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季
第三百五十六節 驚變
自己到底製作了多少張卡片？他也不清楚。他也很好奇自己的成果究竟有多少。
巴格內爾眼中閃過一絲悲意，但是他經歷的大風大浪畢竟要多得多，還能保持一絲鎮靜：「蘇流姑娘，老闆究竟得的是什麼病？如果我們把他送到更大的醫院，有沒有治愈的希望？」
蘇流澈柔的一席說得巴格內爾和奚平目瞪口呆。
僅存的一絲理智告訴他，如果再這樣下去，自己很快便會消亡。
「他進入了深度昏迷，他的身體和意識極有可能已經分離。如果……」她疲倦的聲音此時卻忍不住帶著幾分悲傷：「如果他無法從深度昏迷中醒過來，只有兩種可能。」
「老闆到底怎麼樣了？」巴格內爾一臉焦急，這些天他無心顧及到訓練，幾乎每天都要來探望陳暮幾次。他有十天沒剃鬍子，加上最近沒有休息好，眼眶深陷，哪裡還看得出平日里的威嚴與氣勢？
就是那些以勤奮而著稱的制卡師，也絕不會像陳暮這般，甘願捨棄生命。
他不知道這是不是錯覺，還是心理安慰，但這還是讓他大為振奮。
黑暗，無盡的黑暗。
他開始讓自己去想其他的東西，企圖用這招來分散自己的注意力，從而減低痛感。然而，如同驚濤駭浪般的劇痛，根本不是他這艘小舢板所能抗衡的，他根本無法讓自己的意識平靜下來。
痛！除了痛，沒有任何感覺！陳暮並不是一個意志薄弱的人，但是一波一波的痛苦之下，他的意識出現了幾分模糊！
可是，她總是發現，無論在什麼時候，老闆都十分拚命！就像，就像他的時間不多了一般。
「對。」巴格內爾點頭贊同，他的目光重新轉向蘇流澈柔：「蘇流姑娘，是不是需要金斑軟液菌？」
「嗯，這種植物我沒有找到它的相關記載，但是我卻找到它相對的物種——金斑軟
不行，不能這樣下去！
由於沒有時間，陳暮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昏迷了多久。但是在他的感覺中，時間十分漫長。一波波劇痛和往常一樣，繼續撕裂衝擊著他的意識，他正在想的問題立即被攪得粉碎，然後便是驚人的劇痛感。
一定得做些什麼！無論是有用還是沒用！他不能束手待斃！
蘇流澈柔緊緊抿著嘴唇，連日的沒有休息，她的皮膚黯淡，鮮紅的唇也失去了往日的光澤。這些天，她不眠不休地嘗試著給陳暮進行各種方式的治療，但是沒有任何用處。
陳暮感覺自己離崩潰已經不遠了，他說不出理由，但能夠強烈地感覺到。
陳暮無力笑了笑。這些天連續不斷地製作卡片，他就像一根始終綳得緊緊的弦，現在突然放鬆下來，整個人便有幾分虛弱。
陳暮的決心沒絲毫動搖，相反，他比以前更堅定。雖然他到現在為止，還沒有成功過一次，但是好處卻也十分的明顯。他能夠感覺到，自己的意識似乎有些所增強！心頭始終縈繞的那股危險感也在不知不覺中，似乎減少了一些。
恰在這時，汝秋進來，見狀連忙恭敬道：「先生，這種活就交給我吧！」
「這麼說來，應該老闆在來羅柚市之前便有了？」巴格內爾摸著下巴沉思到，他的目光忽然看向維阿。
這樣的表情在陳暮臉上相當罕見，汝秋調皮地吐了吐舌頭，便開始埋頭收拾卡片。
「百淵府？」巴格內爾吃驚地反問，和奚平對視一眼，這顯然出乎兩人的意料。
陳暮開始整理起這些散落得到處都是的卡片，地板上、桌上全都是。
每一秒都是如此漫長！
蘇流澈柔的眼淚再也控制不住，刷
然而就在這令人絕望的世界中，陳暮並沒有放棄掙扎。一邊竭力承受著劇痛衝擊他的意識，一邊在飛快地想辦法。他沒有太多的奢望，在這般情況下，他唯一希望的便是能夠找到一種稍減劇痛的辦法。
維阿默默地坐在角落，目光不時地停留在昏迷中的陳暮身上。
陳暮自從昏迷之後便一直沒有醒來，他臉上肌肉不時地扭曲著，似乎在忍受著巨大的痛苦。
如果此時能夠昏迷，陳暮一定會選擇昏迷過去。
巴格內爾此話已經有些無禮了，擺明是不相信蘇流澈柔的醫術。但是蘇流澈柔沒有介意，所有人，包括她自己，都希望能有人能夠救治陳暮。
「好，這個問題就給我們了。老奚，我們合計一下，我對這玩意不熟。」巴格內爾斷然道，他拉著奚平走出房間。維阿看了陳暮一眼，也走了出去。
不知道。
「一種是身體機理下降，直至死亡。另一種……」蘇流澈柔死死咬住唇，兩滴晶瑩的淚珠卻無法控制地順著她蒼白的臉頰滑落。她竭力讓自己的聲音聽上去平穩，但是顫抖的聲音卻出賣了她此時的情緒：「另一種可能……是植物人。」
「現在去追查老闆什麼時候出的問題沒有意義了。當務之急是怎麼讓老闆醒過來。」奚平一針見血直指問題核心。
「其實，老闆這並不是什麼病。」發泄過的蘇流澈柔已經恢復了大半的冷靜，她終究是一位醫務卡修，情緒控制能力比較強。
在到羅柚市之前便和陳暮在一起的，便只有維阿。
一萬？還是十萬次？
維阿神情一冷，向前踏出一步，目光盯著蘇流澈柔，等待下文。奚平也站了起來，看著蘇流澈柔。
蘇流澈柔遲疑了一下：
她有時會想，在她見到的那些所謂天才少年們，有幾個人能做到這點？沒有人能做到！他們一旦稍有成就，便只會到處炫耀自己的才華，到處參加各種沙龍宴會，在各色美女間周旋而自鳴得意。
這個時間段是唯一可能讓自己的意識保持寧靜的時間。只有寧靜狀態下，他才能把注意力移到其他東西上，而不是那令人絕望的劇痛。
維阿則是一愣，他獃獃地看著陳暮，沒有人知道他在想什麼。
他感覺自己就像被綁在十字架上，被人用一遍一遍地用烙鐵炙燒著！他的意識是如此清楚，以至於每一丁點痛楚都能清晰無比地捕捉到。
他的意識有些肢解的跡象，在劇痛的持續刺激下，它岌岌可危。如果劇痛一直如此持續下去，他的意識最終會承受不住而崩潰，他最有可能的結果便是變成植物人。
陳暮這些天的表現完完全全把汝秋折服，她從來沒有想過會有人像這般拚命。制卡師難道不應該是拿著豐厚的薪水，悠閑地過著生活嗎？在她看來，就連學校的那些研究狂人的老師們，比起陳暮來都相差太遠。
目光從像雪片般的卡片上掃過，一種成就感油然而生。他沒想到自己竟然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製作出如此眾多的卡片！這些卡片可都是四星卡片，如果把它們放到市場上，絕對是一個恐怖的天價。
像老闆這樣製作卡片是極其危險的。當感知消耗過多，制卡師會感覺到疲勞，嚴重的會出現頭痛欲裂胸悶噁心的感覺。而如果把感知消耗殆盡呢？會是什麼情況呢？汝秋沒有體會過，她也不知道。但是每一位制卡師在剛入門的時候都會被老師教導，無論如何也不要把感知消耗殆盡，這樣會十分危險，甚至有可能導致死亡。
維阿搖
蘇流澈柔猶豫了一下，還是決定把內情說出來：「老闆的身體裏面，有一根非常非常細的綠色絲線。還在羅柚市的時候，老闆身體便有，他曾經專門到我這來檢查來。我和老師研究了很久，但是沒有太多的突破。這是一種很奇怪的植物，能夠寄生在人的體內，它比髮絲還細，有幾十米長。現在已經和他的血肉生長在一起，沒辦法抽出來。我沒有查到這種植物的來歷，但我懷疑它很有可能是出自百淵府。」
不知道過了多久，在這片沒有光沒有聲的世界中，時間沒有任何意義。而陳暮，依然在承受著世上最恐怖的酷刑。
陳暮身體驀地一僵，痛！像突然被鐵水澆灌進脊椎，毫無徵兆的劇痛如同潮水般把他淹沒。還沒有等他反應過來，不，他根本無法做出任何反應，眼前的景物迅速變得模糊，他似乎聽到汝秋的驚呼聲！
不光是他，奚平也同樣是一臉擔憂，整個人看上去似乎都要蒼老許多。
可是，就是那段稍稍風平浪靜的時間里，想讓自己保持平靜，也是一件難度相當大的事。
「不是病？」巴格內爾霍地站起來，怒目圓睜：「難道是有人害的？」
如果他現在能大叫，整個基地都可以聽到他的慘叫聲！可是，他不能！他無法發出哪怕一丁點聲音，無法動彈一根手指頭！
奚平此時猛地一拍腦袋，失聲道：「我想起來了，在羅柚市的時候，老闆就曾經問過仰爺能不能買到金斑軟液菌，仰爺當時還很奇怪，老闆怎麼會對它感興趣。」
基地各方面的情況都好得不能再好，沒必要那麼著急啊！能夠在這麼年輕，憑自己的努力創下眼下這份基業，汝秋從未見過。那還有什麼不滿足呢？她覺得老闆完全不需要如此拚命，沒有卡片，那就慢慢製作便是，並沒有人催他趕他，他也不需要
可是……
黑暗中，陳暮有些茫然地抬起頭。足足過十分鐘，他的目光才漸漸恢復清明。長吁一口氣，站了起來。掃了一眼周圍，房間到處散落著卡片。
她也終於明白為什麼陳暮並不比她大多少，卻能有這般成就！
可是，她親眼見到老闆每天把感知消耗得連一滴都不剩！
但是，他別無選擇，這是他現在唯一能做的。至於是對是錯，都要試過才知道。
只要稍稍減輕痛苦就好了——快被劇痛折磨得崩潰的陳暮，只有這個最簡單最起碼的要求。
一波波劇痛不斷地撕扯攪擾著他的意識，他無法操持哪怕一秒的平靜。
昏迷中的陳暮並沒有完全失去意識，他知道自己陷入昏迷之中，他的意識還相當清楚，可是這對他的處境沒有任何改善，他無法對自己的身體做出任何指令。沒有光，沒有聲音，而更糟糕的是，他卻要承受一波又一波的劇痛。
失敗！失敗！還是失敗……
不過，散落的卡片雖多，但其中有相當部分都是製作失敗的廢卡，他現在要把它們清理出來。
有如晴天霹靂，偌大的房間沒有丁點聲息。一陣暈眩感襲來，奚平只覺兩腳一軟，再也站不住，頹然坐在地上，兩眼空洞無神。
但是漸漸，陳暮逐漸摸索出一點規律。劇痛感就像波浪般，一波接一波，但是每波之間會一個極短暫的稍稍輕鬆些的時間段。
她心中一直十分不理解，有必要麼？
「哪兩種可能？」巴格內爾聲音沙啞低沉。
意識比感知更奇妙，這絕對不是陳暮能夠涉及的領域。可是，被逼到了絕境的陳暮卻顧不了那麼多。
無邊無盡，一波一波，令人絕望。
於是，陳暮開始嘗試控制自己的意識。然而，收效甚微，他連意識是什麼都不知道，如何去控制它們？但是，他已經沒有退路，他便索性在做他一切能想到的，能夠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