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神鵰
第110章 子虛
當頭一人腰佩短刀，他個子頗矮，與那朵哈相差彷彿，只是步履輕捷，與他壯碩的身體頗不相符，一臉的絡腮鬍子，下樓之際，哈哈長笑，頗有幾分武林豪傑縱橫天下的氣勢。
場內唯有劍橫身前的道士。
「一起上吧！」蕭月生彷彿吩咐上一桌兒菜，將木劍收回裘袍袖中，變成了袖裡劍，兩手亦是空空如也，示意以空手對敵。
「呵呵，在下練了幾招莊稼把式，對付汝等蠻夷之人，卻也足夠，哪位上來比劃比劃？！」
只是他的話猶如晴空炸雷，本是靜悄悄的樓內，嗡嗡聲頓然響起，交頭接耳，竊竊私語，指手劃腳，皆是滿目凶光，一反無動於衷的冷漠之態。
越是如此，蕭月生心中殺機越盛，待其走到身旁，那道士雖竭力做鎮定狀，握劍之手已是蒼白，戒備之色布滿面龐與眼神。
人影翻飛間，三人如飛隼，疾撲袖手而立的蕭月生，彎刀如弦月，劃過一抹弧狀電光，直削向他的喉嚨，中年謀士竟也是高手，雙掌似眨眼間漲大，排山倒海一般擊向蕭月生左側，那朵哈兩手直撲，咬牙切齒，似欲與蕭月生摔跤一般。
他穩穩起身，猶帶三分高傲，自周圍安靜的人群中掠過，嘴角微微一提，帶著幾分輕蔑的笑，最後落至蕭月生身上，輕哼一聲：「王子虛！……好，還算個人物！」
場內攻擊的兩人並未受其影響，反而攻勢更加凌厲，只是對方招法詭異，總是借力打力，兩人反而心有忌憚。
那一直呆立的道士如夢初醒，飄飄一躍，自頂棚將劍取下，護于少年身旁，只是誰人都知，這隻是徒勞之舉罷了。
這使銀針的少年卻不是觀瀾山莊門下，銀針在武林中並非獨觀瀾山莊一家。
「你是自己跳下去，還是山人送你一程？！」蕭月生拍拍手，縮手回到裘袍袖中，懶懶的望著對面少年，眼中戲謔之中蘊著幾分殺意。
他心中憤怒，只是又不能說出使者身份，唯能暗嘆自己主子年少輕狂，成事不足。
「……是！」距蕭月生僅幾步遠的朵哈用力抱了一拳，放手時短袖一甩，呼呼的喘著粗氣，血紅的雙眼瞪著亂出主意的漢人，恨不能殺之而後快。
那華服少年目光一閃，剛要開口，他身邊的中年男子忽然搶在前頭，「公子，讓李道長教訓他一番即可，此是酒樓，不宜太過血腥！」
三人如同出柙之虎，既迅且猛，勢若雷霆，似欲將面前之人撕碎。
說罷，手中銀杯向桌上一擲，緩緩向外走去，面無懼色，從容自若。
這一手雖略顯陰毒，在蕭月生做來，卻並無顧忌，他還有更陰毒的招數沒用呢。
蕭月生笑了笑，這倒是無心插柳，也不知是福是禍，只是王子虛孑然一身，卻也沒什麼可怕的。
「去吧！」蕭月生出腳，人影飛出窗外
怕是楊過在此，也難認出這是自己的大哥，他面目已變，近乎蒼老了十多年。
蕭月生對向自己走來之人看也未看，只是微笑著注視那華服少年，看他微眯著的細長眼睛眯得更小，那鐵青的面色，顯示這少年也是血氣方剛之人，只是未再開口，未叫囂打殺，倒是令蕭月生高看了一眼，那便更不能放虎歸山了。
「放肆！」中年儒雅之人神色頓沉，怒叱聲中，用力一拍方桌。
望著幾步遠處，那南人笑吟吟的可惡的模樣，他胳膊手指傳出叭叭的響聲，青筋賁張，恨不能一拳將那張笑臉打爛。
那黝黑少年滿面憤慨，手中又夾著一枚銀針，在通明的燈光下，微閃銀光，手指夾著銀針，隔著幾人，向那端坐的四人指指點點，總給人慾發未發之擔心。
「哈哈……」黑少年哈哈大笑了起來，眾目睽睽之下，長笑自如，更令旁邊陪他的兩位姿色不俗的輕紗女子傾慕。
「蒙古人？！」人群中不遠處站著的黝黑少年大聲問道，端詳了幾眼圍坐的幾人，又望了望一襲裘袍的蕭月生，劍眉星目，英氣勃勃的臉上帶著疑問之色，同時左手自懷中又取出幾枚銀針。
冷兵器的戰爭，人命如蟻，動輒屠城，赤地千里，絕非虛事，世人已麻木，蕭月生卻無法做到這般漠視生命。
他對面的道士，卻面色越發沉重，起手劍式一直未動，長劍彷彿定在半空，無法挪動，溫潤如冠玉的面龐越來越紅，似在屏著呼吸。
對於蒙古，蕭月生原本並無那般惡感，只是感覺其樂於侵略，戰力高強罷了，只是那是在現代社會，對著歷史書時的不痛不癢看法。
「你也去吧！」冷淡的聲音自蕭月生嘴中飄出，裘袍之下微動間，又一條人影飛出，自同一窗戶消失。
他淡淡一笑，腳下未動，身體微轉，迎向站身走過來的李道長，右手自袖中緩緩抽出桃木劍，似是青鋒長劍的模樣，食指輕輕一抹光滑的劍身，橫在身前：「出招吧！」
那毛髮捲曲、眼陷鼻挺之人迅速移了移位置，擋在華服少年之前，封住銀針去路。
踏出這幾步間，他眼中又布滿了血紅色，似遇到了不共戴天的生死仇人，周圍之人忙不迭的避開他的眼神，望上一眼，便渾身發寒。
「原來是王道長，失敬！」那許渡舟臉色有些異樣，心中微轉，這道人的衣著，實在令人看不透，反像是富貴中人，但一身氣質，卻有隱有著幾分逸氣。
兩手自裘衣袖內伸出，迎向後發先至的中年謀士，如同他的劍法一般，從容迎上對方漲大赤紅的右掌，待兩掌交錯擦過時，手腕倏的一旋，將對方手腕勾住，順勢引其向上。
這一聲似將那道士驚醒，本是凝立不動
上次滅了王家莊滿門那一幫子三十六洞七十二島之人，蕭月生將其殺了之後，心中一直暗暗後悔，讓他們一了百了，死得太過痛快，不應該讓他們死，要讓他們死都死不成！
「慢著！」蕭月生懶懶的出聲，伸出指頭，渾不在意的指了指朵哈，不顧對方小眼凶光閃爍，漫聲說道：「既是比劃，我們便一次來個痛快，你們一起上吧，免得打完一個又一個，麻煩得很，在下可沒那麼多功夫奉陪！」
「呀——！」那矮壯男子長吼一聲，憤怒欲狂，那隻胳膊如脫臼一般，軟軟垂在一旁，他另一手托起胳膊，在腕間一拔，取下了那枚銀針，霎時無礙，酸麻之感隨著銀針的拔出而消失。
木劍微動，他手腕一旋，以劍身對劍身，輕輕一旋，順勢將長劍絞了出去，周圍之人，只覺這一劍從從容容，卻又連貫順暢，看著如同從外面進屋時，喝下了一杯溫熱的水，極是舒服。
蕭月生聽得他們是蒙古人，心中殺意已起，豈能容忍他們再耀武揚威，那黝黑少年武功修為尚嫩，著實不是那幾人的對手。
「哼！」華服少年冷冷一笑，骨子裡的兇悍令他面不改色，微眯的眼中寒光閃閃，如同陽光下的劍鋒之光。
來到這個時代，他才知道，這個時期的蒙古人是如何殘暴，更甚於後世的日本，他們從不把蒙古之外的人當做同類看，他們愚昧的思想中，只是想把全天下都當做自己的牧場罷了，最好世上的人全殺個乾乾淨淨，只留著蒙古人盡情放牧最好。
他一臉微笑，目光溫和，卻句句誅心，便是官場上的老手，講究守心養氣之人，怕也是難堪此語。
大廳內本有些嗡嗡之聲，頓時啞然，皆屏息凝視，唯恐錯過精彩的一幕。
「呵呵，倒是有些見識！你這密宗手印卻太差！」蕭月生手掌一引，令對方手掌擊向划來的彎刀，隨即裘袍之袂微動，那隆眉深目、一胳膊黃毛的番外之人便如那朵哈一般，不聲不響的飛出了窗外。
看在岳父的面子上，蕭月生並未痛下殺手。
那李道長比起蕭月生這個王道長，更有修道之人的氣度，頗高的身材偏瘦，青色道袍穿于身上，略顯肥大，便飄飄有出塵之態。
樓下的氣氛變得更加熱烈，趴在窗口觀看之人一波接著一波，個個口吐暢言，興高采烈，那許渡舟更是豪氣，要買下十斤醉南湖，與大伙兒共飲，以示慶祝。
回到軒閣內，已恢複原來面目的蕭月生靜靜聽著樓下的議論，心中頗是快意，毫無殺人後的不適。
「好！痛快！哈哈……」一聲粗豪洪亮的喝聲自樓上傳來，接著篤篤聲中，樓欄處轉下幾人，皆是腰佩長
他粗中有細，不再磨蹭，折身轉向自己座位方向。
少年一愣，轉頭看了他一眼，見他目光急切凝重，不由點了點頭，轉頭對滿面猙獰，瞪著身旁中年男子的朵哈招了招手，說道：「朵哈，你坐過來，且看李道長如何教訓於他！」
這一切發生的太過迅速，不聲不響中，那三位高手竟已不在，他們動手只不過幾招的功夫罷了，那穩穩端坐的華服少年，如今已是孤家寡人。
便是那捏著幾枚銀針的黝黑少年，也是以怪異的目光看了過來，他如今已發覺了這幾個人確實不好對付，自忖不敵，只是騎虎難下而已。
「公子，讓朵哈撕了他！」一聲怒吼聲自那矮壯之人口中發出，在酒樓中回蕩，掩住了二樓絲竹之聲。
「饒你一命！」蕭月生淡淡看了他一眼，轉身輕輕一縱，已躍至窗口，回頭對那張著嘴巴，面色呆然的黝黑少年笑了笑，白影一閃，人已消失不見。
「你是何人？！」那少年端坐不動，他身旁微撫著幾綹清須的中年男子出口問道，他神色中有幾分凜然，對蕭月生的身法已有忌憚。
蕭月生裹了裹雪白裘衣，似乎衣衽處透風的模樣，極是隨意懶散，口中卻咄咄逼人，窮追猛打。
蕭月生沖他頜首微笑，不想那少年卻一昂頭，不屑於理會的模樣，令蕭月生有些尷尬，但他臉皮足夠厚，尷尬化為淡淡的一笑，消弭于無形。
蕭月生掃了他一眼，目光一凝，金光稍現即逝，卻將朵哈弄得心中一凜，他戰場縱橫，無數次出生入死，能夠存活，自是對危險有一種直覺，剛才那一剎那，自己渾身汗毛一豎，卻是感覺到了危險。
他雖是笑容溫和如故，狂睨之態，便是周圍不通武功者也是側目而視。
「呵，在下王子虛，非武林中人，僅一修道之荒山野人罷了。」蕭月生拱手略微一笑，溫和中帶著幾分矜持。
那掌柜的已悄然後退幾步，不想介入，他知道此事怕是無法善了，自己這是官家酒樓，卻也不怕，並未派人去稟報巡檢。
「你們怕是前來刺探軍情的吧？！」蕭月生轉過頭來，目光平靜，微笑得毫無火氣，「行鬼祟之舉，尚能這般飛揚跋扈，愚蠢至此，也算空前絕後，古今難尋了！」
眾人能夠看清蕭月生手上的動作，從容舒緩，如撫琴弄簫，卻無法看到他出腳，遮在裘袍底下的腳彷彿未曾動過一般。
他身旁的負劍道士與彎刀武士卻並不動怒，只是淡然的看向蕭月生，其狀似看死人。
端坐的幾人俱是面色微變，目中顯現戒備之色，唯有那少年卻若無其事，眯著眼睛看著嗡嗡成群的周圍之人，嘴角微彎，微帶笑意，卻是不屑的冷笑。
蕭月生輕笑，甚是不屑，心下雖覺麻煩，但為了符合王子虛的身份
待蕭月生轉過頭來看向自己，他抱拳一笑：「在下許渡舟，兄台好大的氣魄，許某人佩服！」
因為可隨意至想去之處，裏面甚少其他酒樓的飯菜，裝著的皆是小鳳親手做的菜肴與點心，用於自己吃用，與其它人吃飯么，自然有些捨不得，便買些大酒樓的菜肴，雖然已是極味美，但自己習慣了小鳳的手藝，總覺得少了點感情在其中。
「劉道長……」那謀士模樣的中年男子有些遲疑的出聲招呼。
「比！為何不比？！」清朗中帶著滄桑的聲音忽然在窗口響起，接著白影一閃，現出一位身穿裘衣的中年男子，立於他們身前四五步遠處。
砰然聲中，桌上卻一片安靜，銀質器皿紋絲未動，他修長白皙的手掌，卻已陷入梨木桌內幾寸，手掌離桌，掌印宛然如刻。
小眼睛內彷彿染著血絲，狀若瘋狂的他，卻未如別人意料的那般衝上前去，大大出手，反而望向那端坐一旁，眯著眼睛的華服少年，胳膊柱著的軒窗，右側的窗框業已碎了一處，木屑在他手中，點點灑落。
此人身材中等，面容普通，甚難使人記住，只是人要衣裝，在一身雪白裘衣包裹之下，他渾身富貴之氣隱隱，倒有幾分雍容瀟洒的氣度。
「呵呵，山野之人，不值一提，倒是你這位主子，怕是蒙古的皇族吧？」蕭月生將殺意斂起，微微一笑，周圍之人頓覺幾分洒脫之氣。
「上！宰了！」那華服少年望著對面懶散之人，心中殺意勃發，恨不能一刀將其劈成兩半，送去喂狗，於是長身而起，袖子一甩，冷冷命令。
二樓上的琴瑟絲竹之聲卻未停止，對這聲震天般的長吼充耳未聞一般。
深陷的眼睛眸子發藍，微微閃光，與兩顆嵌在頭上的藍寶石，頗為嚇人，布滿黃色長毛的手緊緊按于腰間的刀柄，刀是一柄精美的彎刀。
被踢出窗外，摔于地上的諸人，並未直接摔死，骨折腳斷，卻是難免，他們身上卻已被蕭月生種下類似生死符的禁制，一個月後發作，歷盡痛楚而亡。
蕭月生沒去北方殺蒙古高官，已是他偷懶之舉，如今遇到自動送上門來，自是不會放過，把其出使故意說成潛入，也算是全身之舉。
至此，那中年謀士方才發覺，對方最厲害的竟是腿法，兩手只不過是障目遮眼之用罷了。
「好笑好笑！真是好笑！……他二人本就是你們給強灌醉，只因你們想坐那一席位罷了，你這廝卻又想將他們扔出去，行事如此歹毒，實令費某齒冷！」
一切發生得太快，待眾人反應過來，才發覺那個矮壯的羅圈腿漢子已然消失不見。
看這矮個子羅圈腿一路走過來，地板一串約五寸深的腳印，便知這廝不好對付，而他這一身裘袍，身嬌肉貴的模樣，怕是挨不過對方的一拳，
他小眼發紅，兇狠之氣廳內眾人皆能感同身受，只覺心中發冷，溫暖的大廳頓如爐火已熄。
那道士抬頭望向裝飾著藻井的樓頂，目光有些茫然，長劍陷入其中，劍穗飄動，手中卻已是空空如也。
蕭月生一身裘袍未曾脫下，橫拿著木劍，顯得不倫不類，兼且身形懶散，並無動手之意，嘴角微翹，似笑非笑。
只聽「當」的一聲，如金鐵交鳴，卻是被其引出的紅掌擊上寒光閃閃的彎刀。
他也不說話，長劍自腰間倏然拔出，劍光森森，面色肅然，左手一捏劍訣，右手擺出個起手式。
蕭月生微一頜首，眼睛轉向正要坐下的朵哈，這一寒暄的功夫，卻讓他溜了回去。
窗邊矮壯的男子此時面色已平，眼中的紅色褪盡，未再理會腳下二人，緩緩向回走，兩腿羅圈，每一腳踏在地板上，皆是微微一顫，彷彿巨象踏過，周圍之人皆是震驚，便是那夾著幾枚銀針，胡亂比劃的黝黑年輕人，面色也有些凝重，輕視之心頓斂。
王子虛之名，今夜之後，自會從他們的口中傳出。
「為虎作倀！」蕭月生木劍輕盈一動，彷彿只是他輕轉手腕，橫劍變直刺，動作安詳，人們能夠看得清清楚楚，他的木劍彷彿等在那裡，任由對手長劍與木劍平行刺來，直刺向自己手腕。
那少年微一搖頭，轉向那鶴立雞群的黝黑少年，拱了拱手，「看來你也是一位武林高手，既是如此，我們便來比一比罷，若你能勝得過小……我身旁的這位道長，便饒了那兩個廢物！」
周圍並不曉得那道士劍法究竟如何，看其被人用一柄木劍，順勢一旋，便將劍攪下，只覺他的劍法實在太差，虛有其表罷了。
自拖雷與忽必烈被蕭月生刺殺，阿里不哥威望不足，難以鎮伏眾部落，待將其鎮壓，兵力已是消耗頗大，便要施緩兵之計，於是秘密與南宋權臣接觸。
恥笑令身份尊貴的華服少年難以忍受，一把推開擋在身前的僕人，薄薄的嘴唇抿起，「比還是不比？！」聲音冰冷，亦帶著幾分怨毒。
他心中知曉李道長的武功比自己強上那麼一點兒，那臭漢人自是信不過自己了！
如是其徒孫子明在此，怕是要天雷掌相向，蕭月生一眼即看破其身分，竟是橫行江浙一帶的巨寇許渡舟。
「斗轉星移！」那中年謀士已是赤紅如血的手掌再次被引向同伴時，不由自主的喝了一聲。
接著「砰」的一聲，一道人影如皮球般飛出，直射向敞著的窗口，撞碎半扇軒窗，消失無蹤，樓外尖叫聲隱隱傳來。
一摞銀碗在他手中出現，放至桌上，將桌上熱騰騰、香噴噴的佳肴一盤一碟的倒入銀碗中，再送入自己的芥子空間。
此舉頓時惹得對面黝黑少年發出兩聲嗤笑，滿目鄙夷，似是笑其怯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