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 笑傲
第79章 微露
蕭月生無奈，劉菁太過羞澀，想要做一些出格之舉，實在很難，他只有作罷，笑道：「南雲過來了。」
那中年男子心中氣急，這個定逸老尼，忒也無恥了些，一旦不敵，便讓人退下，拿自己當猴子耍了。
東園幫的葬禮已經結束，她便閑了下來，陪著丈夫，一邊繡花，一邊閑聊，其樂融融。
他相貌堂堂，卧蠶眉，丹鳳眼，鼻樑挺直，方口厚唇，一雙眸子冷電四射，威風凜凜，乍看上去，絲毫不遜於蕭月生的威風。
如今一見，卻又覺得他們所說遠遠不夠，這般女子，實是仙女一般，凡人豈敢奢望。
劉菁羞紅著臉點頭：「岳掌門人稱君子劍，自然是博學之人，說不定，真的精通陣法呢。」
這幅容貌頗是平常，極不起眼，混在人群中，極易被人忽略掉。
說罷，不等那中年男子說話，長劍出鞘，劃出一抹劍光，迅疾直刺對方膻中重穴。
劉菁趕忙坐直身子，理了理衣襟，白了丈夫一眼，拿起繡花針，繼續繡花。
他微微一笑，夫人如今仍舊褪不去羞澀，實是一件趣事，他漫聲說道：「這倒說不準。」
劉菁櫻唇動了動，輕聲道：「大哥，便幫他一把罷。」
荊紫陽長嘆一聲，搖頭道：「在下一位好友，好奇蕭先生布下的大陣，想闖一闖看，但不想，陷入陣中，已經兩日沒有走出來！」
「弟子省得！」儀清點頭，手按劍鞘，邁步上前，站在中年男子身前，抱拳道：「貧尼儀清，多有得罪！」
他心中多了幾分信心，穩穩坐下，目光在劉菁與江南雲的臉上一掠而過，不敢多留，心中震憾，傳聞蕭一寒的夫人與弟子皆是傾國傾城的美女，他還以為言過其實，哪裡來得那麼多的傾國傾城。
定逸師太一擺手，搖搖頭：「即使是你大哥傳授的武功，也無妨，你總歸是咱們恆山派的人。」
「不知有何事需蕭某效勞？」蕭月生單刀直入，笑吟吟的問道。
「是，師父。」儀清倏然後退，長劍護在身前。
那中年男子冷笑一聲，長劍橫斬，運劍如使刀，正劈中儀清劍身的中央位置。
「儀清，退下罷！」定逸師太揚聲道。
江南雲於是將事情的經過娓娓道來，宛如親眼所見，一絲不差。
「荊大俠請坐罷。」蕭月生抱拳一禮，淡淡一笑，伸了伸手。
「荊大俠你是個難得的好人，蕭某便賣一個面子。」蕭月生呵呵一笑，端茶送客。
洛陽城的居民急忙閃開一條路，待他一衝過，再次恢復，宛如從未出現一般，他們已經習慣了武林人物的輕功，見
「在下絕不外傳便是。」他點點頭。
「此事不能讓別人知曉，不知荊大俠能否守口如瓶？」江南雲斜了荊紫陽一眼，柔聲說道。
但儀琳的步法玄妙，總是在毫釐之間躲過，她雖雙腿發軟，但腳下的步法已經成了本能，自然的施展，使鄭萼的小手總是落空。
……
「可是，師父……」儀琳不由困窘，急忙道。
劉菁明眸流轉，輕輕白了他一眼，聽到是儀琳的事情，他便來了精神！
定逸師太盤膝坐在榻上，手中輕撥佛珠，靜靜看著儀琳。
轉頭對江南雲道：「南雲，你且去陣中，將荊大俠的朋友救出陣中罷，……切記，要掩住面容，不知不覺。」
「儀琳，剛才你做得很好，沒有給咱們恆山派丟臉！」定逸師太難得的一笑，藹然說道。
「再沒了？」定逸師太笑問，頗是歡喜。
怔怔想了半晌，他忽然醒起，朋友還在等待求援，趕忙施展輕功，宛如一陣風卷過，衝出城外，趕到了大陣旁。
蕭月生轉頭望江南雲。
「比在下更勝一籌！」荊紫陽忙道。
儀琳無奈道：「這是大哥教我的一個省力的法子，我也不知道這是厲害的武功啊。」
他號稱鐵腿越江，輕功在武林中佔有一席之地，不便極快，更是輕盈如羽。
蕭月生擺擺手道：「在下非是貪圖財物，只是擔心，若是此例一開，蕭某怕是得整日里忙著救人了，……闖陣之人有恃無恐，陣式也便形同虛設了。」
「嗯……，那就請過來罷。」蕭月生點點頭。
這個蕭一寒果然不凡，不知不覺傳了儀琳武功，恆山派自此多了一位高手。
說罷，轉身大步流星，無視眾人的目光，其餘弟子趕緊跟上，轉眼之間離開了大廳，回到了雅院。
小荷聰明伶俐，早就起身去水榭里搬綉墩，恰好回來，將綉墩放到了台階上。
江南雲裊裊而來，行走間如弱柳扶風，搖曳多姿，風情萬種，她身穿一件月白羅衫，又似不食人間煙火的姑射仙子。
明媚的陽光照在她臉上，宛如薄薄的黃玉被燈光映照，說不出的溫潤動人。
「哼，還說沒有！」鄭萼笑嘻嘻的道，雙手揮動，撲得更急。
「他自報家門，鐵腿越江荊紫陽。」小荷脆生生回答。
荊紫陽稍一踟躇，一咬牙，道：「蕭先生，在下登門，確實有一事厚顏相求。」
儀琳怔然而立，眨著明眸，看了看中年男子，又看了看身邊的定逸師太，恍惚道：「師父……」
儀琳被看得手足無措，低下頭，紅著臉，輕聲道：「師父……
「此人正直仗義，是難得的人物，聲名極佳。」江南雲柔聲道。
蕭月生轉頭，與她盈盈的眼波相觸，頓令劉菁秀臉羞紅，急忙轉開眼波，嬌怯如處子。
儀清的武功雖不如儀和，但勝在心境平和，宛如綿綿絲線，一圈一圈的纏繞，頗有幾分武當太極劍法的神韻，防守極佳。
周圍議論聲響起，雖是竊竊私語，定逸師太等人卻也聽入耳中。
此人身形削瘦，身材不高，卻宛如蒼勁的松樹，渾身上下透出一股莫名的精悍幹練。
洛陽城 蕭府
定逸師太拍拍她香肩：「做得好，儀琳。」
定逸師太擺了擺手，讓儀琳離開，默默想著心事。
這卻是江南雲與劉菁所修功夫所致，她們的功夫之中，皆暗隱著媚功，帶著魅人之能，攻人于無形，卻不自知，只以為是被她們的容光與美貌所致。
三人正在談笑間，小荷一身綠衣，俏生生的跑了進來，動作輕盈如羚鹿，氣息悠緩。
但看了江南雲消失的身法，他卻悵然若失，實未想到，世間竟有這般速度奇絕的輕功，委實超越人的想象。
江南雲則神情冷淡，並不熱切，對於人性黑暗頗是了解的她而言，同情一個人，還不如同情一個小貓小狗。
蕭月生點頭，以目光示意請說。
劉菁忙轉頭四顧，見沒有人，方才放下心來，溫香的身子一扭，躲開了蕭月生的大手，身子向後挪了兩下，嗔道：「大——哥——！」
儀琳忙道：「大哥見我走路慢，便讓我練一個步法，後來又跟我玩遊戲，教了這套彈指神通，……後來，又教我睡覺前怎麼呼吸，睡得可香甜了！」
蕭月生正懶洋洋的躺在這張榻上，一隻手拿著玉杯，另一手拿著一卷書，眯著眼睛觀瞧，時而抿上一口酒。
「儀琳，你大哥到底傳了你多少武功？」定逸師太也露出好奇之色。
她對蕭一寒既是感激，卻又忌憚，此人如此高深莫測，若是野心膨脹，怕是另一個左冷禪，甚至比左冷禪更難對付。
是可忍孰不可忍，他身形陡然加快，疾沖儀清，宛如一道銀光掠過，轉眼之間，已是刺向儀清的胸口。
蕭月生眉頭頓時蹙起，看了看荊紫陽，他一臉誠懇，雙眼緊盯，目光中帶著急切。
「嘻嘻，儀琳師妹真是讓人羡慕，若我有這麼一個大哥，該有多好？！」鄭萼嘻嘻笑道，一幅小孩兒心性。
定逸師太瞧了她一眼，點點頭：「嗯，小心些。」
小荷輕靈的跑出去，轉眼之間，帶進來一個中年男子。
「弟子省得。」江南雲臻首輕點。
蕭月生呵呵一笑，轉過頭去，不再盯著她瞧，大手卻開始不老實，放下酒杯，緩緩伸到了她的襟下。
他牙根緊咬，目光一緊，下了決定，要使用壓箱底的絕學，長劍驀的一變，由快轉慢，彷彿變成一位老態龍鍾的老者，長劍悠悠緩緩，壓向儀清。
說著，便伸手撓儀琳的癢，儀琳極怕癢，趕忙逃跑，一邊施展步法，在屋中移位，一邊說道：「師姐，沒有啊！」
說罷，不等定逸師太說話，身形一縱，躍上空中，宛如蒼鷹攫兔，掠向了遠處，轉眼不見蹤影。
儀琳不由露出微笑。
定逸師太露出奇怪之色。
江南雲搖頭，嫣然一笑：「卻是讓師父失望了，恆山派那邊傳來消息，說是與一個魔教的人起了衝突，儀琳師太大發神威，將人打跑。」
「嗯，夫人所說有理。」蕭月生點頭，目光灼灼，盯著她嬌艷誘人的臉龐。
來至二人身前，她襝衽一禮，笑道：「見過師父師母。」
儀琳明珠玉露般的秀臉一紅，緊緊低下，不敢見人，定逸師太卻是微微一笑，怪不得那中年男子跑了，原來卻是怕了儀琳的大哥。
那中年男子劍法高明，一直搶攻，但一時之間，儀清全力防守之下，仍難突破，心中氣惱之極，實沒想到，恆山派的一個二代弟子，自己也收拾不下。
「嗯。」蕭月生點頭，示意知道，眼睛仍盯在書上。
儀琳眨著明眸，想了想，搖了搖頭。
「住手！」定逸師太怒叱，身形一閃，掠了過去，身法奇快。
儀琳乍一回到屋中，鄭萼便撲上來，笑道：「好啊，儀琳師妹，你竟深藏不露！」
她時而抬頭看一眼身邊的蕭月生，一臉滿足的笑意。
蕭月生仍在遲疑，眉頭緊蹙，似是無法下決定，若是此例一開，自己便永無寧日了。
他雙手遞上木盒，慨然道：「在下身無長物，僅有這麼一枚珠子還有些價值，請先生笑納！」
「他們能不能破得了大陣？」劉菁眼波盈盈，投了過來。
「可是有什麼好消息？」蕭月生笑問，端起白玉杯，抿了一口。
定逸師太眉頭蹙起，想了想，沒有想出這是何種劍法，卻也看得出來，這一劍法，純粹是以力破巧，儀清再無僥倖。
「哦——？！是儀琳妹子？」蕭月生雙眼登時一閃，放下酒杯：「具體如何情形？」
自從回來，她一直擔心，見到儀清師太遇險，她不由自主的施展輕功搶出，見到劍尖刺到胸前，不由自主的施展出彈指神通，事後想來，大是後悔，這豈不是說，恆山派的武功不
「大哥，聽說，岳掌門他們今天也去城外破陣了。」劉菁玉手纖纖，繡花針宛如與手相合，動作嫻熟優雅，使起針來，如臂使指，靈動自如，令人讚歎。
「那儀琳師叔來了，弟子倒要領教一番。」江南雲聽他誇別的女人，心中頓時不服，輕哼一聲。
那中年男子身子一震，忙七星倒踩，退後幾步，甩了甩髮麻的右臂，哼道：「你是何人？！」
「這便是一套步法，一套彈指神通，一套心法，」定逸師太屈指一掐，微微笑道：「……你這個大哥可真夠大方的！」
「儀琳，原來你便是恆山儀琳，呵呵，在下栽得不冤！」那中年男子仰天打了個哈哈，長劍歸鞘，抱拳一禮：「告辭！」
儀琳歪頭想了想，道：「弟子也不知……」
儀和見師父一直出神，而周圍的人們目光殊異，看得人實在不舒服，便開口提醒：「師父……」
「什麼人？」蕭月生溫聲問道。
蕭月生一擺手，看也不看木盒一眼，搖頭道：「荊大俠客氣了，快快收回去罷！」
儀琳再次來到定逸師太的房中。
定逸師太身形頓住，看清場中情形，卻是儀琳身形一閃，瞬間到了儀清身前，屈指一彈，彈中了劍身，將疾刺而至的長劍盪開。
江南雲聽了他的描述，知道了要救之人的相貌，然後素手在臉上一抹，已經變了模樣，變成了一個臉色發黃的中年男子。
江南雲頓時大覺舒服，笑容滿面，宛如百花齊綻。
定逸師太道：「你儀清師姐的性命，可是你救的，這全拜你大哥之賜，等到了洛陽城，要好好謝謝他。」
江南雲嗯了一聲，轉身一晃，身影閃動，已然不見了蹤影，荊紫陽倒吸了口氣冷氣。
她一陣風般來至蕭月生跟前，嬌聲道：「啟稟老爺，外面有人求見。」
說罷，雙手遞到蕭月生跟前，臉色決然。
他又嘆一口氣：「在下本想前去尋找，卻被旁人勸住，說道進入陣中，兩人永不會相見，在下彷徨無計，唯有前來求蕭月生援手！」
進來後花園，沿著湖上的迥廊來到水榭前，抱拳一禮，對階上的蕭月生道：「在下荊紫陽，見過蕭先生！」
「那是自然，否則，為何能讓驚鴻一劍蕭一寒追殺萬里獨行田伯光？！」
蕭月生點頭，想了想，望向劉菁。
……
儀清沉了口氣，臉上露出沉凝之色，感受到空氣似乎沉滯了幾分，如陷泥沼，此劍雖慢，威力更甚。
蕭月生想了想，搖頭苦笑道：「蕭某布下陣式，本就是困人之用，但也留人一條生路，只要耐下心，總能退
蕭月生聽完，笑著點頭，道：「我這個妹子，雖然單純，卻也是聰明伶俐，這般短的時日，這般長進！」
「……是。」儀琳不知如何說好，只能點頭。
荊紫陽沒有客套，走上前來，坐到了綉墩上，趁機打量了一下四周，只覺景緻迷人，意境不俗。
追了半晌，她無奈的停下來，氣哼哼道：「哼，還說沒有，看看，我都捉不到你了！」
儀琳羞澀的笑了笑。
荊紫陽見蕭月生如此，咬了咬牙，自懷中取出一隻小小的盒子，朱漆泛光，頗是華貴。
她眉頭挑了挑，心中恚怒，臉似沉水，周圍眾弟子不敢說話，乖乖站在她身邊，等著她回過神來。
定逸師太醒過神來，瞧了周圍眾人一眼，大袖一揮：「回去罷！」
「你么？」蕭月生瞥她一眼，哼道：「那便是勝之不武了！……儀琳妹子僅學了一些防身的東西，你卻承我衣缽，豈能相提並論？！」
荊紫陽感激的抱拳，收回了木盒，生怕褻瀆了蕭月生，轉身出了蕭府，與江南雲同行。
「她便是恆山儀琳，果然很美！」
儀琳頓時大吁了口氣，秀臉露出歡喜之色。
她正要出手，卻覺眼前一道灰影閃過，「當」的一聲，傳來金鐵交鳴之聲。
「蕭先生，這……」荊紫陽雙手拿著盒子，進退不得。
「為人如何？」蕭月生淡淡問。
劉菁的秀臉越來越紅，她大羞，狠狠白了他一眼，嬌嗔：「大——哥——！」
她聲音依舊柔媚，卻透著絲絲的寒意，荊紫陽能夠深受到她聲音中的殺氣。
江南雲黛眉微蹙，想了想，點頭道：「是有這麼一號人物，好像是江南人氏，輕功卓絕，腿法凌厲，頗有幾分名氣。」
後花園中，陽光明媚，水榭前的一塊兒空地上擺著一張矮榻。
儀清忽然站了出來，走到定逸師太身邊，恭聲道：「師父，殺雞焉用牛刀，還是讓弟子先來吧！」
她搖頭感嘆，果然人的名，樹的影，如何的驚鴻一劍，比起整個恆山派，更讓人害怕，難不成，恆山派已經衰落至此了？！
他的身邊，劉菁身著一襲淡粉色羅衫，玉腿並起，微微屈坐在榻上，手上拿著一件絲綢，正在綉著牡丹圖案。
荊紫陽恍然點頭，確實是這個道理，但他為何網開一面？
儀清身子一震，腳下倏的一踩，疾退兩步，右腕轉了一圈，灑出一團銀亮劍花，「叮噹」聲中，擋住了刺來的長劍。
她也存了鍛煉弟子的心思，這般場面，她自己能不出手，便不出手，一者是歷練弟子，二者也是穩妥之法，探清虛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