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神鵰
第306章 斬斷
另三位長老也望向黃蓉，遇到這般情形，也由不得他們不這般想，以觀瀾山莊的厲害，豈能與莊主失去聯繫？最有可能的，便是這位神通廣大的姑爺準是算出了什麼，不想淌這灣渾水。
「秋風——！」黃蓉忽然揚聲向廳外喚道。
隨著素心仙子名傳天下，到了後來，人越來越多，小鳳實在不堪勞累，這些病人，若在回春堂，根本不必她親自出手。
僅這四個字，便劍氣凜然，周紫芝一眼看去，便不由渾身一緊，彷彿面著站著一位絕頂劍道高手，正拔劍望向自己。
黃蓉一振，微抿紅潤的嘴唇，緊了緊手中古綠色的打狗棒，鄭重說道：「唯今之計，唯有以精銳克制他們的偷襲，……令每個香堂擇其高手，進入各個分舵之中，其餘武功稍差的弟子，隱於暗處，暫舍香堂，……待查明那些人的身份，再一舉殲之！」
黃蓉大失所望，無力的擺了擺手，孫秋風退出。
以黃蓉的聰慧，豈能看不出，這是女婿故意偷懶，躲了起來，以省得麻煩。
被她曼妙的風姿吸引住的周紫芝順勢看到了這番奇景，心下不由凜然，這般手段，近乎妖異。
正低頭看著冰下游魚的小鳳緩緩轉過頭來，向周紫芝微微一笑：「周少俠早！」
那厚厚的冰層漸漸產生的變化，彷彿春風大地，冰雪消融，靜止不動的冰層已不知不覺間變成了一汪盈盈的清水，水的面積，卻也僅有一隻洗臉盆大小。
於是眾女商量，不再停留，而是讓人傳出話去，若有是什麼無法醫治的難症，可去嘉興回春堂診治。
對於周紫芝的失神，小鳳視若不見，這種情形，已是司空見怪，她輕輕將宛如羊脂白玉雕成的雙掌伸出，虛按于冰上，隔著兩尺的距離。
「明日，我們便能到達清微劍派，安全得很，周少俠已不必擔心！」小鳳輕輕起身，沿著小溪，漫步而上。
孫秋風微微一愣，隨即點頭，朗朗而道：「師祖性喜自由，無拘無束，常常去名山大川
「這誰又知道？！」黃蓉咬牙切齒的恨恨回答，跺了跺腳，坐回了椅子中，端起雪瓷茶盞，以香茗壓下自己的火氣。
「幫主，莫不是姑爺故意躲開，不想沾染這些事情？」冷麵如鐵的執法長老皺著眉，緩緩的問道。
他自是知曉，這本劍譜，必是一本絕頂的劍法，只是，男人的自尊，卻令他猶豫不決。
素心仙子妙手回春，無一失手，這神話般的傳奇再次傳起，回春堂比原來繁忙了許多，嘉興城人來人往，更加熱鬧。
「若是找不到姑爺，那這十幾個丐幫的兄弟可怎麼辦吶？！」魯有腳搓著關節粗大的大手，焦急而無措，心急如熱窩上的螞蟻。
於是她們的行程便被陡然放慢，到了一處城鎮，已不是停留一天，至少要留三天，才能將病人們治完，好在小鳳治病的速度極快，一探脈相，眨眼功夫，便可將病情診斷，然後由小蘭開出診方，一位病人，便是幾呼吸之間。
這盈盈一掬的清水落在她手中，被她用來輕濯素手，如此三次，她方自羅袖中抽出錦帕，拭了拭手，一舉一動，莫不優雅曼妙，卻又顯得自然無比，毫無一絲做作之氣。
事情一傳十，十傳百，來的人越來越多，往往停在一處，根本無法只停留一日，那麼多患疑難雜症的病人，那絕望中透著一絲希望的眼神，令小鳳實在不忍心撒手不理。
……
一條小溪自山峰上流下，只是此時，卻已經結上了冰，她們便是落帳于小溪旁的不遠處。
「幫主，現在，咱們還是想想，究竟如何應付這股暗中偷襲的對手吧！」梁長老接著說道。
孫秋風思忖了一下，搖了搖頭，淡淡苦笑道：「這個……，就非小子能夠知道的了！」
「小子在。」門外一道清朗的聲音響起，隨著厚厚的氈簾被掀起，一位身材俊挺的英俊男子飄然而入，
周紫芝也不由自主的隨在她身後，亦步亦趨，只是行走之間，倒像是僕人一般。
「夫人！」正在不遠處生著火的小蘭向打了個招呼。
離清微劍派還有兩日的路程，昨晚，小鳳她們一行並未進入客棧中投宿，而是選了一處山清水秀的山峰下，野宿于帳蓬內。
黃蓉對重新轉過身來的孫秋風道：「你師祖以前經常跑出去，讓山莊的人找不到他嗎？」
她們帶著的帳蓬，顏色墨綠，月光照上去，絲毫不反光，彷彿能夠吸收光線一般。
但素心仙子的大名，卻隨著小鳳她們一行，而漸漸傳揚開去，行至一處鎮子或城市，她們在遊玩之後，會多駐留一日，懸壺濟世一日。
「幫主，大小姐難道沒有辦法尋到姑爺？」宋長老撫掌問道。
「小蘭，你去把周少俠請過來，我與他說說話！」小鳳玉臉仍帶著慵懶，伸手纖纖玉指，指了指西首那座樹林。
「那就沒有緊急的聯絡之法？」黃蓉並不死心，緊盯著孫秋風，神情殷切。
「呵……」小鳳迎著晨曦大大伸了個懶腰，深吸了口清新空氣，將曼妙的身姿盡顯無遺。
「周少俠，一路上護送，實在辛苦了，小女子不勝感激！」小鳳一邊拭著素手，一邊曼聲說道。
未曾戴著面紗，小鳳這輕輕一笑，周紫芝頓覺周圍的天地驀然光明大放，眼前一亮的感覺直傳心底，令他不由深深的沉醉於這聖潔的光芒之中。
而那位追風劍客則是聞訊找到了小鳳，並甘願充當護衛，尾隨在她們的身後，默默無語，也不靠近她們。
周紫芝既為她的武功而驚駭，又被其風姿所迷，心下的滋味，著實奇異無比。
其餘三位長老皆點了點頭，唯有黃蓉心中沒底，對於這位女婿，她卻是猜不透，看起來，他可並不是那麼容易心軟之人，若非如此，芙兒也不會苦等了十多年，生生死死，在他眼中，
周紫芝苦澀一笑，抱拳拱了拱手：「鳳夫人，在下若有冒犯之處，還望夫人見諒！」
黃蓉提著古綠色的打狗棒，踱來踱去，忽然頓住，一字一句的緩緩說道：「你再去往山莊發信，讓你師祖一得到消息，馬上趕過來！」
郭府中，黃蓉與四大長老聚在客廳，氣氛一派沉凝。
「周少俠言重了！」小鳳輕輕搖了搖頭，烏黑的雲發閃閃發光：「我夫君常說，見面即是有緣。」
一直默然不語，為自己的失職所慚愧的梁長老忽然開口：「幫主，我倒覺得，大小姐的話不錯！」
「老梁有何高見，快說說！」宋長老一撫雪白的長髯，擺了擺手，大模大樣的吩咐。
這頂帳蓬必由特殊的材料製成，刀劍不入，水火不侵，便是小鳳，也並不知究竟用何物所制，她幾乎很少用到它們，與蕭月生一起出去，每次晚上野宿之時，多是他隨手建一座屋子，不必用到帳蓬。
她一身淡藍的羅衫，正帶著兩位絕美的少女忙著生火做飯，輕手輕腳，動作卻迅捷優雅，正是觀瀾山莊的門下。
「等一下！」黃蓉忽然抬手，將他叫住。
……
小鳳來至冰凍的小溪旁，輕攬月白裙裾，優雅的蹲下，對著清亮的冰面照了照，只是冰畢竟不如水亮，看不清她未蒙面紗的容顏，她卻看得津津有味，她能透過冰層，看到水下的游魚，正在悠然自得的遊動。
縱是她智計百出，實力的差距，卻是難以逾越，除非她有蕭月生那般神算的本領，否則，以丐幫捉襟見肘的實力，防不勝防，根本無計可施。
「……唉——！……這個壞丫頭，真是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她倒是說，觀瀾算無遺策，讓我放心吶——！」黃蓉搖頭苦笑。
小鳳對於他的行徑，雖不喜歡，但他這般行事，倒也算不上打擾，大路朝天，人行自由，她自是不能不讓別人走在自己的後面。
周紫芝輕輕一拱手，並未多言，他的舉動，能被鳳夫人這般理
蕭月生讓人死而復生的消息，經過丐幫幫眾之口，迅速在武林中傳揚，但這件事情太過匪夷所思，所相信者，也唯有親眼目睹的那幾位，其它人聽到了，也僅是付之一笑，沒往心裏去。
「鳳仙子……」周紫芝心下大急，已聽出她的送客之意。
「見過鳳仙子！」身後傳來略帶磁性的清朗聲音，一身白衣銀劍的周紫芝直身而立，神態略顯拘謹。
小蘭抿嘴一笑，嫣然如蘭花初綻，點了點頭，起身裊裊而去，似緩實疾，轉瞬便便消失於林中。
帳蓬厚厚的墨綠氈簾微動，出現了一位身材窈窕曼妙的女子，長發如瀑，在晨曦中閃著烏黑的亮光，臉白如玉，黛眉間蘊著春水般的溫柔，正是小鳳。
說罷，自羅袖中抽出一本月白色的錦冊，看上去極為華美，封面上，龍飛鳳舞的四個大字：逝水神劍。
一名神醫的名聲傳播之快，遠甚尋常消息，人們誰也不知，自己哪天會得上病，故對於神醫亦是源自心底的關心。
只是蕭月生這麼一偷懶，卻讓她叫苦不迭，黃昏時，剛傳來消息，房陵香堂那邊，又被人襲擊，這一次出手的，卻僅是兩個人，而房陵的損失，更是巨大，竟有十二人死亡，十五人受傷，房陵香堂，幾乎全軍覆沒，全無抵抗之力。
山峰上的樹林雖然蕭蕭疏疏，這裏的空氣卻依舊清新得很，淡淡的霧氣籠罩在樹梢上，頗有幾分縹緲之姿。
「那……姑爺何時能回來？」魯有腳一臉沮喪。
四大長老點頭應和，這是無奈的決擇，丐幫如今已到了生死存亡的關鍵時刻，實沒想到，這一天來得這麼突然！
如此損失，已在丐幫承受能力之外，自黃蓉接掌丐幫以來，從無這般丟臉之事。
此時華燈已上，大廳被四周的燈盞照得明亮而柔和，黃蓉越發顯得面如出水的芙蓉，雙眸顧盼間流光溢彩，勾人心魄，只是她的眉宇間，卻是罩著一片愁雲。
見到周紫芝面色猶豫，小玉淡然一笑：「小女子武功低微，還望周
「但緣份有長短，我與周少俠，怕也緣盡於此了！……臨別之際，小女子有一本劍譜相贈，也算是回報少俠的恩情罷！」小鳳一口氣將這些話說出，卻不緊不慢，但偏偏令周紫芝有口難開。
醫術的高低，往往僅是一個病人，便能得曉，而且醫生的名氣流傳之快，遠非常人想象。
雖然免不了讓人失望，但比起累死累活，獨木難支，耽誤了他們的病情，也只能兩害相權，取其輕了，於是她們再也顧不得看風景，匆匆趕往清微劍派。
若讓旁人看到，定會嘖嘖稀奇，傲骨錚錚，目空一切的追風劍客何時會有這等神態？！
「還是叫我鳳夫人吧。」小鳳搖頭淡淡一笑，卻並未轉身面對他，省得他失神不已：「小女子更喜歡別人這般稱呼我。」
「是，小子遵命！」孫秋風抱拳稱是，便要轉身離開。
小鳳伸著的兩手輕輕一收，一團清泉如同海蜇一般，緩緩自水中升起，飛入她的手中，乖巧異常。
黃蓉編貝玉齒緊咬著下唇，搖了搖頭，揮了揮手上的月白素箋，無奈的苦笑：「這是剛傳過來的消息，說是觀瀾與小玉去了泰山，根本找不到他們。」
到了後來，素心仙子的名氣已經遠遠超過她們前行的速度，她們邊走邊逛邊遊玩，到了一處，常常能夠看到已有很多人聚在一起，苦苦等待著她們的到來。
梁長老橫了他一眼，也沒心思與他計較，臉色一正，肅容說道：「現在，咱們對這十幾位死去的丐幫兄弟，已是束手無策，焦急也沒用，是生是死，只在姑爺的一念之間，……老夫想，姑爺並不會見死不救的！」
「幫主，真的聯繫不上姑爺嗎？」魯長老忠厚的臉上一片焦慮，殷殷的望著黃蓉。
惜乎，這客廳中的男人們沒有心思欣賞，他們皆是眉頭緊鎖，目光沉重，似乎被愁緒所籠罩。
「不會不會！」黃蓉忙搖頭否認，搖頭嘆道：「……他性子疏懶，跑到泰山那邊遊玩，可能那裡山高谷深，山莊的鳥兒尋不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