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部 飛狐
第102章 雷動
蕭月生氣定神閑，若有所思，不是瞥一眼踱來踱去的馮介叔，搖頭笑一下。
他眼神慢慢凝聚，看了二人一眼，笑道：「怎麼了？」
他靜靜不動，這麼一站便是一個時辰，外面正是酷熱之時，大殿里卻清涼宜人。
二人眯著眼睛望去，卻見蕭月生靜靜站在那裡，衣衫不飄不揚，柔順的貼在身上，桌上捲軸亦安安穩穩，一絲不動。
蕭月生將木軸遞到馮介叔身前，笑道：「你親自看看罷。」
給派外之人，看幾眼，偷偷摸摸的，並無大礙，但若是拆開了，那罪過可就大了。
蕭月生笑了笑，眼睛仍盯在捲軸上，一瞬不瞬，顯然其內容他極感覺興趣。
蕭月生放下茶盞，輕輕一笑：「你境界不到，多說無益，日後終要傳與你的！」
馮介叔小心接過，木軸一到手上，頓時變成兩半，大小勻稱，比木匠用墨線量過還精準。
……
蕭月生搖頭，橫她一眼：「你呀，練功勤奮一些，莫要等將來我不在，你無法自保！」
這是祖師爺的遺稿，在派中弟子心中，雖然看不懂上面寫著什麼，卻仍是無價之寶。
蕭月生笑了笑，低頭伸手，將捲軸拿起來，右手掂了掂，似是在估計它的份量。
……
「師父不在？去哪裡？！」馬春花忙睜大明眸，驚詫問
馮介叔背著手，轉身朝大殿外走去，到了大殿門口，又一轉身，往回走，到了蕭月生近前，又一轉，又往外走。
馮介叔不知這木軸是何材質，卻知它堅硬無比，便是刀劍砍上去，也留不下痕迹。
他臉白無須，面容清癯，看上去，不像是武林中人，更像是一個中年秀才。
馮介叔遠遠的抱拳，仰天打了個哈哈：「周門主大駕光臨，敝人有失遠迎了！」
蕭月生忽然出聲，打斷了他，微微一笑，道：「如何，馮掌門，可是武功秘笈？！」
蕭月生笑著點點頭：「嗯，略有所悟，這幾句話，對我啟發甚大，還要多謝馮掌門！」
她明眸輕斜，白了蕭月生一眼，暗自微笑。
蕭月生轉頭笑道：「馮掌門，你猜得沒錯，這幅捲軸確有古怪！」
蕭月生微一點頭：「嗯，這篇道書對我修行大有助益，遠比那雷動九天秘法珍貴，……這位風雷真人，道行不淺！」
「蕭掌門，還要再看么？」馮介叔指了指桌上捲軸。
「不是武功啊……」馮介叔身子一矮，神采黯淡下來，搖頭苦笑：「我也是病急亂投醫了！」
大風忽然停下，來得突兀，卻得突兀，二人不由懷疑剛才一切只是幻覺，倒下的屏風卻
遠遠的，便見到石壁之下站著十幾人，如眾星拱月，圍著一個瘦削的老者。
「騙你做甚？！」蕭月生橫她一眼，哼道：「偏偏你不爭氣，總是偷懶！」
過了一會兒，馮介叔又走了十余個來回，他忽然定住，猛的一拍巴掌，喝道：「媽的，豁出去了，拆——！」
這陣憑空來的風，太過詭異，怕是與蕭月生有關。
這般來來回回，一會兒功夫，走了近有十個來回，臉一直緊繃著，眉頭緊皺著，眼中神采閃爍，明滅不定。
「雷……動……九……天……秘……法……」他慢慢的念出聲來，眼睛慢慢睜大。
馬春花明眸緊盯著他，觀師父模樣，便知自己沒白留情，這卷東西對師父大有用處。
「真的？！」馬春花明眸一亮。
馬春花與馮介叔也一動不動，知道他有所領悟，正在苦苦思索，實不宜打擾。
兩日之後，正午時分，烈日炎炎，照遍雷公山。
「嗯——？！」馮介叔登時睜大眼睛，熱切之色涌至。
蕭月生撫了撫八字鬍，微微一笑：「好，果然心胸不凡，本座佩服得很，我就拆開了！」
「師——父——！」馬春花膩聲道，上前拉著他袖子，用力搖晃，使出了撒嬌大法。
它們顫抖著，傾斜得越來越厲
他對馮介叔的內心掙扎，最是清楚不過，看他苦苦掙扎，頗覺有趣，也不點破。
「好好，我帶你們過去！」馮介叔忙道，小心翼翼收起畫軸，躬身一伸手。
驀然間，一陣大風憑空湧現，如海浪怒濤沖涌過來，突兀之極，毫無徵兆。
「拆罷！」馮介叔閉嘴咬牙，用力點頭。
「好說，好說。」老者負手微微一笑，神色從容。
蕭月生點頭一笑，邁步出了大殿。
蕭月生似笑非笑看他一眼，語氣溫和：「這僅是本座估計與猜測，拆與不拆，權在馮掌門。」
風雷派弟子們皆知，鷹爪門來勢洶洶，怕是要滅自己門派的，人人心神悲肅，無暇他顧，不看馬春花。
……
蕭月生食指輕輕劃過，由上而下，一道淺淺細線出現在木軸上，木軸顏色似墨非墨，似紫非紫，閃著奇異的光澤。
蕭月生左手一指軸桿：「這捲軸里有字跡，寫著什麼，需得拆了才能看到。」
蕭月生雙眼中閃著一道道亮光，彷彿清泉映著陽光，粼粼閃動，似幻似真。
「恭喜馮掌門了！」蕭月生抱拳呵呵笑道：「既是秘笈，咱們就不多打擾，想去歇息了。」
蕭月生閉關，她獨自一人，蕭月生這次來紫陽派，
老者身旁站著一男一女，皆是二十余歲的青年，男的難免，女的秀美，眉眼之間與老者有幾分相肖。
「師父可是有什麼領悟？」馬春花忙問。
馬春花與馮介叔衣衫飛揚，如勁風迎頭吹。
殿內兩排屏風顫動不已，慢慢朝兩側傾斜下去。
「師父？」馬春花見蕭月生轉身過來，忙叫道。
風雷派弟子十人，列隊成排，個個神情庄肅，悲壯，跟著掌門馮介叔來至門派石壁前，迎接鷹爪門的大駕。
「能幫到蕭掌門，我高興得很！」馮介叔哈哈笑道，眼中的驚異之色猶存。
說罷，他起身離座，來到榻上，跏趺而坐，雙手掐訣，合眸定息，已然入定。
「嘻嘻，那恭喜師父啦！」馬春花喜笑顏開，嬌艷如春花。
蕭月生與馮介叔並肩而行，馬春花跟在蕭月生身後，月白道袍飄動，如天上謫仙。
「呵呵，呵呵……，是秘笈，正是秘笈！」馮介叔慢慢抬起頭，眼中閃著狂喜神采，灼灼逼人。
蕭月生胳膊被她搖晃著，茶盞穩穩不動，道：「你的抱虛訣再進一層，也能看得到！」
蕭月生拿起茶盞輕啜一口，神情悠然，不緊不慢。
即使自己身為掌門，被眾弟子曉得了，怕也會將自己攆下台，驅除出風雷派。
他心怦怦跳得厲害，顧不得跟蕭月生客氣，拿起一半，對準大殿口方向，迎著光，眯著眼睛仔細瞧。
稍頃，蕭月生放下捲軸，閉上眼睛，眉頭緊緊蹙起，站在原地一動不動，心神已遠在萬里。
蕭月生微微一笑：「日後自知，去打坐一會罷。」
馬春花嘟了嘟嘴，忙轉開話題，笑道：「師父，這風雷派比紫陽派可大多了，氣派多了！」
「嗯，畢竟是淵源甚久的大派，開山祖師也非尋常人物。」蕭月生點頭，又啜一口茶。
剛才那一陣風，定是他的內力所致，如此深厚的內力，委實驚世駭俗，匪夷所思！
「對啦，那篇道書，玄之又玄，究竟講了什麼呀？」馬春花問。
馬春花一等馮介叔離開，忙不迭問道：「師父，你是如何發覺裏面有字的？」
「也是什麼秘法么？」馬春花明眸熠熠，宛如鑽石。
馬春花看了一眼蕭月生，見師父嘴角微翹，似笑非笑，便知有古怪，師父這是在捉弄人呢！
「這裏面？！」馮介叔眉頭皺起，有些遲疑。
……
師徒二人圍著一張圓桌而坐，屋內周圍布置清雅簡潔，頗是寬敞。
老者中等身材，削瘦單薄，身穿一件寬大褐衫，隨風飄蕩，更顯削瘦，似乎風再大些，便能將他颳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