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卷 戰鬥在櫻花之國
第一章 提督的決斷
在這個島國之內，除了佔據全國約1/4面積的幕府領地以外，還存在著大大小小將近三百個親疏不等的半獨立藩國。如果它們能夠真正地聯合起來，其綜合實力將是幕府的好幾倍。當幕府實力強盛的時候，這些藩國自然是戰戰兢兢、俯首帖耳；但隨著幕府在近年來的日漸衰微，各藩的心思也就紛紛活絡起來……更別提還有一個京都的空架子朝廷，在中間不斷地煽風點火！
聽到如此斬釘截鐵而又合情合理的說辭，急於立功的公使小姐也只好無可奈何地撇撇嘴，算是接受了對方提出的這個保守決定。
「帝國遠東軍的協助？似乎沒有那個必要了——幕府今天終於討論出了結果，他們決定自己單幹！」
佩里提督並沒有起身回頭，他很清楚，這是去幕府政所探聽消息的帝國公使小姐回來了。
不過呢，這軍人一旦整天琢磨政治，在打仗的本行上自然不免會受些影響。就佩里提督所掌握的情況，幕府里的那些老中們，雖然名義上均是武士名門出身，可由於接連十幾代人未曾經歷過大戰，實際上卻個個都是精通政治鬥爭的職業專家，隨隨便便就能把諸如趨利避害，黨同伐異之類的招數耍得精彩萬分，但這些深奧的玩意兒，偏偏在戰場上對那些倒幕志士一點兒用處都沒有。
只是，她此刻卻很不雅觀地嘟著小嘴，單手托腮半躺在榻榻米上……彷彿一個沒吃到甜點的小女孩？
所以，這次氣勢恢弘的征討長州作戰，在政治上或許還算是個高招，在軍事上卻絕對是一大敗筆。
如此一來，可以肯定的是，這浩浩蕩蕩的十五萬大軍。必然會在相當程度上陷入指揮失靈的糟糕境地。
他就是耐色瑞爾帝國的遠東艦隊司令官，加爾盧司·杜堊登·佩里（Gelrooss·DoUrdenn·Perry）海軍中將，帝國近半個世紀以來最具聲望的戰爭英雄。由於佩里中將還身兼著遠東地區一切軍政全權，實際上相當於出身海軍的戰區長官，按照軍方的一般慣例，他通常被尊稱為佩里提督。
當然，佩里提督並非不清楚這番安排所蘊含著的某些奧妙：幕府方面的打算，多半是以政治為主，軍事為輔——通過這樣一次浩浩蕩蕩的武裝大遊行，可以很有效地昭示幕府的強大實力，並且恐嚇與震懾那些蠢蠢欲動的各藩諸侯。從而在未來相當長的一段時間內，重新建立起幕府的權威，真正營造出國
那些相對專業的世襲武士，情況稍微要好一些，至少能有幾把比較象樣的長刀護身，富裕一點的還會套上一身裝飾性大過實用性的華麗甲胄，而自費購置了火槍與手榴彈的傢伙也不少。但這個國家畢竟已經很多代人沒有打仗了，所謂的武士都已經轉職為各級地方官吏，而武藝兵法都淪落成了個人愛好，可學可不學。那些鄉下的武士，或許還可以通過時常爆發的大規模械鬥來練習實戰技巧；而居住在城裡的武士，頂多也就是在道場里比劃比劃劍道、柔道和弓道——這可都是些觀賞性超過實用性的玩意！
公使小姐沒好氣地一屁股坐下，同時在桌案間翻出一瓶啤酒，咕嘟咕嘟地往喉嚨里灌了下去，「……在開了連續五天的評定會議之後，首席老中（大體相當於首席執政官）三井銀次最終拍板，公開發動征討長州之戰。在軍事準備方面，他們計劃以江戶城的一萬兩千幕府新軍為骨幹，並且就近徵發近畿、西國、九州三十二個藩國的軍隊，再加上散布在京都和大阪的一些浪人雇傭兵部隊，預計能夠組成十五萬的龐大聯軍，由被放逐的藩主毛利新一為前導，分兵五路合擊長州藩叛黨！」
「……嗝兒～那麼我們又該怎麼做呢？嗝兒～就這麼站在旁邊看著他們玩戰爭遊戲？」
自從他奉命率領一支孤軍出征遠東卡拉圖大陸，到現在這時候為止，已經過去足足三十年了。
因此，幕府此次計劃要對付的敵人，其實遠不止一個長州藩，而是雄心勃勃地想要畢其功於一役！
他一邊伸手指點著有些泛黃的軍用地圖，一邊淡淡地詢問道，「……是否需要帝國遠東軍協助參戰？」
最後，指揮這樣一支來源複雜多樣，戰鬥力參差不齊，號令極度紊亂，並且從來沒有過聯合作戰經驗的超級雜牌軍，對於最高統帥的領導才能和威望素質，都是一次相當嚴峻的考驗。更別提其中或許還有不少心懷鬼胎的傢伙，正打著出工不出力、坐山觀虎鬥，甚至臨陣倒戈一擊的主意——除非能有一個聲威足以服眾的逆天強人來做司令官，否則是絕對玩不轉的。
但是，眼下的幕府卻反其道而行，非但要大張旗鼓地花費巨額資金和至
面對如此猖狂的挑釁舉動，江戶幕府和耐色瑞爾遠東艦隊自然不能不作出反應。
如此看來，即便現在他們的軍事素質有所提高，應當也不會強到哪裡去。幕府的戰略戰術固然笨拙，可絕對的實力優勢畢竟擺在那裡。這次想要贏得乾淨利落，畢其功於一役，自然是不大可能。但真要搞到一敗塗地的可能性，倒也應該不會太大……」
首先，幕府動輒派出十幾萬大軍遠征平叛，既是其強大實力的體現，卻也是軍事觀念嚴重落後於時代的錯誤之舉——須知打仗從來都不是人多就一定能贏！
按照耐色瑞爾陸軍教官的看法，這支部隊「用來嚇唬人和搞閱兵式，應該還是沒問題的」。
以佩里提督的軍事經驗，對付這樣的敵人，最有效率的作戰方式應當是秘密聚集少數精銳部隊，同時大放和平煙幕以迷惑對手。接著，在對方來得及作出反應之前，突然發動奇襲。即使不能做到斬草除根，至少也要用雷霆之勢，一舉摧毀其正面作戰能力……如此一來，基本上就大局已定了。
其次，作為軍隊核心的幕府新軍，雖然受到過耐色瑞爾陸軍顧問將近半年時間的指導，但其實也從來沒見過血，很難說能有怎樣厲害的表現。而且，這支軍隊僅僅是接受了相對先進的武器裝備，內部組織結構依舊是老樣子沒變，即世襲武士當軍官，農夫和市民當士兵，官職高低基本看家世出身，訓練上多少也有些偷工減料——實彈射擊可是很費錢的！
當然，己方都是廢柴也不一定很要緊，只要敵人比自己更廢柴就沒關係了……分析完了幕府這邊的情況，佩里提督再次把注意力放到了長州藩上，沉思片刻之後，突然露出了一絲輕鬆的微笑。
而我們的主角，此刻卻依舊還在漫無邊際的浩瀚大洋上繼續飄蕩。
蒼茫的暮色下，這座百萬人口的巨型城市內慢慢地亮起了星星點點的燈火。裊裊炊煙在無邊無際的低矮房舍上空瀰漫，街巷間四處飄散著嗆人的煙霧和飯菜的香氣。雖然已經入夜，但城內的絕大多數商店依舊在開門做買賣，而那些酒館妓院，更是迎來了自己的營業高峰時段。
在這個島國，軍事動員體制基本上還停留于中世紀水平，各藩都沒
佩里提督無奈地聳著肩膀嘆息道，同時將那捲略微泛黃的地圖塞進了柜子里，「……精靈遠征艦隊的上一次襲擊，以及前年在這個島國中西部地區爆發的攘夷暴亂，給我軍造成的兵力損失實在是太大了，這個缺口到現在還沒有補上。除了艦隊水手之外，我軍目前在庫扎克拉駐紮的總兵力只有不足三千人而已，再扣掉幾個軍事基地和橫濱租界的守備兵力之後，就連五百人的機動部隊都抽不出來，我又該拿什麼去出征參戰呢？既然幕府沒有請求援助的意思，我也正好樂得輕鬆。」
「……那倒也不至於，必要的姿態還是得做的。」
「……即使兵力確實有些緊張，可是……難道就這麼算了？」
今年，也就是DR1993年的1月底，這個島國的西部發生了一件大事——長州藩的一部分下級武士悍然發動軍事政變，不但驅逐了藩主毛利新一，搗毀了耐色瑞爾帝國設立在當地的領事館，還公然打出了倒幕攘夷的大旗，對幕府和耐色瑞爾帝國駐防部隊宣戰，一時間搞得舉國震動。到了最近幾天，他們更是出兵襲擊了幕府直轄的生野銀山，打死了當地的幕府奉行，劫掠庫存白銀達二十萬兩之多！
老人有些苦澀地感嘆著，並且做出了最後的決斷，「……所以，我不能將目前僅有的一點寶貴兵力，隨意浪費在一場無足輕重的區域性戰爭上——耐色瑞爾帝國在整個遠東卡拉圖大陸的利益和影響，都需要靠他們的力量來維護和保障！」
然而，佩里提督並不清楚的是，這一場在他眼中貌似無足輕重的區域性戰爭，無論是對於江戶幕府，對於耐色瑞爾帝國遠東艦隊，還是對於他本人來說，都意味著一場空前大災難的開始。
佩里提督淡淡地回答說，「……我會派遣幾艘快速艦到戰區附近海面巡弋，假如方便的話，也能助討伐軍一臂之力。但在
他非常肯定地推測說，並且伸手慢慢地捲起了地圖。
「哼，幕府那些鼠目寸光的傢伙，這才剛剛幫他們訓練起了一支新軍和一支小艦隊，讓幾個老中覺得翅膀稍微硬了些，就想要拋開咱們自己單飛了！他們也不想想，這些年要是沒有我們在背後撐腰，這個四面漏風千瘡百孔的所謂中央政府，哪裡還能堅持到現在？」
一串急促的腳步聲在屋外走廊上響起，並且迅速朝著這邊靠近。然後，伴隨著「唰啦」一聲，房間的半透明樟子紙拉門被用力打開，一名身穿華麗長裙的女子匆匆闖了進來。
位於島國西陲的長州，雖然在這個國家也算是頭等強藩，並且先前曾經通過各種渠道，採購了一批先進軍械，甚至還建立了小型的兵工廠和軍港，但終究只是一個僅有二十多萬人口的小地方。即使當政者不顧春耕在即，強行動員境內農兵，頂多也就是能糾集起一兩萬的兵力而已。如果只算常備武士的話，怕是連兩三千人都很難湊出來。更何況，那些倒幕派是通過軍事政變篡位上台，根基並不穩固，到底能不能動員起境內全部軍事力量，其實還在兩可之中。
所以，構成大軍主體的各藩部隊，基本上是不能指望他們會有多少戰鬥力的。
又一聲昭示著毀滅的號角，在這個古老的遠東島國悄然奏響了。
「……關於長州武士擅自驅逐藩主、殺戮使節、起兵叛亂之事，幕府方面討論出什麼最終決策了嗎？」
黑暗精靈公使小姐有些不甘心地追問道，「……莫非就連帝國領事館被他們公然燒毀，十幾名外交人員集體被害的慘案，也丟在一邊不去追究了？」
佩里提督不以為意地微微一笑，然後按照公使小姐的進一步敘述，將幕府的幾路討伐軍在地圖上逐一標註出來。仔細端詳了片刻之後，他不禁啞然失笑起來。
此外，綿延數月的徵兵、籌備和協調過程，也會給長州叛軍提供更多的備戰時間。而分兵多路的進軍方案，同樣存在著如何配合與呼應的艱巨難題，甚至還有被對手各個擊破的危險。
「……幕府這次制訂出來的作戰策略，可以說是愚蠢透了。幸好這次的對手也不是什麼硬茬——我還記得，這個長州藩在十幾年前也曾經鬧過一回，修築起海岸炮台轟擊我國商船。當時
在幾處最繁華的商業街上，成片成片燦爛的燈燭恍如星河般耀眼，將夜幕中的龐大都市裝點得彷彿白晝，處處都是一派紙醉金迷的富麗景象。熙熙攘攘之間，不時也有許多醉醺醺的漢子在街頭酗酒鬧事，一手摟著衣冠不整的游女（比較低級的流動妓女），一手揮舞著腰間長刀亂叫亂嚷，然後被窮凶極惡的官差們用棍棒打翻，直接鎖拿進町奉行所的地牢里喂跳蚤。
在市區邊緣一間木色氤氳的簡樸和室里，一位身材削瘦、皮膚黝黑的老年軍官，正盤腿跪坐在散發著稻草香味的榻榻米上，藉助著手中的蠟燭，反覆打量著面前鋪開的軍用地圖，神色之中滿是疲憊和憂慮。
春日夕陽的最後一縷餘輝，在城市西方的巍峨山巒之間逐漸隱沒。
而幕府裏面那些靠資歷和賄賂混上來的老中們，似乎誰都不具備如此等級的聲望和本領。
透過搖曳不定的燭光，可以看出這位公使小姐乃是一位相當標緻的大美人。黝黑髮亮的肌膚如絲綢般光滑細緻，淺紅色的眼睛宛如盛開的櫻花，波浪般的銀色長發披散在肩上，流轉著迷離的光澤——這是一位標準的成年黑暗精靈美女。
「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誰叫我手頭的籌碼這麼少呢？」
即使佩里提督擁有八分之一的黑暗精靈血統，壽命略超常人，並且還是一名大奧術師，可以用法術適當延長壽命。但是在漫長時光的沖刷之下，如今他還是開始日益變得老眼昏花、脫髮謝頂、精神不濟、判斷力和思維能力更是持續下降。偏偏遠東地區日益嚴峻的各種複雜局勢，又讓佩里提督總是憂心忡忡，勞神費力，幾乎得不到一日的安歇。
剛往喉嚨里灌下了一整瓶啤酒的黑暗精靈公使小姐，一邊接連不斷地打著酒嗝，一邊有些無聊和庸懶地反問說，「……嗝兒～消極避戰可不是您的風格啊，我尊敬的佩里提督閣下！」
這裡是遠東最繁華的超級大都市之一，島國庫扎克拉的江戶城。
「呵呵，得寸進尺也是人之常情，公使小姐您就不必太在意了……還是先說說具體的作戰部署吧。」
當年那個意氣風發的青年名將，此刻已經是垂垂老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