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 笑傲
第102章 毀容
眾人這才舒了口氣，放下心來。
這口鮮血顏色烏黑，散發著裊裊的寒氣，彷彿一塊兒寒冰被融化，轉眼之間，月白地毯出現了一個大洞。
江南雲明眸彷彿蓄滿了汪汪秋水，便要溢出來，盈盈的望著他。
「聽，什麼聲音？！」蕭仁川忽然豎指在唇前，示意眾人安靜。
宋曉霞低下頭，緊咬著下唇，雪白的貝齒已咬入唇中，滲出血絲。
宋曉霞抬起雪白的臉龐，修長的鳳眸泛紅，咬著紅潤的下唇：「幫主是受我拖累，才受的傷！」
他已經發覺，江南雲氣息平穩，應無大硬，但如花的臉龐卻有一道口子，約有小指甲蓋長短，似被利劍所划。
「看來幫主的傷好了！」孫玉庭悶悶的說道，聽著屋裡兩人說笑，心中禁不住湧起醋意。
「大約二十來個。」宋曉霞恨恨道。
秦樓三魔武功強橫，逍遙世間這麼多年，算得上是一流高手了，卻仍倒在他們的劍陣之中。
「這幫小人，若不是中毒，一個不留！」江南雲嬌哼一聲。
「行了，現在耍狠有何用？！」蕭月生擺擺手，橫了她一眼，淡淡說道：「你們在何處遇襲？」
這固然有秘笈之助，蕭月生所煉的培元丹卻是居功至偉，他們卻絲毫不知，因為培元丹融在他們的飯菜之中。
「我蕭一寒的弟子，怎麼會丑？！」蕭月生哼了一句，隨即呵呵一笑：「臉上有這麼一道疤痕，卻別有一番韻味。」
……
其實，依她的武功，即使心不在焉，危險臨近，也會自動醒來，足以自保，只是身旁跟著宋曉霞，功力雖強，與她相比卻差得多，無法避過暗器。
雖然癱軟，卻並未躺下，仍舊端坐，蕭月生每一掌皆蘊著不同力道，將她身子支撐住，她
「幫主正在裏面運功療傷，不可打擾！」宋曉霞伸手抹了一把淚，搖頭說道。
蕭月生眉頭皺得更緊，眼中紫電一閃，宛如晴空霹靂，冷哼道：「誰乾的？！」
此時，他沉下臉來，頓時生出一股威嚴來。
「是有人伏擊你們？！」謝仲翁沉聲問道。
「師父……」江南雲輕喚一聲。
「可……」孫玉庭搖頭，幫主武功再高，也仍是個女人，他實在放心不下。
眾人無奈，偏偏又不能發出聲音，免得擾了幫主運功，只好在迴廊里走來走去，宛如熱窩上的螞蟻，心中升起了無力之感。
「有多少人？」謝仲翁問。
見師父望向自己的臉頰，江南雲摸了摸傷口，苦笑一聲：「弟子如今成了醜八怪了！」
她的臉色蒼白，宛如白紙，卻帶著一份獨特的凄美與柔弱，動人心魄，惹人憐惜。
蕭月生點點頭，臉色陰沉，宛如狂風暴雨之前夕。
他上前一步，探掌按在江南雲背心上，一股醇厚綿綿的內息度了過去，在她體內一轉，令她精神一振，冰寒的身體溫暖了少許。
眾人點頭，卻仍覺心頭沉重，憑他們的實力，若是硬撼，怕也對付不了這些人。
她身上白氣蒸騰，裊裊不散，似是坐在蒸籠之上，漆黑髮亮的秀髮濕漉漉的貼在肩上。
這般烈性毒藥，若非江南雲所修習的玉虛訣玄妙，怕是未等到自己前來，已經毒發身亡。
「那為何不讓咱們進去看看？」孫玉庭忙道。
傷口在左臉頰上，眼眶下，若是偏移少許，便會傷到她如水般的明眸，見到此，蕭月生心中后怕，頓時怒氣衝
「好烈的毒藥！」江南雲蒼白的臉色恢復紅潤，烏黑髮亮的秀髮也已經恢復乾燥柔順。
「蕭先生在裏面做什麼？」孫玉庭疑惑的問，聽到了「啪啪」聲。
謝仲翁瞥了她一眼，暗自一嘆，看來，幫主定是有什麼大事煩心，心神不寧，若不然，依幫主的武功，若有人想伏擊她，根本不可能，幫主的直覺極為敏銳，應該早就驚覺。
「蕭先生出手，自是萬無一失！」謝仲翁撫掌歡喜道。
此念一閃即過，他們無暇去想，忙豎起耳朵，聽裏面說什麼話。
宋曉霞一身火紅的衣衫，臉上冷若冰霜，拒人於千里之外，她肩膀有幾處裂隙，火紅的衣衫被劃破，露出裏面雪白的肌膚，她卻渾然不覺，一直站在門前，不讓眾人進入。
「還好，你見機得早，以內力壓制住這股毒性，否則，侵入奇經，驅除起來，難上數倍。」蕭月生放下雙腿，下了床榻。
至於一流高手，如五大劍派掌門，他們雖然不敵，但若結成劍陣，卻也絲毫不懼。
謝仲翁搓了搓自己的圓臉，搖頭道：「我估計，這二十個人，固然有高手，但絕不會全是這般高手。」
每拍中一掌，江南雲便覺舒服一分，宛如全身浸在了溫泉之中，原本的徹骨冰寒緩緩散去，身體像要融化了一般。
「師——父——！」江南雲嬌嗔一聲。
謝仲翁望向站在房門口，守著門，不讓眾人進入的宋曉霞。
「宋妹子，他們的武功如何？」賀履齋皺著眉頭問道。
對於自己臉上受傷，江南雲並不太在意，知道師父不是那般淺薄之人，因為容貌被毀而嫌棄自己。
宋曉霞擔心幫主，忙湊到門縫前，瞥了一眼，通過一道細微的門縫，她恰能看個大概
蕭月生手掌一推，江南雲頓時在空中旋轉，轉了關圈，後背轉過去，正面朝向他。
江南雲皺眉想了想，慢慢說道：「出了城，大概五六里處，經過一處樹林，他們自林中湧出來，布下了機關陷井，暗器詭異，防不勝防。」
玉女峰被拍了一下，熱心涌至，彷彿直接湧入了心底，江南雲頓覺渾身酥軟，周身的力氣彷彿被抽去一般，身子漸漸癱軟下來。
蕭月生走到她跟前，坐了下來，靠近她雪白的臉龐。
每掌下去，所含真氣皆不相同，或剛或柔，或冷或熱，或陰或陽，變化繁複。
想到此，他眼中紫電閃爍，身上衣衫鼓動，榻旁的幔帳飄蕩而起，似乎被大風所吹動。
想到此，他們頓時升起一股寒意，宛如頭上懸著一柄寶劍，隨時可能落下。
宋曉霞點點頭：「幫主心情不好，想出去散散心，我們便出了城，想到白馬寺上柱香，不想，半路上忽然有一幫人殺出，都拿黑巾矇著臉，武功高強。」
「應是名家高手，唉……，我也有些大意，中了一支弩箭，箭上有毒，不敢力拚，只能逃了回來。」江南雲低聲說道。
宋曉霞眼眶含淚，點點頭：「這些人手段狠毒，悍不畏死，實在可怕，幫主雖然武功高深，碰到他們，仍被暗算了幾記，身中劇毒。」
一盞茶的功夫過去，蕭月生停下雙手，雙掌停按在她後背，度入一口純氣之後，放下雙掌。
蕭月生回過神來，深吸了口氣，將怒火壓下，不再耽擱，雙手揮動，拍打著她身上諸穴。
江南雲獃獃不動，只覺僵硬如木，絲毫不會動彈，看著師父的臉龐越來越近，心怦怦跳得厲害，彷彿要跳出胸腔。
要知，如今武林幫派，若是一派之中有十余名二
「看來，是被人一早就盯上了。」謝仲翁點頭，眉頭緊鎖，搖頭長長一嘆。
他矮矮胖胖，平日里一團和氣，對什麼人都笑嘻嘻的，人緣最佳，卻極有手段，隱隱的已是眾人之首。
他們能被江南雲挑中，自然皆是精明之輩，心思一轉，已經想到，若是趁幫主不在，這些人奇襲總壇，如今怕已經是全軍覆沒。
「噗！」江南雲身子驀然前探，一口熱血忽然噴出，落在了月白的地毯上。
「嗯，當機立斷，該戰則戰，該退則退，還算聰明。」蕭月生點頭，帶著幾分讚許之色。
「我一個也敵不過！」宋曉霞冷冷回答。
「是蕭先生。」蕭仁川道。
蕭月生驀然出現在屋中，看著榻上盤膝而坐的江南雲，粗重的眉頭頓時皺起。
「嗯，傷得不重，毒性卻極厲害！」蕭月生舒了口氣，臉色更是陰沉得厲害。
直起身子，她對眾人說道：「蕭先生正替幫主療傷呢！」
眾人點頭，紛紛舒了口氣，只要蕭先生一來，就可放心了，只是他們守在門外，他是怎麼進去的？！
謝仲翁走上前，低聲嘆道：「宋妹子，究竟是怎麼回事？」
江南雲穿著一件綢緞長袍，如雲的秀髮披散，掩住了臉龐，榻下是一件染血的月白羅衫，散發著淡淡的腥氣。
「暗器詭異？」蕭月生眉頭一挑，手指輕撫眉頭，想了想：「一般人可做不到這般！」
蕭月生神色不動，臉色沉肅，雙掌拍向她前胸，即使如膻中與乳中乳根亦不放過，絲毫不知避嫌，輕輕一掌拍下去，面色如常。
江南雲苦澀的笑了笑，這對她而言，實是恥辱
為了救宋曉霞，她無法脫身而出，被無窮無盡的暗器籠罩，終於還是沒有躲過最厲害的殺著。
江南雲五官敏銳無比，雖未聽到，卻感覺到有人，緩緩睜開明眸，轉頭望向蕭月生，苦澀一笑：「師父，弟子丟你的臉了！」
眾人心驚，他們雖然修習幫主所贈秘笈時日不久，但進境奇快，與以前相比，已是換了另一個人，足以躋身二流高手之境，尋常的高手，不在話下。
二十余個堪比宋曉霞的高手，說出去，足以令人驚訝。
江南雲心中頓時湧起一股失落，聽到他的話，搖搖頭：「毀便毀了罷，弟子如今這張臉，只要師父不嫌棄丑，也就是了。」
「孫兄，還是再等等看罷。」蕭仁川也出聲勸道，他神色凝重，盯著房門。
十幾掌下去，他輕輕一吸，盤坐的江南雲頓時離榻而起，宛如觀音坐蓮，盤膝坐在虛空。
蕭月生伸手，輕輕按在她臉頰上的傷口上，皺了皺眉，身子後撤，搖頭嘆道：「你這張臉，怕是要毀了。」
「究竟是誰乾的？！」蕭月生臉沉如水，屋中的空氣似乎凝結成一塊兒，便是屋外的蕭仁川他們，也覺察到了窒息的壓力，忙退後幾步，暗自心驚。
他們停下動作，望向他，蕭仁川指了指屋子，他們不必凝神，已然聽到了裏面的說話：「南雲，如何這般狼狽？」
她搖了搖頭，低低一嘆：「唉——！……實在丟人，竟不知道他們的來路，……他們忽然闖出來，黑布矇著臉，個個都不要命，想要與我同歸於盡。」
「幫主的傷，究竟重不重？」謝仲翁緊盯宋曉霞，沉聲問道。
其餘人也都奇怪，這樣的聲音確實有些反常，似是打人耳光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