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倚天
第247章 走火
水雲派中，對於蕭月生的了解，數溫玉冰為最，大弟子神通廣大，什麼事情也難不倒他，這種信心已是深入骨髓，故溫玉冰並未想過自己會有性命之憂。
只是內力被驅除，她的情形並未緩解多少，體內的經脈已是支離破碎，若非碧水訣的內力玄妙，帶著生生不息的特性，她早已香消玉殞，一縷香魂入簪中。
「我若不回來，你早已沒命了！」蕭月生俯視著她，沒好氣的道，眉頭深鎖，一幅氣急敗壞的模樣。
瞬間，他的心進入了一種如冰如雪之境，便是所謂的道心，彷彿自己如天地，俯看眾生，視萬物為芻狗。
「修為？！」蕭月生頓時怒氣勃發，忍不住冷笑：「撿回一條命，已經是老天幫忙了！還談什麼修為？！」
半響過後，他嘆了口氣，臉色緩和一些，畢竟他心境非凡，已冷靜下來，淡淡說道：「你經脈俱斷，很是麻煩，需費一番手腳，……先將衣衫除去罷。」
只是這個想法很快被他否定，好像不太合理，卻又想不出別的，只能點了點頭，裝作未看到，他雖自負，眼高於頂，卻並不傻，宋青書他卻是惹不起的。
他一向從容平淡，掛著淡淡的溫煦笑意，很少會發怒發火，彷彿世事不熒於心，與其二師妹李若雲外表不同，骨子裡卻相似。
宋遠橋與李若雲頗有接觸，知道她雖冷
一縷元氣順著她手腕侵入，如絲如縷，若有若無，不敢太過激烈，小心為上。
蕭月生靜靜坐在榻上，低頭注視著溫玉冰，她臉色已恢復了紅潤，宛如平常的模樣。
「什麼？！」溫玉冰頓時輕呼，玉臉湧上紅雲。
看著微闔明眸，靜靜躺在面前的溫玉冰，蕭月生心痛如絞，卻又惱怒萬分，恨她不聽自己之言，也恨自己疏忽大意，沒有多加註意。
輕輕一提左掌，一股柔和的力量將溫玉冰緩緩扶正，癱軟的玉體坐了起來，他則緩緩脫下靴子，坐到了她身後，盤膝而坐。
她醒來之後，忽然笑容變多，頗為反常，蕭月生卻絲毫沒有欣賞的心情，也顧不得這些，怒氣填膺，無復平常的平和與從容，縱使道心如鐵，仍是關心則亂。
她雖有玉佩護身，但體內的氣息亂竄，並不形之於外，故玉佩沒有太大的反應，若非蕭月生道心微妙，斷難發覺她的危難。
見到他發怒，溫玉冰並不見怪，輕聲問：「那……究竟如何？……這一身修為能保得住嗎？」
盞茶時間過後，微闔的明眸緩緩睜開，目光迷離動人，漸漸清晰，「嚶嚀」的呻吟了一聲，仰臉看著他，聲音虛弱：「怎麼回來了？」
他面無表情，動作變得從容，探身上前，搭上她的皓腕，還有脈動，且強烈得很，只是時強時弱，變化莫測。
「李姑娘，不知究竟發生何事，讓蕭先生這般匆忙？」宋遠橋撫著清髯，笑著問李若雲。
眾人皆心有戚戚然的點頭，蕭月生剛才的身法，委實令他們吃驚不已，即使以他們的眼力，也未看清他究竟是如何離開大廳的，只覺是一閃而逝，快愈閃電。
眾人中心情最為複雜者，莫過於趙慶元。
「唉——！」他長長一嘆，絲毫未能感受到掌心傳來的溫軟，全部心神浸在溫玉冰體內。
李若雲目光清冷，宛如冰山上的聖女，雖戴著面紗，黛眉與雙眸卻已將這種氣質透露無遺，令人覺得只可遠觀，不可親近。
幾息時間過後，他方省悟過來，身體一振，體內的元力驀的疾轉，溫玉冰閨房內的垂紗飄動，彷彿窗口大風狂吹而入。
與趙慶元比試時，蕭月生忽感心悸，暗中一算，乃是師父溫玉冰出了事，故急忙離開。
輕輕拍了一掌她高聳誘人的胸口，助其將藥效化開……
他曾記得，自己囑咐過，碧水訣不能再練，需要溫養一段時間，讓它水到渠成的突破，沒想
卻不想蕭南秋年紀雖輕，劍法之強，前所未見，他快愈如電的劍法毫無用處，處處受制，窩囊之極。
這是走火入魔，乃武者最為恐懼的情形。
看著他發怒的樣子，溫玉冰卻覺得心中溫暖，目光前所未有的柔和，看了他半晌，微微笑道：「還好你回來了。」
蕭月生冷著一張臉，也不瞧她，不想搭理她。
緩緩將溫玉冰放下，令其仰卧，一隻白玉瓶出現在他手中，質樸無琢，倒出一顆龍眼大小的白色藥丸，送到她檀口中，入嘴即化。
眾人看了幾眼，大失所望，收回了目光，轉而望向了李若雲她們，眼中露出探詢之意。
「嗤——！」蕭月生冷笑一聲，嘴角帶著譏誚：「沒有大礙？！」
他元氣浩蕩，如江河之水，溫玉冰雖然碧水訣有成，內力雄厚，但在其跟前，卻是小巫見大巫，頓時土崩瓦解。
蕭月生只覺腦海「嗡」的一響，周圍的世界頓時靜止下來，一動不動，寂靜得能聽得到自己的喘息，渾身的血液彷彿凝固不動，空氣也凝固了一般，無法動彈絲毫。
……
想到此處，心下的怒火騰騰的往上沖，卻無處可發，只能默默的退後，迎上來的，卻是宋青書那冷誚的眼神。
他深深吐了口氣，將怒氣吁出，低頭俯視她美得
他心下微怔，隨即省然，看樣子，武當派的宋遠橋與蕭南秋關係極佳，想必宋青書亦是如此，見自己挑戰蕭南秋，心下不快吧。
他再次俯身，手掌按上她胸口膻中，顧不得男女之防，心神浸入了她體內，觀察細微的情形。
廳內的眾人不由驚詫莫名，紛紛顧盼四周，想要發現蕭月生的身影，他倏忽而去，身法太過詭異。
這一次，不但未能名揚天下，反而為天下武林人所恥笑，一個不自量力的評論定是逃不掉的了。
「我真是沒用！」溫玉冰輕輕笑了一下，冷艷逼人的氣質頓變，變得柔弱堪憐，風姿楚楚。
身在高位的他們，想得也多，推想開來，若是與蕭月生為敵，遇到他這種身法，根本毫無反應的時間，有敗無勝。
閨房裡靜靜無聲，弟子們的嬌笑聲隱隱約約傳入，他面如沉水，周圍的空氣似乎凝固起來，若是有人在旁，定覺呼吸困難。
元氣緩慢而堅定的游移，他此時並無焦急的情緒，從容而耐心的探究，很快查清了溫玉冰的傷勢。
其臉龐被披肩秀髮所掩，只露出一半，原本雪白如玉，如今卻是蒼白如紙，檀口鮮紅亮眼，並非塗丹，而是鮮血所染，細膩如瓷的嘴角掛著血絲。
酒宴繼續，只是李若雲她們卻沒有了吃飯的興緻，個個憂心忡忡，能令
心自道境中脫離出來，他搖頭嘆息一聲，面色沉凝，看了看伏在榻上的師父，欲要仰天長嘯，心下實是惱怒之極。
他本是自信滿滿，因為年幼時有奇遇，故遠逾常人，本以為水雲派只是一個寂寂無名的小派，蕭月生的年紀與他相仿，即使天資卓絕，怕也強不過自己，若這次能夠將他打敗，定會受到武林中年輕一代的推崇，可謂是一戰成名。
只是一切愛恨，唯有先救人之後再說。
「小女子亦不知。」李若雲搖頭，淡淡回答，絲毫不因宋遠橋的德高望重而稍假辭色。
溫玉冰虛弱一笑：「……沒有大礙吧？」
這一絲元氣非是尋常武者的真氣，而是與外界的元氣相仿，他可以直接駕御外界的元氣為己用，無內力匱乏之虞，只是到了他如今的境界，這一著卻是根本無用了。
「水雲派的輕功，果然名不虛傳！」華山派的高老者長嘆一句，滿臉讚歎之色。
當蕭月生不顧驚世駭俗，瞬移離開華山派，回到水雲閣時，入目所見，溫玉冰臉色蒼白，雙眸微闔，側身卧伏，癱軟在榻上，一動不動的昏倒過去，僅著一件絲袍，玉體曲線玲瓏曼妙，盪人心魄。
左掌按上她的左肩，扶住其身形，右掌輕輕一拍她後背，一股柔和的元氣輸入了她體內，將正在亂竄，肆意破壞的內力驅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