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 笑傲
第91章 殺絕
轉瞬之間，她眼前已僅剩兩人。
洛陽城外
聽著五花八面的嚇人情景，人們皆興奮異常，很多人無心闖陣，卻一直盤桓在此，便是為了瞧這番熱鬧。
這裏每天都熱鬧非凡，見有人退出來，便會有一大堆人圍過去，探問此人在陣中所見的情形。
江南雲身後的八人未經戰陣，但圍成了天圓陣，身在陣中，與諸人的精氣神凝合為一，膽氣自然雄壯，並未產生畏懼之念，穩穩的站立，冷冷的瞪著他們。
毒針奇快無比，轉瞬即至，羅袖剛一遮住，它們便紛紛射上。
「嗯，竟被人偷襲成功，確實差得遠。」江南雲並無異議，放開劍柄，抬頭問道：「師父可有好主意？」
在人群之中，便出現過這個人，他在一旁觀看，大聲喝彩，江南雲一掃之下，便已記住。
「嗯，也好，就再借你幾日。」蕭月生似是被她纏得無奈，長劍一拋，飛入她腰間的鞘中。
他努力掙扎，眼前卻越來越黑，黑暗終於將自己吞噬，心中滿是不甘，發出一聲嘶叫，外人卻根本聽不到，只見血流得更快罷了。
江南雲更加喜歡，忙道：「師——父——！」
虛實畢竟不同，身在陣中，雖當時不覺虛幻，而是真實無比，心中所受驚嚇與親身經歷無異，但出了陣，便知道那是虛幻的，原本的不適也會煙消雲散。
蕭月生哼了一聲，伸手一招，她纖腰間的寒霜劍飛出，道：「這柄劍，使起來如何？」
隨著寒光的迸射，便是一聲呻吟，有人捂著喉嚨，倒在地上，江南雲出劍如電，一劍一人，劍不落空，宛如宰雞殺鴨，對方竟是毫無還手之力。
「留下命來！」江南雲豈能看他逃走，身形一閃，已至他的身後，彷彿一步跨了過來。
隨即，寒光一閃，長劍已然歸鞘，眾人皆未看清她如何出劍，身在空中的那人宛如斷了線的風箏，墜落地上，砰的一響，寂然不動，這一劍卻是刺中了他心口，直接斷其心脈，瞬間魂歸地府。
卻有一人機警異常，看到了江南雲的動作，趕忙趴下，見眾人中了針，飛快躍起，唰的一聲，向牆外疾沖。
二人定定望著江南雲，眼中寒芒閃閃，卻並無驚懼之意，只有熊熊燃燒的仇恨。
「這柄劍，由你帶著，有些可惜了。」蕭月生睨了一些絕美容貌，風情萬種的江南雲，淡淡說道。
正在吃飯時，下面有動靜，有人在樓下動手打鬥，她下去處理，不成想，竟是對自己的一次刺殺。
她這番口氣與神態，與其師蕭月生一模一樣，有其師
江南雲冷哼一聲，身形不退反進，月白羅袖一旋，宛如豎起了一面大旗，擋住了身形。
即使對手的內力再強，刀劍上的力量再大，擊中他們時，只是空蕩蕩的，虛不受力，難以造成什麼威脅。
她瑩白的玉手伸出袖外，輕輕一提，落在地上的毒針如遇磁石，紛紛飛起，閃著藍芒，落至她玉手中。
見如此狀，其中一人喝道：「撤！」
她心中冷笑一聲，一片運轉著玉虛訣，一邊運轉清心訣，可以分心二用，偶爾一瞥那邊的情形。
「你就不想知道，我究竟是誰嗎？！」此人朗聲喝道。
江南雲櫻唇微翹，似笑非笑，心中卻是暗自警惕，身形驀的一晃，消失不見，已出現在他們身後。
「嗤——」「呃……」
「甚好，不愧是師父的寶劍，……不如再借我用用，好不好？」江南雲忙嬌聲軟語求道。
他們苦苦等候，即使見到那邊被殺得乾乾淨淨，仍舊不動聲色，便是等江南雲現出身形，放鬆警惕之時刻。
江南雲進來，他抬頭，放下書，端起茶盞，輕呷一口，淡淡道：「都處理妥當了？」
江南雲見他遲疑，心下緊張，忙上前拉住他的胳膊，嬌軀扭動，施展撒嬌大法。
她仔細觀瞧，黛眉一蹙，泛起熟悉之感，她過目不忘，見過的人便印入腦海，不會遺忘。
藍芒靠近他們半尺遠時，紛紛撞到了長劍上，看上去頗是詭異，彷彿這些毒針便是朝向長劍而射。
那一邊，面對漫天的藍芒，謝仲翁他們卻毫不慌亂，似是沒有瞧見，依舊邁著步法，揮舞長劍，不緊不慢，維持著天圓陣。
運用之妙，在乎一心，其中火候的拿捏，需得積累經驗，方能領悟與掌握。
蕭月生搖頭，笑道：「為師的仇家眾多，又哪猜得過來，跳蚤多了不愁，你時刻小心便是。」
「江南雲果然冰雪聰明！」當中那人豎起大拇指，露出讚許之色，隨即搖頭：「可惜，聰明人往往不長命，……明年的今日，便是你的忌日！」
她明眸波光盈盈，瞥了一眼對面，那裡仍舊是幾個人圍攻謝仲翁，天圓陣運轉無礙，諸人如常，並未受傷。
蕭月生的這些話，江南雲牢記在心，隨著清心訣的精進，她漸國有了過目不忘之能，蕭月生的所有話，她都能牢牢記住，時刻自腦海中翻出來，仔細揣摩，韻味無窮。
蕭月生橫了她一眼：「明知故問！」
見到無效，他們又同時甩手，卻
他們算盤如意，遇到了天圓陣，卻是一籌莫展，幾個人圍住謝仲翁他們，即使拚命攻擊，卻絲毫沒有撼動他們的腳步。
他們已經停下了天圓陣，個個精神抖擻，毫無疲態，天圓陣中的劍法，練起來不但不覺得累，反而有恢復之效，若是疲憊，練一小會兒，疲勞頓消。
既然對方是來殺自己的，江南雲便再無顧忌，他們定是有什麼布置，能夠萬無一失，她便先下手為強，在他們動手前搶先一步，身法如箭，出劍如電，不容躲避。
江南雲喜上眉梢，按住劍柄，愛不釋手。
綿綿的帳篷將蕭月生的陣法圍住，數不清的武林人物每天都在向這邊湧來，帳篷越來越多。
他們手中或持劍或拿刀，刀劍在月光下漆黑無光，隱隱之間，自有一股凌人的氣勢。
她手中所持寶劍，乃是蕭月生的寒霜劍。
長劍緩慢，划著渾圓的弧線，亦如磁石，毒針紛紛被吸附其上，然後隨著長劍的揮動而墜下，落入地上，再無威脅。
蕭月生放下茶盞，不經意的一擺手：「這些僅是開胃小菜罷了，往後，隨著東園幫的風頭漸盛，對手會越來越厲害。」
「殺了你，揭下布巾，自然知曉，本座又何必多此一舉？」江南雲嫣然一笑，百媚橫生，在月光的清輝下，宛如數百朵曇花齊綻。
那些人正要逃之夭夭，卻未覺驚變，待反應過來，已然不及，江南雲暗器手法獨特，悄無聲息，很難發覺。
這一日，人群再次轟動起來，卻原來是有一群尼姑正緩緩走向大陣，周圍的人們紛紛讓出一條路，看看這些恆山派的名門弟子們能不能闖陣成功。
話音乍落，這些黑衣人紛紛作鳥獸散狀，身形向四面八方射出，若是追擊，僅能追得一人。
江南雲臻首微搖，嘆息一聲，劍尖一挑，將其黑巾挑開，露出一張清癯的面龐。
場中那些身中毒針之人已然毒發，他們並無解藥，否則，便是為了防止江南雲制住他們，奪得解藥。
衣袂飄動，簌簌聲中，十幾個人忽然出現在月亮門后，身著黑衣，臉蒙黑巾，僅露出精光閃閃的眸子，腳下落地無聲，宛如狸貓。
轉眼之間，他們已然不動，江南雲感覺之中，他們的生機已逝。
「慢著，江南雲！」其中一人豎起手掌，制止她揮劍，似有話說，但僅是說了一句，寒光一閃，他捂著喉嚨，眼睛死死瞪著江南雲，目光中滿是不甘之色，緩緩倒在地上。
那正在圍攻天圓陣的眾
「你自己想主意罷！」蕭月生一擺手，放下茶盞，瞬間消失不見，唯有門帘輕輕晃動。
江南雲嘻嘻一笑，緊繃的玉臉松馳下來，她雖然清心訣修為極高，心境不凡，又闖過洛陽城外的大陣，一顆心更是堅如磐石，比剛才更為慘烈的情形也見過不少，修羅地獄亦經歷過，俱難動其心。
看著滿地的死人，她搖了搖頭，絕美的玉臉上卻並無異樣，僅滿不在乎的掃了一眼，一掠而過，沖謝仲翁他們一擺手，淡淡吩咐道：「劍陣停下罷，……謝兄弟，你帶著幾人，將這些人埋了。」
即使膽大之人，受過一些驚嚇，以為再次進去，便不會如開始一般的無能，卻不曾想到，再次所見的情形，已非上次，而是變成了另一幅更為嚇人的，最終仍舊會退出陣外。
動人的笑聲之中，江南雲信手一甩，頓時藍芒漫天，將前面完全籠罩，避開了謝仲翁他們。
……
「師父，我用心練功便是了！」江南雲不依，嬌聲哼道，又搖了搖他的胳膊，聲音嬌柔嫵媚：「就借給我吧！」
十幾個人，站在一個莫名的陣勢，腳下迅捷移動，上身一動不動，唯有衣袂飄動之聲，不見腳步聲。
射到羅袖，隨即又紛紛墜下，落到了地上，彷彿射到了鐵板上，毫無威脅。
所剩一人，便是那位領頭說話者，他死死瞪著江南雲，哼道：「果然不愧是蕭一寒的弟子，心狠手辣！」
這般做法，自是極為歹毒，江南雲固然武功高明，奇功絕藝傍身，不懼毒針，但她的手下卻沒達這般境界，轉射她的手下，是逼江南雲出手相救，只是這麼多的人，她怎能救是過來？
江南雲跺了跺蓮足，貝齒輕咬紅唇，瞪了半晌，卻又無奈，只能怏怏離開，想著用什麼方法來磨練手下這幫人。
他們所使的劍法，皆是御字訣為主，引字訣為輔，卻是蕭月生參照慕容世家的斗轉星移而來，又擷取了武當的太極劍之精華，實是精妙絕倫。
江南雲不給他說話的機會，她記住了師父的叮囑，以敵之時，一旦動手，定要斬盡殺絕，不能給對方絲毫喘息之機，否則，困獸猶鬥，後患無窮。
十幾人頓時一分為二，幾個人圍住江南雲，另有幾個人沖向了謝仲翁他們，瞧其身法，俱是武功不俗。
「唉——，我的命真苦！」江南雲笑吟吟的嬌嘆。
……
他聲音嘶啞，又似是故意壓低著聲音，不讓別人聽出來。
江南雲擺擺手：「
每天都有人闖入陣中，又有人自陣中退出來，出來之人，無一不是面色蒼白，眼神飄忽，似是受了莫大的驚嚇。
江南雲知道師父武功莫測，那邊的事情怕是瞞不過他，點點頭：「已經妥當，師父為何不睡？」
她心中殺機更盛，月白的身形一晃，來到了天圓陣外。
江南雲暗哼一聲，看來，此人刺殺自己，是早有預謀，一計不成，便是第二計，想要將東園幫摧毀。
那美貌的女子走到躺在地上的兩人身旁，蹲下來，探了探他們脈相，雖覺無礙，但他們一直顫抖不已，臉龐扭曲，似是極為痛苦，她抬頭望向江南雲：「幫主，方大哥與秦大哥他們……？」
蕭月生輕撫著劍身，那涼絲絲的感覺自指尖傳來，直傳入心底，這柄劍一直帶在身邊，再經天雷訣的淬鍊，已非尋常刀劍，隱隱帶了一絲的靈氣。
這般熱鬧的場面，如此之多的武林人物匯聚，實在是百年罕見的盛事，人們自然不想白白錯過。
「幫主！」謝仲翁等人大驚失色，這些毒針的厲害，地上躺著的兩人便可見端倪，這般漫天毒針撒下，根本避無可避。
謝仲翁他們所習武功精妙，但所修日淺，經驗有限，對敵之時，大為吃虧，所幸有天圓陣。
江南雲一眼瞧破他們的布置，竟是想用手下來牽制自己，撲向謝仲翁他們的幾人，武功比眼前諸人更高。
蕭月生胳膊被她搖晃，身子卻一動不動，另一手屈指一彈劍身，清亮的聲音響起，清越激揚，宛如龍吟。
「多承誇獎！」江南雲笑吟吟回答，皓腕一顫，長劍一抖，劍尖上的一點兒血漬頓被甩出，片縷不存，恢復了雪白晶瑩，宛如冰雪所鑄。
寒光迸射，一人捂著喉嚨，咯咯的響，似要出聲，卻已經有心無力，「砰」的一下，摔倒在地，身子顫抖不已。
那日是東園幫成立之日，算是大喜之日，不宜見紅，她便沒有下殺手，僅是擊倒而已。
殲敵于最後，為防困獸猶鬥，需得放鬆其心，趁其不備，出奇不意，方是最安全之法。
「是，幫主。」謝仲翁忙執禮恭聲答道。
「本座就是！」江南雲臻首微點，晶亮的明眸一掠眾人，盈盈如秋水，淡淡說道：「你們這一出，是專為了引本座出來，圍殺本座吧？」
江南雲卻渾不在意，身形一飄，長劍便要揚起，欲一氣呵成，免留後患。
她將這些料理完，回到自己卧室時，經過大廳，看
圍攻他們的幾人，皆是武功高明，內力深厚，便是想要逼得江南雲過來施救，以牽制住她奇快無比的身法。
「他們是衝著弟子來的，手段毒辣，若是我武功稍差一些，斷是難逃小命！」江南雲露出心有餘悸的表情。
陣中的幾人，不必分心他顧，只需按著運轉自己的心法，腳下踏著步法，隨之揮動長劍或長刀，即使刀劍臨身，也不必理會，必難真正傷到自己，總有身旁的人恰到好處的攔住。
乍見江南雲的嫣然微笑，那人陡然一呆，只覺眼前寒光一閃，身形欲動，卻已不及，喉嚨一痛，想要說話，卻無法呼吸，發不出聲音，只有呃呃之聲。
謝仲翁他們見她出劍如電，殺人如殺雞，面對這麼多的死人，卻仍如此雲淡風輕，漫不在乎，心中不由膽寒，紛紛生出敬畏之念。
「砰砰」聲，慘叫聲，不絕於耳，多是人在空中，中了毒針，瞬間已毒發，發出一聲慘叫，然後摔落在地。
他們出劍緩慢，慢慢悠悠，似是毫不使力，每一劍都划著圓弧，大圓套小圓，圓圓相接，渾無縫隙。
寒光再閃，又有一人捂著喉嚨倒了下去，轉瞬之間，已是損失兩人，他們不由膽寒。
江南雲咯咯一笑，猶如空中的懸著的銀鈴被清風吹動，清然悅耳，心神俱隨之一盪。
真實畢竟是真實，雖然不動聲色，漫不經心，心中仍難免有幾分不適，見到師父，一顆心卻驀的寧靜下來，再無一絲不適。
「不要慌，分頭行動！」當中一人急忙喝道，聲音洪亮，不復剛才的嘶啞。
很快，她想了起來，這個人，自己確實見過，好像是在謫仙樓中，那一次，師父宴請華山派與恆山派掌門，也是東園幫成立之日。
「師父可知，究竟是哪個要殺我？」江南雲湊到他身邊，端起蕭月生的茶盞，喝了一口，毫不避嫌。
那十幾個人形成半扇狀，當中一人冷哼：「閣下便是江南雲？」
江南雲搖頭一聲冷笑，寒霜劍歸鞘，撫了一撫劍柄，讚嘆不已，師父的這柄劍果然不凡，可惜只能借用幾天，不能據為己有。
此陣被江南雲稱之為防禦之極，以玄龜陣形容之更為恰當，只守不攻，毫無破綻。
她一片跟那人說話，心神卻提升至最敏銳之境，想要瞧瞧，他到底有何后招。
「你那些手下，太過無用，需得行非常之法磨練。」蕭月生端起茶盞，輕抿一口，淡淡一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