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 笑傲
第465章 答應
他們五人來到大門前，停下來，抬頭打量門上額匾。
傍晚時分，十匹馬驟然而來，彷彿一陣狂風卷過來，直到王府大門前，猛的一下停下，「希聿聿」的馬嘶聲此起彼伏。
他親自登門，給足了面子，沒想到，卻是白費一場，而且，有被人消遣之感。
中年人笑眯眯的道：「今天巧得很，幫主剛回來不久！」
兩人年紀相若，站在大門兩旁，筆直著身子，如兩桿長槍，身子一動不動，唯有雙眼轉動，緊盯著每一個人，彷彿每一個人都有盜賊之嫌。
他耳朵一動，忽然聽得遠處的腳步聲，有些熟悉，應是派出去的護衛，便慢慢收功。
「是！」中年人重重點頭。
「幫主到——！」一聲斷喝聲中，大廳門口一閃，一道月白身影閃過，倏的來到近前。
瑞陽王府
宋供奉搖搖頭，放下茶盞，輕吁一口氣：「此女武功確實不俗，應該不是丫環。」
他點點頭，雙手托著送回：「確實好劍！」
「這柄劍嘛，還是物歸原主。」江南雲輕輕一拋，長劍飛到剛才那中年人手上。
車內之人，便是瑞陽王府的宋供奉。
「小女子一點兒薄名，區區不足掛齒。」江南雲抿嘴一笑，其餘五人頓時一怔，目瞪口呆的望著她。
他身在王府，好茶極多，此時仍忍不住讚歎，僅是輕啜了一口此茶，便覺熱茶中的香氣清幽，直貫肺腑，彷彿清臟腑中的濁氣捲走，清虛無濁。
「不知什麼要事？」圓臉中年人好奇的問。
額匾是墨漆金色，三個字遒勁有力，金鉤銀划，彷彿欲裂開額匾，騰空而去。
這座大廳，正是清平幫的會客正廳，鋪著月白色的地毯，讓客人有些擔心，自己一腳上去，怕是會留下一個黑腳印。
他暗叫一聲厲害，這般容貌，這般風華，便是皇上的三宮六院，三千粉黛，也遜色一籌。
宋供奉他們一驚，臉色倏變，他們竟沒有發覺有人藏在暗處！
宋供奉冷哼一聲：「好得很！……走罷！」
江南雲輕聲道：「昭慶，你來看看這柄劍！」
……
清平幫總壇位於城東南，此時已經熱鬧起來，人來人往，兩個少年站在大門外，目光靈光，一一觀察著進進出出的人。
江南雲抬頭，擺擺手：「並非我推辭，方證大師不成，小女子更是不成，……論及內力之深厚，方證大師修鍊易筋經，天下罕有，小女子甘拜下風！」
她拔出一根頭髮，舉起輕輕一鬆手，一絲秀髮慢悠悠落下去，飄到劍刃上，毫無阻礙，一分為二，落到地面。
說罷，轉身領著六人，進了清平幫總壇，來到一處大廳中。
說罷，輕飄飄離開，腳下如踩著白雲，飄逸
身後四個中年漢子也不動，只是轉動雙眼，如鷹隼般銳利，各自觀看一個方向，警惕異常。
她一一放下茶盞，輕聲道：「幾位請慢用。」
他定神望去，眼前已經出現一人，幽幽香氣浮動，繚繞鼻前，心旌不由搖蕩一下。
宋供奉嘆息道：「其實，王爺是被高手所傷，頭上被下了禁制，無法醒來，只要能將內力驅除，便能喚醒王爺！」
圓臉中年人雙手接過，直接打開，看了一眼，抱拳笑道：「原來前輩是瑞陽王府的人，失敬失敬！」
「江幫主，久仰大名！」宋供奉抱拳，淡淡一笑，略帶矜持。
「嗯，看她氣質，也不似丫環，陳兄多心了！」另有一個中年放下茶盞，點頭道。
「好像昨晚回來的，咱們都沒發覺！」中年人點頭，滿臉興奮。
「我找江幫主，旁人做不得主。」宋供奉搖頭，嘆息一聲，道：「待她回來，我再拜訪罷！」
「怎麼，覺得保不了我？！」宋供奉笑呵呵的道，撫著清髯，清癯而飄逸。
忽然一人飄了進來，卻是一個年輕女子，身穿一身淡綠色羅衫，秀美動人。
說罷，轉身便走，雙眼精芒一閃，臨轉身之際，瞥了一眼圓臉中年人。
……
陳士龍緊盯著她，眼睛眨也不眨，一直目送她離開，消失不見。
江南雲柔聲道：「這位便是宋前輩吧，小女子江南雲，有失遠禮，還望恕罪！」
她轉身一步跨出，出現在松鶴延年圖下的太師椅前，一旋身，輕拂衣袂，慢慢坐下來，姿態優雅。
「他們清平幫，古里古怪的！」一個中年人低聲哼道，滿臉的不服氣。
「不值一提！」宋供奉擺擺手，神情淡然，道：「老夫只是辦差的！……瑞陽王請江幫主去，卻是有事拜託。」
「回來了？！」宋供奉精神一振。
輕盈步入，飄飄來到近前，帶著淡淡幽香，似蘭似麝，若有若無，清雅泌人。
宋供奉他們凝神細察，仍是未能發覺到錢昭慶的存在，心中凜然，警惕大起。
江南雲一身月白羅衫，端坐馬上，身姿挺拔，優雅端莊，其風華絕代，雍容華貴，其餘人彷彿都是她的侍從。
江南雲左手駢指成劍，輕撫著劍身，溫潤晶瑩，彷彿水晶一般，竟不似鋼鐵所鑄。
這一次，還是上一次那些人，五個護衛跟著他，出了客棧，施展輕功，流星趕月，飛快馳向清平幫的總壇。
說罷，輕輕擺了擺手。
隨後，知府親自登門，與宋供奉關在一間屋子裡，說了一陣子話，不久便離開。
「不在幫中？」宋供奉眉頭一皺，看了
太陽剛剛升起，陽光明媚柔和，天氣仍舊寒冷，寒意還未被陽光所驅散。
「有人來了！」削瘦的中年人陳士龍低聲道。
宋供奉心中一驚，內力勃發，在體內洶湧澎湃，彷彿巨浪騰空，力量無窮。
陳士龍冷著臉，目光如電，緊盯著胖墩墩的中年人，看著他轉身離開，轉頭道：「宋老，這清平幫，也忒無禮了！」
她顧盼之間，眼眸中流光溢彩，頓時生出勾魂攝魄之力，絕代風華撲面而來。
「對對，先看王爺要緊！」宋供奉忙點頭，帶頭往裡走去。
宋供奉冷著臉，點點頭，擺擺手道：「算了，咱們有求於人，顧不得這許多！」
黑熊一般的李指揮使早就站在大門前，身後是二十個王府侍衛，站成兩排，整齊劃一，一動不動，森嚴氣度撲面而至。
宋供奉一抬手，擺了擺道：「此事休要再提！……士龍，莫要擔心，清平幫總不會個個都是高手！」
「見過江幫主。」李指揮使對江南雲抱拳，怔了一怔，馬上恢復如常。
紅地毯盡頭，一幅松鶴延年圖下，擺著一張太師椅，與下面的椅子相同。
他們登門，那江南雲竟然沒有親自出來相迎，僅是派一個知客引進大廳中，還要坐在這裏等，如此冷遇，他們尚未遇到過！
他抬頭打量著，嘖嘖讚歎：「好字！好字啊！」
宋供奉招招手，一臉高興：「來來，我介紹一下，……小李，這位便是清平幫的幫主，有江南第一美人之稱的江幫主！」
若非顧忌他有事相求，早就動手，略施薄懲，免得讓人以為，自己是易欺之人。
他們來到客棧，包了兩間院子，很快，兩個騎士縱馳而去，進了臨安城知府府上。
她聲音糯軟如蜜，溫潤如珠，聽在耳中，如一陣春風拂在心田，說不出的動人滋味。
她淡淡笑道：「宋前輩來，不知究竟有什麼事？」
江南雲拿起長劍，端量一會兒，抬頭笑盈盈的道：「嗯，好罷，既然宋前輩如此盛情，我便勉力一試罷！」
「是，幫主。」屏風後面傳來聲音，輕飄飄走出一人，腳步無聲無息，兩步便到了江南雲身前。
眼前此人，臉如白玉，目似點漆，眉毛雖修長入鬢，卻微微彎著，顯得極秀氣，一幅溫柔如水的氣質。
看他們削瘦的身形，似是吃不飽飯，被餓成這麼瘦，但他們皮膚紅潤，卻不似營養不良。
中年人悶哼一聲：「不怕一萬，只怕萬一。」
六人回到客棧中，宋供奉便派出人。
「呵呵，敝幫主向來聞雞起舞，起得極早。」宋供奉呵呵笑道，抱了抱拳：「對不
大門兩旁，仍舊兩個小子標槍般站著，只是換了兩個人，氣質相似，一動不動，唯有眼珠轉動。
圓臉中年人搖搖頭，滿臉歉然：「委實抱歉得很，前輩怕是得等一陣子！……幫主前幾日已經出了臨安城，身有要事，三五天功夫，怕是回不來。」
宋供奉點頭，笑道：「好，好，回來就好，咱們馬上出發，將她堵住！」
「嗯——？！」宋供奉臉色一沉，滿臉不快。
……
「請說。」江南雲抬抬玉手。
當先老者，正是瑞陽王府的宋供奉，一襲淡紫長衫，看上去富氣襲人，雍容大氣。
她手上托著木盤，木盤上是六個茶盞，滿滿當當，再多一盞，就沒有地方擺放。
陳士龍轉過頭來，沉聲道：「宋老，這個清平幫，果然邪門，此女武功，竟僅是一個丫環！」
轉眼之間，他們便到，站在大門外，此時，總壇人來人往，已經極是熱鬧。
如此人物，若是偷襲自己，卻是防不勝防！
但兩人緊繃著臉蛋，一動不動，板著臉龐，像是一個小大人，絲毫不為所動。
「不必了。」宋供奉搖頭，腳步沉緩，從容而行：「小小的一個清平幫，諒他們不敢怎麼著！」
宋供奉笑了笑，點點頭：「嗯，是個高手，若是打起來，得費你一番手腳！」
這三個字乃是蕭月生親自手書，氣勢之大，可見一般，直有凌雲天下之勢，常人觀之，便有俯首下跪之衝動。
「事關機密，不宜外人知曉！」宋供奉沉聲哼道，瞥圓臉中年人一眼：「貴幫主何里會返回？」
宋供奉抱拳一禮：「老夫前來，卻是有一事相求！」
……
說罷，他一擺手。
被他們這般盯著，進進出出的人們也不在意，多是沖他們兩個一笑，或做一個鬼臉，想要逗笑二人。
中年人無奈點點頭，他名叫陳士龍，從小便跟在王府里長大，修鍊王府的秘笈，武功極高。
江南雲抿嘴一笑：「哦，是一柄寶劍？」
他們忽然一動雙手，按到劍柄上，因為感覺到一股森然氣勢撲面而來，目光轉向大門。
身後一個中年人站起，自腰間解下一把長劍，雙手托著，呈到江南雲身前。
「宋老，他們這是做什麼？」有一個中年人好奇，指了指兩個少年，輕聲問宋供奉。
江南雲抬對，輕撫長劍，笑道：「真是一把寶劍！」
他未語先笑，遠遠的抱拳，邁過門檻，笑道：「幾位尊駕可是來我清平幫的？」
好在，月白地毯中間，是一條寬約三人的暗紅地毯，紅地毯旁是兩排太師椅。
陳士龍冷哼一聲，不再多說。
圓臉中年人見
江南雲抿嘴輕笑，搖搖頭：「此劍雖好，我卻已經有了寶劍，用不大著，況且，我去救貴王爺，只是心下好奇罷。」
……
「士龍，別看了！」宋供奉拿起茶盞，輕啜一口，淡淡說道。
大門口方向，胖墩墩的中年人再次出現，一臉笑容，彷彿彌勒佛，遠遠的，就笑呵呵的抱拳：「原來是宋前輩，快請！」
江南雲沉吟不語。
「唉……」陳士龍搖搖頭，總覺得這個清平幫古怪，應該打起十萬分的小心。
胖墩墩的中年人將六人領進來，笑眯眯的請他們坐下，然後轉身離去，說是去請幫主過來。
「這小小的清平幫，竟有如此高手！」中年人眉頭緊鎖，想了想，沉聲道：「宋老，還是再召一些人過來罷！」
其餘四人馬上閉嘴，緊繃臉龐，雙眼精芒四射，宛如實質，盯向大門口的方向。
他說著失敬，但前後態度並無差別，一直笑眯眯的。
說著話，他來到眾人身前。
吹毛斷髮，便是如此。
宋供奉嘆息一聲：「唉……，王爺得了一種怪病，昏迷不醒，老夫曾請方證大師前去幫忙，結果沒能成，他推薦江幫主你。」
老者抬頭打量著字，嘖嘖讚嘆不已，一時忘神，只顧得看這三個字，越看越覺其妙無窮，千萬般滋味，不停湧上來，複雜莫名，卻又難以自拔。
「宋前輩，咱們還是去看看王爺罷。」江南雲道。
大門裡面走出一個中年人，胖墩墩的身材，圓圓的臉龐，一臉的和氣，彷彿彌勒佛一般。
旁邊五人，皆是心中惆悵，沒想到美貌如此，彷彿天仙化人一般，卻是如此勢利。
宋供奉一怔：「江幫主，你這是……？」
三日之後的清晨，宋供奉一身寬大的練功服，正在小院中練功，動作緩慢，催動內勁，外表看上去，風平浪靜，內里卻是風起雲湧，內力勃發。
宋供奉急忙道：「可方證大師說，江幫主你內力精純，可以一試！」
即使是氣度不凡的宋供奉，在她跟前，也像是僕人一般，無形中便矮了一截兒。
「宋老，此人武功高明，這清平幫果然不簡單！」剛才送拜帖的中年人跟在他身後，沉聲道。
「你家幫主可在？」宋供奉抱拳，淡淡笑道，笑容矜持。
宋供奉想了想，道：「是增他們見識，長閱歷罷……」
她慢慢抽出寶劍，寒氣撲面而來，彷彿一汪清水在眼前閃現，劍身通體晶瑩剔透，如後世的水晶一般，沒有一絲雜誌。
宋供奉道：「這是王府內庫里的寶劍，是王爺賜與我防
宋供奉緊盯著她，腦筋疾轉，想法子要勸動她。
宋供奉笑呵呵的，心下卻在滴血，這柄寶劍，天下罕有，若不是看江南雲難纏，也不至於拿出來。
宋供奉被打斷神思，略有不悅，低頭望去，抱了抱拳：「在下姓宋明仲，想見一見貴幫江幫主。」
江南雲知道了他的名字，輕輕頜首，微微一笑，心下暗贊，此人之心志堅定，遠超常人。
一會兒功夫，很快便回來，給宋供奉消息，確實潘吼的葬禮剛舉行不久，是海葬，江南雲與齊元翰皆離開，一直沒有回來。
她伸手接過來，一臉好奇神色，輕輕抽出長劍，頓時一道寒光閃現，無形寒氣瀰漫開來。
正在此時，五個人走過來，當先一個老者，身形削瘦，手撫清髯，慢悠悠而至，身後四個中年人，個個太陽穴高鼓，似乎藏著兩顆核桃，雙眼精芒隱隱，散發著逼人的毫光。
「宋老！」李指揮使大步邁出，抱拳見禮。
錢昭慶一身青衫，神情沉靜，接過長劍，右手持劍，左手輕輕一掌拍下去，「叮」的一響，餘音繚繞，裊裊不絕。
她腰間是寒霜劍，也是寶劍，但僅是蕭月生粗略所鑄，勝在堅硬鋒利，蕭月生本就偷懶，沒有盡心鑄造，況且當時他武功沒有盡復。
他步態沉凝，緩緩走到圓臉中年人身前，自懷中掏出一張拜帖，遞向他。
很快，門被推開，一個中年人大步流星進來，見到宋供奉在練功，忙一抱拳，躬身大禮：「宋老，江南雲回來了！」
身後走出一個中年男子，身形削瘦，長方臉龐，一臉精悍，看上去如一柄出鞘的寶劍。
馬車徑直來到悅來客棧，一陣忙活，終於安頓下來。
「宋老……」中年人忙道。
他們約有十五六歲，看上去武功不高，僅是目光清亮一些，再無其餘的徵兆。
這兩天來，他們在臨安城閑逛，聽多了清平幫的事情，對於臨安城眾人對清平幫的推崇不以為然。
江南雲笑道：「小女子可不懂得醫術！」
「這……，好罷！」宋供奉點點頭，若是真的治好了王爺，其賞賜更加厚重，這柄劍卻算不得什麼了。
說罷，他轉身便走，輕飄飄的回到了屏風后。
一笑之間，她整個人彷彿放出光來，如陽光照到雪地上，讓人眼前一亮。
圓臉中年人搖頭苦笑：「剛才在下沒有說實話，其實，幫主參加潘幫主的葬禮去了，還得一陣子能回來。」
對於宋供奉，也是知之甚深，知道宋供奉自視極高，且極固執，自己根本說不通，只能聽他的。
兩個少年緊盯著他，一動不動，似乎兩尊泥胎。
宋供奉這才罷休，沉下心來，只等著江南雲返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