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 笑傲
第330章 垂危
……
二人來到弱水亭中，坐在石桌前，喝著茶茗，卻是心思不屬，顯然在想蕭月生。
去屋中換下衣衫，順便將丹藥取來，僅是一轉眼的功夫，換了一身湖綠羅衫，施展縮地成寸之術，朝西湖奔去。
見到此情，二女不敢說話，一顆心頓時提了起來。
江南雲一眼掃到，便發覺她身受重傷，只是一直強自壓著，運用秘法鎮住，不讓傷勢爆發。
這般絕世輕功，向問天已然見怪不怪，搖了搖頭。
江南雲卻是面色一沉，目光大亮，慢慢拿起她的左腕。
江南雲目光緩緩聚焦，想了想，搖搖頭：「難……，難！」
江南雲一攤手，無奈道：「師父正在閉關，便是有天大的事情，也無法影響到他。」
她雖高傲，目空一切，對於蕭月生卻是佩服，曉得他武功通神，甚至超脫了武功的層次，幾近乎于道了。
半盞茶喝過，宋夢君開口：「江妹妹，還沒出來，蕭先生不會有什麼危險罷？」
她此時方才明白，為何師父這般急著催促她練功，這般劍法，若是沒有練全，便習不成劍法中的心法。
江南雲搖搖頭，但笑不語，隨即又沉下臉來，憂心忡忡的看了看樓下，轉身出了卧室。
江南雲嘆息一聲，苦笑道：「她使了一種奇異的功法，與我的封元指相似，能將傷勢完全壓下來，只是，下一次傷勢發作時，卻是猛不可當，比原本的傷重上數倍！」
「她們回來啦——？！」江南雲頓時眉開眼笑。
如今，聽到這句話，頓時心中百味陳雜，難以說清。
「就沒有緊急召喚之法？！」宋夢君有些懷疑的問。
後花園中，江南雲一身緊身的月白綢緞武衫，精神抖擻，精氣神飽滿充盈，渾身上下，宛如散發著逼人的光芒。
何雪晴已經癱軟如泥，再難動彈，順勢倒在她懷中，嘴角汩汩流出鮮血，看起來頗是駭人。
江南雲拍手，喜笑顏開，道：「師父，我就知道，你定能救得她們的！」
這間卧室布置得極是溫馨，乳白色的紗帳，月白的地毯，傢具與周圍的一切，多是白色、亮色，顯得屋中清新而不失溫暖。
「管不了那麼多了，還是先召師父罷！」江南雲顧不得與劉菁商量，徑自來到了他們的卧室之中。
「這個傻妮子！」宋夢君明白了其中的緣故，禁不住罵道。
儀琳掌法玄妙，並不出劍，一掌一掌拍出去，眾人竟無一合之敵，眼睜睜看著自己中掌。
何雪晴的傷，原本就極重，此次複發
「蕭先生，青青與曉晴性命垂危，需得你救命。」宋夢君喜意收斂，恢復了清冷神色，低聲道。
他的頭上，紫氣氤氳，慢慢的凝成一團，宛如一顆紫色的珠子，紫氣緩緩流轉，似是活的一般。
「真是可惡，總不等我！」江南雲不滿的嘀咕一聲，趕忙施展輕功，想要追他個前後。
「那會不會有危險？」宋夢君忙道，心中也有一些擔憂，實在患得患失，難以自持。
只是，返魂丹的藥效畢竟有限，吃兩顆下去，已經是極限，再吃多了，便沒有什麼效果。
這一刻，她忽然痛恨自己，平常不夠努力，否則，何必非要師父親自出馬，自己也可以治好二人。
蕭月生嘆息一聲，點了點頭。
「是服了我師父的返魂丹了吧？」她三指按著脈搏，低聲問道。
一晃之下，又出現在儀和師太身後，伸掌拍去，轉眼之間，又將這四個人拍飛。
此時面臨難關時，自然的便想到了蕭月生，想來他定能手到病除，救回蘇妹妹的。
宋夢君恍然，重重一拍巴掌：「對啊，蕭先生武功通神，定能救得宋妹妹！」
她面色蒼白如紙，雙眼朦朧，似乎陷入了迷離之中，與剛才宛如換了一個人。
江南雲頓時一怔，忙點頭道：「知道了，她們現在在哪兒？！」
「蘇姑娘正在畫肪上，何姑娘過來報的訊！」向問天簡明扼要的回答。
二人的傷勢，任何一個，她都束手無策，只能等師父出來。
「能不能救過來？」宋夢君澀聲問。
江南雲苦笑道：「師父說，這一次他閉關，太過兇險，絕不對有外界的打擾，否則，有走火入魔之險。」
這讓江南雲大感吃驚，在她印象中，宋夢君可是冷若冰霜，性子頗是冷落的人，落下眼淚，是她從未想過的情形。
儀琳大惱，不再控制，身形一晃，脫身而出，出現在儀清師太身旁，儀清師太此時已經搖搖欲墜，這些人的武功俱是不凡。
堤上有一些人，正在散步，見得如此奇景，個個目瞪口呆，如見神明，難以自持，幾乎要跪倒在地，五體投地的膜拜。
……
這雖是極強的秘法，但其原理，便如洪水欲泄，沒有讓其泄出，而是加高堤壩，堵在其中。
何雪晴點點頭：「乍一受傷，便趕緊讓她服下了返魂丹，一直沒有醒來。」
「無論如何，得讓
每次練劍，當最後一招劍法使完，心法頓時啟動開來，每練完一套劍法，心法便循環一大周天，內力增長一份。
見二人挑簾進來，蕭月生緩緩睜開眼，頭頂的紫珠凝而不散，毫無影響。
「江妹妹，現在如何是好？！」宋夢君看著二人，神情懇求，她總以為，依蕭先生的神通，即使閉關，也不會出什麼危險，只是危言聳聽罷了。
她正在施展清虛劍法，這些日子以來，她拚命刻苦，終於練成了這套劍法。
她穿著練功服，除了長劍，身上的丹藥什麼都沒拿。
江南雲看著昏迷不醒的何雪晴，嘆息道：「是呀，她可真是個傻妮子啊！」
江南雲也是心中焦慮不安，只是清心訣流轉不休，強自化解這股灼熱的火氣。
如此一來，這些日子，便算是荒廢了，在師父看來，自己如今的心法，怕是慢如蝸牛，難以忍受罷。
江南雲想了想：「師父正在閉關，一時半刻，出不來的。」
江南雲也有這般感覺，總覺得師父無所不能，神通廣大，豈能出什麼危險？！
「她怎麼了？」宋夢君隨勢一拭淚珠，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走到近前，漫聲問道。
江南雲搖搖頭：「她的傷，太過猛烈，我也無法治好，只能用返魂丹吊著她的生機，待師父出關，再看看罷。」
她站在花圃之中，長劍揮動，寒光閃爍中，看不清劍與人，只是一團模糊的光影，散發著灼人的光芒。
「師父的本事大，即使有什麼危險，想必也不要緊，若是不喚來師父，她們兩個可是性命不保！」江南雲嘆息一聲，鬱郁說道。
二人徑自進來，江南雲來到案前，將案上的棋盤揭開，自裏面拈起一枚瑩白棋子。
聲音清亮卻凝而不散，彷彿一股狼煙，裊裊飄出屋子，飛向了地下之處。
「江妹妹，到底如何？！」宋夢君緩緩問道，冷若冰霜的臉上一片憂色。
她見到蘇青青的模樣，心中難免埋怨何雪晴，若非因為她的事，蘇青青如何能落至這步田地？！
「過去看看。」蕭月生一擺手，身形晃動，消失不見。
她此時習練劍法，一遍過後，原本的疲憊便盡皆散去，越練越是精神，恨不得練上一天。
聽見腳步聲，三人回望，見到是江南雲，紛紛大吁了口氣。
「但願吉人天相！」宋夢君嘆息一聲，清冷的玉臉滿是焦慮。
江南雲點頭，身形一晃，在原地消失，同時
小香只覺一股無形氣牆擋在身前，便不再亂動，已然明白，何雪晴的傷勢定然極重，不能隨意碰觸。
忽然，一道白影自外面飄然進來，轉眼間來到她所在的花圃外，沉聲道：「小姐，有大事！」
蕭月生苦笑，沒有說話。
「何小姐！」小香驚叫一聲，趕忙過來攙扶，江南雲左手一拂袖，擋了回去，低聲道：「她碰不得！」
「她要不要緊？」宋夢君忙問。
她掃了一眼，心中有理，先不理會，轉身朝榻邊走去，來到了榻前，看一眼榻上的蘇青青。
宋夢君見她如此，也知不妙，只覺天地色變。
當整套劍法練成，她忽然明白，這套劍法之中，竟蘊著獨特的心法，玄妙無比，比之玉虛訣更高明幾分。
說話之間，她玉指點完，停下來，長長吁了口氣，施展這套封元指，對功力委實要求過高，若非她如今的內功更加精深，怕是難以支撐定來，半途而廢。
她咬了咬牙，決定寧肯得罪師父，也要救回二人的性命。
右手疾點，手指纖纖，漫天指影。
「師父！」江南雲大喜過望，騰的站起，撲到他跟前，忙道：「你沒受傷罷？！」
「向總管，什麼事？！」江南雲身形一動，驀然出現在向問天身前，嬌聲問道，長劍緩緩歸鞘。
如此的增進之速，實是駭人聽聞，而施展完一個大周天，比自己運功催動一大周天，相差數倍，如此練功之速，說出去，怕是也無人相信，委實太過匪夷所思。
儀琳想了想，沒有說話，隱隱有所覺，是想起了臨行前，大哥對自己說的話。
「這幫人，武功著實厲害，真的僅是盜賊？！」儀和師太長劍歸鞘，看著這十餘人，恨恨道。
「傷得這般重？怎麼看不出來？！」宋夢君怔了怔，似是難以置信，急忙問道。
江南雲隨即一斂笑容，小心翼翼的問：「師父，受了傷，要不要緊？」
江南雲默然不語，只是搖頭。
二人出了畫肪，讓小香好好看著二人，莫要讓人上來打擾，便踏上小船，划向堤岸。
何雪晴走來走去，忽然一停，噗的一聲，吐出一口熱血，軟軟的倒向地面。
來到山莊中，江南雲直奔寒煙閣中，卻發覺劉菁不在。
「應該不會……」江南雲沉吟著道，臉色卻不甚好看，顯然極為擔心，只是強自按捺。
故這秘法雖然高明，卻是危險得很，一不小心，便是危及性命，實是一柄雙刃
艙內的氣氛彷彿凝固了，三人屏息凝氣，不氣不敢喘，生怕驚著江南雲的探診。
聽到蘇青青重傷消息，她雖然驚慌，卻仍舊沉著，行事條理，並沒有亂成一團。
空氣中飄蕩著清新，吸到身體里，渾身清虛一片，整個人的心情都變得明快幾分。
宋夢君嘆息一聲，心中的一絲嫌隙頓然消散。
向問天點頭：「剛剛回來，但受了重傷！」
她看其模樣，便知其傷勢嚴重之極，絕非尋常的小傷，怕是有性命之憂。
江南雲出現在客廳中，沒見到何雪晴，知道她定是已經回到畫肪中，身形幾晃的功夫，回到南雨閣中。
「是啊，讓蕭先生試一試看罷！」何雪晴也焦急的道，面色懇求，緊盯著江南雲。
五六個人各自飛起，跌落於一丈開外，堆成一團，卻是儀琳心惱他們卑鄙，手下不再留情。
「這是……？」宋夢君奇怪的問。
江南雲落到畫肪上，挑簾進入，一股葯氣撲面而來，熏得厲害。
清晨
江南雲長長嘆息一聲，搖搖頭，玉臉沉鬱，彷彿能夠滴下水來，目光空洞，若有所思。
她沉聲道：「宋姐姐，我決定召師父出關！」
江南雲搖搖頭，並不看好，深深嘆息一聲，道：「蘇妹妹傷得太重，這一劍，正刺中了心脈，若不是返魂丹的藥力，她早已經生機斷絕了，……況且，師父也不是大羅金仙，如此傷勢怕是不成了！」
小香緊緊攥著拳頭，指甲陷入掌肉中，卻並沒有察覺到，慢慢流出了血，仍未覺察。
「古怪得很，他們的武功，都是高手，怎能屈身為賊？！」儀清師太皺眉沉吟。
「江姐姐，你可來啦，快看看青青吧！」何雪晴神色憔悴，原本深淵般的眼神黯淡無光，彷彿深邃的潭水已經枯乾。
江南雲急忙問：「師父，可有辦法救她們？」
向問天鼻間傳來幽幽香氣，苦笑一聲，沉聲道：「蘇姑娘與何姑娘回來了！」
「嗯……」江南雲點點頭，眉頭忽然擰起來，閉上了雙眸，神情一片肅穆與鄭重。
「受了點兒傷，死不了！」蕭月生沒好氣橫她一眼，轉向宋夢君，溫聲道：「宋姑娘，可是遇到了什麼事？」
半晌過後，仍不見動靜，江南雲一顆心沉了下去，臉色越發的蒼白起來，沒有血色。
將何雪晴放到旁邊的另一張榻上，江南雲搖搖頭，自懷中取出一隻瓷瓶，倒出一枚雪白的丹丸：「師父贈了她們兩顆返魂丹，看來，她都給蘇妹妹服下了。」
他幾乎無所不能，武功、陣法
她屈指一彈，白光一閃，擊中了桌子中央的白玉杯上，頓時發出一聲清亮的聲音。
她眉頭一挑，踏步進入，朝裏面望去，卻見榻上躺著一人，榻邊坐著三人。
「什麼事擾我閉關？！」忽然間，一道清朗的聲音響起，蕭月生忽然出現在小亭中，毫無徵兆，突兀之極，彷彿憑空出現。
只是雖然身體氣息充足，身子骨畢竟是血肉之驅，不能因內力深厚而變成銅筋鐵骨，這便是制約。
宋夢君也施展輕功疾馳，來到畫肪時，蕭月生已經盤膝坐在蘇青青身旁，兩手捏訣，微闔雙眼，正運功凝氣，臉色一片肅重，屋內的氣氛也凝重如山。
蘇青青秀髮一絲不亂，卻是閉著眼睛，雙頰酡紅，宛如醉酒，又似酣睡。
「她的內傷也重，卻一直強行壓下，剛才心緒浮躁，強得血氣紊亂，傷勢複發。」江南雲低聲道，手指疾點，轉瞬之間，已經點出去近七十余指，皆是重大穴道。
蕭月生閉關練功。
江南雲眼疾手快，身形一晃，到她身後，伸手托住她。
江南雲搖頭嘆息，宋夢君怔怔盯著酡紅如酣睡的蘇青青，眼眶濕潤，竟落下淚珠。
「這可如何是好？！」何雪晴走來走去，柔美的臉龐布滿焦慮，如熱窩上的螞蟻。
「難道，蘇妹妹她……？！」宋夢君紅唇顫抖，聲音帶著顫音，幾乎說不出話來。
「那……好吧！」宋夢君點點頭。
一旦堤壩再次決口，其勢更加洶湧，難以阻住。
「那師父你現在……？」江南雲忙問，上下打量，見到師父如此模樣，心中一酸，自責不已。
「哦——？」蕭月生眉頭一皺，看了一眼江南雲，見她點頭，神情沉重，知道並非開玩笑。
半晌，江南雲緩緩睜開眼，慢慢放下手腕，眉頭擰成一團，目光時明時滅。
「蕭先生呢？！」何雪晴忽然問，雙眼帶著希冀神色。
這些人，十有八九，真的是左冷禪所派，嵩山派的所作所為，確實不得人心！
蕭月生臉色不太好，有幾分灰敗神色，極是罕見，哼道：「不是告訴過你，不能打擾我，現在倒好，差一點兒走火入魔！」
來至蘇堤前，她毫不停留，踏著湖面，腳下如履平地，凌空而行，宛如御風，僅是幾次呼吸的功夫，便到了湖心處的畫肪上。
蕭月生轉頭看了二人一眼，搖搖頭：「若是我沒受傷，想救回她們，也並非不可能，只是，如今我卻……，唉……，聽天由命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