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季
第四百一十三節 站起來！
他每上升一點，人們的目光便亮了一分。
陳暮心中很暢快，可是他又想哭。
場內三人沒有一個站著，混亂的旁觀眾人也漸漸安靜下來。人們的目光都投向倒在血泊中的那個人，他們的目光中充滿敬意。
他用盡全身的力量，於是，人們可以看到，他在顫抖，他的身體在顫抖！
她走得很慢，每一步都好似艱難無比。她的腰挺得很直，沒有人能夠透過面紗看到她的臉，但是每個人依然能夠清晰無比地感受到她的驕傲，她的倔強！
教室里，所有的學生都情不自禁從座位上地站起來，他們臉漲得通紅，扯著嗓子嘶聲喊。女生們捂著眼睛，帶著哭音跟著嘶聲喊。
——「站起來啊！」
他的衣服破爛不堪，身上密密麻麻不知有多少傷口，鮮血從傷口流出，浸染了他全身。他渾身是血和泥，臉上也全都是血和泥。最令人觸目驚心的是他的右臂，整個右臂，從肩到手腕，到手指，幾乎完全爆裂開來，血肉翻綻，白森森的臂骨有一大截露在外面。
人們一遍遍，不知疲倦，嘶聲喊著。他們語速越變越快，他們的情緒越來越激動，他們目光中的焦急越來越濃重！
——「站起來！」
無意識地環顧場內，好像只有自己一個人站著。
步默小拳頭被他握得緊緊，他很想衝出去把陳暮扶起來。即使到現在，維阿和陳暮是什麼關係，他還沒有搞清楚。但是他知道，他們是自己人。而且，剛才陳暮已經徹
眼前的景象終於恢復，耳畔的聲音卻消失了，似乎很安靜。
「站起來！」
當他直起腰，完全站立起來，所有人都跳起來！他們瘋狂地揮舞著手臂，他們像在慶祝著勝利一般，他們拚命地吶喊著咆哮著，連他們自己也不知道在說什麼。
陳暮木然，他腦中里空白一片，沒有聲音，眼前一片黑暗。不知道過了多久，眼前微微變亮了一些，隱約有什麼聲音傳來，他的腦子裡還是木木的。
眩目華麗的卡片技巧，詭異莫測的最後一擊，最令人心悸的，卻是他狂野的戰意、對勝利連性命都不要的渴望執著，徹底地征服了所有人！在所有人心中，他是真正的戰士，真正的卡修！
「站起來！」
狼藉滿地的空曠地面，一位戴著面紗的女子，緩緩地，朝著一個渾身鮮血的男人走去。這無疑是一個極具張力的畫面，很難形容它的味道，但是每個人都被深深吸引。
站起來啊！快站起來啊！
不知過了多久。
「站起來！」
法亞夫人停在陳暮面前，她默不作聲，仰起臉，眸子緊緊盯著陳暮，似乎想把他刻進心中。她的目光倔強而森寒，還有那一抹毫不掩飾的狠厲！
維阿那張萬年不變的臉罕見地變化著，他眸子里的光芒越來越亮，緊緊地盯著倒在地上的陳暮。他身旁的小步默再也忍不住，握緊小拳頭，聲嘶力竭地喊。
他意識開始有些
——「站起來，老闆，站起來！」
所有攝像儀器全都對準了倒在血泊中的陳暮。這一刻，整個聯邦的目光全都彙集在這個倒在地上的男人。
「站起來！」
看到這一幕，淚水模糊了所有女人的眼。
若蘭若麝的氣息噴在陳暮臉上，陳暮的目光沒有變，他沒有一絲猶豫，張開嘴，狠狠地、用力地咬下去！
他渾身流淌著鮮血，倒在地上，一動不動。眨眼間，汩汩流淌的鮮血便形成一灘血泊。
整個在聯邦收視幻卡前的人們都在喊。
沒有人出聲，所有人都目不轉睛，屏住呼吸，大氣也不敢出。
安靜若死的場中，這句話清晰地傳入人們的耳中，所有人都知道，這句話是對誰說的。
「站起來！」
圍觀的人此時放下所有的成見、所有分歧，他們異口同聲大聲喊。聲音如同一股洪流，帶著人們對他尊敬、期盼和鼓勵。
山谷里，巴格內爾和奚平獃獃地看著光幕，大氣不也敢出，拳頭幾乎被握碎。蘇流澈柔、汝秋、盧小茹幾個女人都淚流滿面。
——「站起來！」
青銅面具男眼中一急，剛想說什麼，法亞夫人已經移動腳步，緩緩上前。
——「站起來啊！」
他不知從哪湧來的一股力量。他猛地伸出左手，粗魯無比地把她拉過來，毫不猶豫地用力低下頭，朝那魅惑人心的唇靠過去！
黑色的面紗下。雪白無瑕的下巴，雖然只露出一小截，但是卻彷
酒吧里，鴉雀無聲，每個客人都獃獃地看著光幕上那個倒在血泊中的男人。收視幻卡里傳出來的聲音，就像突然點爆了火藥桶。這些三大五粗的壯漢們陡地激動起來，他們扯開衣服，露出光膀子，額頭青筋跳動，每個人雙目通紅，嘴裏哆嗦著，瘋狂咆哮著。
不行，自己還有事情沒做。
血泊中的那個男人又動彈了一下。
「站起來！」
聲音不大，沙啞低沉，砂子摩擦般難聽。人們能夠感受他說這話時的費力，就彷彿從胸腔中硬生生擠出來。
不過，恢復清醒的陳暮，第一個反應，並不是劇痛，而是把目光投向法亞夫人。
這一聲，就像狂風暴雨中突然跳起的重音！
——「站起來！」
他嘗試著張了張嘴，可是發不出任何聲音。他不相信！
血泊中的那個男人似乎聽到人們聲音中焦急和希望，他緩緩地掙扎著，緩緩地動彈著。左手按在地上，手指摳進泥土，手臂慢慢彎曲，他一點點地，一點點地，從地上爬起來。
阿莫尼是一位老卡修，在新興的平台解說中，他卻有著非常老的資歷。他有著豐富的經驗，眼光老辣，語言犀利，他的解說非常受歡迎。他一向很鎮定，很冷靜，這是他最自傲的地方。可是他忽然發現自己的手在抖，他忽然發現自己的心跳很快，他忽然發現自己的心
隨著他意識的清醒，渾身的劇痛，如同潮水般湧來。他想嘶聲吸冷氣，但似乎他臉上的肌肉完全僵硬，他無法完成這個動作。
步默在心一遍遍地吶喊，他牙咬得如此用力，似乎要把牙咬碎，拳頭捏得發白，身體不自主地顫抖！
他的目光獃滯，像沒有生命了一般。
——「站起來！」
「你，過來！」
——「站起來！」
……
難道剛才是自己錯覺？陳暮心中苦笑，大腦從未有過的遲鈍，木木的，這讓他有些不習慣。
許多人情不自禁地跟著喊，雖然有些稀稀落落。
——「站起來！他媽的，你站起來啊！」
聲音中帶著一絲顫抖，人群中，不知道是誰先喊了一句。
更多的人跟著喊，聲音也開始變得整齊。
所有人絕望的心就像被狠狠地錘了一下，他們前所未有的激動。每個人，無論男女，睜大眼睛，噴著粗重的鼻息，面紅耳赤，用盡全身力量！
她沒有眨眼，就看著那張沾滿血和泥土的臉，朝自己靠近。
——「站起來！」
他緩緩揚起身子，一點點，一點點地直起來，搖搖欲墜的身形讓人們的心陡然揪緊，聲音也像暴風雨前的天空，壓抑得人幾乎窒息。
那個充滿戰鬥慾望，充滿對勝利的渴望，不屈服，拚死戰鬥的身影深深烙印在
又過了一會，他的意識終於恢復了一大半。但是同時，劇痛也變得更加清晰，更加強烈。
步默覺得自己從來沒有那麼緊張，連呼吸都要停止，眼睛不敢眨一下，牢牢盯著場內那個倒在地上的男人。
「站起來！」
又過了一會，眼前更亮了一些，但依然模糊一片，耳畔傳來的聲音似乎也更大一些，可是好像離他還很遙遠，他聽不清。
——「站起來！」
足足過了幾分鐘，人們才漸漸平息下來。而當他們，把目光投向光幕上的那個男人，他們再一次陷入靜默，許多人露出不忍卒視的表情。
法亞夫人身軀一顫，她身邊的青銅面具男眼中怒色閃動。他正欲上前，法亞夫人抬起手，那隻雪白的素手，是如此顯眼。
他心中木木地想，好像自己贏了。他沒有什麼特別的感覺，木然的意識，讓他的反應也變得木訥遲鈍。
用力地咬一下舌尖，腥鹹味在嘴裏回蕩，他精神一振。
兩人間幾十米的距離，卻似乎漫長無比。
她沒有說話，抬起右手，輕輕掀起面紗的一角。
人們不知疲倦，瘋狂地，歇斯底里地，渾然不顧已經嘶啞的嗓子，一遍接一遍地拚命喊著！
他想咧嘴笑，雖然身上很痛，但心裏很痛快，前所未有的痛快。可惜臉上的肌肉不聽使喚，他現在可是很想放聲大笑的。可是，他笑不出來，他現在連動一根手指頭都很困難。
不知過了多久，就在許多人感到絕望的時候。忽然，血泊中的那個男人動彈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