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煉獄之劍
第四十七節 通靈學院入學須知
「你數數吧。」西普莉說，「在吸血鬼城堡，從天使手中救下你。在白色捲軸圖書館，從古代魔靈手中救下你。在白色捲軸中央廣場，從普雷斯科特手中救下你，你已經至少欠我三條命了。」
如果這小子話不假的話，他也一定不弱了。而且，這個年輕人問什麼答什麼，好像完全沒有說謊的念頭，或許是因為他太過虔誠，對自己的品性要求很嚴格吧……不過這種人一般都是笨蛋。
「先生，你好。」那個年輕人禮貌地跟來問打招呼，他放下旅行袍的罩帽，露出一頭金色的頭髮。
「嗯，伊拉就是柏絲麗雅，柏絲麗雅就是伊拉。伊拉，是托克希爾第九天使序列的時間之神、鏡之神——柏絲麗雅。」
「沒辦法啦，五大秘法組織中最強的智慧組織，在看章程的時候，時間和空間都會處於非同步凍結狀態，這是為了防止外人看到不該看的東西。」
「呼啊——」
的確，這個神秘少女，真的已經幫了他很多次，連命，都已經給了他三條……
「什麼辦法？」萊伊文忽然雙眼綻放出了希望的光芒。
「你根本不足一捏，說是蟑螂又不夠丑不夠臟，又不像蚊子叮了人會癢，誰都懶得理你，」西普莉說，「但是，你既然這麼喜歡伊拉，一定不能接受她已經死去這個事實吧。」
「……什麼？！你這麼說，伊拉的意志並沒有消失？」
「那又如何。」萊伊文說，「天神什麼的，也會抽時間出來捏死我吧。」
「你喜歡伊拉，非常喜歡，對不對？」西普莉問。
他連眼淚都流不出來了，明明好難受，明明好想哭，卻如同雕像一樣坐著，一動不動。雪將他覆蓋起來，身體漸漸地被雪花裝飾純白。
「是奧茲莫克大教堂。」莫里歐德糾正道，「不過，你剛才說你沒有父母，是個孤兒，那我也可以帶你過去，因為大教堂會收留孤兒，組成唱詩班，並且培養成新的牧師和修女。你真的打算成為聖職者的一員么？」
果然啊，一個惡魔……一個惡魔，最終會有誰陪伴呢？以為自己可以無所畏懼，到頭來，積攢的一切都會失去，這是必然，也是必須的吧。
第二天的黎明，天空灰暗，透過雲層的陽光一點也不明亮。
雖然那一下爆發是非常可怕的，周圍的群鳥都被嚇得齊齊飛走，但是小女孩面不改色地看著他。
「可是，這位先生，會同意你么？他看上去是你的監護人。」莫里歐德問。
「我能接受……」
「我想起來了，這破玩意兒長得要死。沒辦法了。」
「……什麼意思？觀察？」
萊伊文吐了口氣。他很不耐煩地看著西普莉，說：「是又怎麼樣？」
喂，萊伊文，伊拉是死了哦，米拉是離開了哦。沒有什麼剩下，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失去了多少，你是不是該抱頭痛哭，或者直接殺掉自己。你足夠被逼瘋了啊。
一個帶著熊頭帽子的小女孩蹦蹦跳跳地從樹林中走出來，像散步一樣悠閑，她嘴裏哼著歌，清脆而自由。
可是，為什麼靈魂死寂如此，連知覺似乎都完全失去了。
「我想去看看。」雪莉眼睛一亮，說，「我在的鎮子，一點正義都沒有，都是一群愚蠢無能之人。如果卡爾托城的牧師在維護正義，平衡光明與黑暗，那我也要去看看。我出生到現在，從來就沒遇到過敢大胆地和壞人戰鬥的傢伙，都是懦夫。」
「卡爾托城。」莫里歐德說，「卡爾托城收復重建才一年多，那裡的奧茲莫克大教堂正在重建，我聽從老師的吩咐，去那邊幫忙的。」
「……」
「不，神的使者是天使，我只是向神虔誠祈禱的信徒。我叫莫里歐德。」年輕人一本正經地說。
「早安，小惡魔。」小女孩用老熟人的口吻跟他打招呼。
萊伊文愣住了。
「嗯。去尋找她，尋找時間之神柏絲麗雅，找到柏絲麗雅的時候，你也就找到了伊拉
忽然，一個神秘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並不是西普莉的聲音。
不知道為什麼，和西普莉說了兩句話以後，他的內心忽地漸漸平靜下來。那些剛剛才造成的心靈重創不可能立刻消失，但是，至少是……止住了繼續流血的感覺。
「仙女龍的唾液，可以解除幾乎所有毒藥的毒性。每次舔舐你的傷口，你還擺出一副很噁心的表情，你以為我不覺得臟么，你們這些男人多久才會洗一次手。」西普莉憤憤地說。
而後，仙女龍鬆口，捲軸掉了下來。周圍天地變異的神秘景象立刻消失了，雪花繼續飄落，冷風繼續吹拂。
「怎麼回事？」萊伊文驚叫道，「我，我竟然控制不住自己？西普莉，你是在操控我？！」
他向著那長得可怕的捲軸望去，那些神秘的文字，好像頓時幻化作聲音，自動地向他撲過去。
「不用太理智地考慮，幾乎所有的通靈學者加入學院都是一時興起。用你的靈魂作抉擇吧。」西普莉的話語有些像法官一樣冷冰冰的，「你只有三分鐘的考慮時間。如果同意的話，用自己的血在捲軸上籤下名字。」
「你以為，半年前我抽你的血全是為了研究么。要是研究，一瓶都足夠了。」西普莉說。
「胡說八道！」范·西普莉忽然狠狠地大罵了一句，秀氣的眉毛緊緊地擰在一起，眼神銳利得嚇人——
「你仔細看啊……」西普莉站在石頭上，用手提著捲軸上端，捲軸下端自由展開。散發著紫色光芒的文字呈現在萊伊文眼中。只是，那些奇怪的文字他並不認得，所以也看不懂。
「你騙人，你騙人……」萊伊文狠狠搖著頭，口齒不清地嘟囔著。
什麼通靈學者啊，沒興趣。都是假的，都是夢。
搞錯沒，加入通靈學院？？！
在那一瞬，整個天空都漂浮著神秘的紫色咒文，大地被明亮的魔力光軸分割成一片一片。萊伊文忽然覺得，整個世界都變了……
「我這種人就是喜歡麻煩哦，因為實在是太無聊了。」西普莉搖搖頭，一臉輕鬆地說，「越麻煩的事情越有趣，我如果是怕麻煩，你早就死了好多次了。」
他血紅的視界之中，映入那個小女孩的容顏。雖然她戴著一個白色的熊頭帽，但是他還是認出了他。
萊伊文愣住了……
「蠢蛋，你以為普雷斯科特激發蜂鳴之毒那個魔力波動是搞錯了，或者藥物過期了么？」西普莉嘟著嘴罵道。
萊伊文目光獃滯地走上前去，盯著西普莉舉著的捲軸。
不知道為什麼，萊伊文一看到她，心中以絕望、憤怒、仇恨鑄造而成的戰鬥欲一下子土崩瓦解了。萊伊文向來無所畏懼，但是莫名其妙地，每次一看到范·西普莉這個神秘的白髮少女，就會像被什麼震懾住了一樣。那無所畏懼的靈魂，一下子變得膽怯起來。
萊伊文愣住了。的確，當時他自己也沒想通，為什麼普雷斯科特使用的魔力波動沒有觸發他體內的蜂鳴之毒。
就算雪莉也一樣。他本來剝奪了雪莉對自己身體的自主權，還有什麼資格要求雪莉跟在自己身邊，更何況，他對於雪莉來說，確實是一個莫名其妙的陌生人。
是無法接受，還是……靈魂，已經隨著伊拉一起死去了……
萊伊文沒有回答。
「你應該叫——西普莉老師。」
「申請入學條件之三，申請者無任何血親配偶，此條在審核流程最後進行檢驗。」
「……找我？」
「我說的辦法，就是加入通靈學院哦……通靈學院是五大秘法組織之一，與神靈並列的存在，所以，你成為通靈學者的時候，也就接近神了，那麼，神與神的會面，也不是不可能的了。」
「……普雷斯科特？」
萊伊文壓根就沒注意他的存在。
「這個人啊，我根本不認識他。」雪莉指著萊伊文說，「不
西普莉踮起腳尖，將手伸到最高，捲軸的內容也不能完全呈現出來。
「我剛才說了，伊拉是時間之神柏絲麗雅的靈魂分身，所以，伊拉雖然已經逝去，但是那一部分靈魂已經回到了柏絲麗雅本體之中，包括伊拉生前獲得的記憶，還有感情……」
「地上硬邦邦的感覺，背好痛。」雪莉揉著背，說。
萊伊文還是不理他。
萊伊文還是沒有回答她。
「早安啊。」西普莉皺起小眉頭，有點不高興地又重複了一遍。
「早安早安，早安早安。」她重複地說著。
「申請入學條件之二，普通種族申請者須獲得千年以上生命時間，方式不限。」
「你非要這麼說，也不錯。」莫里歐德點點頭。
西普莉捲起捲軸，走到他面前。萊伊文哭得像個小孩，而西普莉，卻露出了長輩一般溫柔憐愛的笑意。她輕撫著萊伊文的頭，輕聲說：「命運沒什麼大不了的，這是你要成為通靈學者必須明白的基本道理。我是通靈學院智者階學者，『惡魔之血』范·西普莉，主修惡魔學，輔修區域咒文學，也是曾經身為奧瑞麗歐最高守護者的仙女龍族的末裔。這些都不重要，最重要的是，從現在起，我就是你的通靈導師了，無論是最後是否成功達到通靈學院入學標準，這段修鍊路程，我會陪著你的。」
「申請入學條件之一，自申請之日起五十年內，成為一項領域不可取代的大師。」
「喂……」萊伊文皺起眉頭，「你是來嘲笑我的還是怎麼的，我現在很煩。」
「好吧。沿著小莫拉河走就行了。」莫里歐德點點頭，自言自語道。
西普莉將捲軸側過來看了一眼，忽然眉頭一揚，笑著說：「哦？原來你叫這個字。諾斯溫德跟我說過一些德雷伊爾文字，這個字，叫做菱吧。」
「……西普莉，我……」
他的話，萊伊文聽在耳里。聖禱師，是聖徒的一個位階，也是神聖聯盟的成員，與神直接溝通的人類使者，擁有強大的神聖力量。
「我都知道的。」西普莉補充道，「沒什麼好隱瞞的。」
「等等啊……我找找。」西普莉開始翻自己的百寶袋。找了一陣之後，她從裏面抽出一個大捲軸。
「謝謝你。」萊伊文低下頭，說，「可是我現在沒有什麼報答你的想法或者心情，也沒有能力。我不想知道任何關於你的事，也請你不要再插手我的命運，無論是要幫我還是要害我。我只是一個惡魔，總有一天會被天使刺穿心臟。離我遠遠的，能給你減少不少麻煩。」
她好像真的生氣了。
在這種荒郊野外，他第一反應就是這是一個拐賣少女的強盜。
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怎麼了，掌控不了命運，掌控不了輸贏，就連自己的身體，都無法掌控。
「柏絲麗雅不僅知道你，認識你，記得你，還擁有著伊拉本來擁有的那份強烈的思念。雖然柏絲麗雅是一位有著強烈責任意識的時間女神，絕對會將這一部分記憶埋藏心底不再理會，但是她絕對不可能忘記你，因為她掌控著這個世界的時間和記憶，也自然掌控著自己的時間和記憶。而你……這麼一個不守規矩的惡魔，是可以主動去……」
「你的伊拉並沒有死。她所有的思念和意志，回到了她的母體柏絲麗雅那裡。」
萊伊文猛然咬破自己的手指，在捲軸上面狠狠地寫下了一個德雷伊爾文字。
「你幫我撿回了三條命，我又有什麼資格不相信你呢……何況，我真的對命運很憤怒，非常非常地憤怒，但又……那麼地無力。你跟我說這些，難道是有什麼辦法幫助我？」
雪莉撐了一個大大的懶腰，從地上爬起來。
「一分鐘。」
「好啦好啦，你要是感激我，就聽我把話說完吧。」西普莉擺正了表情。
萊伊文驚呆了。
怎麼回事啊……到頭來，連米
說走就走了，都是這樣，全都是這樣，我的一生，一直在失去，從未獲得，一直在失敗，從未成功。那些甜頭，那些希望，不過是讓我再敗的時候更加猛烈更加痛苦一些吧……
「你是哪兒冒出來的？」雪莉跳起來，睡眼惺忪地指著那個年輕人，叫道。
西普莉神情平靜地與他對視。她額心那淡藍色的印記變得更加明顯。她撿起掉落地上的捲軸，單手舉起捲軸的一部分，那部分是沒有文字的空白。
※※※
「牧師……」萊伊文忽然喃語道，「神的使者么。」
「還不錯，比一個人流浪好，而且可以名正言順地和壞蛋戰鬥。」雪莉說。
「去尋找她？！」
「不要用這種口氣跟我說話。」西普莉微微皺眉，「如果不是我把那本惡魔秘典交給你，你怎麼可能像現在這樣操控惡魔力量。爆發出與泰坦對抗的惡魔之影，也是那本書里記載的。」
他像一個小孩子一樣忽然「哇」地一聲哭了出來，撲到在地，涕泗橫流。
「能不戰鬥盡量不戰鬥，懷著虔敬之心，神自然會給予指示的。」莫里歐德答道。
萊伊文雙腿一軟，癱坐在地。
莫里歐德向萊伊文禮貌地告辭，然後將雪莉扔到小馬背上當做行李馱著，然後繼續趕路了。雪莉坐在小馬背上，漸漸遠去，連頭也不回一下。
這是怎麼回事……失去一切的他，難道連發火的權利都沒有嗎？
他勉強睜開眼睛，看到眼前一隻紫色鱗片的龍，用嘴銜著捲軸的上端，衝天而起。
「什麼事？」莫里歐德問。
「……可是，你才見過我那麼幾次，你應該不認識伊拉才對……」
「我說了，用自己的靈魂考慮。」西普莉皺起眉頭，說，「你簽下的名字，是你的本名，也就是你靈魂之名，而非『萊伊文』這個名字，這不是我操控你能夠做到的。即便你的理智試圖阻止你，你還是服從了自己的直覺。」
「……像你這麼說……」
「……」萊伊文無言以對。
雪莉眉頭一揚，微微一笑，用詭異地眼神看了一眼萊伊文，說：「這樣最好了。」
他喘著氣，一臉驚恐的神情。
莫里歐德眉頭一皺，看著萊伊文。
「比如，懲罰不守誓的丈夫，捉拿逍遙法外的殺人犯，扇騙子的耳光，然後把他們殺掉！」雪莉半睜著眼睛，露出一絲邪惡的笑意。
「如果沒有更多需要我回答的問題，我就先離開了，願神靈的祝福與你們同在。」莫里歐德說。
萊伊文在雪地中坐著，望著遠方。真奇怪，他的身體雖然被凍得冰冷，但是內心裡卻是亂七八糟。他好像做了一場很長很長的夢，從克拉維赫爾遇到伊拉開始，矮人，精靈，白色捲軸，奧本赫爾，全部都只是夢境的一部分。他什麼都沒有得到，因為一切的一切，都是隨著夢的開始而開始，隨著夢的結束而結束。
雪莉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忽然眉頭一揚：「牧師可以插手一些事么？」
雖然只是或許……
那聲音，好像是來自捲軸本身的……
仙女龍降落地面，幻化作原先的模樣。萊伊文看著這個白髮小女孩，久久出神。
年輕人看到這邊的情形，看到熟睡的雪莉和望著霞光發愣地萊伊文。
雪莉頂著地面，垂著眉思索了一陣。
「千年以前，十二天神就拋棄了法師，不再予以他們守護，但是這次時間之神柏絲麗雅忽然提出要重新觀察法師這個種族，看他們是否值得被神靈守護。於是，她分出自己的靈魂的一部分，化作了伊拉·海洛伊絲·斯圖亞特，以法師的形象出現在白色捲軸，參与了法師的生活。現在，消逝的伊拉已經完成了她的使命，十二天神會作出新的決策。」
「……是的，是的，被你看穿了。」萊伊文嘆了口氣，「但是，不接受又能如何。」
「十二天神的一次重議。」西普莉一邊說著，一
「早……安。」
「你這麼小的孩子現在就想著和壞人戰鬥了么？」莫里歐德反問。
「時間已經……」
萊伊文雖然很不爽她的回答，但是她的確說得不錯。如果不是那本惡魔秘典，他不可能做到之前做到的那些事。
第二天黎明的時候，雪莉還在呼呼大睡，萊伊文一個人望著黎明的變化。陽光碟機散黑暗，萬事萬物，都開始變得明亮。
萊伊文看著遠方愣愣發神，直到雪莉走遠，他才感到一陣強烈的酸楚襲上心頭。
「啦，啦啦。」
「那是為什麼……難道，難道你在給我解毒？」萊伊文恍然大悟，「那個時候你說過……送我一樣禮物，難道是……」
憑感覺估算，萊伊文覺得這長得嚇人的捲軸所有的內容在他耳際完全過一遍花了一兩個小時的時間。這個期間，仙女龍扇動著巨大的龍翼，一直保持著騰空的狀態。
「喔。喔……」
捲軸不斷地展開。龍大概飛了一百多呎高，捲軸的上下端才完全露出，上端銜在龍的嘴裏，下端接觸地面。捲軸的內容，在這個時候才完全展示出來。
「啦。」
在捲軸內容展示出來的那一瞬，紫色的光芒忽然綻放開來，衝天而起，周圍的一切都停止下來，雪花停止飄動，雪鼠停止奔跑。
「莫里歐德……」萊伊文搖搖頭，「我不知道路，你走吧。」
加入通靈學院？！
一聲哼歌在他耳邊響起。
捲軸很長，內容很多，很多概念萊伊文根本就懂不了，什麼關於通靈學院的歷史、本質、責任之類的闡述，萊伊文聽得一頭霧水。他能聽懂的，也大概只有這三條申請條件了。
「我說早安，小惡魔。」小女孩繼續嚷嚷著。
萊伊文愣愣地瞪著西普莉。
萊伊文的眼睛布滿血絲，雖然沒有呈現惡魔之眼，但是看上去也有些可怕。一個年輕人拄著一根拐棍，從樹林中穿行出來，他的身後跟著一匹馱著行李的小馬。
「我從一群強盜手裡救了她，她的確不認識我。」萊伊文冷冷地說，「如果你想成為一個修女最好了，跟著這個牧師去吧，總比整天跟別人打架好。」
萊伊文瞪大了眼睛。三分鐘，就能考慮自己能否成為某項領域大師？就能知道自己能不能獲得1000年的生命？要沒有血親？小璃和父母，在德雷伊爾活得好好的啊！
反而，萊伊文好像一下子泄氣了，剛剛才爆發出來的暗黑力量忽然急速褪去。
西普莉的表情非常認真，一點不像開玩笑的樣子，而萊伊文，簡直被她的話語嚇壞了。
「當然不可以……殺掉了。」莫里歐德皺著眉頭說，「但是，不守誓的丈夫，逍遙法外的殺人犯，騙子，這些人，都是對神不敬的人，他們應該受到懲戒與救贖。大多數情況，牧師會與他們戰鬥並把他們抓起來，讓他們接受神的洗禮，讓他們改邪歸正。」
萊伊文回過神來。他點了點頭。
萊伊文理都不理她。
萊伊文心頭暗暗冷笑，雪莉這丫頭，竟然一下子翻臉不認人了……不過，她說得也並不錯，事實也和她說的一樣——她確實不認識萊伊文。
是啊，萊伊文，你現在又是誰的誰。現在你沒有權利管任何一個人。
「時間之神柏絲麗雅的靈魂分身，我怎麼可能不認識。這個女孩在那些凡人眼裡看似普通，實際上很多傢伙都在時時刻刻關注著她，比如我，比如智慧小貓列蒂西婭，還比如——智慧之神德雷克羅切爾。不過，伊拉的存在，只是神靈的一次觀察，所以，列蒂西婭的插手，都是屬於意外。」
一晝一夜過去了，他就這樣發獃地坐著，經歷的一切都混亂地在他腦海中徘徊。
西普莉
這讓萊伊文頗為吃驚。雪莉這小丫頭說什麼胡話，居然直接跟一個不認識的人這麼說話。
「反正，是先懲罰他們，然後在考慮改變他們的嗎？」雪莉問。
「這可不見得。」莫里歐德說，「我不僅是一名牧師，還是一名驅魔醫師，同時也是聖禱師的學生。」
「哦？聖禱師是什麼？」雪莉問。
「哎，等等。莫里歐德，你是去哪兒？」雪莉忽然跳過去，說。
萊伊文皺著眉頭，緊咬牙關。通靈學院是五大秘法組織之一，復讎者公會也是。成為復讎者本來就是一件讓他永生銘記的痛苦經歷，如果通靈學者也是這樣，那豈不是重蹈覆轍了么？
「我已經戰鬥很長時間了，一個沒有父母的孤兒要活下來，必然需要超常的生存能力。」雪莉搖搖頭，說，「我可比你能打。」
「你不相信我么？」西普莉也面不改色地瞪著他。兩個人這麼對視著，僵持了好久。
「……我是路過的牧師。」年輕人驚訝地退了兩步，「對不起，我只是想問個路……」
萊伊文實在是忍無可忍，他忽然爆發了，黑暗力量迸射而出。伴隨著一聲恐怖的咆哮，一個大惡魔從雪堆里猛然躍出，氣勢洶洶地立在小女孩面前。
可是，時間之神柏絲麗雅……如果見到她，或許可以讓她把伊拉還給他吧……
這個戴著熊頭帽的，不就是……范·西普莉么。
「通靈學院，學院章程及入學須知。」
「這才是乖孩子哦~」西普莉轉嗔為喜，笑嘻嘻地踮起腳尖，摸了摸萊伊文的頭。
「麻煩？」西普莉眉頭一揚，「麻煩是什麼？」
「是高階聖徒，但是我不能說太多關於老師的事情。」莫里歐德說。
他將要離開的時候，雪莉忽然抓住了他的袖子：「和壞人戰鬥很好玩吧？我喜歡和壞人戰鬥，並且用他們的方式把他們打得落花流水。」
「不是我寫的！我……」萊伊文像一個做錯事的孩子，一副手足無措而又委屈無比的樣子。
西普莉搖搖頭，說，「沒有啊，我不是來嘲笑你的。我在找你呢。」
可是，為什麼，為什麼絕望痛苦到這種份上，看到她，卻連發火的勇氣都……都沒有了？
「兩分鐘。」西普莉冷冷地提示著。
忽然，萊伊文感受到一陣猛烈的魔力波動撲面而來，撲得他眼睛都睜不開。忽然一聲風嘯，萊伊文退了兩步。
「這捲軸太長了，你看不完……你等等。」
的確，萊伊文感覺不僅是時間凍結了，空間也凍結了。他完全沒辦法控制自己的身體甚至五感，連思維彷彿都被束縛住了，只能任由那些文字和話語不可抵抗地映入腦海之中。
「為什麼就不能讓我清靜一下！為什麼！！！不來煩我就這麼難嗎！一個一個的沒個完了！！！先是死神，再是雪莉，又是牧師，然後！！……」
他成了一個雪人。他被覆蓋在雪中，在冰封的小莫拉河沿岸，與大地融為一體。
萊伊文嘆了口氣。所有的描述都是未知，誰知道未來還有多少坎坷，誰知道計劃總是亂套，誰知道還有什麼人什麼事會讓他忘記自己是誰。
萊伊文已經被覆蓋在雪堆里。但是，她發現了萊伊文。她停止歌唱，停下腳步。
「嗯。」西普莉點點頭，「你從白色捲軸一溜煙就跑沒了，誰知道你在十個小時以內從白色捲軸繞過索拉雅山脈，跑到了小莫拉河沿岸，這種速度，就算是魔化了，也是爆發到幾近極限了吧。」
「哦。那，我跟你去卡爾托城的奧茲喵克教堂，行不行？」
「你對命運無力呢，是因為你還太弱小了。」西普莉說，「要尋找時間之神，自然是非常非常難的，你這樣的凡人加小惡魔的力量，一萬年也沒辦法做到。不過，你也猜得不錯，我是有辦法幫助你——僅僅是單方面的幫助，你最終能得到什麼，終究是看你的意志，與命運的安排。」
「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