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劍聖之決
第七十四節 必死
「萊伊文前輩！」
「我是最能掌握自己命運的人類。」泰倫斯嘖嘖道，「你應該知道，命運元老，我出生的那一刻起，就註定是這類人，但是我選擇了另外一條路，並非命運元老，而是畫師。」
如此，對決試煉真的變成了「死亡競技」。
「……你到底想做什麼？」
「逼我看草藥學，逼你看惡魔學。」萊伊文聳了聳肩，「彼此彼此。」
獸人祖格倒是不如萊伊文對死亡這麼敏感。在獸人部落，死於決鬥的獸人數不勝數，如果死者是勇敢地赴死，那麼他會被冠以光榮的勇士之稱。甚至，有的老獸人不希望在衰老中無力度日，會在尚能戰鬥的時候向強者發起挑戰，請求對手用武力打敗自己並殺死自己，以阻止自己的衰老，讓自己的榮耀停留在死亡的那一刻。
艾莉所掌握的審判劍術也是多變型劍術。它並非像萊伊文的「星辰劍道里劍式」那樣需要不同的劍刃，只要使用者往劍刃之中灌注不同的魔力，就能達到不同的效果。而雷鳴劍刃，恰恰是增強劍刃強度，達到「破兵」效果。艾莉琢磨出的戰術就是，撒克遜雖然全身是劍，但力量和集中度也就分散了。她果斷地使用了雷鳴劍刃，將那些劍刃逐個擊破，讓刃魔撒克遜逐漸被「繳械」。
萊伊文處於冥想之中，方圓數哩之內的風吹草動，他都能感受清楚。他聽到了艾莉的腳步，如同平時一樣輕盈，但少了幾分沉穩。
「……萊伊文前輩也認為有些蹊蹺吧。」艾莉答道，「這種不正常的行為，要麼就是被下毒了，要麼就是中了什麼精神失常的幻術或是詛咒。可是，你我都不擅長這個領域……」
※※※
但是，兩個人才打開房門，就看見祖格氣喘吁吁地沖了過來。
「你會問我，如何到達克羅爾山峰的山巔，是么？」老者說。
「……」
「唔，好。」萊伊文點點頭，漂浮的四把劍也自行收回身後。
「嗯……之前在白色捲軸學了一些，而後的三年，跟西普莉老師遊歷大陸，又見識了不少藥草。」
「……喂，萊伊文，沒這麼誇張吧，那個傢伙是自己找死，難道你有了什麼愧疚感？」祖格不解地問道。
映入他眼帘的，是一個寬大的圓形石室，四周牆壁上掛著燃燒著藍色的魔力火炬，將整個石室照亮。
「贏了……」艾莉說著，與萊伊文對面而坐。
「你為什麼如此確定？」老者問。
艾莉推開房門，走了進來。
「人類當然無法理解！這就是種族的差異！」獸人們總是這樣說。
「僅僅是因為你無法追求到註定不屬於你的人，無法突破天生血液中流淌的種族命運對你施加的限制么？」老者徐徐說道，「不，我不會告訴你的。」
「不，我是山中隱者，也被稱作『索拉雅隱者』。我在索拉雅山峰隱居千年之久，負責主持每二十年一次的『劍者之巔大會』。」黑袍人的嗓音顯得有些蒼老，語氣也擁有長者般的沉穩感。
「你從出生就選擇放棄命運元老的身份，成為一個凡人，拿著畫筆和畫紙開始了你平凡的畫師生活。我本來都很好奇，是什麼力量能夠讓你脫離你預定的命運，走入一道歧途，但現在又從歧途的墮落中獲得了重生的力量……」
「你是第一個到達這裏的非『劍聖』之人。」黑袍人語氣平淡，似乎並不驚訝於他出現在這裏的情況。
「就算是命運元老，也會有盲區吧。現在我的話，是不是讓你進入盲區了，是不是讓你感到『未知的激動』了？謝謝我吧，索拉雅隱者，我是能讓命運元老都隨我律動的藝術家~」
「就咬斷了自己的舌頭……」
祖格為了給萊伊文打氣，錯過了第二場比賽。但是，艾莉看得一清二楚。第二場比賽，勝利者是來自白色捲軸希爾托斯魔力學院的高材生「空刃魔手」菲利克斯。菲利克斯被稱為法師中的劍豪，取勝也並不是什麼
撒克遜的神色並不顯得憤怒。他似乎已經心服口服了，因為艾莉的判斷力和行動力確實都勝他一籌。但是，艾莉忽然察覺到，撒克遜在緩緩爬起的過程中，眼神忽然變了。
「萊伊文前輩……」
「……什麼？」
「呃……對，差點忘記了……」
於是，萊伊文和祖格回到了臨時的住處。如同昨晚一樣，那餐桌之上總是擺著豐盛的菜肴，好像吃完了就會自己長出來似的。兩人也不客氣，大吃了一頓。
萊伊文意識到了，維克有點不對勁。維克抬起頭來的時候，雙眼布滿血絲，充滿了仇恨的殺意。
「咦？」泰倫斯眉頭一揚，「我竟然不是第一個到這裏的。」
萊伊文嘟囔著，不停地喘著氣。
山中隱者從封印的劍陵之門出來，前往觀看午休之後的第二試煉第三場對決，也就是艾莉·艾洛斯對陣「刃魔」撒克遜。
「好吧。不過，你這遊戲之心，若是造成了什麼危害，五大秘法組織都不會放過你。」山中隱者說道。
在之前遇到不安的萊伊文，以及看「空刃魔手」菲利克斯的決鬥之時，艾莉已經預料到會這樣了，於是她毫不猶豫地衝上前去。
「你這嬉皮笑臉地看上去就不像是害怕的人。」「空刃魔手」菲利克斯並沒有離場，而他看著這個不停嬉笑的面具男，覺得有些不服氣——畢竟，他也在決鬥上取了對手的性命。
「艾莉——艾洛斯！！」
萊伊文笑了笑，說：「懶得跟你爭。我們一起去祖格那裡看看那個『刃魔』撒克遜吧，我或許能從他的血液中得到一些線索。」
「刃魔」撒克遜是一個瘸腿的大叔，用一根拐棍拄著身體，看上去並不很能打。但是，艾莉聽說他「全身都是刀刃」，也不敢掉以輕心。
「……」
對於劍士，死傷之事並不顯得有多稀罕，所以觀戰的劍士們也只是小聲議論了一番。只是，西普莉看到這個場景，忽然站了起來。
撒克遜進入戰鬥狀態的時候，瘸腿處忽然伸出一把長長的劍刃，像義肢一樣支撐著身體，不僅雙手佩戴不需要握緊的扣腕劍刃，全身上下各個關節，都佩戴著特製的刃鋒。
艾莉點點頭，如法炮製地盤坐于地，閉上雙眼。這種冥想方法是萊伊文教授她的，雖然艾莉並非來自德雷伊爾的東方劍士，對冥想一道的理解不太深刻，但是還是習得了一二要領。明性清心之後，全身的力量都均衡流動，身心一同自然放鬆。
說起見招拆招，是星辰劍道里劍式本式：月劍式的精髓，以敵人的攻擊來鋪開絕對防禦，在反守為攻，以尋求最適應局勢的致命攻擊。不過，自從萊伊文的烏木劍斷了之後，他也就再也沒有使用過「月劍式」了，因為月劍式是他的星辰烏木劍才能使出的「里劍式」。
「知道，廢話。我不會扭轉其他人的因果，我只需要扭轉自己的因果，扭轉『出生』，成為另一個種族。」泰倫斯說，「我的命運無法沒看清，那麼這種改變也無所謂了。」
「我覺得你會告訴我，我覺得我能到雲間走走。」泰倫斯說，「道理和考慮對我來說都是多餘的，我知道未來要發生的一切。」
「萊伊文，萊伊文……」
「不要忘記了你的承諾，范·西普莉。」
「我們去吃點東西，有點餓了。」祖格拍了拍肚子，嚷道，「走吧走吧，你去熱身運動吧，小姑娘。」
「我問你一件事。」泰倫斯重複了一遍。
「唔。」艾莉點點頭。
「你有什麼想法么，艾莉？」
等有空了，去找找有沒有適合鑄成月劍式長劍的礦石吧。
在煉獄環境之中修鍊的時候，西普莉總會召喚出各式各樣的惡魔，雖然艾莉是
「那個『刃魔』，醒過來了！」祖格還沒跑近，就大聲嚷道。
「他沒破壞掉聖光鎖鐐吧？」艾莉連忙問。
艾莉跑到角斗場的時候，第一場決鬥已經結束了。她看到萊伊文和祖格一同從角斗場走了出來，發現萊伊文的表情很沉。
艾莉看著那被菲利克斯用「空刃」斬落的屍體，心頭有些發麻。取人性命才算勝利——這難道就是「劍聖」的姿態？
「……丟了性命？！」艾莉驚道。
「萊伊文前輩，你輸掉了？」艾莉問。
「那我問你一件事，老頭。」泰倫斯說。
「不，我並非遊戲。無論我如何改變，都無法改變只愛琪拉這個事實。人類可以愛很多人，而我這種人，只允許愛上一個人。」泰倫斯的聲音忽然有些悲愴之感，「就這一點上，萊伊文還是比我更加幸福呢。」
「我看不到自己的命運。」泰倫斯說，「就像，你們看不到人們的內心。即便看到命運，也看不到內心。我改變了很多東西，都在你們預料之外，不是么？」
「萊伊文，他和時間之神……」
當艾莉最後用劍身進行鈍器式十字打擊，將刃魔擊飛老遠之後，心想決鬥應該結束了，因為最後的攻擊打斷了撒克遜的大腿骨。雖然不致命，但醫治之後也至少要躺一個月，如此，撒克遜便沒辦法再站起來了。
萊伊文有些吃驚，說：「是么？」
更重要的是，那眼神，分明是莫名其妙，她和這個刃魔大叔，是完完全全的首次見面啊。
「不……這不對勁……」
「舉個例子吧，那個劍之惡魔萊伊文。他的空白，也是從失去他的哥哥嵐開始的吧。」泰倫斯笑著說，「他本來是個將死之人，但是被精靈公主和時間之神賦予了新生的機會。啊，倒霉的他失去了伊拉·斯圖亞特，他的信念幾乎崩壞，但是，我一直跟他保持寫信聯絡來著。」
可是，當萊伊文目睹維剋死于自己的曦影，那種陰影的衝擊讓他感覺很不舒服，畢竟，那個玩魔道草人的劍士也並不是什麼惡人。
「啊……那個，萊伊文前輩，你先歇會兒吧。我是下午第四場，要自己做點熱身運動。」艾莉注視著萊伊文的眼睛，說，「有什麼想不通的，萊伊文前輩先一個人靜心想想吧。」
刃魔的攻擊凌厲無比，不僅是手足間劍影凌亂，還時不時放出飛旋刀刃進行快速攻擊。艾莉將審判雙劍上關注暴風魔力，讓雙劍靈動輕盈。如此，在戰鬥中遊刃有餘地試探出撒克遜的弱點之後，艾莉將一把長劍保持「風暴劍刃」，另一把長劍切換成「雷鳴劍刃」，在撒克遜全力攻擊的時候，一劍纏鬥，一劍猛打，雷鳴劍刃直接切斷了撒克遜的主劍刃。
「萊伊文贏了。」祖格說，「而且，贏得很光彩。那個人類竟然還想垂死掙扎，絕地反擊，結果還丟了性命。」
萊伊文抬眼看到了艾莉。他倒吸一口涼氣，表情很複雜。
「我不會用武力要挾你，如此不優雅的方式。」泰倫斯嘖嘖兩聲，「不過你會告訴我的，我不需要採取任何方式。」
艾莉看萊伊文這表情，才恍然大悟：「啊！對啊，萊伊文前輩，也懂得一些藥學知識啊！」
「你何嘗不是呢，命運元老？」泰倫斯笑著說，「對命運的抉擇一清二楚，卻不厭其煩地看著已知的東西循環輪迴。」
最高觀眾席上的西普莉目不轉睛地注視著艾莉，一言不發。而一旁的「劍聖」暗影大師，似乎有些欣賞地笑了兩聲。
「輸了的人就會發狂找死……真是奇怪的現象，不過這的確不能怪對方。不過
但是，萊伊文忽然聽到曦影飛去的方向，發出一聲慘哼。萊伊文暗覺不對，轉眼一看，曦影刺穿了維克的胸膛——但他並沒有變成稻草人！維克重重地摔在地面上，胸口鮮血噴涌而出。他呻吟了幾聲，就沒有了動彈。
「唔……我需要你，完全解放我身為『命運元老』的支配力量，也就是扭轉因果的力量。」泰倫斯說。
「靜下心來，冥想一陣。」萊伊文注視著她的眼睛，說。
「艾莉·艾洛斯！！」撒克遜發出了惡魔般的咆哮，低沉、恐怖而充滿憤怒。艾莉向前投擲出兩把長劍，身體輕盈地躍過撒克遜的頭頂。當撒克遜正迎戰飛馳而來的長劍之時，艾莉已經閃身到他身後，狠狠一掌，劈落於他的後頸之上。撒克遜哼了一聲，便失去知覺，暈倒了過去。
不過，萊伊文埋藏內心的那一段鮮血回憶，是永遠不會抹滅的。被剝奪部分靈魂、封印了人類的憐憫之心的復讎者萊伊文向來殺人如麻，但醒過來的他無法接受這樣的事實，「贖罪」更是他一直以來勇往直前的主要動力。所以，雖然他曾經是殺人魔，但是，現在他很忌諱殺戮這種事。和他相處久了，艾莉也察覺了這一點——除非是面對著惡魔，萊伊文一般不會輕易攻擊對手的要害。
「你雖然憑藉一己之力，將我施加於門外的連通靈學者都不一定能破解的封印給破解了，但你並沒有用武力要挾我的實力。」
但是，忽然一隻手拽住了她的手腕，將她硬生生拉回了座位上。
維克咧嘴笑了兩下，忽然大叫一聲，凌空躍起，揚起長劍向著萊伊文猛劈而去。萊伊文有些吃驚，沒想到他在這種情況下都還可以戰鬥。但是，迎擊不能鬆懈，萊伊文直接擲出黃刃曦影，以霹靂之態攻向維克。以維克的戰術，一定會用魔道草人轉移位置。於是，投出曦影之後，萊伊文握緊芷草，搜尋著維克下一個轉移地點——因此，萊伊文的注意力並沒有放到那個「佯攻」而來的維克身上。
「那麼，你可曾讀過，光之精靈琪拉的命運？」
「瘋子。」老頭說。
「誰知道呢——」奧蒂斯嘿嘿一笑。
「艾莉，怎麼樣？」萊伊文睜開眼睛，問道。
「你可是擁有神聖力量的『手術師』，」紅髮學者加勒斯忽然說，「不會那麼殘忍吧？」
他走入一條甬道，甬道的兩側點著魔力火炬。泰倫斯一邊欣賞這些火炬藍色的魔力光芒，一邊向前行進，走到盡頭的時候，他一把推開甬道盡頭的石門。石門之上，刻印著一個精緻的沙漏標誌。
「艾莉·艾洛斯獲得了勝利。」而後，山中隱者宣佈道，「第三場決鬥試煉結束，請第四場試煉者做好準備……」
※※※
吃了一些東西之後，祖格便離開了。萊伊文一個人，進入冥想狀態。聖劍侍被殺害，遭遇莫里歐德和米拉·雪莉，奇怪的醉漢，山中隱者與暗影大師……這幾天的種種影像在他腦海中整理歸序。萊伊文全身的力量逐漸平靜而通達地運轉起來，身心漸入完美合一的狀態。之前所產生的一點點小的慌亂之感，逐漸消散不見。這次前來，按照西普莉老師的要求，是取得「劍聖」之銜，無論任何艱難險阻都不能膽怯或是動搖。如果真的有什麼人在從中作梗，那麼就按照對劍的方法——見招拆招好了。
「怎麼？」萊伊文和艾莉齊聲問道。
「他不殺人。」西普莉咬著嘴唇。
「我將『刃魔』撒克遜擊暈了，然後用聖光鎖鐐將他捆了起來。我拜託祖格將撒克遜搬到他的房間暫時放一陣。」艾莉說。
老頭沉默不語。
「那麼，你把對手殺死了么？」萊伊文問道。
「你無法改變任何既定的軌跡，安靜觀看就夠了。」山中隱者
「哦，那你是『劍聖』了？」泰倫斯笑道。
那就像看到了自己今生血債最重的仇人，恨不得將對方生吞活剝的眼神。艾莉覺得自己的身體都要被那眼神給刺穿了。
「她一定有什麼考慮吧，這個女孩很聰明，獵鬼斥候。」一旁的「紅髮學者」加勒斯說。
老者搖了搖頭。
「果然……我也遇到了這種情況。」艾莉有些心神不定地說，「雖然提前做好了心理準備，但是還是有些悸然——敗者那一瞬間產生的強烈仇恨，刺眼的目光和恐怖的嘶吼，簡直就像……」
「不，如果你試試成為人類，或者精靈——或者法師，這些性靈生物，你就知道創世之神托克希爾所賦予的某種能夠衝破命運的恩賜了。如果說出了什麼差錯，那一定不是我的責任，而是托克希爾的責任，她讓我擁有了一樣違規的東西——愛情。」
「這不對勁。」
「萊伊文獲得勝利。第一場決鬥試煉結束，請第二場的試煉者做好準備……」
萊伊文看了看艾莉那明亮的雙眼。
「……」老者沉默不言，似乎陷入了驚訝之中。
「啊，老頭，我說了，這個世界，絕對不只是『命運』這麼簡單無聊。無論你看到了什麼，真實的經過才是最精彩的部分。雖然盡職盡責的你們無法享受，但是我可是打算好好享受的。不要破局，讓我好好地體驗『泰倫斯·瓦爾雷特』，好好觀察『萊伊文』吧。快告訴我，從哪兒上山巔？我想去雲端走走。」
「你真是太入戲了。」山中隱者嘆了口氣。
「哼，我可是專業的審判者！」艾莉小嘴一撇，「那才不是被逼的，是我自願的。」
「因為我想追尋到底，追尋我愛上的那個精靈。」泰倫斯笑著說，「要說是什麼契機讓我的命運元老能力蘇醒，那一定是這種人類的感情。」
※※※
「就算在這五年裡，西普莉老師不也在你休息的時候逼著你看書么。」艾莉笑著說。
「和我有什麼關係呢，」奧蒂斯嘖嘖兩聲，「現在我可沒精力考慮如何挑逗艾莉·艾洛斯，看這個樣子，每一場對決都成了死亡競技，我在擔心自己的小命呢。」
「當然沒有，你那玩意兒太堅固了……可是，他掙扎一陣，大叫你的名字，好像發現你不在，就、就……」
「沒有。」艾莉搖搖頭。
「下毒……我倒是可以判斷這個！」萊伊文忽然眉頭一揚，「真是的，我竟然沒想到這個！」
而石室中央的平台上，站立著一個黑袍人。黑袍人手中拄著一根長長的燈柱，燈柱上弔著一盞光芒微弱的油燈。
將她拉回座位上的，正是坐在她旁邊的「山中隱者」。
萊伊文點點頭。
萊伊文坐在房屋中央的地板上冥想，他的四把劍都因為意念驅動的魔力而懸空漂浮在他身邊，閃耀著明亮的光芒，血舞赤紅，曦影亮黃，芷草湛碧，穹歌蒼青。
「千年……哦，活得真是久啊，難道你不覺得無聊么？」泰倫斯說，「亦或是，你擁有能夠自由支配自我的絕對力量？」
萊伊文退了兩步，時間之刃：青刃穹歌收回，黃刃曦影與碧刃芷草分別握在兩手之中。維克緩緩地站了起來——按理說，曦影的雷電力量已經讓他無法動彈了。
艾莉輕輕地喘著氣。
「好兇悍的女孩，」觀眾席上，帶著蝴蝶面具的「獵鬼斥候」奧蒂斯嘿嘿冷笑了一聲。
西普莉點點頭。她明白山中隱者的意思，這種「限制」，是從她進入通靈學院開始就一直存在的。
「你不是要解放力量么？」山中隱者沒好氣地說。
※※※
「就像發狂的惡魔。」萊伊文說。
「我並非擁有支配自己的力量，也沒有支配別人的力量，我只有閱讀、鑒賞、觀看的力量。」老者說，「世間所有的精彩，在我看來都是註定之中，擁有了絕對的察覺力之後，也就失去了未知的激動感。」
「泰倫斯·瓦爾雷
「他的眼睛就像看到了奪取自己一切的仇人，就像所有的憤怒都被灌注于胸腔不得釋放……不可能的，我根本不認識這個維克，他不可能這麼仇恨我，仇恨到了胡亂攻擊，毫無章法……」
「唔。」艾莉睜開眼睛，感覺暢快了不少。
「我和他只見過一次面，但是我心血來潮，改變了我們倆交互的命運。哈哈，在我和其他一些人的幫助下，這小子的信念可是超越你們的想象了。我知道有一場試煉，你不讓通靈學者插手也是因為『註定的命運』。不過，你知道么，我和人類一起生活的這些年，有一件事你們命運元老或許不清楚，那就是人類就算知道某種命運註定，但他們也可以以不同的方式完成這種命運。而我……也從他那裡，收到不少勇氣呢。」
開場的時候，艾莉小心謹慎。刃魔撒克遜看上去是個殘疾人，實際上十分地靈活，他的身體每一處都暗藏各式各樣的刀刃，艾莉根本不能忽視他的任何一個動作。但是，經過五年的艱苦訓練（何況還是在通靈學者指導下與劍之惡魔一同修鍊），這種程度的劍士她已經能夠獨自面對了。
泰倫斯心裏只有一種想法，就是到山巔去看看。他發現這扇門連接著山體，於是考慮著是否有通向山頂的秘密通道。
「唔……泰倫斯·瓦爾雷特？」老者忽然發出了驚奇的聲音，「你本該回去……」
泰倫斯·瓦爾雷特大搖大擺地走進了他覺得很有趣的一扇門。雖說古劍城應該是克羅爾山峰能夠達到的最高處，但是古城所倚靠的山體依舊在向上延伸，只是坡度太陡，人們沒辦法到達。
而萊伊文，注視著躺在地上的維克，一時間傻了眼。
「唔，你果然知道。」泰倫斯點了點頭，「如何到達克羅爾山峰的山巔？我想去雲端走走？」
「你會的，老頭。」泰倫斯面不改色地笑著說。
撒克遜用斷劍支撐著身體，再一次站了起來，用那本來腿骨已經骨折的獨腳支撐起身子。艾莉皺緊眉頭，她知道撒克遜強行使用受傷的腿的話，那獨腳怕是會永久癱瘓……
山中隱者似乎十分吃驚，甚至拄著燈柱退了兩步。
萊伊文和艾莉一起作出了推測。
「嗯……」艾莉咬著嘴唇，看著地面。
「喂喂喂，老頭，我還沒死呢，哪來重生？」泰倫斯齜牙咧嘴地說，「同為被選中的命運元老，你比我更加不幸。不過，我也是太傻了，這麼多年，我終於知道自己有什麼力量了。你知道我和你們最不同的地方，在哪兒么？」
「不，我不讀那個。」泰倫斯聳了聳肩，「所以，我才無時無刻不擁有那『未知的激動』。哈，先謝謝你了，索拉雅隱者，我要做一個比你更出色的命運元老，我要以各式各樣的身份體驗各種各樣的存於世間的驚喜和感動。因為我堅信，這個世界，絕對不只是『命運』這麼簡單無聊。」
艾莉並沒有立刻退場。她走上前去，扶起失去意識的撒克遜，然後忽然從手掌之中抽出一條閃耀著純白光芒的鎖鏈。她用鎖鏈將撒克遜五花大綁起來，這下撒克遜就算贏了，也無法動彈了。
「嗯！」艾莉的眼中洋溢著勝利的喜悅，彷彿謎題就要解開了似的。像艾莉這種聰明的女孩，大多時候能夠自然而然地破解謎題，所以很少露出這種神情。
不過，艾莉沒有像萊伊文那麼粗心大意。刃魔摔倒之後，她也緊步追了上去，雙眼一直注視著撒克遜的眼睛。
泰倫斯笑了兩聲，然後走上前去。他比這個老人高了一個頭不止，所以是俯視著山中隱者。
「……這要求並不過分，但是，你知道命運元老院的規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