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部 天龍八部
第8章 頓悟
二人談不上交情，蕭月生懶得計較，于光豪卻巴不得如此，心下暗吁一口氣。
黑馬之上坐著一身黑衫的女子，身段婀娜，臉上黑巾矇著，挖了兩個孔，露出一雙眸子，黑如漆，白如汞，黑白分明，透著冷意。
蕭月生搖頭一嘆，他們走得忒快，自己卻是想躲，卻也不及，抬起頭來，淡淡一笑：「于師兄，別來無恙？」
蕭月生手一段，酒碗凝在半空，他眉頭皺了皺，望向段譽，卻見段譽也是臉色一變。
他搖頭嘆道：「可你定要回去告訴師父的，咱們要被追殺，沒了活路，……只能先殺了小師弟你了！」
蕭月生功力不深，但精純異常，對內力運用純熟無比，看上去輕巧從容，渾不在意。
蕭月生對後面的葛姓女子點點頭，道：「恭喜師兄，這麼快便有了師嫂，不知師兄這次下山，師父有什麼差遣？」
于光豪正到段譽的身後，要去拍段譽的肩膀，忽然抬頭見到蕭月生，陡然色變，吃吃說道：「蕭……蕭師弟？！」
沒想到，又在這裏碰到，蕭月生皺了皺眉，委實不想與他朝面，走都走了，又要遇到這等人物，忒也不暢快。
他輕輕一晃酒罈，頓時醇香溢出，瀰漫整個飯鋪，醇香襲人，即使不喝酒之人，也不由垂涎三尺。
小鎮甚是平靜，不夠繁華，街上的行人不多，蕭月生心中不急，索性停下來，進了一間飯鋪。
「他們不該殺么？」蕭月生轉頭問，他呼吸急促，雙臉漲紅，似也醉了酒。
這六處穴道，便是手上六脈的終點，內力自手上六脈吸入，歸於終點藏伏。
人體十二經絡，五指之上，分有六脈，這般點上去，六處穴道的內力再次分散，歸於其餘六道經脈中，鼓漲之感頓消。
「好酒！」段譽讚歎道。
「怎麼了，于師兄，可是改變主意了？」蕭月生轉頭問，葛姓女子右手忙改為扶簪，眼神閃避，望向別處。
蕭月生溫聲笑道：「段兄弟宅心仁厚，著實可敬，……小二，上一壇你們店裡最好的酒來，再來幾個拿手菜！」
段譽酒量甚豪，雖然沒有內力，但一碗下去，卻僅是面色微紅，眼神不變，顯然沒事。
蕭月生點頭微笑：「我正是
段譽也聽出什麼，低下頭，壓低聲音，悄悄說道：「蕭兄，他們是你的師兄師姐罷？」
「哦，沒人，兄台請坐罷！」段譽抬頭，笑眯眯道。
段譽讀書多，學識淵博，蕭月生雖沒讀那麼多書，卻心智過人，僅是一聽，便如自己原本曉得，寥寥幾句，直中要害，令段譽大有所悟，不禁讚歎。
……
葛姓女子走過來，雙眼放光，冷冷盯著蕭月生，道：「師兄，快下手罷，夜長夢多！」
「蕭兄，你……你殺了他們？」段譽雙眼迷離，臉頰紅撲撲的，如打了胭脂。
此女一張鵝蛋臉，左頰上有幾粒白麻子，容貌卻也清秀，姿色不俗，難怪于光豪動了春心。
鍾萬仇武功固然高明，但卻殺不了自己，有凌波微步在身，便沒有性命之憂。
他搖頭一嘆，若是尋常之人，要殺自己，自己固然不會留情，卻不會如此狠辣，吸盡其內力。
想到便做，他轉身一折，徑直往滄瀾江而去，欲橫渡此江，萬劫谷離滄瀾江不遠。
結局不太美妙，不但未勸得動，反而惹了一身臊，被下了七日斷腸散之毒，去萬劫谷找解藥。
蕭月生探身一伸手，搭住他雙臂，笑道：「段兄弟不必多禮，倒是我無量劍派卻多有得罪啊。」
忽然，一聲希聿聿馬嘶聲響起，馬蹄聲越來越近，轉眼之間，到了眼前，卻是一匹黑馬，雙腿修長，馬鬃飛揚，雙眼精光閃閃，神駿異常。
段譽點頭，看著微微黏稠的美酒，讚歎道：「正是正是，這乃極品的高梁酒，想必是店主人一直珍藏著的，年歲不小！」
葛姓女子露出哀求之色，指了指北方，是無量劍派方向，又指了指蕭月生，隨即又是右手虛虛一斬。
他們喝的酒甚烈，只是口感柔和，喝時不覺怎樣，卻一見風便倒，段譽沒有內力護體，蕭月生拉著他，施展凌波微步，風甚疾勁，他便登時承受不住。
他臉色凝重，左手食指，中指，拇指，無名指，小指，分別點上丹田，腳掌，腳踝，及腰間。
蕭月生認出了他，正是當初與鍾靈一起的青年，姓段名譽，他隱隱想起，這便是天龍八部中的三大主角之
甫一進來，一個年輕小二迎過來，引著他進來，想找一張桌子坐下，蕭月生忽然一怔，卻是看到一人，衣衫破爛，坐得筆直，在那裡津津有味吃飯。
葛姓女子上有，抱拳一禮：「蕭師弟一劍敗了本宗的黛兒師妹，劍法超群，真是讓人佩服！」
「原來如此。」蕭月生點頭，微微笑道：「師兄還未介紹這位師嫂給我認識。」
「原來是西宗的師姐。」蕭月生輕輕頜首，笑道：「師兄，你們可要一塊兒坐下吃飯？」
他正要往外走，卻見葛姓女子打了個眼色，右手虛虛一斬。
「哦——？」蕭月生皺了皺眉，哼了一聲：「他好大的膽子，竟敢私自脫離門派！」
雖然如此，蕭月生卻頗是承情，若不是他們一通攪局，自己也難有機會接近司空玄，解決掉這個大麻煩。
那女子想要出劍，劍剛拔到一半，另一半還在鞘中，心口卻已經中劍，蕭月生左掌拍出，仍是膻中穴。
可於光豪不顧同門之情，殺自己滅口，卻是禽獸不如，罪該萬死，這般輕易殺了，已是開了恩，也算是替無量派清理了門戶！
周身三百六十個穴道，若是都用來儲存內力，縱使自己的經絡細小，功力卻深厚無加。
這一絲內力乍一進入，登時如水入池，填進了穴道內，雲門穴頓有充實之感，雖然又分出一小絲進入經絡，循環運轉，卻又有一絲鑽進來，令雲門穴內保持充盈。
他盤膝坐在地上，閉著眼睛，臉色漲紅，呼吸粗重。
這一日午後，他來到一座小鎮上，小鎮離滄瀾江不遠。
他很快將這些拋下，唯留喜悅，尋到了一條大道，可以大幅增強自己的內力。
飯桌上擺著幾碟青菜豆腐，沒有葷腥，甚是清淡。
那葛師妹啐了一口，低聲笑道：「好沒良心！要是老夫老妻，那就飽了？」語音中滿含盪意。
卻不想，人無傷虎心，虎有傷人意，于光豪反而要殺自己，依他的脾氣，自不會客氣。
二人剛一出屋，兩人才緩緩倒了下去，「砰」的一聲，一動不動，氣絕身亡。
于光豪臉色一變，忙搖了搖頭，心中暗嘆，小師弟的劍法可不是鬧著玩的！
兩人走進飯店坐落
「嘿嘿，小師弟，對不住了，為兄本不想殺你的。」于光豪得意一笑，大鬆了一口氣，對蕭月生的劍法深為忌憚，卻沒想到這般容易得手。
……
「沒有，小師弟，你好好吃罷，我先走了。」于光豪笑了笑，拍拍蕭月生肩膀。
蕭月生點頭：「我是從鍾靈妹子那裡得知。」
于光豪怔了怔，遲疑片刻，見葛姓女子沉下了臉，無奈點頭。
他大喜過望，恍然悟得，人體經脈如一條條河道，而各位穴道，則如一座座小湖，丹田則是大海，氣海氣海，古人為穴道起名字時，皆有其意義所在啊！
于光豪一怔，忙點頭不迭：「是……是，師父讓我們下山，探聽一下神農幫的底細，看看他們有什麼仗恃，竟膽大包天，竟敢攻打劍湖宮！」
兩人直接離開了鎮子，在郊外一處樹林旁停下，坐到樹蔭處。
蕭月生溫和一笑，道：「兄台便是段譽段公子罷？」
況且，若是將三百六十個穴道存滿，再鍛煉經絡時，想必更加容易，以氣擴脈，水到渠成。
想到便試，他將一股內力運出，一絲一縷，進入雲門，這處穴道，當初曾蓄過內力，頗有把握。
但集於光豪與葛姓女子內力之合，對他而言，仍有些深厚了，六處穴道漲疼不已。
有一次於光豪性子大發，覺得自己這個小師弟忒瞧不起自己，便要較量一二，蕭月生毫未客氣，兩劍便點在他喉嚨上，從此在他跟前便老實下來。
段譽想了想，忽然一拍額頭，訝然叫道：「啊，兄台莫不就是蕭觀瀾蕭大哥？」
于光豪看了一眼段譽，凶光一閃，搖頭笑道：「不了，咱們再找一家，不打擾你與朋友啦。」
上一次比試，自己輸得太慘，覺得小師弟的劍法簡直忘塵莫及，沒想到這般輕易制住了他。
隨即，他拔劍出來，身形一閃，落到葛姓女子身前，一劍刺出，快如閃電。
蕭月生笑道：「今日遇上段兄弟，我心甚喜，咱們不醉不歸！」
心神內視，只覺中府、聽宮、極泉、絲竹空、天池、迎香，六處穴位鼓漲不已，似是裏面有滾動的氣流，翻騰
段譽忙道：「女的是無量派西宗的弟子，他們兩個一見鍾情，一塊兒私奔了。」
幽幽嘆了口氣，他苦笑著搖搖頭：「不殺他們，咱們兩個得死！」
蕭月生聽出，這熟悉的聲音，正是自己的師兄于光豪，不過，另一個女子卻陌生，顯然不是熟人。
兩人擎起大碗，輕輕一碰，放在鼻前嗅了嗅，俱露出陶醉之色，哈哈一笑，各自汩汩喝了下去。
轉眼功夫，一個帶著泥的罈子端上來，蕭月生伸手一抹，除去黃泥，頓時飄出一股淡淡醇香。
……
蕭月生點頭：「男的是我師兄，女的卻不知。」
段譽搖頭，不好意思道：「是小子不懂武林規矩，怨不得別人。」
他恨不得仰天大笑，心底的一塊兒石頭終落地，眼前彷彿出現一條金光大道。
……
……
那人抬頭，一張俊秀的臉龐，氣宇不凡，只是衣衫太過破爛，似是剛被刮擦過一般。
「好，不醉不歸！」段譽用力點頭，也哈哈大笑，狀其豪邁，覺得鍾靈說得果然不錯，這位蕭觀瀾氣概不凡，豪氣過人，值得一交。
他周身暖融融的舒服，慢慢睜開眼睛，曉得如今的自己，內力大進，于光豪與那姓葛女子內力俱被吸入。
蕭月生雖然著急，卻沒有直接北上去嵩山少林，而是先去萬劫谷，去見一見鍾靈。
「來嘍……」小二高聲叫道，聲音歡快，掂了掂銀錠，眉開眼笑，轉身一溜煙兒走了。
一個女子聲音笑道：「瞧你這副吃不飽的饞相兒。」
段譽忙點頭：「若能避過他們，最好不過！」
蕭月生搖頭一嘆，露出一抹諷刺的冷笑，腰間劍光一閃，瞬間刺中於光豪心口，左手隨之拍出，正中他膻中穴，于光豪一顫，身形定住。
「咦，兄台認得我？」段譽訝然道，拿出手帕拭了拭嘴角，動作優雅斯文，顯出良好的教養來。
他經絡細小，但對北冥神功操縱自如，一掌之下，讓內力沿著六條經絡同時吸入，減輕壓力。
于師兄何時有了娘子了，自己卻不知。
「段兄弟，咱們避一避罷！」蕭月生搖頭苦笑，低聲道。
飯鋪里的人們紛紛大叫，驚慌萬分，四散逃開，飯鋪亂成一
蕭月生笑著接過小二遞上來的大碗，斟滿了，笑道：「莫要瞧不起這些小店，越是小店，越易藏著好酒！」
「段兄弟，酒量不錯啊。」蕭月生笑道，又斟上一碗，二人就著青菜豆腐，慢慢喝酒，一邊說著閑話。
他大步流星，來到了蕭月生與段譽身後。
于光豪忙點頭，他只是太過得意了。
說罷，一錠銀子拋了出去，恰好落在旁邊的小二手上。
二人說話極快，這一會兒，外面再傳聲音，只聽於光豪笑道：「新婚夫妻，怎吃得飽？」
他忽然靈光一閃，即然人體的十二處經絡終點，可以蓄藏內力，那其餘穴道呢，可以嗎？
「原來真是蕭兄，段譽有禮了！」段譽起身，鄭重一禮。
這等行徑無異於叛出師門，若是被逮住了，便如後世的軍人私逃軍營一般，自有門規處置，極是嚴苛，他這一身武功是甭想留著了。
正喝得高興，聊得投機間，忽然飯鋪傳來一道響聲：「娘子，這裏倒有家小飯店，看有什麼吃的！」
他委實不想殺這對夫婦，只想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糊弄過去便是了，雖然同門時感情不佳，畢竟是同門，得饒人處且饒人。
曾聽鍾靈說，他當初見神農幫正在準備，想攻打劍湖宮，便去跟神農幫說話，是要勸神農幫不要攻打。
劍湖宮中，這個于光豪心性跳浮，頗是飛揚跋扈，自己身為小師弟，他顯然不放在眼裡，動輒諷刺兩句，蕭月生懶得理會這等俗人，見面了打個招呼，點點頭，便不再理會。
當初，自己經絡細小，所以內力低微，以用擴充經脈，卻是根本沒有餘力，如今卻不然。
蕭月生身形一閃，回到桌旁，拉起段譽便走，宛如一陣風般飄過，轉眼消失不見。
他手掌陡然加快，正中蕭月生右肩井穴，蕭月生身子一下定住，臉色大變：「于師兄，你這是……？」
于光豪眼珠一轉，忙轉身招手，對葛姓女子笑道：「師妹，來來，這是我小師弟！」
蕭月生目光一轉，露出笑意，直接在這桌旁坐下來，抱拳一笑：「這位兄台，這裏沒人坐罷？」
若是不假，那此人當也練得北冥神功，只是僅學了一脈，手太陰肺經，乃自己留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