。」

除了能夠搭船返回的這批幸運兒之外，即使是那些逃出城市的傢伙，也面臨著後有喪屍尾隨，前有土著游擊隊截殺的絕境，幾乎可以說是十死無生。而另一批選擇了鑽地洞當耗子的那伙人，女王陛下也沒有興趣和精力去拯救他們。嗯，假如他們沒有在火災的濃煙中窒息，並且儲備了足夠堅持到喪屍狂潮結束的糧食與飲水……那麼大概還能活著再看到一次太陽。

※※※

「歐凱將軍，現在有數十萬喪屍就在我們前邊的峽谷里忙著咬人和吃人，並且製造出更多的怪物！先別管他們是否會因為能量耗盡而在一周內倒斃，至少現在還都是活蹦亂跳的。在這樣危險的情況下，不去想辦法就地建立起一道封鎖線，避免這些喪屍進一步向高原腹地蔓延。反而讓我們的部隊自己衝進喪屍堆里，攻打一股已經構不成太多威脅的敵人，還是在神術保護嚴重匱乏的情況下……這是不是實在有點兒本末倒置了？」

在向阿克迪娜女王陛下彙報完有關喪屍的信息參數，並且在旗艦上分到一個艙位之後，丹尼爾中將沒有和其他人一樣忙著找地方休息，而是久久在甲板上徘徊，思考著接下來可供選擇的對應措施。結果卻沮喪地發現，需要立即解決的撓頭問題實在是太多太多。

「呃？這並不會影響您建立封鎖線啊！」水晶球里的惡魔將軍奇怪地眨了眨眼睛，「精靈女王帶著她的幾乎全部軍隊來到了庫斯科，就在距離你們不足一百里的下游位置，而且，由於兩邊的陸地都被喪屍佔據，這些軍隊目前正漂在水面上，連個落腳之處都沒有……」

不過，看著這種人頭攢動、熙熙攘攘的擁擠場面，不少軍官都感覺有些熟悉。忍不住轉彎抹角地向吉爾伯特參謀長詢問了幾句，這才察覺到這位「仙人參謀」相當擅長公器私用，在北極港和另外幾個職位上都客串過幾回人口販子，對於如何依靠一條船的空間販運更多的奴隸，實在是很有些心得。現在把這些舊時經驗搬過來套用，自然顯得駕輕就熟。

幾艘好不容易騰空出來的大帆船，停泊在豎立著臨時燈塔的巨型礁石旁邊，倖存者們攀著繩網，從船舷蟻附而上。經過一個下午的緊張收容工作，駐守河心島礁隔離區的醫療小隊總共甄別出了兩千兩百多名尚未遭受感染的健康士兵，並且搶救回了六百多名感染程度較淺的輕傷員，至於另外一千多名即將成為喪屍的深度感染者，則被果斷地執行了人道毀滅。

這樣一種類似放羊的鬆散統治形式，使得殖民地政府根本不可能具有很高的動員效率，而湧出庫斯科城的喪屍們卻不會因此而停下腳步。等到一切協調工作全部完成，那些土著居民也差不多都該變成喪屍，整天四處咬人吃人了……

在這個大家都在撓頭的時刻，原本駐守北極港的吉爾伯特參謀長，居然出乎意料地大顯身手。在他的建議與組織下，十幾艘船都捐獻出了備用木料，交給準備運載逃難者的那幾艘大帆船，用以對船艙進行壓迫性改造——將原本的艙室從高度上分隔成兩到三層，然後全體乘客按次序挨個兒並排坐好。每個人分配到的空間不多不少，大概剛好能頂著天花板放下自己的屁股，並且有條件稍微活動一下手腳防備淤血。雖然這會帶來通風採光等一系列麻煩問題，但好歹總算是湊合著把所有人都給統統塞進去了。

更要命的是，就算是精靈僑民內部，目前也因為一部分精靈神明的煽動，正處於叛亂四起的動蕩狀態。在這種腹背受敵，寶座搖搖欲墜的情況下，女王陛下不可能分撥出太多的力量，放到遏制喪屍蔓延這種「小問題」上。但是如果放任不管，等到政變決出勝負之後，這場喪屍狂潮恐怕已經變得不可收拾了……想到這裏，丹尼爾感覺自己的腦仁都要痛了。

儘管搭載人數已經被如此大幅度的精簡，但原本就擁擠不堪的精靈艦隊，還是很難塞進去這些新增加的不速之客。為了盡量節省空間，逃難者們拋棄了武器、彈藥、乾糧、衣物等等一切多餘的物品，可是仍然無法解決運輸問題。

彎腰把腦袋湊到水晶球的前邊，特庫姆塞黑著臉問道，語調中明顯缺乏信任，「按照閣下的說法，這些喪屍縱然只有三五天的生命力，只要一個村莊接著一個村莊地感染下去，也足以將接力棒從庫斯科一路傳遞到海邊的大沙漠了。消滅敵人固然重要，但更重要的保護自己！我可不希望凱旋而歸之後，看到的卻是一片喪屍肆虐的死亡之地！」

然而，想要建立起一條隔離帶並不容易。作為大陸中部的交通樞紐，庫斯科城的上遊方向是崎嶇陡峭的峽谷，兩側都是難以攀登的懸崖峭壁；下遊方向卻是一望無際的熱帶雨林，可供通行的道路實在是數不勝數，土著人的村莊市鎮更是星羅棋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