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倚天
第154章 怒火
昨夜晚膳，他們回了水雲派，順便將師傅溫玉冰與幾位師妹都帶來溫府，換個地方，也別有一番新奇。
楊玉琪一身月白羅衫，飄然出現，面色如玉，神情清冷，朦朧的燈光中，彷彿自天上飛下的仙女。
鹿杖客面色蒼白，在這般黑夜裡，頗是嚇人，他神情委靡不堪，目光茫然，神采全失，一夜之間，似是老了許多，已成垂垂老朽，身旁有師弟鶴筆翁攙扶。
……
很快，一個粗壯的木樁被一個大漢抱了進來，大漢穿著粗布矮衣，是廚房的雜役，木樁恰是一人合抱，一人來高。
若是這個水雲派投了自己，何愁不能威懾群雄？
「師兄，據說那個老頭是淫賊，豈能這般放過？！」楊玉琪冷哼，原本清冷的臉龐越發冷冽，心下卻暗自發笑。
清晨 成都城 溫府
對於凝玉掌，她們確實有足夠的自信，據大師兄所說，是根據當年靈鷲宮的生死符原理所創，有些陰損，需慎用之。
「大哥，是不是欺負人家了？」貝錦儀抿嘴笑問，她自嫁給蕭月生，不僅容光煥發，溫柔嫵媚，性子亦變得輕靈許多，彷彿年輕了數年。
昨晚蕭月生折騰得太過厲害，令二女疲憊過甚，方導致如此局面，他卻毫無自覺的伸手，分別搭上她們細腰，一邊摸娑著，一邊懶洋洋的回答：「什麼叫化子？」
如此人物，一人足抵上自己麾下所有高手，若真能收服之，可謂是益處無窮。
「時辰不早，小女子也該離開，告辭！」趙敏懶得與他糾纏，抱拳一拱手，站起身來，動作輕盈利落。
楊玉琪轉身便往回走。
「好多叫化子在咱們門前，趕不走，好多好多！」柳清泉跺著小蠻靴，嬌脆的叫著。
木桶半人高，直徑一人長，熱氣騰騰的水面上，嬌艷的玫瑰花瓣輕輕飄
蕭月生分別為她們介紹，聽到貝錦儀與周芷若，趙敏不由多望了她們一眼，她雖功力不足，但距離很近，卻能看清，不由暗自一贊，果然名不虛傳，美貌驚人。
她明眸一轉，掠過眾人面臉，彷彿一泓清泉浸面。
烏黑秀髮散在水中，彷彿滴進一大團墨汁，趙敏僅露著臻首，仰躺在浴涌里，臉頰掛著水珠，宛如沾著晨露的芙蓉花瓣兒。
蕭月生未阻攔，與她並肩齊行，穿過猶余花香的後花園，他輕嘆了一聲：「今日時間太緊，無法盡興，若是趙姑娘有暇，定要常過來，咱們好好切磋一番。」
兩人下的是快棋，否則，一天也下不完。
「僅贏她一盤棋而已。」蕭月生笑著攤攤手，緊走幾步，追上趙敏，送她出府。
揮手解散了身邊的隨侍，回到自己的屋子，趙敏驀然抽出插於腰帶上的白玉扇，重重摔到地上，用蓮足狠狠的踩踏，再踩踏，嘴裏喃喃著「蕭南秋」「蕭南秋」最後變成了「蕭混蛋」。
楊玉琪清冷的目光瞟向趙敏，緊抿櫻唇，緘默不語。
白玉扇骨碎成了幾截兒，她猶不放過，繼續踩，直到碎成小塊兒，方才罷腳，抽出羅帕抹了抹香汗，雪白的臉頰染上紅暈，嬌美異常。
「多謝李姑娘美意，在下尚有事在身。」趙敏笑了笑，拿著玉扇拱了拱手，轉身迤邐而去。
輕風徐來，她感覺額頭一片清涼，原本的汗珠慢慢消散，背心也涼快得很。
貝錦儀與周芷若二女破天荒的沒起來，皆偎在丈夫的懷裡，輕紗幔帳掩不住她們藕臂的圓潤雪白。
鹿杖客嘴角帶著鮮血，踉蹌上前，心中怨毒，卻不敢形之於外，生不如死的痛苦，使他不得不屈服。
看著楊玉琪離開，蕭月生施展傳音入密，在她耳邊呵呵笑了兩聲，轉過頭來，搖頭苦笑：「我這幾個師妹呀，唉——！都被我師父寵壞了，……倒讓姑娘見笑了！」
「女俠請留步！」鶴筆翁忙開口，拱手抱拳，努力擠出一絲笑容：「還請女俠高抬貴手！」
「天色不早，吃過晚飯再走罷。」蕭月生聲音溫潤清朗，隱隱有凝神靜心之效，趙敏輕吁了口氣，止住怒氣，緩緩搖頭。
楊玉琪身世坎坷，性子偏激，可不是什麼善男信女，尤其對於淫賊，更是辣手無情。
半個時辰之後，已是黑夜，小亭上方懸著一顆夜明珠，披灑下輕柔的光芒，籠罩著亭內。
「楊妹妹，真解去凝玉掌勁了？」貝錦儀抿嘴笑問，聲音輕快。
鹿杖客空洞的眼中恢復幾分神采，卻遲疑不決，她如此語氣，像是喚狗一般，若自己依言過去，豈不是弱了自己的名頭？
「來人，拿個粗點兒的木樁來！」趙敏嬌喚一聲，外面有侍女忙低聲應是。
有時，她們會採取一些別的手段，美人計，聲東擊西，混水摸魚等等，以擾其心神，取得勝利。
自從知曉鹿杖客的情形，心中一直懊悔，太過心慈手軟，若不是大師兄開口，她恨不能立刻斃了鹿杖客，豈有收手之理？！
想到此處，她狠狠一擊水面，濺出朵朵水花。
他對楊玉琪憤恨無比，卻又粟懼，如此手段，比之自己的玄冥神掌，毒酷百倍，豈能不令他心驚膽戰。
「師兄有命，我哪敢不去？！」楊玉琪輕哼，似是抱怨。
「蕭先生所言不錯。」趙敏慢慢點頭，將蕭先生三個字咬得極外重。
本就心氣不順，見他們這此人神色不善，似有群起而攻之之勢，心下更惱，便施出水龍吟，輕輕一哼，蘊著防不勝防的
「那就白白放過那個鹿杖客？」貝錦儀不解。
趙敏站在碎扇子跟前，擋住他們目光，滿意的點點頭，蔥指點了點位置，便揮揮手，令他們出去。
「嗯？」略帶沙啞，性感誘人的聲音響起，楊玉琪的身影驀然出現在小亭的珠輝中。
如水目光落至鹿杖客臉上，楊玉琪蹙了蹙眉毛，冷哼道：「你且過來罷！」
他只覺一股內息湧入，暖洋洋的舒服，沖入五臟六腑，原本蜇伏的真氣彷彿飛蛾撲火，紛紛沖了進來，被融成一團熱氣。
楊玉琪停下蓮步，轉過身來，掃了目光炯炯，寒芒閃爍的眾人一眼，不屑的輕輕一哼。
對於師兄所受之苦，鶴筆翁感同深受，看師兄發作時，如癲如狂，暴虐異常，彷彿一頭瘋虎，封不住穴道，能自己生生把自己撕爛，若非數人制止，將其縛住，怕是早已自虐而亡。
「嗯。」趙敏似有似無的應了一聲。
趙敏雪白雙頰湧出酡紅，咬著紅唇，瞪著蕭月生，怒氣幾乎遏無可遏，直衝百會，轟的炸開。
楊玉琪自羅袖中抽出絲帕，拭了拭手，掃了眾人一眼，盈盈轉身，消失在溫府之中。
楊玉琪輕輕拍了他一掌，其快無倫，擊中其胸口，鹿杖客便是想擋，也是不及。
貝錦儀與周芷若臉頰飛紅，眼波流轉，李若雲則清冷的看了她一眼，搖了搖頭，轉開目光……
與蕭月生拱手作別，趙敏鑽進轎中，重重跺了兩下，轎起，前行，八個轎夫雖受內傷，卻強忍著疼痛，腳下飛快，轉眼消失在街口。
「承讓，承讓，呵呵……」蕭月生拈著一枚瑩白棋子，緩緩放下，抬頭向趙敏笑道。
……
「下次莫讓我再遇到他！」楊玉琪冷哼一聲，身形一閃，已
「師妹！」蕭月生輕斥，瞪她一眼，復又掃了一眼趙敏，似是覺得在她面前被落了面子，沉聲喝道：「趙姑娘自會約束屬下，快去快去！」
「趙姑娘，吃過晚膳再走罷。」李若雲輕輕一禮，開口挽留，表情仍舊清冷。
這個蕭南秋，可恨，委實可恨，這一次溫府之行，一直被他牽著鼻子走，像獃頭鵝一般，羞愧死人了！
蕭月生下得更快，往往趙敏落子，他便緊跟落子，模樣隨意，溫潤的目光一直停在趙敏的臉龐，柔和的珠輝中，她面白如玉，吹彈可破，多了幾分嫵媚。
她雖心裏氣惱萬分，恨不得將蕭月生殺上千刀，卻仍不忘大局為重，如此一個深不可測的高手，不能輕易得罪，籠絡為上，即使除之，也須得一擊必中，否則，報復起來，後患無窮。
兩人默默出了後花園，迎面撞到了李若雲她們一行。
趙敏邁出溫府大門時，她的隨從們皆已各自調息好，抹去嘴角的鮮血，鹿杖客已恢復如初，與來時判若兩人。
所有人皆注目于鹿杖客，看他情形如何，加之燈光朦朧，無人看到楊玉琪嘴角的那一抹細微笑意。
「師妹高抬貴手，將凝玉掌解開吧。」蕭月生溫和說道，似勸似命令，實難分清。
聲音自小亭內傳出，緩緩飄出後花園，傳入後院。
她們非是蠢人，自從習得碧水訣之後，頭腦更是清明靈動，比往日聰敏數倍，即使如此，平日里下棋，也是數人對師兄一人，結果往往是師兄笑在最後。
「大師兄，了不得了，外面好多的叫化子！」蕭月生正在卧室里睡得酣暢，外面忽然響起敲門聲，「砰砰砰」聲中，門外傳來柳清泉嬌脆的叫聲。
聽到柳清泉的嬌喚，二女不由醒來，俱是大羞，雙頰染暈，忙不迭的將錦衾拉起，遮住衾外雪
「可惜……」蕭月生見她搖頭，心是忍著笑，也搖了搖頭，滿臉嘆息之色，隨即點頭：「好吧！……四師妹——！」
眾人各自發出一聲悶哼，面色陡變，那八名雄壯的轎夫最是不濟，嘴角泛出鮮血，身體搖搖欲墜。
「她很生氣。」李若雲瞥了一眼大師兄，淡淡說道。
李若雲瞟了她一眼，平平淡淡的問：「動了什麼手腳？」
溫府門外，一頂轎子八個轎夫，身材雄壯，前面還有玄冥二老他們幾個，在門旁晃動的燈籠下，他們表情時明時亮，站得卻穩如岳峙，默然不語。
對於他的放肆，趙敏已無瑕顧及，棋盤上風雲涌動，殺機處處，她行得如履薄冰，艱辛無比，這半個時辰下來，已有心交力瘁之感。
「難。」李若雲搖頭。
她從西邊那一邊回到後花園，見眾女正在小亭中聚坐，在夜明珠的珠輝中輕聲細語，說說笑笑，便也湊了上去。
「嘿……，往後，他再也生不出淫心了！」楊玉琪嘿然一笑，隨即變成拍著桌子，咯咯笑了起來，笑聲帶著盪人心魄的力量。
「過來罷。」楊玉琪冷哼一聲。
她微眯著明眸，腦筋一直轉動不停。
待砍得累了，方才停手，腳踏木樁，拄著寶劍，嬌喘吁吁，一通汗下來，方感覺舒服了些。
有她的腰牌在，他們輕易出了城門，回到了蕭月生曾來過的山莊。
命人將屋裡收拾乾淨，準備熱水，要沐浴。
關上房門，她抽出腰間寶劍，便朝橫躺在地上的木樁砍去，像用刀一般，胡亂的砍，用力的砍，木屑橫飛，砰砰作響。
她輕嘆一聲，搖了搖臻首，水面的花瓣晃動，這些武林中人，武功越高，越是桀驁不馴，很難被人驅使。
「你們說，她能不能贏過師兄？」楊玉琪輕聲笑問，冷艷的臉陡放笑容，宛如天山上的雪蓮綻放，周圍一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