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卷 絲綢之路上的傳奇
第六十章 危機四伏的旅途
本來，在經過數月時間的精心策劃，以及從清晨到黃昏的激烈血戰之後，紇達虎力的軍隊已經奪取了全城的大部分街區，甚至一度深入到地下的微光城，可以說距離勝利只有一線之遙。
好不容易被人七手八腳地弄醒之後，為了挽回驪軒城之戰的凄慘敗局——最起碼不能輸得這樣難看——他只得硬著頭皮跟身邊唯一僅剩的智囊，龍巫教特派員艾克林恩商議一番，再結合先前從驪軒城俘虜口中拷問出來的，有關全城居民棄城遷徙的關鍵性情報，總算是定下了如今這個分兵偷襲的策略。
但即便如此，因為時值夏日，陽光還是依然十分毒辣，而遠方沙海也在熱浪中變得波動扭曲。
更讓紇達虎力欲哭無淚的是，由於昨夜光顧著收攏潰兵，沒怎麼睡覺休息，接下來又是一路狂奔搶佔先機，還遭遇了沙漠風暴……搞到黃昏時分，全軍已經人困馬乏到了極限，實在是沒法再去打仗了。
因此，菲里·泰勒元帥為了以身作則，在泉眼旁邊也只領了一壺水而已。就著這麼一點兒水，啃了幾個硬邦邦的干餅，讓他只感覺嗓子彷彿被砂紙磨過一般似的隱隱作痛。
如果一切順利的話，紇達虎力王子就可以用這些頑敵的腦袋和鮮血，多少挽回一些昨日兵敗的恥辱。
但問題是，紇達虎力王子如今根本沒有別的選擇——如果他還想繼續保住自己的權勢和地位的話。
這裏，是驪軒城遷移隊伍在今天晚上選擇的臨時宿營地。
回想起祥瑞號魔法廚房裡，那些香甜爽口的冰淇淋和冰淇淋，菲里忍不住又發出了一聲遺憾的嘆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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迎著徐徐颳起的夜間冷風，望著漸漸陷入黑暗的地平線，心思重重的菲里·泰勒，不由得喟然長嘆。
而紇達虎力王子本人，則帶上剩下的一千三百圖坎鐵騎，連夜搶先沿著驛道進發，搗毀和污染沿途的水源，儘可能給驪軒城的移民隊伍增添麻煩。然後尋找有利地形埋伏下來，伺機對他們展開截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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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頂造型古樸的精金王冠，就是「耐色之父」，靈吸怪主腦巫妖伊奧勒姆的命匣。
對於從小野心勃勃，志在橫掃天下的「毀滅王子」紇達虎力而言，那真是比戰死沙場還要難受得多。
事實上，按照原本的預想，這趟路途並不遙遠的遷徙之旅，本來並不應該如此艱辛的。
——如果說白天的戈壁灘熱情如
而沿途這些遭到污染和破壞的水井，也讓菲里的心頭蒙上了一層不祥的陰影……希望這隻是一部分圖坎人潰兵走這條路逃亡的時候，害怕遭遇己方的沿途追擊，這才順手為之的防備措施吧！
本次圖坎聯軍的主帥紇達虎力王子，以及他麾下最後的一隊圖坎鐵騎，如今盡數聚集於此。一邊垂頭喪氣地或坐或躺、烤火休息，一邊取出馬鞍上掛著的肉乾和水袋，默不作聲地草草進餐。
這個計劃最初執行得還算不錯，可誰知在半路上卻遭遇了一場突如其來的沙漠風暴……結果，等到王子殿下灰頭土臉地被人從沙堆里刨出來，這一千三百多名圖坎騎兵，又已經霎時間縮水了一小半——不是死於風暴之中，就是不知被風沙給刮到了哪兒，或者乾脆就是趁亂開小差了……
如果就這樣承認失敗，灰溜溜撤走，即便依靠高貴的出身，在日後還能保住一定地位，他恐怕也會失去兵權，只能選擇平庸一生，然後給草原上的游吟詩人們，留下一樁可供任意恥笑的談資。
看到在經歷了一番苦戰之後，居然只換來如此凄慘的下場，紇達虎力王子當即兩眼一黑，差點暈倒。
甚至就連地面上的市區之內，也出現了大面積的塌陷，讓不少正在城內到處遊盪，努力搜刮著各種戰利品的蠻族士兵，驚慌失措地四處奔逃，並且時不時地落入突然出現的深邃裂縫，從此再不見天日，或者被壓倒在墜落的磚石瓦礫之下，淪為一堆無法辨認的肉泥。
但問題是，菲里才剛剛從驪軒城出發了一個白天，根本沒走出死魔法區的範圍之內。
菲里摸著下巴，有些納悶地嘀咕著推測，「……這才不到一天功夫啊，莫非圖坎人已經再次攻入驪軒城，逼得伊奧勒姆走投無路了？唉，這些敵人的手腳，還真是夠快的……」
為了擺脫死魔法區和臃腫身軀的束縛，在百般無奈的情況下，伊奧勒姆將自己的命匣交給了菲里，委託他帶到死魔法區之外，然後就可以通過「自
事實上，看看身邊這些人精疲力盡、士氣低落的模樣，對於接下來的戰鬥究竟能有幾分勝算，王子殿下的心中也是直打鼓。
伴隨著這一聲聲震耳欲聾的劇烈爆炸，龍巫教特派員艾克林恩等人，在最後一刻所發出的微弱悲鳴，便被徹底淹沒了。甚至就連整個伊奧勒姆私人地下圖書館的建築結構，在一陣地動山搖的劇烈震顫之後，也都徹底地垮塌了下來。從而將這裏面的所有一切，無論是雄心勃勃的龍巫教特派員艾克林恩，還是名垂青史的「耐色之父」伊奧勒姆，統統都永遠地掩埋在了碎石和泥土之中……
他往自己的懷裡掏了掏，摸出一頂式樣古樸厚重，鑲嵌著七彩寶石的精金王冠，對著徐徐落下的夕陽，仔細地端詳了一番，雖然從外表上看，這頂王冠依舊跟過去一般無二，但是在隱隱約約之中，身為魔法女神候補選民的菲里，還是可以感到其中發生了難以形容的變化……
於是，紇達虎力王子不得不捏著鼻子打消了連夜偷襲、速戰速決的打算，轉而找個地方先紮營休息，讓部下們養足了精神再說——若是硬逼著這些路都走不穩，刀也拿不起來的圖坎武士，拖著跪在沙地里死活不肯動彈的馬兒，去攻打敵營的話，那就根本不是趁夜偷襲，而是主動上門去送死了！
與此同時，距離驪軒城三十多里之外的荒涼戈壁灘上，正坐在路邊某塊巨石腳下盤腿休息的菲里·泰勒元帥，心頭突然猛地一顫，似乎是感覺到了什麼異變。
扣除掉那些堅持留守城內不肯離開的人，再加上昨晚沒能挺過去的重傷號，此時聚居在菲里身邊的遷移隊伍，總人數在兩千四百左右。剛到太陽西斜的黃昏時分，他們就拖著沉重的行李，在這裏升起篝火、安營紮寨，隨後自覺地聚集在一起，靜靜地等待著黑夜的降臨。
在彤彤火光的映照中，上至王子殿下，下到尋常小兵，每一個人的臉色都是異常灰敗。
總之，戈壁灘的夜晚是非常危險的，不到實在是萬不得已的時候，就絕對不會有人膽敢走夜路。
驪軒城居民攜帶的干餅，是在發酵過的麵粉摻進些鹽巴，再加一點兒鹹菜什麼的烙烤而成。雖然能夠在沙漠的高溫之下，放上十天半個月不變質，宿營時拿到火上一烤
老黑龍福爾摩斯正懶洋洋地躺在一塊岩石的陰影之下，有氣無力地打著盹——在炙熱的沙漠中飛行，這體力的消耗程度可不是一般的厲害，偏偏它全身還覆蓋著一層最容易吸熱的黑皮……真是夠難為它的！
一串彷彿雷鳴般的巨大爆裂聲，宛如哀悼驪軒城陷落的鎮魂曲，在市區一側的地下驟然響起。
簡單來說，就是讓艾克林恩率領不便於長途機動的步兵，以及失去了戰馬的騎兵，蹲在驪軒城郊外的隱蔽處伺機而動，待到城內遷徙隊伍離開，便立即揮師撲入，接收這座空城，避免被他人搶先撿了便宜。
他舔了舔乾裂的嘴唇，可卻沒有半點濕潤的感覺，再低頭看看銀質扁壺裡所剩無幾的清水，也只得忍著喉嚨撕裂的疼痛，勉強幹吞下去了一口唾沫。
不過，無論如何，至少在這個夜晚，精疲力盡的戰爭雙方，依然在享受著最後的平靜……
幾間廢棄的土屋，一道坍塌的土牆，還有一口乾涸的枯井，四周矗立著怪石和山丘。據說這片土地在被沙漠侵蝕之前，曾經是一座相當繁華的市鎮。但現在卻只剩下一堆殘垣斷壁，可以供人追憶遐思。
更何況，他們在此之前還剛剛經歷過一場絕望的殘酷血戰，無論是身心都不可能這麼快調整過來。
——當然，國父大人自然有他的脫身之術，只不過這個時間嘛……可能就要花費得多一些了……
——「沙漠新娘」驪軒城在過去的一切光榮、尊嚴和歷史，就此徹底毀滅！
他嘆了口氣，百無聊賴地抬頭望去，天空中斜掛著的那顆大火球，此時已經對著戈壁大漠抒發完自己的火熱之情，終於拖著落日的餘暉，依依不捨地向著地平線滑落。
「……真想痛痛快快地喝上一大桶冰水，再舒舒服服地沖一個冷水澡啊……」
——昨日黃昏的驪軒城下，紇達虎力剛剛遭遇了有生以來最恥辱的一場慘敗。
由於在先前得到了賢狼小白一行的指點，祥瑞號浮空戰列艦的降臨位置，正對著驪軒城通往外界的最主要驛道。即使在這個蕭條破敗的年代，道路沿途也得到了一定程度的維護，零星散布著幾處固定的宿營地，以及可供旅人補充淡水的深井和泉眼……但這一次驪軒城的移民隊伍一路走來，卻發現沿途的水源似乎都在最近幾天遭到了破壞，不是被浸入了瘟死
「……莫非是伊奧勒姆先生已經自爆轉生了嗎？所以靈魂就被轉移到了這兒？」
唉，但願你們能夠早死早超生，既然選擇了這條不歸路，那麼如今也就沒什麼可抱怨的……
雖然在嘴上如此這般的長吁短嘆，但在他的心中，其實並沒有太多的惋惜和悲哀——因為驪軒城的最終陷落，早在大隊移民遷出的時候，就已經成為註定的事情，最多不過是早幾天晚幾天的差別罷了。
在很多時候，如果明知道災難就要降臨卻無能為力，由於不知道末日的具體時間，還得承受大禍臨頭之前的苦苦煎熬……那感覺真是比直接面對災難更讓人沮喪和恐怖——就比如說，對於一名已經被判決槍斃的死刑犯而言，晚死幾天又比早死幾天存在多少區別呢？
所以，這讓早已被祥瑞號浮空戰列艦軍官食堂給養刁了胃口的菲里·泰勒元帥，一時間很難適應。
好不容易找到一處僥倖未被搗毀或污染的細小泉眼，湧出來那麼一點兒可憐巴巴的泉水，又明顯不夠那麼多人的飲用，更別提還有一堆乾渴的牲口（從圖坎聯軍丟棄的營地內繳獲的）和老黑龍福爾摩斯、大德魯伊維尼先生（毛茸茸易吸熱的巨型狗熊狀態）這兩個超級用水大戶……即使再算上從驪軒城出發之時馱著的那些羊皮水袋，整個遷移隊伍要想撐過三天時間的沙漠旅途，感覺上也實在是很勉強。
菲里聳了聳肩膀，將精金王冠收進懷裡，內心之中竟然還隱約地鬆了一口氣——既然圖坎人去攻打驪軒城了，那麼應該就不會分出兵力，前來襲擊這支朝著祥瑞號慢騰騰遷移的隊伍了……嗯，大概吧……
而同樣艱辛疲憊的旅途，還要持續至少兩天時間——從祥瑞號到驪軒城的路途，論直線距離頂多也就是六七十里，但考慮到必須繞開的險要和上坡下坡，真正上路走起來，旅行者們卻要花費最少三天時間……這還是在一路都沒有遭遇到任何沙暴、怪物和敵人的最理想情況之下！
然而，這座城市的新生之日，其實也已經即將到來……
菲里一邊略微挪動身子，往篝火旁邊湊了湊，一邊脫下自己的靴子，反手一倒，便看著一縷金黃色的細小顆粒傾瀉而出——自從傍晚時分跳下龍鞍，總共才落地行走了這麼一會兒，滾燙的沙礫就已經隔著皮靴滲了進來，碦得他腳底板
令人感到遺憾的是，就在菲里·泰勒元帥的前方數十裡外，某座背風的高大沙丘下面，同樣燃燒著一堆堆的熊熊篝火，七零八落地聚集著許多馬匹、駱駝和士兵，在沙礫間搭起了一座規模不小的營地。
一想到這裏，菲里就不由得更加沮喪，望著四周東倒西歪的人們，彷彿感到一股疲倦之感流遍了全身。
所以，在大草原上，素來都是以勇力和武功為尊，並且鄙視一切失敗的弱者——紇達虎力王子的心中非常明白，如果此次驪軒城之戰大敗虧輸的話，非但他過去的英名勢必毀於一旦，甚至還有可能在一片斥責聲中被拉下候選繼承人的寶座，讓嫉妒多時的兄弟們踩進塵土，直至化作污泥。
至於那些全靠兩條腿，頂著烈日在戈壁灘上跋涉了一路的驪軒城軍民，恐怕就更是累得體力透支了。
但還有許多矗立傳承數百年之久，記錄了這座城市昔年繁華的大理石宏偉建築，同樣也在這場地下大爆破之中淪為了陪葬品，如玩具般轟然坍塌，乃至於粉身碎骨，最終變成一堆無法辨認的磚石瓦礫。
草原上的圖坎遊牧民，不管他們出身於哪個部族，信仰怎樣的宗教，骨子裡全都是一樣的天性好戰——因為所居之地荒蕪苦寒，謀生不易，對外掠奪就成為了他們發展壯大的唯一手段，甚至於把戰爭看成了跟吃飯穿衣一樣重要的習慣：打得過要打，打不過也要打，為了爭水草豐美之地要戰鬥，為了求配偶繁衍要戰鬥，僅僅為了不讓別人殺死也要戰鬥……草原上的小孩子從一生下來開始，就得學習拉弓殺人的技巧！
在炮彈殉爆的激蕩氣浪中，紇達虎力王子被當場震昏，被艾克林恩設法架起來拖出了營地，但也因此無法在第一時間彈壓全軍騷亂……結果，等到他們在晚上開始收攏潰兵的時候，各路兵馬早已跑得七七八八，饒是王子殿下吼破了喉嚨、跑斷了腿，也只湊齊了可憐巴巴的兩千多人。
然而，他卻已經能夠模糊地感覺到，懷裡的這個命匣，似乎發生了某種不太妙的變化。
然而就在這個已經看到勝利曙光的時刻，他卻先是被兩條驟然殺來的巨龍給搗毀了炮兵陣地，進而打得整個戰局徹底翻盤，並且被準確地命中了圖坎聯軍的死穴——指揮系統極度紊亂，全軍號令不一，各部兵馬的忠心極不可靠——從而導致了最可怕的全軍大崩潰！四萬大軍一夜盡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