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飛越戈壁灘（上）

至於在死魔法區內使用較高等級的魔法，依靠女神賞賜的某樣東西，對菲里而言倒也不是不能做到，但那景象絕對會很丟臉就是了……所以菲里對這種招數一直都很抵觸，總是不怎麼肯拿出來用……

只是到了眼下這個兵臨絕境的時候，為了掙扎求存，什麼救命稻草不管三七二十一都得盡量抓住，他也只好硬著頭皮不要臉一回了——就當這節操乃是身外之物吧！

想到這裏，心情更加憂鬱的菲里，忍不住低頭再一次嘆了口氣，隨手捏了一個法訣。霎時間，一團小小的橘紅色火苗，便從他的手指尖端悄然躍出，滾動著釋放出微弱的光和熱。

而逃入城中的吐蕃難民，雖然有五千之眾，但其中也是以婦孺居多，精壯男性同樣在一路顛沛流離之中死傷慘重。還有相當一部分人乃是很不可靠的農奴，非但不能讓他們持刀作戰，還得提防他們趁機造反……儘管噶瑪巴活佛把服侍他的小童都派出來助戰了，但比較能打的吐蕃人，還是只有不到一千名而已。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驪軒城的地勢十分險要，利於堅守——整個城市坐落於一條險峻的天然峽谷之中，兩側是不可攀登的懸崖峭壁，背後是高聳入雲的巍巍雪山。如果不考慮空襲和地下通道的話，那麼就只有在峽谷出口處，面對著戈壁曠野的方向，才需要建造城牆來抵禦進攻……可惜，就是這麼一段不到二里長的城牆，在沒有任何防禦魔法陣和城防火炮助威的情況下，也不是區區四五千名素質拙劣、裝備粗陋的老弱病殘，能夠依靠自身實力長期堅守住的。

現在倉促徵發的驪軒城民兵，就只能找出一些銹跡斑斑的古董舊刀劍來勉強湊合。或者融了家中的鐵鍋、銅器，讓地下城的矮人們打造成矛頭槍尖，然後自己找根長竿子裝上——從看到圖坎人的旌旗開始，元老院就從市民們手中強行收集來了大量的鐵製品，將它們集中起來熔毀重新鍛造成武器和盔甲。大批不適合參戰的婦女，也被組織了起來，日夜不停的趕工縫紉，為諸位戰士們縫製出嶄新的戰袍和軍旗。

一道瑰麗燦爛的壯麗晚霞，橫亘于西方的天際，宛如火焰般耀眼，彷彿血液般鮮艷。在夕陽周圍的雲層中，拉出一條條朦朧的光束，給下方的城市和沙漠，都鍍上了一層夢幻般的奇妙光輝……

不過，在常規守城作戰之中最需要重視的糧食儲備，放到如今這個特殊的戰場上，倒是最不重要的東西——城內官方倉庫內的存糧，最起碼還夠吃兩個月，而一般市民的家中，多多少少也有一些存貨。但駐紮在城外的圖坎大軍，若是不能在二十天之內破城的話，就會因為水源枯竭而活活渴死了！

城內和城外的各處，不知有多少雙眼睛，正注視著這美輪美奐的黃昏霞光。這些目光有的沉靜睿智，有的嗜血瘋狂，有的銳利敏捷，但都並不怎麼淡定，而是有些躍躍欲試，像是在期待著什麼到來……

伴隨著時間的流逝，天色漸漸地黯淡了下去，只有西邊的一小片天空，卻變得愈發的光彩照人。

本著唇亡齒寒的思路，附屬盟邦微光城的灰矮人，這一次也是竭盡所能，組織了兩百名肌肉結實的矮人戰士，肩扛戰斧或鐵鎚，前來襄助防守，但更多的矮人戰士就實在是沒有了。

事實上，這完全是靠著菲里身為魔法女神密斯特拉的選民，所享受到的特殊福利（儘管只是候補的）——魔法女神密斯特拉，其本身就是與魔法網路合二為一的存在，女神就是魔網，魔網就是女神。而身為她的選民，自然也帶有一定的魔網屬性，可以在魔網破碎的死魔法區內，通過自身儲存的神力，臨時架構出一條施法網路途徑……當然，既然是草草構築的「一次性網路」，施展的法術等級自然不能太高，使用的次數也不能太多，否則就會超負荷爆表——通常只能耍幾個零級戲法而已，基本上沒什麼威力可言。

——若是在平常情況下，這點小小的零級戲法，根本不足為奇。在魔法帝國耐色瑞爾的本土，就連很多普通酒館里的調酒師和服務生，多半也都會來這麼一手，主要是用以點燃那種酒精含量最高的烈性燒酒，作為調酒的餘興小節目……但在如今處於死魔法區中央的驪軒城內，還有人能使用出魔法，哪怕等級和法力再怎麼微弱，也足以稱得上驚世駭俗了！

不過，怎麼好像節操已經掉過很多回了……親愛的主角先生，您確定身上還有多餘的節操可以掉嗎？

如此瀕臨枯竭的人力資源，已經可以說是悲劇了。而軍械裝備方面的儲備，則更是悲劇中的悲劇——驪軒城的經濟破敗已久，玩不起軍備競賽，僅有的一點兒上等刀劍、弓弩，都用來裝備鹽湖堡內的正規軍，然後被圖坎鐵騎的奇襲一網打盡。

然後，星星點點的燈火燭光，在城牆內的古老街巷，和城牆外的連綿營帳之間，不約而同地相繼亮起。裊裊的炊煙在城市內外徘徊、飄散，給這片劍拔弩張的土地，平添了一份和藹的氣氛。

——儘管無論從哪個角度來看，這座搖搖欲墜的驪軒古城，都不像是能夠撐到二十天之後的模樣……

當夜幕降臨的時候，已經基本修築完畢的圖坎人營地里燃起了篝火，一簇簇跳躍燃燒的橘紅色火焰，伴隨著黑煙直照天宇，將這片黯淡的黃昏天空，染上了一片令人不安的暗紅色。

在這片光與影的景觀之中，菲里·泰勒元帥扶著泥磚壘砌的城堞，先是凝視著下方如海洋般遼闊的龐大敵營，隨後又回頭看看城牆上盤腿休息的戰士，再望向遠處那些在火光下來回奔波、忙忙碌碌的市民們，以及更遠處廣場上已經在生火做飯的耐色瑞爾遠東軍團士兵，不由得又發出一聲旁人不易察覺的嘆息。

同樣在驪軒城頭，一排排的火把，也宛如一條綿延不絕的光帶，在整堵城牆的頂端向兩邊延伸。投射到城下的火光，拉出搖曳的長長陰影，與漆黑的地面彼此融合，更顯出這古老城牆的巍峨凝重。

——在驪軒城內上萬軍民們充斥著緊張、畏懼，還帶著一點兒期盼的微妙目光之下，進抵城外的四萬圖坎遊牧民大軍，在這一天里卻只是忙著安營紮寨，並沒有立即發動進攻。

落日前夕的最後一抹晚霞，就是這樣充滿了血色的凄美。

——由於青壯年男丁已經大量死於戰亂，唯一的正規軍也覆滅在了鹽湖堡，即使搜刮全城，讓每一位無殘疾的適齡男子都拿刀上陣，驪軒城中也只湊出了一千多民兵。為此，元老院只得把十二歲到六十歲的男性一律徵召入伍，又本著志願的原則徵發健壯婦女，這才勉強湊出了三千二百多人。

雖然如今的菲裏手里還有一張底牌，最起碼能夠讓自己逃出去，但他實在是不知道，當這場實力懸殊的戰役最終結束的時候，這座城市究竟會遭遇怎樣殘酷的浩劫。而這些跟隨自己踏進驪軒城這片死地的軍團老兵，又還有多少人能僥倖活下來？

為了應對這場生死存亡的致命危機，驪軒城方面已經榨乾了全城所有的人力物力，投入到戰爭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