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 笑傲
第414章 飛星
五人起身，卻是臉露慚愧，若是錢昭慶也跌倒，他們倒沒什麼，如今錢昭慶能站著，自己卻不成，自是慚愧。
蕭月生上下打量他一眼，微笑點頭：「嗯，大有長進，看來你頗有進境，也勤快，不錯！」
他精神忽然恍惚了一下，想到了當初自己創製飛星引時，小玉便在身旁，小星小鳳她們側耳傾聽，無不感嘆萬分。
宋靜思與宋靜雲二女緊貼著她們，二女何曾聰明，早已看出宋蘇二女跟師父關係不尋常。
「這僅是最簡單的，後面越來越艱難。」蕭月生搖頭一笑。
蕭月生身形一晃，在原地消失，出現在演武殿前的台階上。
他知師祖素來眼界極高，甚少夸人，便是幫主如此人物，也難得師祖的誇獎，反而處處批評。
她們的感覺之中，自己彷彿身子飄飄而起，身子沒有了重量，像一片羽毛，迎著清風，越升越高，終於達到了雲彩上。
「哦——？！」蘇青青神情越發好奇，目光熠熠，燦若塵星，皎潔動人。
「竟有這般厲害？！」蘇青青明眸大亮，熠熠閃光。
宋夢君與他頗有默契，起身讓開地方，待他坐下，站到他的身後，緊盯著他。
忽然，宋夢君與蘇青青同時一怔，猛的起身，走到窗口，抬頭望向窗外。
蕭月生輕抿一口酒，微微一笑，望著窗外的湖光山色，沒有說什麼話。
四人一抱拳，正色沉聲：「有僭！」
圍觀眾人只覺一股熱風襲來，暗自點頭，錢昭慶的少陽掌力已然純熟，境界頗深。
錚錚琴聲悠悠彈起，宛如一顆顆玉珠吐出，眾人甘之如飴，無不傾聽入神。
四女皆是聰明過人之輩，他將此心法講過兩遍，便皆習得，於是，他不再理會，讓她們自行練習。
錢昭慶眸子陡然一亮，迸出精芒，沉聲喝道：「有僭！」
蕭月生端著一隻白玉杯，時而輕啜一口，另一手持書，細細翻看，從容含玩，自得其樂。
他們紛紛轉身，望向他。
「大哥，為何不能彈？！」蘇青青露出好奇神色，一手撐在琴案上，扭腰望來。
畫肪船頭，小香正在煮茶，見到一艘畫肪飛速衝來，不由嬌嗔一聲，拿起船頭的竹竿。
一掌拍出，掌隨聲出，聲未到，掌已至，呼的一聲，剛猛威烈，至剛至陽。
「第三章呢？」蘇青青忙又問。
蕭月生稍一沉吟，見眾女皆臉露好奇，無奈嘆了口氣：「這個曲子，是能傷人的曲子。」
半晌
蘇青青感慨，露出痴迷神色，嘆息一聲，道：「真是美妙之極的曲子啊——！」
他有過目不忘之能，清平幫的這些人，他皆一一印在腦海，順手拈來，宛如熟識多年。
校武場上諸人感同身受，如站于汪洋大海之上，狂風暴雨來襲，氣勢滔天。
僅是一聲，眾人便為之心動，再難移開心神。
「嘻嘻，我怎麼能練不下去呢？！」蘇青青疑惑的問。
這一拳，看似至剛至猛，卻是妙到毫巔，恰到好處，透出莫名的玄妙來。
「嗯，彷彿踏入仙境！」蘇青青點頭。
錢昭慶雙手一抱拳，沉聲道：「請師祖指教！」
四女則湊在一起，研究著蕭月生所寫的琴譜，對於其中的商羽變化，大是不解，卻又不來問蕭月生，只是眾人湊在一起研究，時而手撫琴弦，研究一番。
宋夢君冷淡道：「蕭大哥，你說能傷人的曲子，……莫不是音殺之術？！」
但他們卻看得明白，蕭師祖的這一拳，並未使用太多內力，純粹是以技巧勝。
他手按琴弦，淡淡說道：「這首飛星引，是我以前所做，共分三章，前一章，倒也不至於殺人。」
眾人若有所思，低頭蹙眉。
眾人點頭，露出急切神色。
蕭月生搖搖頭，道：「飛星引可不易學，你一身武功，何苦受這個罪？！」
二女露出疑惑與不信。
蕭月生衣襟扎腰，乾淨利落，負手站于當中，一動不動，看似破綻處處，無處不在。
「大哥，你就說來聽聽嘛，有什麼要緊？！」蘇青青扭腰嬌聲道，眉目如畫，嬌艷欲滴。
一般畫肪正飄然而來，速度極快，似是一匹死馬，直直衝撞過來，便要撞上這艘畫肪。
「此曲一出，你便乖乖束手就擒了！」蕭月生呵呵一笑。
蕭師祖的一句點撥，足抵得上他們數年苦功，個個將耳朵豎起來，目光炯炯。
「如這一套羅漢拳，固然是少林寺的入門拳法，築基之用，但卻不凡博大精深，只是世人多是難以深入其中。」
說罷，揮掌迎上，或飄逸或迅捷，各有其風格，但無一不妙，且配合默契，威力宏大。
蘇青青睜大眸子：「這般苛刻呀？！」
腳下踩著雲彩，清風徐徐，天是碧藍無瑕，山川大地皆在腳下，變成了一團錦繡……
看到
蕭月生笑道：「這可不是你想得這般容易，飛星引有一套心法，需得先練熟，做到撫琴時，無意識的運轉此心法，僅是這一條，便難做到。」
「聲音也能殺人？」宋靜思若有所思的問。
四人頓時雙眼一亮，精芒大放。
蕭月生省過神來，搖頭自失一笑：「沒什麼，想到一些往事罷了，唉……」
「再來兩個人罷。」蕭月生微笑道。
校場上眾人紛紛投來目光，露出羡慕神色，能得師祖一句稱讚，委實是極大的榮光。
「若想再進一步，需得超過此人，再走出幾步遠。」蕭月生微微一笑：「如此，你便能開宗立派，創出你自己的武功。」
「當初創出這套武功之人，站在中途，」蕭月生緩緩而道，目光掠過眾人，溫聲道：「你們練功，便是朝他不斷接近，無限接近，將你變成他，則這套武功的精妙，盡悉於心。」
畫肪之中，宋夢君，蘇青青，還有宋靜思與宋靜雲，頗為寧靜。
錢昭慶臉色沉靜，眸子卻閃閃發亮，興奮異常。
「哈，我只是聽過這個傳說，卻是沒有見過的！」蘇青青興奮的叫道。
蕭月生轉頭，微微一笑，陽光照在他臉上，彷彿神仙中人，難以直視。
以拳入道，技精至乎道，如今看來，並非虛言，觀蕭師祖的拳法，便有此感。
錢昭慶內力修為精深，身在空中，便已控制住身體，其餘五人，卻是被震得血氣翻動，難以自抑，仰面朝天跌倒。
學這飛星引，確實需要極強的天賦，否則，事倍功半，便如左右手互搏之術，往往聰明人不一定練得會，而需要天賦。
隨即，他將心法口訣細細講了一遍，對其餘三人道：「你們若是想學，也不妨練練看。」
「師父，何謂音殺之術？」宋靜雲忍不住問道，秀臉帶著疑惑的神色。
「我來！」又有兩個人自人群中站出來，卻是兩個堂主，其中一個，正是少陽掌錢昭慶。
「嗯，是有的……」蕭月生點頭，微抿一口巴山夜雨，轉頭遙望窗外的湖色。
蕭月生苦笑一聲，點頭道：「好罷，第三章，威力更強，可直接操縱人的心脈，生死僅是一念間！」
「大哥，不如，你來撫一曲，咱們聽聽，如何？」蘇青青眉毛一挑，抿嘴輕笑道。
越是如此，他們卻反而不敢輕舉妄動，
「蕭大哥，可別給咱們戴高帽子，這首飛星引，確實太難，咱們彈不出來。」宋夢君抬起頭，搖頭淡淡道。
「飛星引？」蕭月生眉頭一皺，點點頭：「嗯，這個曲子，你們就不要彈了。」
想到那時的情形，她們的玉臉在腦海中浮現，蕭月生心口一疼，忙封上腦海，轉頭望向平闊的湖面。
蕭月生哈哈一笑，雙手一抬，內握成拳，猛然一翻，如兩隻金剛杵般橫擊而出。
「蕭大哥，後面的兩章，不知又是如何？」宋夢君忽然開口問道，神情冷淡。
「錚——」琴聲悠悠而起，宛如清泉濺到岩石上，清澈溫潤之感直入心底。
蕭月生負手而立，淡淡微笑。
「大哥，世上真有此術？！」蘇青青興奮的起身，湊了過來，拿過綉墩，坐到他對面。
時間飛快過去，轉眼的時間，一個時辰已經過去，太陽稍稍偏西，蕭月生平常這個時間，會剛剛自午憩中蘇醒。
一拳擊出，四人飛身而起，滑過一道弧線，屁股著地，仰面跌倒，散落一圈。
蕭月生自窗口轉過身，搖頭道：「你們悟性不俗，當能弄懂的。」
「這需得你對此人多加了解，揣摩其性，其心，絕非僅是苦練他的武功。」
其餘五人拳掌皆出，他們把握戰機能力並不遜於錢昭慶，雙手掌拳皆是精妙絕倫，無一不是絕頂武學。
「好了，你們且回，我說幾句。」蕭月生擺擺手，溫聲說道。
化光訣的修鍊，無時無刻不在進行，尤其是這般明媚陽光，他可直接吸入，化入體中，伐毛洗髓，增強身體。
蕭月生溫潤目光掃過他們，微微一笑：「而這僅是第一層的境界，還有一層。」
蕭月生看了她一眼，點點頭：「嗯，也是音殺之術。」
蔥白似的纖指輕捻慢抹，或勾或挑，琴聲錚錚，曲調曼妙，令人身愉悅。
他們固然看出，這簡單的羅漢拳，竟有如此威力，是因為蕭師祖功力深厚之故。
他實在不想在她們跟前說這些，總覺得，女子應該被男人保護，不受這些打打殺殺的污染了心靈。
蕭月生掃了二女一眼，見她們皆露疑惑，緩聲道：「所謂音殺之術，便是以聲音來殺人。」
「羅漢拳的招式簡單，心法亦簡單，但若想練好此拳，功夫並不在拳上，而是要去讀佛經，弄通羅漢的境界。」
蕭月生臉色一沉，咬牙瞪眼，擰腰沖拳
江南雲抿著嘴，明眸流盼，掃眾人一眼，輕嘆一口氣，道：「師父金口玉言，他們不知能領悟不能。」
「醒過來了吧，剛才可覺得放鬆舒適？」蕭月生放下手，抿一口酒，笑道。
他如今情狀，宛如金剛怒目的羅漢，一拳擊出，雖沒有拳風，但氣勢雄渾凜冽，剛猛無儔，如立於怒濤駭浪之上。
眾人默然，腦海中不停回放剛才的一拳，心中震憾，瞠目結舌，只覺匪夷所思。
眾人抬頭，紛紛盯住他。
蘇青青起了性子，一仰脖子，嬌聲道：「哼，我偏偏不信，我非要學會不可！」
太陽高懸于空中，散發著明媚的陽光，溫暖大地，普照人間，無偏無倚。
錢昭慶隱隱成為中心，他腳下慢慢移動，繞著蕭月生轉圈，其餘五人亦如是。
「不錯，不錯！」蕭月生點頭，讚許之色露于臉上。
「這是飛星引的第一章。」蕭月生笑了笑。
不知什麼時候，她們悠悠醒來，卻發覺蕭月生已經坐在窗口，拿著一隻白玉杯，另一手拿書，漫不經心的翻看。
蕭月生沉吟片刻，看了她幾眼，點頭道：「嗯，也好，你先學著看看罷，……先學第一章，若是練不下去，也不必勉強！」
五圈過後，蕭月生身子忽然一動。
「剛才我一套羅漢拳，並沒有使用高深的內力，你們親眼所見，這便是心法，最深層的習武心法！」
受蕭月生單獨指點幾招，這可是難得的奇遇，且不說幾招，便是得蕭月生提點一招，便是受益終生，且看錢昭慶的際遇，便可見一般，誰又不心動？！
只是如今太陽光華極盛，將他身上的光芒掩住。
此時說話，她也是冷冷淡淡的神情，彷彿不會微笑一般。
蕭月生點頭：「第二章，可令人陷入幻境，或是內力紊亂，或是心神失常。」
「練一套武功，便是走路。」蕭月生緩緩說道，神色肅然，目光淡淡，眾人卻覺到一股壓力降臨身上。
蕭月生微微一笑，放下白玉杯，起身來到宋夢君身後。
蕭月生點頭：「嗯，萬事萬物，皆可殺人，……人之一物，宛如水中蘆葦，最是脆弱不過！」
蕭月生點頭：「音殺之術，也是武功的一種，……只是武林中人，往往專心於練功，甚少有閑心琴棋書畫，……故罕有人通音殺之術。」
「甚好，試試看罷。」蕭月生點頭。
說罷，他身子輕飄飄一動，掠至江南雲跟前。
她冷若冰
「師父……」宋靜思低聲喚道，看出師父眼中滄桑與一抹痛苦，不由的也覺得痛苦。
宋夢君穿著一身的淡紫羅衫，玉臉皎潔，宛如明月。
先前四人並未受失，紛紛爬起來，與錢昭慶二人合在一處，將蕭月生圍在當中。
六人抱拳一禮，躬身退後。
「蕭大哥……」蘇青青醒過神來，打量周圍一眼，眸中仍帶幾分迷惑神色。
蕭月生點頭，笑了笑：「好，你們四個一起上罷，若是能打贏了我，單獨指點你們幾招！」
西湖之上，蕭月生坐於一艘畫肪內。
四人跌倒，並未受傷，一翻身便起來，再次站在一起，緊盯著蕭月生。
江南雲點頭，師徒二人從容而去，眾人極少發覺，各自沉浸於自己的領悟中。
他隨著讀書，身體內氣息流轉，如潮水漲落，此起彼伏，身體似乎閃著光華，一暗一明，若隱若現。
「砰」一聲巨響，六人再次飛起，宛如被炸飛，散落四周。
他們不敢輕舉妄動，想要尋覓蕭月生的破綻，一擊而敗敵。
「呀！」蘇青青頓時一驚，恍然大悟：「……果然是厲害！……音殺之術，確實不凡！」
蕭月生沉吟一下，苦笑道：「這是殺人之術，青青你為何這般好奇？！」
蕭月生招手：「來，上罷。」
「且看他們的造化罷。」蕭月生呵呵一笑，搖了搖頭，道：「走罷，讓他們自己想去罷。」
蕭月生嘆息一聲，搖搖頭，苦笑道：「後面兩章，便不是迷惑，而是直接殺人。」
不時的，她們會討教他一番，蕭月生也不厭其煩，耐心指點，大違他素來的行事之風。
蕭月生身子坐直，慵懶的氣息頓時斂去，清華逸氣撲面而至，彷彿魏晉風流高士自畫中走來。
蘇青青眯了眯眼睛，輕聲道：「我剛才是……？」
蕭月生溫潤目光一一掠過，在他們臉上停了停，聲音徐徐吐出，淡淡道：「練武一途，並非無的放矢，需得有一些章法才成。」
「嗯，來罷，試試看你們的掌法如何。」蕭月生招招手，知道另一個堂主也是練掌法的。
「大哥，我想學這飛星引，可好？」蘇青青緊張的望著他，眸子里滿是期盼與渴望。
宋夢君她們自然不怕，靜靜站在窗口處，極目遠眺，想要看清對方的模樣。
「用琴聲殺人，可是厲害得緊，無形無質，令人防不勝防，多好呀？！」蘇青青抿嘴笑道。
「真能夠直接殺人么？！」蘇青青不信的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