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神鵰
第220章 時機
「岳母放心，襄兒與程英她們也在島上。」蕭月生這句話，又將黃蓉的擔心打消。
「只要是清白人家的女兒就成！」黃蓉起身放回了薄冊，芙蓉般的臉上滿是笑意。
白天的時候，蕭月生想要偷懶也不成，他的泰山大人郭靖像抓壯丁似的，非要拉著他出去，或跟著他巡城，或去觀瞧城衛軍的操練，八丁陣已漸有模樣，一些由武林中人組成的護城軍戰力大增，令一旁觀看的郭靖心慰不已。
黃蓉讓自己的女婿作幫主，倒是出自公心，況且還有洪七公的首肯，更是名正嚴順，她不明白，自己的女婿為何還要推辭。
她確實有些擔心，雖然自己的破虜是個老實巴交的好孩子，但畢竟是年輕人，血氣方剛的，萬一不小心，做出什麼衝動的事情來，那可是不得了，那種情不自禁的滋味，她年輕時也有過。
「對對，快換上好茶，就沏那天目雨霧吧！」黃蓉也省悟，忙朝正後退的清秀婢女吩咐，接著又追問：「快說說，那姑娘怎麼樣？」
朝廷的捕頭無數，但李元陵這個江南總捕之所以令武林中人膽寒，一者是因為其人武功絕頂，尚未嘗敗績，二者有嘉興鐵捕相助。
「娘——！還早呢！……破虜現在還不大懂事，再過兩年再談婚論嫁也不遲。」郭芙撇了撇櫻唇，有些沒好氣的說道。
郭芙母女望向他的目光皆變得有些怪異，似是看著不認識的人。
「真像！真的一絲也不差！」郭芙瞧著面前的畫像，紅潤的檀口嘖嘖稱奇，感嘆不已。
到了雕著桃花的朱漆書案前，伸手將案角的素箋抽到跟前，然後提起了羊毫。
「嗯……，小姑娘面相不錯，眼神清正，……沒想到，咱們破虜倒有些眼光！」黃蓉越看越愛，對於畫像中的何雨竹大是滿意，玉臉涌滿笑意，令書房明媚了幾分。
黃蓉纖纖忽指在書冊上從左至右撫過，似是在尋找著什麼，忽然一頓，
對這幅精氣神兼具的畫像，幾乎與見真人無異，黃蓉起身，將畫像拿起，一隻手提著，伸直了胳膊觀看。
臨安城如今已是涌滿了武林中人，隨著神威堂堂主孫百威的戰無不勝，葵花寶典越傳越玄，即使原本不信之人，也不由的心生動搖，變得半信半疑，好奇之心越發熾熱，於是便要來看看。
看到母親如此心急，郭芙轉頭望了望丈夫，盈盈的秋波中帶著懇求。
至於當上幫主，便有了莫大的聲望，卻不是郭芙所關心的了，她已不再年輕，沒有了那種英雄情節，況且丈夫的本事通天徹地，根本沒有必要再去通過聲望來增強。
早晨的陽光將軒窗的影子映入屋內，有一半落在了朱漆的書案上，將素箋與落於其上的墨痕更映得白黑分明，蕭月生的羊毫落於素箋上的一動一靜，一按一提，莫不清晰呈現。
這六人膽敢挑戰威名日盛的孫百威，也是不信邪的主，結果，沒容李元陵動手，這六人被兩名年輕英俊的捕快擒住，直接廢了武功，派臨安城的捕快將他們扔到了城門口。出手之無情與狠辣，馬上便令人們猜知了他們的身份，嘉興鐵捕！
硯中有墨，令郭芙打消了起身磨硯的念頭，望著丈夫，也不解他要做什麼。
嘉興鐵捕對於武林中人來說，無疑是噩夢般的存在，嘉興城成為武林中人的禁地，大半的功勞，便要算在嘉興鐵捕的頭上。
「時機不對？」黃蓉倒是初次聽到此話，不由直起腰身，按著書案好奇的問。
若沒有蕭月生的出現，燕塵風倒有望成為下一任丐幫幫主，但天資卓絕的燕塵風與蕭月生相比，卻是高下立判，無法相提並論。
母女二人坐於一處，宛如陽光下出水的並蒂蓮般動人，令端坐的蕭月生大飽眼福。
郭芙的盈盈秋波也掠至丈夫臉上，但她卻不甚關心
郭芙母女只覺得他的一提筆一停頓，莫不舒緩自然，令人觀之心懷大暢，彷彿如見清泉沿著平緩的小河琮琮流淌。
在郭府中，蕭月生如在自己家中無異，最喜歡的便是在郭芙原來的香閨中，躺在她的香榻上，懶懶的不動彈，或者兩人說些笑話，做些房中秘戲。
黃蓉微蹙的蛾眉鬆開，嫣然一笑，微點螓首：「嗯，若是沒有觀瀾你，塵風確實可堪造就，做為守成之主，倒也可以勝任。」
蕭月生放下雪瓷茶盞，嘆了口氣，慢慢說道：「其實，宋長老的弟子燕塵風資質不錯，是位可造之才！」
蕭月生知道，這必是丐幫的情報了，雖覺她這般記法極為落後，卻也不願多說，岳母黃蓉聰明非凡，雖沒有其母親那般過目不忘，記憶也是超越常人，看她翻看資料的熟練自如，便知其得心應手，十幾年的習慣，可不是說改便能改得了的。
黃蓉感覺這個女婿說不出的稱心，可謂是自己肚子里的蛔蟲，自己剛一動念頭，他便能夠知曉，這種心意相通的感覺極為爽快。
黃蓉雪白細膩的嘴角微翹，忍不住的喜悅，兒子的終身大事有望解決，可算是大舒了一口氣。
黃蓉點了點頭，將薄薄的冊子合上，這些資料很簡略，因為丐幫與觀瀾山莊的目的不同，對於情報也沒有那般的重視，有這些資料，已是極不簡單，可看出丐幫的深厚底蘊。
伸手將書架旁的朱漆書櫃打開，裏面是一排排豎放的書冊，擺放得極為整齊，但看到三尺來寬，五尺來高的書櫃里滿是整齊的書冊，也令人頗為震動。
「岳母，丐幫人多，小婿貿然出任幫主，太過突然，怕是難以服眾啊，還是再等等吧。」蕭月生微微笑著說道。
「嗯，真的。……破虜在回山莊的路上救了
黃蓉機敏無雙，眼角帶上了笑意，拉著女兒越發嫩白的小手，笑吟吟的望著女婿。
還好有襄兒她們在，她也就放下心來，只等兩人情投意合，甜甜蜜蜜，然後結為夫婦，自己與靖哥哥也算去了一件心事。
「哦，找到了，何家，兩湖武林世家之一，紹興年間定基，不瘟不火，淡泊於世，家傳絕學雲澤劍。」黃蓉坐回紫藤軟椅中，將找到的情報低聲念出聲來，然後抬頭，明亮的目光投向蕭月生。
蕭月生搖了搖頭，輕啜了口天目雨霧，讓縹緲的香氣鑽入自己心脾，溫潤著自己的身體，緩緩回答：「小婿對這個幫主之位倒不想推辭，但時機不對，不如再等等吧……。」
蕭月生有些忍俊不禁，看來岳母大人也是個急性子啊，定是想早早的抱孫子了。
便臨安城卻並未如人們想象中的混亂，反而變得更加井然，那些武林中人個個變得乖巧老實。
「唉，觀瀾怎麼不把她帶過來呢？！」黃蓉嗔視了蕭月生一眼，忍不住埋怨，杏黃羅衫下兩隻雪白玉手用力握緊，隨即鬆開，再次握緊，再次鬆開，心癢難耐，坐立不安。
他這般欲蓋彌彰，自是不能令郭芙母女所採信，黃蓉倒是心中高興，蕭月生能夠這般維護破虜，她這個做母親的，只有感激。
郭芙知道自己丈夫的嘴叼，極為挑剔，這些平常的茶葉，父親不講究，喝著倒不覺什麼，丈夫卻是不習慣的。
她雪白的玉臉自然的透著几絲紅暈，白裡透紅，嫩得似要流出水來，卻又嬌艷無倫。
黃蓉搖了搖頭，又開始打量書案上的畫像，雖然沒有見到本人，但感受到的氣質，便覺得這個姑娘不錯，能做破虜的媳婦，最好不過，笑吟吟的道：「夜長夢多，婚事還是早些辦了為好！」
丐幫的幫主畢竟不是
她越看越覺得畫中之人彷彿要開口說話一般，真的是惟妙惟肖，實沒想到，描摹竟能達至如此神似，投向丈夫的秋波脈脈含情。
郭芙則陪著黃蓉處理一些丐幫的事務，這些事郭芙已經駕輕就熟，加之在觀瀾山莊的耳濡目染，處理事務的能力更上一層樓，讓黃蓉大是驚異。
李元陵剛一到達臨安城，當晚便在神威堂之外恭候。
這幾日，神威堂的堂主孫百威已養成了白天睡覺休息，晚上應付武林中人的習慣，到了晚上，精氣神飽滿，達到了最佳的狀態。
「娘你就放心吧！……大哥已經查過了，小姑娘是洞庭湖旁的何家，在武林中也有幾分名望，家世清白，她父親嚴明剛正，母親也是大家閨秀，家教不錯。」郭芙站在母親身旁，一邊仔細打量著畫像，一邊嬌聲說道。
「觀瀾，你覺得呢？」黃蓉對於這個大女婿也是敬服之極，自是要問一問他的意見。
丐幫掌缽長老的弟子燕塵風天資卓絕，雄姿勃發，年紀輕輕，已隱有大家氣度，若是再經過幾年曆練，說不定有望勝任幫主之職。
孫百威見到有人闖入神威堂，他也不會客氣，話不多說，直接動手開打。
「觀瀾，上次跟你說過，想讓你接掌丐幫，考慮得如何了？」黃蓉將破虜的事情放下，芙蓉般的臉上露出鄭重，清亮的眼波傾注到蕭月生身上，目光殷殷。
江南總捕頭李元陵的大名，對於武林中人來說，也是如雷貫耳，不能或忘。
蕭月生忙笑著擺了擺手：「我的本意只是想讓破虜專心練功罷了，可沒別的想法！」
「嗯……，小婿以為，還是順其自然為好。」蕭月生撫了撫黑亮的兩撇八字鬍，臉上
以一對六，孫百威不落下風，斗得正酣，李元陵與兩位年輕英俊的捕快驀然出現，冷聲喝止了打鬥，並令這六名武林中人退離此地，離開臨安城，再不準對付神威堂。
「何家在兩湖的武林中地位超然，既不去惹別人，別人也不去惹他們，由此看來，雲澤劍的威力定然不俗。」蕭月生知機的補充，接過了郭芙玉手端過來的雪瓷茶盞。
羊毫在素箋上靈動如蛇般遊走，轉眼之間，一幅人像出現在她們眼前，蕭月生拿起素箋，輕吹了吹，將墨漬吹乾，看了兩眼，轉過來遞到黃蓉郭芙面前。
黃蓉看女婿的神情，一幅成竹在胸，便不再勉強，她內心深處，對女婿已有著莫名的信任，嘆息一聲：「好吧，照你說的做，但願別等得太久了！」
經過幾日來的高手磨礪，他的葵花寶典心法越發精純，武功突飛猛進，彷彿每時每都刻都在精進。
「女兒覺得，還不錯！……性子溫婉，人也很聰明，容貌也不俗，給破虜做妻子，足夠了。」郭芙坐回黃蓉身邊，親熱的拉著母親的手，笑眯眯的回答。
「洞庭湖何家……洞庭湖何家……」黃蓉喃喃自語，將畫像放回書案，走到北牆的書架前。
畫中之人，瓜子臉，梨窩淺現，明眸善睞，溫婉與靈慧之氣躍然紙上，栩栩如生，宛如即將破紙而出，正是何雨竹。
「岳母，小婿覺得，此時見她，還為時過早，會嚇著人家小姑娘的，再耐心等等，等到瓜熟蒂落，水到渠成，再見也不遲！」蕭月生站起身來，一邊溫聲說道，一邊向擺在書房正東的書案走去。
究其原因，卻是因為江南總捕李元陵的到來。
一行六人，視神威堂如無人之地，直接闖入，高聲喝叫孫百威出來應戰，別做縮頭烏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