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 笑傲
第385章 掌令
「能蒙師父你親自指點，」江南雲抿嘴笑道，神采奕奕：「這可是他莫大的造化呢！」
錢昭慶只覺他目光溫潤，宛如澄澈的湖水，感覺非常的舒服，絲毫沒有銳利之感，生出親近的慾望。
他心中焦急，練功更是刻苦，恨不得一下修成少陽掌，擋住魔教的報復。
聽出是幫中掌令使孫千峰，他忙答應一聲：「可是掌令使，馬上便來！」
「掌令使請——！」錢昭慶躬身一禮。
「幫主……？」錢昭慶急忙抬頭，疑惑的望著江南雲。
「第三層……」蕭月生稍一沉吟，點頭道：「到了第三層，已經夠用的，他的少陽劍法怕是差一些罷？」
「是，師父。」江南雲恭聲說道。
「嗯，當時的情形，我已經聽人說了。」江南雲悠悠說道，瞥了他一眼，淡淡道：「你將他宰了，也算是沒為我清平幫丟臉！」
孫千峰抱拳一禮，倒退著出了小院，拉上院門。
唯有如錢昭慶這般，武功修為頗高之人，方能覺察出掌令使的森森氣度。
江南雲親自斟了一杯茶，遞到他對面，淡淡說道：「你練功勤奮，進境極快，值得嘉獎。」
她們位於東邊的花圃中，數種鮮花綻放，綻放的鮮花與她們相映成趣，人比花嬌。
他生怕好武，也頗有幾分根基，見得少陽掌的心法，既是吃驚，又是歡喜，感激莫名。
江南雲也一一招呼，笑靨如花，嘴裏的稱呼五花八門，「師叔」「任妹妹」「岳妹妹」「宋姐姐」「蘇妹妹」。
蕭月生沉吟片刻，問道：「他的少陽掌練到第二層了？」
兩人推開院門，見到庭院前，江南雲一身月白羅衫，彎腰修剪著院中東花圃的牡丹花。
錢昭慶正在院中練功。
轉眼之間，他收拾完畢，儀錶素潔，乾淨利落，精神飽滿，看上去更增幾分人才。
他轉過身來，朝錢昭慶看了一眼，目光將他籠罩其中。
江南雲點點頭：「嗯，正是，他喜歡掌法，不喜歡用劍，覺得是累贅。」
江南雲在前，他緊跟在後，不敢稍離一步，因為知道觀雲山莊看似祥和，內蘊兇險，起碼他知道，山莊裡布了陣法，稍一不慎，可能闖入陣中。
蕭月生點點頭，擺擺手，道：「南雲，你退下罷，容我跟錢
但既已殺了人，又在大庭廣眾之下，想必魔教很快便會曉得，一場報復便在眼前。
江南雲不以為然，搖頭道：「他的掌法好有什麼用，與人動手時，還是劍法威力更強。」
錢昭慶抬頭，緊抿著嘴，直視江南雲，抱拳道：「屬下莽撞了！……請幫主責罰！」
她忙告辭了諸女，來到了西邊的花圃，見到錢昭慶已經出了花圃，正等在那裡。
錢昭慶雖然膽氣極足，被幫主這般看著，卻露出局促神色，有些不安的動了動。
「進來罷！」糯軟如蜜的聲音響起，傳入心底，只覺得周身酥麻，懶洋洋的不想動彈。
錢昭慶忙將茶盞放下，緊跟在她身後，出了清平幫。
說著話，他急急忙忙衝進屋子，換了一身素凈的衣衫，他知道幫主喜歡潔凈，容不得儀錶不整。
江南雲微微點頭，笑意盈盈。
「這般已是不得了。」江南雲忙道，凝神想了想，卻想不起來這套心法究竟為何。
二人剛一走出山莊，踏上青磚鋪成的大道，江南雲便迫不及待的問道：「錢堂主，家師都說了些什麼？」
「這是屬下的榮幸！」錢昭慶忙道：「多謝幫主！」
「錢兄弟！錢兄弟！」他正在院中凝神運氣，神歸於元，與少陽真氣凝為一體，耳邊忽然傳來呼喚聲。
只是，少陽掌博大精深，非是一日之功，即使他刻苦精進，也唯練至第三層，而第四層彷彿遮在迷霧之中，亦如海市蜃樓，隱隱約約，卻遙不可及。
江南雲抿嘴輕笑，略帶羞澀：「師父，我不是那般說說么，只是宏大的理想，人家數百年的底蘊，清平幫哪能比得過？！」
她自己就過目不忘，自然知曉師父也是如此，見怪不怪，清平幫的弟子們，他如數家珍，無一不知。
錢昭慶一眼看出此人正是蕭一寒，心中大是驚喜，死死盯著他的身影看。
錢昭慶慚愧的低下頭，一言不發，不屑為自己分辯。
錢昭慶眼睛頓時瞪大，目瞪口呆的望著她。
江南雲笑吟吟的道，帶著幾分自豪：「已經第三層，進境極快，極適宜練這套掌法的。」
幫中的掌令使，乃是掌管幫主令牌之位，幫主所命，多是由其傳達，可
他目光平和，並無精氣神外溢的精芒，溫和有禮，顯得和藹可親，易令人親近。
在他們眼中，驚鴻一劍蕭一寒，乃是高不可攀的存在，難以一見，若是有幸眼他說幾句話，已是極大的殊榮。
「這樣罷，去將他召來。」蕭月生想了想，說道。
她微躬著身子，形成優美的弧度，令人觀之血脈賁張，錢昭慶忙低下頭，不敢再看，眼前卻清晰浮現著她的曼妙身形。
江南雲站定，正在他身前，輕哼一聲：「錢堂主，你好大的膽子啊！」
蕭月生眉頭一皺，哼道：「你沒跟他說，少陽掌與少陽劍異曲同工，且劍法威力更強？」
江南雲修長入鬢的眉毛一挑，輕哼道：「責罰？！……做都做了，責罰又有什麼用？！」
半個時辰過後，江南雲正在那邊與儀琳她們說說笑笑，耳邊忽然傳來蕭月生的聲音。
蕭月生慢慢放下手，動作輕柔，看不出在練什麼威力宏大的武功，更像是修身養性的活動手腳。
當初，他本是一個小門派的弟子，因緣際會，進入清平幫，得蒙幫主青眼有加，慧眼識英才，簡拔于小卒，授以絕學少陽掌。
「我也不成？」江南雲眉頭微蹙。
錢昭慶露出一絲赧然，笑道：「我是笨鳥先飛，況且閑著無事，練功打發時間最好不過。」
門外站著一個身材魁梧的中年男子，濃眉大眼，一身灰色短打，看上去不像是位高權重的掌令使，更像是一個平常的農家漢子。
蕭月生撫起右手，摸了小鬍子，「待到了第四層，便是不懼刀劍，但唯有雙掌能如此，身子其餘部分卻是不成的，畢竟他沒有練什麼硬功。」
江南雲搖搖頭，笑了笑：「不必多說！……嗯，給你什麼獎勵好呢？」
孫千峰抱了抱拳，微微一笑：「錢兄弟可是在練功罷？」
「掌令使，快快請進！」錢昭慶抱拳一禮，露出歉然神色。
錢昭慶恭敬的回答：「是，幫主。」
……
見到江南雲進來，她們紛紛打招呼。
他心志堅毅，除了武功，捨棄其餘一切，故雖覺觀雲山莊美不勝收，心卻不動，一直在想著見到蕭大俠時該如何做，如何說。
孫千峰呵呵一笑，道：
江南雲直起身，看了一眼錢昭慶，沖孫千峰擺擺手：「成了，你先下去罷。」
錢昭慶只覺她們目光如電，徹照自己心底，彷彿什麼事情也隱瞞不了一般，心中警兆大起。
「怎麼，不想見一見家師？」江南雲笑盈盈的問。
她們明亮的眸子紛紛掃了一眼錢昭慶，抿嘴一笑，卻是沒有多說，只是又多打量了他一眼。
他聲音沉穩，彷彿緩緩流動的江水，朝前慢慢的推了過去，雖然緩慢，卻一往無前。
她所會的法門極多，但只是粗計一番，很多已經忘掉，有些覺得太過冗長，懶得去想，少陽掌當初只是隨意傳之，並未放在心上，心法之妙也忘得差不多。
江南雲擺了擺手：「她們都是師父的好友，快些走罷。」
江南雲與他站住，一動不動，也不去打擾蕭月生，只是站著看他練功。
於是，他日日夜夜，心神須臾不離少陽掌法，每時每刻都在費心揣摩，越是揣摩，越覺其妙無窮，自己只是管窺一豹，差得還遠，唯有努力用功。
錢昭慶卻不可小視，掌令使的武功，深不可測，在幫中數一數二，否則，也當不成掌令使，只是他素來行事低調，不顯山不露水，武功更是甚少施展，外人很難知曉。
江南雲黛眉一挑，笑道：「師父要親自指點他么？！」
她腦海之中，這般層次心法無數，都是承自蕭月生的秘笈，往往容易弄混淆。
「幫主，她們是什麼人？」他低聲問道，想在跟幫主提一下自己的預感。
但這樣的武功卻有些雞肋，面對低手時，自是不懼刀劍，面對高手，刀劍以內力御之，宛如神兵利刃，一劍下去，即使硬功再妙，怕也難以承受。
江南雲輕輕一笑：「家師聽說了你的事，覺得你練功刻苦如此，大是難得，想要見一見你，……成不成？」
「師父，這便是錢昭慶。」江南雲一指他，對蕭月生介紹道。
蕭月生點頭：「既然如此，別無他法，你就小心一些，這一陣子便呆在清平幫罷。」
蕭月生稍一沉吟，點點頭，道：「是那個練少陽掌的吧？」
……
他前所未有的恭敬，恭敬之中還夾雜著無盡的感激。
她明亮的
江南雲擺手一笑，起身道：「好吧，那便跟我來罷！」
他僅是一個小小的堂主，在掌令使跟前，微不足道，不敢怠慢，忙飛身而起，拉開院門。
江南雲帶著他往外走，離開觀雲山莊。
江南雲轉過身來，負手而行，來到花圃中間的小亭中，在石桌前坐下來，淡淡道：「你倒是打出了咱們清平幫的威風，若是換了我，也會如此做。」
他緩緩散氣，心神脫離，回到外界，外面的呼喚更促。
錢昭慶露出為難神色，遲疑一下，道：「幫主，蕭大俠曾有嚴囑，不能透露的。」
蕭月生溫聲道：「若是他能穿破第三層，掌與劍倒是差別不大，……嗯，他進境極快，你不必再多管束了。」
蕭月生笑了笑，一擺手：「現在便去罷。」
……
觀雲山莊
「已經說完話了？」江南雲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嬌聲問道。
「好罷好罷，不說便不說！」江南雲白了他一眼，不再強逼，知道定是師父不想讓自己曉得，再打聽也是枉然。
前兩日，他在會仙樓中怒殺魔教妖人，想必是為清平幫惹下了大麻煩，他當時圖個痛快，後來卻有些後悔自己的莽撞，應將此人擒下，先跟幫主通稟一聲，再決定殺與不殺。
孫千峰露出瞭然微笑，搖了搖頭，道：「不錯，咱們這便走了，莫讓幫主等急了。」
江南雲盯著錢昭慶看，一句話不說，負著手，來回走了幾步。
錢昭慶跟著她來到小亭中，站在她對面，驚訝的望著江南雲，實未想到幫主竟如此說。
「這是屬下應做的。」錢昭慶雙手端起茶盞，忙說道。
「不是！」錢昭慶急忙搖頭不迭，吸了口氣，緩緩問：「是……是蕭大俠？！」
不懼刀劍，並非什麼大不了的絕學，武林中的硬功只要修鍊得好一些，便能做得到。
花圃中間有一塊兒空地，正在一個青衫人靜靜站在那裡，雙掌托天，一動不動。
「還不是你這個幫主帶的頭？！」蕭月生微微一笑。
江南雲輕輕一笑，略有幾分得意，道：「若是沒有幾分傲氣，又有什麼意思？！」
蕭月生點點頭：「第三層已是極艱，想要突破，靠他自己，千難
他對於練功極是痴迷，平常除了出去，執行幫中事務，他絕大部分時間都用來練功。
「如此看來，他頗有見到，嗯，不錯，很是不錯！」蕭月生點點頭，露出幾分讚許神色。
……
江南雲笑道：「錢昭慶。」
「我自然說過啦！」江南雲忙點頭，隨即嘆道：「可這個傢伙是個榆木腦袋，不開竅，非要練好了掌法再練劍法，說是要循序漸進，不貪多嚼不料。」
遠遠的，錢昭慶看到數個美女正聚在一起，好像在切磋武功，不時傳來陣陣嬌笑聲，笑聲如銀鈴，聽在耳中，一顆心也隨之發顫。
而且，這位掌令使有一個習慣，對幫中的弟兄，一慣以兄弟稱之，不以職位相稱，在他眼中，一律平等，深得幫中兄弟們的敬重。
兩人一前一後，很快出了院子，繞過兩道小院，來到一間氣派的院子前。
「正是。」江南雲點頭。
「先出手的是你清平幫的哪一個？」蕭月生問。
「這……這……」錢昭慶激動得難以名狀，不知說什麼好。
錢昭慶想了想，坐到她對面，眼神卻是不敢與她對視。
「這第四層少陽掌不怕刀劍？」江南雲忙道。
錢昭慶遲疑著點點頭：「是，便是幫主，也不能說，這是我在蕭大俠跟前所立的誓言。」
「嗯，只能如此啦！」江南雲無奈的點頭，嘆息一聲道：「這幫傢伙，膽子也真夠大的！」
他看出了這套掌法的玄妙絕倫，掌法與心法互為一體，彼此催進，如此神功，他前所未見，驚喜之極，恨不得馬上練成。
她沉吟片刻，一拍手，道：「這樣罷，我帶你去見一見家師罷。」
錢昭慶跟在江南雲身後，一踏進山莊，便覺得周身溫暖，彷彿進入春天，與外面截然而成兩個世界。
「啊？！」錢昭慶一驚，大喜過望，忙道：「請掌令使稍等，我馬上便好！」
「幫主，錢堂主來了。」孫千峰站在院子外面，抱拳說道。
「坐罷。」江南雲指了指前面，儀態氣度，隱隱可看出其師蕭月生的影子。
兩人穿過兩重院子，再穿過一個月亮門，沿著芳草繞匝的小徑來到了後花園中。
他們往左一轉，朝西邊的花圃走去，繞了一個小徑，沿著進去，便走到了花圃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