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劍聖之決
第七十一節 聖徒的葬禮
「你……你怎麼會認識我，你……」
「喂……你開玩笑過火了吧。」帶著遮眼面具的「獵鬼斥候」奧蒂斯從地上爬起來，十把手術刀架在面前呈進攻狀態，「你可是……用刀砍了聖劍侍啊！」
萊伊文吐了口氣，說：「別發傻了，艾莉，如果你都不值得信任，那我還能將這件事告訴誰呢。米拉對我來說是很重要的人，如果以後你們有相處的機會，我也希望你能多多關照她。」
「那麼，評判者請先隨我來。」山中隱者轉過身，向著敞開的大門走進去，完全無視萊伊文的聲音。
醉漢眉頭一揚，一雙死魚眼望著兇手，咧嘴一笑之後，忽然張開雙臂擺成一個大字，笑著說：「不讓。」
不過，這種痛楚，卻給他某種自我真實存在的感覺。那心中的信念，在這種微微的痛意之下，變得越發地堅定。
這時，那被鮮血濺了一臉的修女忽然站起身來，手中多了一把聖光構造的巨大鐮刀。
「你不要自尋死路……」劍士說著，舉起了重劍。
她走上前來，張開雙臂抱住萊伊文。萊伊文也輕輕摟住她，說：「我姑且以貌取人吧。你也長大了，米拉。米拉·亞當斯。」
萊伊文眉頭一揚，似乎發現了什麼有趣的事情。
「啊！！……哼！！」雪莉忽然跳了起來，一巴掌拍了過去。萊伊文握住她纖柔的手腕，驚道：「你哼什麼哼，我還哼了！幹嘛打我？！」
「這個面具男還真是會演，」艾莉沒好氣地說，「像個馬戲團的傢伙。」
「是的……其實這事我也沒有察覺到，一開始我只當米拉是雙重人格。當艾貝爾老師告訴我米拉是『雙重靈魂』的時候，我簡直不敢相信。」莫里歐德說。
「……」
「哦？這可真是少有的事情。」萊伊文說，「那個醉漢怎麼樣了？」
「醉暈過去了，不過沒有生命危險，似乎健康得很。」祖格說，「我將他扔到我所在的房間隔壁的床上去了。」
「年輕的牧師莫里歐德。你看上去，也比八年前成熟了許多。」萊伊文笑了笑，說，「看來，你是硬生生照顧了雪莉八年啊。」
「你這個……混蛋！！」
「吧唧……知道為什麼嗎？」醉漢笑著說，「因為你太丑了。」
「吧唧。」醉漢似乎在嚼著空氣，「你好……」
雪莉忽然一巴掌向著自己拍去，尖叫道：「雪莉大笨蛋！哭個鬼！不跟你玩了！」
「我就是要殺死他，怎麼了……」
「第一件事就是……萊伊文，你還是被惡魔附體的狀態么？有沒有好轉或是惡化？」米拉問。
「你要是在，艾貝爾老頭就不會死……你不在，艾貝爾老頭就死了……你還真是……太小瞧老頭了吧！！！」
「我不知道，我猜的。」萊伊文忽然說，「不過，無論是暗之雪莉，還是魔女雪莉……終究是雪莉吧。」
「嗯。」米拉點點頭。
「大概就是這樣。」萊伊文點點頭。
「可是性格差距可是很大，難道是互補作用……」萊伊文吐了口氣。
「謝謝你們。」米拉笑著說。
「我依舊記得你的眼睛。」萊伊文忽然沉聲說道，「冷靜一點吧。就算我該被千刀萬剮，死者也無法復生——應該說，聖劍侍是不可能再回來。」
「嘿嘿嘿，你們把我的邏輯都弄亂了，」這時，奧蒂斯忽然說道，「你們還是慢慢敘舊吧，我先去散散步好了。英俊瀟洒風流帥氣受歡迎的萊伊文先生，美麗可愛活潑溫柔小優雅艾莉小姐，我們在之後的對決中見好了。」
「萊伊文，你這也強人所難了。」米拉笑了笑，說，「但是，萊伊文這麼信任艾莉姐姐的話，我也一樣信任艾莉姐姐。」
醉漢嘟囔著，忽然身子一軟，也倒了下去，再也沒爬起來。
對於基礎與理論，西普莉更多的是從「精神」、「意志」和「戰術」上來傳授戰鬥經驗，畢竟西普莉並不了解太多劍道學本身的具體知識。但
「艾莉。」
那個從卡爾託大屠殺中救出來的女孩，那個從白蠟燭孤兒院中救出來的女孩，那個從泰坦的身體中救出來的女孩。那個柔弱和悲慘，但又引導著萊伊文命運的法師女孩。米拉·亞當斯。
「……對不起，萊伊文前輩。」艾莉雖然嘴裏道著歉，但是手還是拽著不放。
※※※
「怎麼樣，去看看吧。」祖格說。
熊熊的火焰燃燒在大門前的廣場之上。不少劍士依舊留在廣場之上，靜靜注視著聖劍侍艾貝爾的遺體漸漸被火焰吞噬。雖然在場的劍士立場、國度、種族所有不同，但神聖聯盟的聖徒從某種意義上講，是為阿爾雷斯特的正義奉獻一生的無私者，這一點還是值得其他劍士尊敬的。
「萊伊文。」獸人祖格跑了過來，他似乎才從大門後面那「古劍城」里出來。
「你是……萊伊文！」雪莉差點尖叫出來。
「哦，沒什麼大事。」祖格說，「天色不早了。大門裡面是一座古城，空無一人，但是周圍的住房都可以使用。非常奇妙，住房房門大開，魔力燈全部都明亮無比，床鋪乾淨，餐桌上有各色各樣的新鮮菜肴。就像看不見的幽靈悄悄地做好了所有的準備工作，迎接我們的到來一般。」
「好吧。」莫里歐德也點點頭。
「啊！那可是值得高興的事情啊！」米拉忍俊不禁，「你知道，世上最不怕惡魔的人可能就是我了，因為……曾經有一個惡魔，明明可以殺掉我，卻不顧一切冒著生命危險來保護我……唔，只要萊伊文還是萊伊文，不管他是什麼，我都喜歡他。」
夜幕落下，月光清幽地灑了下來。此時，留在外面的劍士就只剩下萊伊文、艾莉，還有那個帶著遮眼面具的「獵鬼斥候」奧蒂斯。
「……哪來的醉漢！」劍士喝道，「給我讓開！」
「滾吧，廢物……」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好吧，你親口告訴我，我猜錯沒有。」萊伊文注視著這個面容清秀的少女。雖然連瞳色都不相同，但是刻印在萊伊文的腦海之中的那個眼神，與眼前這個是那樣地完美相符。就如先輩們所說，眼是心靈之窗，萊伊文似乎透過那雙清澈的眼睛，看到了她的靈魂。
一邊嚷著，他一邊滾床似的翻轉，每次都以極端巧妙的身法躲過了劍士的劈斬。劍士連續下劈好幾次，連那醉漢的一根毛都沒碰到。
「我當時真是傻了。」萊伊文忽然低下頭去，沉聲道，「幹嘛什麼事都要急著告訴西普莉老師，若我沒有離開聖劍侍身邊，那傢伙應該不會得逞的。」
牧師和修女發現他打算逃走，立刻轉身追了上去，但是那劍士的腳力自然比牧師和修女要強，眼看就要被甩開了，視野的盡頭，有一個身影忽然攔在那打算逃跑的兇手面前。
艾莉看著那閃耀的火光，身子忽然有些顫抖起來。
※※※
「唉……那些陳年往事別提了。」萊伊文嘆了口氣，「曾經欠下的血債，我只能用一生來償還了。」
艾莉和莫里歐德離去之後，萊伊文和米拉似乎都鬆了口氣。雖然他們兩人都是值得信任之人，但是，畢竟艾莉和莫里歐德都沒有經歷萊伊文和米拉一同在卡爾托城和白色捲軸經歷的那些事。關於那些記憶，萊伊文和米拉都不願提及太多，因為關於那些過去，艾莉和莫里歐德不僅幫不上忙，還會徒添不必要的擔憂。
講完自己的經歷之後，米拉彬彬有禮地問道。
這時，牧師身旁的修女忽然猛地站立起來。她的眼中，充滿了仇恨附帶些許殺意，死死地瞪著萊伊文。她的手中，剎那間出現了之前那把聖光巨鐮。
「聖劍侍……就這麼……」
對於幻境作戰，西普莉
那個扛著血淋淋的重劍的高大劍士冷笑著。
所以，雖然艾莉叫他「前輩」，兩人卻在一天又一天的訓練和學習中建立了搭檔的默契。
看來，他是想逃離這裏。
他雖然沒有太過動氣，但是他很好奇。更讓他覺得奇怪的是，西普莉老師竟然也是一臉平靜的模樣。在跟著山中隱者和暗影大師走進大門之前，她側過頭來，看了一眼萊伊文，然後輕輕搖了搖頭。
「真是廢物啊，聖劍侍艾貝爾。」
「我現在叫米拉·雪莉。」米拉輕聲說，「不過……我還是喜歡你叫我米拉，萊伊文。」
「……是么？」牧師問。
修女嘶吼一聲，一躍而上，一把巨鐮不由分說照著萊伊文的腦門砍來。這一下子的爆發讓所有人都沒反應過來——除了萊伊文。
「謝謝你了。」萊伊文說。祖格點點頭，於是向古城裡走了進去。
萊伊文本來面容生得乾淨俊俏，在五年擁有惡魔之血之後，他的身體就停止了老化和成長——就像西普莉一樣。所以，雖然他的年齡都要將近三十了，但從來沒被叫過「大叔」。
那是一個瘦削的醉漢。仔細看看，這個人類青年面容生得很秀氣，就是衣衫凌亂，頭髮蓬亂，看上去本來就像個乞丐，再加上臉上酒紅泛濫——明顯就是一個流浪醉漢。
「唔。」萊伊文點點頭。
「如果是莫里歐德的話，不相信也是正常的……」米拉笑了笑。
「米拉，現在比原來更愛笑了。」萊伊文忽然說，「或許是因為雪莉經常蹦蹦跳跳的緣故吧，看上去也很健康。」
「我可以看見……越來越遠的笑容。他是個很慈祥的老頭吧。」奧蒂斯依舊微笑著，用手抬了抬遮住了眼睛邊緣的面具。那是一個銀色的蝴蝶形狀面具，眼睛的部位似乎安裝著淡藍色的寶石鏡片。如果不是它尺寸大得遮住了一半臉，倒是可以當成是一副眼鏡。
雪莉仔細打量著萊伊文的面容，外加上他那些提示的話語，才猛地想起某個將她從火刑柱上救下來、餵了她一顆奇怪的珠子的傢伙。
「我記起來了……」這時，那個牧師忽然走上前來，盯著萊伊文，說，「你不就是八年之前將雪莉託付給我的那個……人么？」
「唔……」她擦了擦眼眶，喃喃道：「唉，雪莉……」
萊伊文搖搖頭，說：「你先進去吧，祖格，我想在這裏待一會兒。」
「漂亮的斬丑劍，專殺爾等丑鬼……嗝！」
「說起來……艾莉好像就比你大一歲左右吧。」萊伊文掐著手指頭，說。
「你……以為你是誰啊？！」
可是，一個流浪醉漢，怎麼會……到這裏來呢？
萊伊文瞪了她一眼。
劍士似乎不想耽擱時間，直接橫向揮劍而上。沒想到那個醉漢向前走了一步，但左腳絆住了右腳，一個踉蹌摔倒在地，同時也躲過了那一記重劍橫揮。
萊伊文笑了笑，然後湊到她耳邊，低語了兩句。
「米拉……嗯。」萊伊文點點頭。
「……就因為別人形容你『美麗可愛活潑溫柔小優雅』，你就不好意思了么？」萊伊文一本正經地說。
「沒事的，我相信萊伊文會為這片土地帶來的不是絕望，而是更多的希望。」米拉說，「還有一件事……」
米拉將手收了回去，看了看莫里歐德，說：「我們將艾貝爾老師的骨灰收起來，然後就進入古城吧。」
「好
的確，蘇生的死者被稱為「死靈」，是不潔之物，除了被死神捕獵之外，還會目睹自己身體和靈魂的腐朽。作為聖徒的聖劍侍是不可能願意打破生命規律的聖潔之人。
說罷，奧蒂斯用手指劃了一下頭髮，然後向著下山的棧道走去。銀色的月光之下，「獵鬼斥候」彷彿化作了一個守望黑夜的幽影，很快消失在夜幕之中。
就這樣，襲擊聖劍侍艾貝爾的兇手被這個莫名其妙冒出來的醉漢給擊斃。
不過，這並不能造成任何的挽救效益。大多數劍士都趕了過去，有些是為了幫忙，有些是為了看熱鬧。
那虛構的大劍竟然凝結成了實體，以迅雷之速精準地貫穿了劍士的心臟。因此，他還來不及進行任何反擊，就已經倒在血泊之中。
「才……才沒有！」艾莉瞪大眼睛。
這搭檔的默契，不僅僅是在戰鬥中。比如這個時候，萊伊文就能感受到艾莉的不安。
吃完晚飯之後，四人又閑聊了一陣，莫里歐德和米拉給萊伊文講了講他們在教堂的經歷。八年前，莫里歐德帶著已經吞下米拉的靈魂之珠的雪莉來到奧茲莫克大教堂的時候，正好遇到乘虛而入進攻教堂的惡魔。當時教堂里只留下一些沒有經過戰鬥訓練的聖職者，所以莫里歐德和雪莉挺身而出，打敗了進攻教堂的惡魔。莫里歐德曾經師從「聖禱師」，所以對付一般的惡魔不在話下，但這英勇行為被路過卡爾托城的聖劍侍艾貝爾發現了。經過了解之後，艾貝爾得知莫里歐德的老師「聖禱師」行蹤不明，所以就毛遂自薦地擔任莫里歐德第二老師，同時也將潛力出色的雪莉收為學生，並在奧茲莫克大教堂定居下來。從那以後，他們安定地學習、修鍊，安寧地度過了八年，沒有遇到什麼大事。
「嗯，你說。」
「我也……不相信。」艾莉聽著他們的對話，也大致了解了米拉和雪莉的情況。但是，她也從來沒有聽說過雙重靈魂這種事，所以一時間無法接受。
「謝謝你為我開脫。其實，我本來就是個沒有根的飄蕩者，多一條罪名也無所謂，嘿嘿。」奧蒂斯輕鬆地笑了兩聲，說，「雖然聖劍侍已經去世，但是他的靈魂很安寧呢。」
「至此，三位評判者都已到齊，克羅爾古劍城大門已經開啟。在收到通知以前，請各位稍事歇息。」
「嗯？什麼掛心的事情？」萊伊文問。
「不可饒恕……」
「哦……艾莉也是么？」祖格問。
天色漸漸暗了下去。雖然之前山中隱者出場的時候也暗了一次，但是這一次真的是太陽落山了。
「你……你這個誘拐犯，強盜，騙子大叔！你……你怎麼不早點出現！」雪莉尖叫著，眼淚忽然掛滿了眼眶。
「喂……你眼睛在看哪兒啊！」萊伊文忽然沉喝一聲，「山中隱者！」
修女愣住了。
「嗝~」
「祖格。」萊伊文轉過頭去，「怎麼了？」
奧蒂斯走上前去，一屁股坐在兩個聖職者旁邊。兩人並沒有看他，只是出神地瞪著那一團灰燼。
「啊，不過我可以馬上忘掉的，萊伊文前輩！」艾莉忽然一副認真的神色，說，「艾莉·艾洛斯什麼都不知道！我以爸爸的名義發誓！」
艾莉點點頭，說：「當然啦。我去外面逛逛。」
萊伊文吐了口氣。他明白西普莉的意思，這是要他不要採取任何出格的措施。但是……
「噗……」獵鬼斥候奧蒂斯忽然差點笑噴的樣子，「我剛才不是提到了『萊伊文』這個名字么？為啥你現在才反應過來？」
只在劍士重新醞釀攻勢的那一小段時間，羽毛筆在空氣中留下的微光軌跡已經組合成一把巨大的微光大劍。
那重劍劍士冷笑了一聲。當牧師和修女向他衝過來的時候，他忽然向前一躍，輕鬆
「唔……可能說出來你會很失望。」
萊伊文吐了口氣，說：「艾莉……」
「大一歲也可以叫姐姐的，」艾莉笑著說，「反正，叫艾莉姐姐，叫萊伊文叔叔，就是了。」
「是我哦，萊伊文。我是米拉。」少女笑著說，「能在這裏再次遇到你，真的……真的好開心……萊伊文……」
「喂，你們是不是想讓我償命？」奧蒂斯輕聲說道，「老頭是為了救我才死的。真是晦氣，我的罪名又多加一條了。」
牧師的手中也多出了兩根聖光絲帶。兩個人都以極端仇視的眼神鎖在那劍士身上。
如同祖格所說，萊伊文等人來到一間燈火通明的空閑住房之中。餐桌上擺滿了豐盛的菜肴，而且還是熱騰騰的。水果餡餅、烤羊後腿、乳酪堅果、整醬火雞。雖然發生了不少事，但是四人都飢腸轆轆，所以暫時地丟棄了煩惱大吃特吃起來。
「我也知道了……」艾莉怯怯地舉起手來。
「所以……其實莫里歐德知道米拉和雪莉的秘密么？」萊伊文一邊嚼著堅果，一邊說道。
劍士怒不可遏，順勢一記豎斬。沒想到那個醉漢若無其事地嚷了句：「嗚，讓我看到你那醜陋的臉，簡直是對我多年對世界之美的熱愛倍受打擊……」
「萊伊文……雖然很久沒有見到你了，但是看到你這麼好，我真的很開心。」米拉說，「可是，我還有些掛心的事情。」
「……唔唔，可是，我這天才……藝術家，可不能因為你丑，就嚇破了……膽。嗝！親愛的番茄！」
米拉頓時瞪大了眼睛。
「那麼，還有其他人知道么？」萊伊文忽然嚴肅地問道，「除了莫里歐德、聖劍侍艾貝爾和我……」
「噹！！」
醉漢？
那是一個……頭髮蓬亂的……
「啊不……那就是說，控制你的惡魔已經離開了，現在你的暗黑力量，只不過是屬於你的自己的力量而已，你可以自由掌控了……」米拉說。
「你……你這個……」修女咬牙切齒，似乎要把萊伊文給吞了一般。
「也沒有『硬生生』那麼誇張啦。」這時，「雪莉」忽然抬起頭來，微笑地看著萊伊文。
「小丫頭！」萊伊文怒目瞪視著她。
「為了奧瑞麗歐的香蕉！為了尼塔拉的牛排！為了諾坦尼亞的芒果！」醉漢舉起羽毛，模仿騎士舉起長劍的模樣，吼出了「衝鋒口號」。那劍士在心裏暗罵神經病，正想一劍斬下，眼前那微光大劍忽然一閃而過。待到他反應過來的時候，只覺得胸口一涼。
「……也好。」莫里歐德點點頭，「你看上去有很多話要和這位劍士說吧。」
奧蒂斯又是一陣狂笑：「騙子大叔……嘿嘿嘿……」
「說的也是。」萊伊文點點頭。
艾莉忽然拽住萊伊文的手臂。她的臉色蠟白，眼睛像進了沙子一樣虛著，長長的睫毛輕輕顫抖，整個模樣十分地不安。
「就像孿生姐妹一樣……就像自己靈魂的另一部分。」米拉笑著說，「沒有比我們更合得來的姐妹了。」
萊伊文皺緊眉頭。這就是劍者之巔大會的主持者，「索拉雅隱者」？對殺戮行為都視而不見的「山中隱者」？
萊伊文已經猜到她要問這個了。雖然他經過了這些年的訓練，內心已經不再那麼容易波瀾驚起，但是，提到這個名字，抑制不住地，心頭隱隱作痛。
萊伊文知道，艾莉是立志成為聖劍侍的人。好不容易有一次機會與現任的聖劍侍相逢，竟然還沒說上一句話就陰陽相隔了。更何況，在她心目中，聖劍侍是一個可望不可即的目標，而聖劍侍竟然在自己的面前死去，她一時間還有些無法接受。
「雪莉……」
「畢竟，這是真正意義上的『脫胎換骨』，」米拉笑了笑，說，「而且……雪莉的身體，本來就很健康，我只是個沒有身體的遊盪靈魂，是雪莉收留了我，和我分享她的一切。而且……
此時，那拄著燈柱的山中隱者忽然發出了響亮的聲音。眾人都十分吃驚——難道這老頭是聾子加瞎子，眼前發生了這麼大的事，他竟然若無其事地繼續「公告」？
萊伊文微微側開頭，喃喃道：「這樣能讓你好受些么？」
「伊拉她……呼，這說起來可麻煩了。不過，這也是我來參加這次『劍者之巔大會』的唯一理由。」
這個時候，雪莉的眼中似乎一下子閃過某種奇怪的神色。片刻之後，雖然眼淚還掛在臉上，但她的神情一下子異常平靜了。
這五年時光，萊伊文和艾莉幾乎是每天一起度過的。西普莉的教學計劃分為三種形式，一是基礎與理論，二是對決作戰，三是幻境作戰。
「伊拉姐姐……伊拉·海洛伊絲·斯圖亞特，她在哪裡？」
「……願聖靈之光指引死者安息之路，托克希爾的聖碑之上將銘刻死者的功績。時光之河河床中的寶石將宿以艾貝爾之魂——以神聖聯盟之名，與創世托克希爾之名，永恆將與奉獻出自己靈魂與姓氏的聖劍侍艾貝爾同在……」
「這是艾貝爾老師的抉擇。」牧師凜聲說，「而且……兇手已經正法，沒有其他需要為此負責的人了。」
「嗯……所以呢，你還是離我遠一點好，我可是比原來更邪惡更黑暗了呢。」萊伊文笑著說。
「那個……莫里歐德，還有艾莉姐姐，我想和萊伊文單獨談一談，可以嗎？」
「手術師，外加能看見鬼魂。看來這次的對手都不簡單。」萊伊文忽然說道，「不過，讓你這麼一個看上去很樂天的人承擔罪責的心理壓力，終究還是不公平。畢竟你是為了救聖劍侍才挺身而出。」
「好久不見呢，小雪莉。」萊伊文忽然露出了溫和的笑容，「我果然猜得沒錯呢……都已經長這麼大了。」
修女忽然瞪大了眼睛。面前這個不知道從哪兒冒出來的白髮男人，竟然喊出了她的名字。
對於對決作戰，就是讓萊伊文和艾莉彼此敵視地進行決鬥。萊伊文被允許使用惡魔力量，而艾莉也被允許使用尤利希爾的十字墜的力量。萊伊文化身為惡魔，而艾莉化身為天使，光與暗的力量最大化地對決。不過，畢竟萊伊文的力量還是高出艾莉一截，為了公平起見，西普莉總會利用自己惡魔學的知識限制萊伊文，比如用某些克制惡魔的法術（包括聖術）來讓萊伊文在打鬥過程中手抽筋。所以，在西普莉的干預下，萊伊文也沒辦法輕鬆勝過艾莉，必須拿出渾身解數。如此，雖然實力有差距，艾莉和萊伊文的能力都獲得了最大程度的提升。
「嗯……」艾莉點了點頭。
「萊伊文前輩，」艾莉站在他身旁，輕聲說道，「我們還是去看看有什麼能幫忙的事吧。」
一聲猛烈的撞擊響聲，萊伊文在剎那之間橫起了無影之刃：碧刃芷草。這把輕盈得如風如葉的碧綠劍刃能夠在眨眼之間被萊伊文架起，萊伊文藉此順利地化解了修女的突襲。
劍士們看著天色有些暗了，也紛紛離開這個臨時的火葬場，進入古城了。唯獨那兩個年輕的聖職者跪坐在火焰灰燼之前，默默無言。
「惡魔之血……」米拉吃驚地說，「這樣啊……」
那個劍士與奧蒂斯四目相對，奧蒂斯忽然注意到他的神色有些奇怪。短暫的一瞬，奧蒂斯有些出神。
「唔，這個邪惡的小丫頭還是蠻懂事的啊，」萊伊文說，「你和她之間，沒設么隔閡吧。」
「唔……既然你看出來了我是很樂天的人，那就不必覺得什麼不公平了。嘿嘿，萊伊文，是這麼念的吧。」奧蒂斯笑了兩聲，說。
那個神秘的醉漢忽然搖搖晃晃地爬了起來，從腰間掏出一根羽毛筆，在半空之中亂塗亂畫一陣。
那個劍士似乎盯准了這個空當，忽地一記猛揮，重劍橫斬而來。奧蒂斯因為大意，沒能完全接下這一道斬擊，身體因為巨大的衝擊而向後跌去。
「完美謝幕……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