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神鵰
第177章 御史
「大哥，你今天不是要進宮嗎？」郭芙輕抿了一小口清冽的泉水，玉頸微扭，斜臉望著仰躺著的丈夫。
蕭月生也未有解釋之意，嘆息了一聲：「唉——！真麻煩啊，這個皇宮，實在沒甚樂趣！」
他卻不知，非是葉青蝶無能，而是這幫御史太過精明，終於還是讓他們候個正著。
他忽然想到後世的所謂進宮，那可不是什麼好事，不吉利的很！
「不著急，再睡一會兒吧！」蕭月生柔聲回答，大手自她柔滑細膩的粉背抽開，出了錦衾，幫她輕輕攏了攏蓬亂的青絲，令郭芙心頭禁不住感動而溫暖。
蕭月生出生的現代社會，是由律法約束著社會的運轉，而現在所處的時代，則是由禮法與律法并行，前者之重更甚於後者。
「唉，能晚則晚些吧，這皇宮大內可不是什麼好地方，是非無窮，陰氣極重，著實不利於居住啊！」郭芙有嬌笑道：「大哥是生在福中不知福，平常百姓，怕是一輩子也沒機會見到天子，大哥卻總是推三阻四的，也不怕得罪了官家？」
「哦？貴賓？」兩人已走到近前，那身材高瘦者面露諷誚之色，冷冷而笑：「所謂貴賓，莫不是一位道士吧？」
郭芙轉了轉明亮的雙眸，有些不明所以的望著丈夫，不知有何不妥，幹嘛非要多說一個字。
蕭月生已經睡醒，仍舊眯著眼睛賴在床上，今日陽光明媚，陽氣上升，最適於午憩。
「進宮？」蕭月生仰臉望著床上的星空圖，懶懶點頭，一副毫無興緻的模樣，手中白玉杯忽然鑽出一條銀線，倏然鑽至他嘴中。
而蕭月生來自後世，骨子裡對女人的態度與這個時代迥然有異，雖然妻子眾多，風流多情，她的諸位妻子卻仍能痴情不改，毫無怨言，便是他的一舉一動，莫不隱隱透著溫柔與呵護，令她們陷入其中而無法自拔。
其實老童有一個絕招，既不得罪駙馬爺，又能將他喚醒，只是不到萬不得已，他不能使出來。
宋朝有不殺言官的祖訓，御史權威之重，無以復加，即使天子也敢參，只是天子採納之後，卻要黜職而已。
是故，這個時代的男子，即使再開明，亦無法做到將女子平等對待，風流瀟洒如蘇東坡，也難免有送妾之舉，何況常人？
隨著玉液與玉杯撞擊所出的清冽之聲，淡淡的清香頓時彌散開來，似是桃花香氣，與郭芙身上的幽香各擅秋場。
蕭月生並不在意，桃花島已經打通，若真有抄家之禍，瞬間可轉移至桃花島，孤懸海外，無人可以奈何他們。
只是身為御史果然不同，換做常人，即使是一位武林高手，在葉青蝶如斯氣勢之下，也必然兩股顫顫，心寒膽戰。
另一中年人則身材適中，面如冠玉，頜下美髯飄拂，氣度溫文爾雅，極是宜人。
倒非這位陳大人魯莽，而是葉青蝶形跡著實可疑，懷
唉，也不知葉青蝶這小子事情辦得怎麼樣了，關鍵是要在子虛先生抵達之前，先將麗正門前的那幫御史們調開。
東側站著的內宦名叫李拂，體態輕捷如處子，面容俊秀，帶著淡淡的清雅之氣。
理宗坐于御案后的龍椅中，批閱還剩下的半摞奏摺。
被他以陣法附以水精之氣，弄出的這些山泉，散發著淡淡的桃花香氣，淡而不散，極是奇異，入嘴清爽甘洌，實不下於美酒。
妖言惑上，欺君罔上，十惡不赦，理應處斬，這幫御史們彷彿與他有深仇大恨，不將其抄家滅族誓不罷休。
垂拱殿
他這幾天被御史台弄得焦頭爛額，心煩氣躁不已。
此時垂拱殿內兩扇軒窗明亮無比，過午的陽光明媚暖人，照在明黃地毯上，將整個屋子卻灑上了一層淡淡的明黃，柔和得很，他的一雙丹鳳眼映得越發明亮。
蕭月生坐著黃頂暖轎里，葉青蝶則在前引路，四名轎夫的技藝精妙，蕭月生坐在其中昏昏欲睡。
葉青蝶卻不為所動，只是淡淡一笑，輕移腳步，將一旁陳大人的蠢蠢欲動的手擋住，頜首說道：「兩位大人為國不惜身，葉某佩服，只是官家乃難得的一代明君，神目如電，智深如海，行事自有深意，我等臣子不可妄自揣測，自以為是！」
他自是不會去虛言欺騙，免得事後難以圓謊，也污了自己的人格，只以模稜兩可之言含糊之，以皇家威儀震懾之。
只是被這幫御史們一參，蕭月生登時興味索然，便不太想搭理當今的天子。
自其做上皇位以來，先是隱忍不發，任由權臣史彌遠橫行，經歷十年之久。
「狗拿耗子，狗拿耗子！」他自龍椅中躍起，用力一拍御案，呼呼喘著粗氣，咬牙切齒狀與一貫的雍容平和迥然相異。
眼前驀然一花，卻是葉青蝶陡然閃在他跟前，阻住了他前伸的瘦骨嶙峋的右手。
史彌遠死後，他困龍升天，乾坤獨斷，立即改元為端平，開始了勵精圖治，大力改革，任賢良，擢英才，賢才能吏遍布朝野，隱有興盛之景，史稱端平更化。
王府後花園有幾隻仙鶴駐留，蕭月生在天目山之巔的兩隻仙鶴亦經常來此，每次皆是蕭月生在王府之時，若蕭月生離開，這兩隻仙鶴便回天目山。
郭芙早非初進門時的郭芙，對此已是見怪不怪，素手一探，輕輕接過碧玉壺，將緩緩于床上的兩隻白玉杯斟滿。
蕭月生又蹙了蹙眉，看了面色陰沉的葉青蝶一眼，袍袖一拂，一言不發的轉身回轎，待轎簾放下，淡聲而道：「走吧！」
葉青蝶心中暗暗叫苦，沒想到這幫御史台的傢伙們這般難纏，支走了那兩人，又有兩人補了上來。
理宗不怕別
「兩位大人……」葉青蝶正要勸退二人，忽然聽一直寂靜無聲的轎內傳出話語。
此時理宗已坐回龍椅，氣息漸寧，點了點頭，擺手讓他下去。
「孫大人，這宮裡的事，是陛下的家事，本院誠心勸大人一句，還是不摻合為妙！」葉青蝶面色緩了一緩，語氣亦非冰冷，反而帶著誠摯，令人不由的信服。
南渡之前，大宋的官員皆是騎馬，此時，卻已普及了轎子，兵士作戰尚無馬可用，豈能用以代步！
老童將茶水送完，便退了出去，不去打擾葉青蝶讀書，也不去通知駙馬爺起床，府內的人都知道駙馬爺睡覺要睡到自然醒，不能半途打擾。
「你便是那王子虛？」高瘦的陳大人雙眼微翻，斜睨了他一眼，亦輕輕一拱手，語氣卻滿是輕蔑。
後世之人評論，大都以大廈將傾，難挽頹勢來形容端平更化，彷彿南宋的滅亡是必然，蕭月生身處這個時代時，卻嗤之以鼻。
謝曉蘭楊若男她們都在臨湖居玩耍，未曾回府，他也樂得清閑，摟著郭芙豐潤香軟的嬌軀，任由她身上散發淡淡幽香將自己包裹，心中說不出的寧靜喜樂。
「是，是，多謝葉大人好意，……只是老夫等身為御史，斷不能容陛下重蹈聖文與恭文兩位先帝爺之轍，忠言逆耳，九死不悔！」面如冠玉的孫大人看似溫文爾雅，這幾句話卻說得慷慨激昂，憾動人心，即使是麗正門守衛亦受其感動。
先是因子虛先生施法時，引起雷電交加，司天監奏稟，言道天生異相，非是祥瑞，乃人主德行有虧，要下罪己詔。
蕭月生與郭芙躺在床上說了大半天的話，直至郭芙感覺了幾分便意，羞澀的說要去小解，兩人方才自厚軟的床榻上起來。
只是此法只能用一次，以駙馬的神通，自是瞞他不住，他見到這般模物仿聲，多是會笑罵自己幾句，不會見怪，但卻也不能容第二次。
這是他取之供眾人喝完飲料之後，用來衝去嘴中的甜意，極是爽口。
這個時代的男人，從小到大所受的傳統，是男尊女卑，三綱六紀，所謂君為臣綱，父為子綱，夫為妻綱，遵循起來比律法還要嚴格，絕非後世所想那般可有可無。
「先生稍等，馬上便走！」葉青蝶不敢怠慢，忙收起陰沉的表情，轉過身來，躬下身體，隔著帘子向轎內恭聲回答。
「人都說伴君如伴虎，大哥還是要小心一些！」郭芙輕抿了一口清泉，殷殷相勸，心下卻是不甚擔憂，在她心中，自己的丈夫幾乎是無所不能。
對於這位子虛先生，他領教了多次，確實當得上是莫測高深，更何況其聖眷正隆，不能輕易得罪。
而賈妃所練的心法也是神妙異常，每次見到她，彷彿她比前一
這二人來至轎前，將前進之路不動聲色的阻住，目光炯炯的望向紫色厚氈的轎簾，似欲使目光透入，看清轎內之人。
雖說個人之力與一國相比，微薄得很，只是當一個人的力量足夠強大，卻也足以影響天下，蕭月生便想試試逆天。
如今的理宗仍未經歷原來歷史上的端平入洛之敗，所以雄心猶在，不失為明君，那個賈似道又被蕭月生除去，如今的朝廷，還頗是清明，實不應滅亡。
「有點兒。」蕭月生漫不經心的回答。
「葉大人，轎內是何人？」自麗正門前廣場的紅漆木權旁走來兩人，其中一位中年男子身材高瘦，即使棉袍穿于身上仍難掩其瘦骨伶仃，聲音卻鏗鏘有力，似是金石之聲。
「放肆！」葉青蝶斷喝一聲，雙目精芒閃閃，如冷電迸射，森森寒意頓時籠罩擋在轎前的兩人。
「你速速離去吧，莫要再去見官家！」陳御史冷冷望著他，目光似是刑官面對犯人。
驀得，靠外的那隻碧玉壺與左右兩隻白玉杯緩緩飄起，無翼自飛，如飄絮般悠悠來至兩人面前。
身為官家身邊的內宦，他自是通曉官家的性格，知道他的火氣來得快去得也快，大約數十下，便可以靠近。
看了看軒窗，理宗雖知子虛先生已經回府，仍舊有些擔心，他行事奇異突兀，令人防不勝防，到底能不能奉詔而來，尚是猶未可知啊。
郭芙諸女皆是矜持之人，只是無法拒絕蕭月生的霸道罷了，平日即使是在卧室，也會盡量不露春光。
麗正門兩扇紅漆大門釘滿金色銅釘，朝向西方的東扇此時反射著光芒，將門前映得通亮，幾人身上皆似披了一層紅紗。
他臉上卻不動聲色，拱手一揖，淡淡瞥了一眼匆匆趕過來的二人，笑道：「陳大人，孫大人，二位大人要進宮？……轎內乃是官家請的一位貴賓，茲事重大，外人不宜多問！」
楊若男在荷池邊給它們建了幾個溫暖舒適的窩，平日里這幾隻仙鶴或留在王府後花園嬉戲，或衝上雲霄，飛出府外，去山溪間覓食，清唳之聲偶爾響起，老童經常見到它們，聽聞其音，久之便能模仿其清唳之聲，睡覺之人聽到，大多會被驚醒。
深山古澗之中，桃花片片飄落，他採藥時無意中遇到，感覺這落花流水的意境極美，便取其流水飲之，感覺極好，便取回一些給妻子們品嘗。
他馬上在心中開始記數，至一數到十時，方才撩起厚厚的氈簾，貓身鑽了進去。
不過子虛先生所傳心法確實神妙異常，自己只是修鍊了幾日，頓覺渾身精力充沛，耳聰目明，更勝青年時候。
將其奏摺留中不發，這幫子御史台的傢伙們反而得寸進尺，變本加厲，又參劾起自己來，奏摺
「咳咳，葉大人，怎麼回事？」這道清朗問話響得突兀，彷彿此人是自夢中睡醒一般，語氣中透著極大的不耐煩。
「陳兄，不必著急，問清楚了再說嘛！」那面如冠玉，氣質溫文的孫大人擺了擺手，呵呵笑道，將互相瞪視的兩人緩和了一下。
「嗯，放心吧，為夫自有分寸！」腦海中早已察覺前廳的葉青蝶，只是，蕭月生這幾日雖未進宮，卻從瑞王爺與榮王爺口裡得知，自己如今成了御史台參劾的對像。
惜乎當時太祖得天下的手段不甚光彩，是由兵變而來，其登極之後，怕後人仿而效之，便將軍隊變成了綿羊，使他們無力顛覆趙家江山。
腳下無聲的來至翻倒在地的奏摺旁，彎身撿起，一瞥間，隱約見到「妖道惑上」幾個字，沒敢再看，輕手輕腳的來至御案旁，一手執拂塵，另一手將奏摺遞至案上，輕聲道：「陛下，龍體要緊啊！」
原本他認為有宋以來，除了開國太祖，能算得上是明君的，如今的這個理宗，勉強可以。
可惜這幾日不能行房事，周身的勁力皆憋在體內，每天清晨，陽根高聳，一柱擎天，其硬如鐵，自己感覺，可連御數女而不倒。
待郭芙伺候完丈夫穿衣，已到了辛時，陽光銳氣已失，漸升暮藹。
按捺下心中的震驚，葉青蝶答應了一聲，一抬手，四名身體強壯的轎夫起轎邁步，繞過了獃獃如塑的兩位御史，進入了堂皇的麗正門。
他拱了拱手，向葉青蝶問道：「葉大人，不知轎內究竟是哪位貴人，可否容老夫等拜見？」
對這幫御史，理宗亦是頭疼得很，他們見官家將參劾奏摺留中不發，便想了一記絕招，每日御史台都會派兩名御史守在麗正門前，與宮前的侍衛們作伴，看是否有陌生的道士出入。
一個人自小到大所受的教育，便如一個烙印深深印于其靈魂深處，無人可以擺脫，即使是神通如蕭月生，也無能為力。
垂拱殿門口兩側的內侍不禁對視了一眼，縮了縮脖子，他們卻有些奇怪，官家何時竟有這般足旺的中氣？聲音如此宏亮！
人算不如天算，大宋軍隊孱弱不堪，確實不會威脅到趙家江山社稷，卻沒想到狼群是從外面撲來。
「大哥渴不渴？」郭芙靜靜趴在他胸前，嬌柔的聲音透著乍醒后的沙啞，淡淡的沙啞令聲音變得帶了幾分磁性，極是誘人。
……
他恨不能將其摟在懷裡細細憐愛，只是子虛先生下了禁慾之戒，弄得他現在不敢去涉華閣，生怕自己忍受不住。
「陳大人，你膽子也太大了吧？！難道官家的話，也不放在你眼裡嗎？！」葉青蝶面色冷冽，本就陰冷的氣質更增幾分寒意，望向陳大人的目光如兩柄寒光四射的利刃。
蕭月生調侃道：「天子還不是兩隻胳膊兩條腿
蕭月生親身體會了這個時代的繁盛，自是不能容忍異族的入侵，將華夏悠遠的文明踐踏蹂躪。
「嗯，何事擋路？」蕭月生雖是不易生怒，卻也容不得別人對自己無禮，淡淡反問了一句，似是懶得多說一個字。
孫陳兩位御史對視了一眼，他們一看葉青蝶的神態，見一向冷傲的他這般恭敬，更是肯定了自己的推測。
理宗不甘，辨駁，說是此乃有道高人做法所致，頓被那幫御史們抓住了把柄，聯合起來參劾子虛先生，言「妖言媚上，其心鬼域」，不可近之，極力阻止他再召王子虛進宮。
他們所喝之物，並非美酒，亦非飲料，卻是清冽的泉水。
轎子氈簾輕掀，蕭月生瀟洒的身形飄然而出，來至兩位御史面前，微蹙了蹙眉頭，對兩人不善的目光似是未見，拱了拱手，溫聲問道：「兩位要見山人？」
墀階兩旁的香爐散發著裊裊的幽香，乃是極具提神靜氣的氣料，對此時的他來說，卻無甚效果。
郭芙又趴回了丈夫溫暖的懷裡，檀口微張，雪白小手捂著嘴打了個呵欠，露于錦衾外的藕臂，在烏黑髮亮的青絲下，更顯得雪白晶瑩，宛如象牙雕刻而成，光澤柔和而細膩。
他面容清矍，神采奕奕，渾身散發著年輕人的朝氣，只是此刻的表情卻不甚佳，甚至有些氣急敗壞，猛的一合奏摺，向前重重一擲，名貴的宣紙奏摺登時越過御案，翻滾著向前飛出，飛出不遠，便落到明黃地毯上。
將他胸膛遮住的一瀑青絲動了動，郭芙杏眼朦朧的抬起頭，見丈夫深邃寧靜的雙眸正望著自己，不由問道：「大哥要起來嗎？」
「沒樂趣也得去啊！……若我爹爹媽媽在此，大哥如此說，定會把他們氣得不行！」郭芙望了他一眼，抿嘴笑道，烏髮披散於肩后，兩腮是睡醒后的緋紅，嬌艷與嫵媚揉和在一起，令男人無法禁得住誘惑。
只有身處這個時代，才能真正見識到大宋是如何的繁華，那金與蒙古根本無法相提並論。
床頭兩尺寬的平板靜靜放著三隻白玉杯與兩隻碧玉壺，壺上雕著蟠螭紋，極是玲瓏精美。
葉青蝶有些莫名其妙，轉身看了看身後的兩位御史，卻見兩人如見鬼魅，面色驚駭，唯有兩眼轉動不停，全身一動不動，即使是臉龐亦無法活動，僵硬如鐵鑄。
除了當今陛下，便是那些王爺與樞密使們，也無法使葉青蝶這般恭敬。
麗正門前，無論何人，一律下轎步行，只是這頂暖轎一看即知是皇家之用，門前的大內侍衛多是檢查一下便放行。
那陳大人膽子極正，不愧鐵膽御史之稱，對葉青蝶的斷喝充耳不聞，移步向前，便要探手去掀氈簾。
他忽然咳了一下，差點兒將嘴裏的水咳出，苦笑道：「莫要說進宮，要說進皇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