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部 天龍八部
第52章 豐收
卻見蕭月生身形飄忽，忽焉在前，忽焉在後，趨退靈動，瀟洒無拘，十幾個人圍攻，刀光劍影之中，絲毫不見吃力。
「蕭先生懸了！」阿朱黛眉，右手緊了緊長劍。
蕭月生腳下飄移，如一縷清風，而道士的長劍越來越快，只見寒光，看不清劍身。
……
光頭大和尚見他笑容，心頭火起，大喝一聲：「吃佛爺一拳！」
十幾個人紛紛退後，他進一步，他們退一步，臉露遲疑，不復剛才的凶厲。
轉眼之間，已是百招過去，場面仍在僵持，蕭月生躲閃從容，十幾個人圍攻，威力卻是越來越強。
蕭月生一看即知，這個道士殺過不少的人，煞氣入骨，自然的透出懾人之意，眼神如蒼鷹見野兔，殺意盈盈。
他臉上忽然露出驚恐，如見鬼怪，竟然周身內力外瀉，如水壩開閘一般，一身深厚的內力源源湧出。
蕭月生面露微笑，從容安詳，彷彿寺院里佛像上的微笑，慈悲而憫人，包容世間一切。
……
阿朱想了想，點點頭：「還是包一下罷。」
蕭月生微微笑了笑，左掌劃一個弧，一道內力頓時湧出，形成一道無形的光盾，擋在大和尚跟前。
蕭月生邁步向前，臉上仍帶著悲憫笑容，體內真氣澎湃，在經脈內洶湧浩蕩。
眾人腳下頓時一緩，停下來，死死瞪著阿朱，似欲用目光殺了她，殺不了她，也可恐嚇她，讓她手軟，放開將軍。
一個光頭大和尚踏步出來，環豹眼精芒四射，冷笑著迎上來。
他飄飄而行，如同御風，偏又快如閃電，轉眼之間已到那幫人身前，倏的一掌拍出。
難不成，他有什麼顧忌不成，眾人猜測不已。
……
蕭月生笑了笑，左手一拂，將赫連鐵樹的穴道封上。
越來越多的人觀看，丐幫諸人被一一救起，紛紛醒來，本想破口大罵，卻被這場打鬥吸引了過去，保持安靜。
說罷，身形驀的一閃，化為一團模糊的影子，越來越快，如一團霧氣在動，十幾個根本看不清他。
蕭月生只覺源源不絕的內力湧進來，沿著手上五經湧入，如江河灌水，充沛浩蕩。
「上——
「啊！」阿朱與阿碧秀臉失色，吃驚的叫出來，丐幫諸弟子亦是紛紛驚叫：「劍芒！劍芒！」
他似是輕輕自語，但聲音凝而不散，鋪陳開來，清晰傳入眾人耳中，如在耳邊輕語。
他臉帶冷笑，嘆息一聲：「唉……，西夏一品堂，入堂者武功皆天下一品，實在可笑之極！」
王語嫣搖頭：「他有凌波微步，不怕圍毆，不要緊的！」
這些人都是天下間頂尖的高手，被西夏國籠絡而來，若在平常，這些高手難得一見，更難聚齊。
蕭月生笑著搖頭：「劍法么，我卻不稀罕，不如赫連鐵樹的小命重要，……你就甭費心思，不如殺了我！」
想要收拳時，卻如粘在上面，任何如此用力，無濟於事。
抬頭一看，大和尚定在原地，臉色蒼白，雙眼滿是恐懼神色，又透出幾分哀求來。
她接過劍來，劍身寒光閃爍，森冷逼人，她輕輕一擱，長劍擱在赫連鐵樹的脖子上，望著眾人。
蕭月生轉頭瞧一眼丐幫諸人，他們已經醒來十幾個，那老者頗為巧心，把幾個湊在一起，讓他們同時嗅瓷瓶。
蕭月生眉頭一挑，笑了起來：「呵呵，我與一品堂勢不兩立，你說我如何能放了他？」
蕭月生搖頭一笑，朝著虛空輕輕一掌斫下。
蕭月生腳尖一點，飄飄後退，打量一眼這道士，約有五六十歲，皓眉銀髮，須髯亦白，一雙丹鳳眼神光湛湛，氣度飄逸。
如今他經脈越發堅韌，寬闊似長江河道，內力在其中順暢自如，毫無阻滯，直接衝過虛道，達至丹田。
「無量壽！吃我一劍！」一個道士飄身上前，唰唰唰，劍光閃過，三劍連環，輕捷狠辣。
那大和尚與一元子道士，俱是厲害人物，在一品堂中乃是頂尖高手，數一數二，對上這蕭觀瀾尚且身死，換了自己，更是不成。
那一邊，蕭月生已然一掌印上道士膻口，掌心內力一吐，直接震斷了心脈，身子飛出十丈外，寂然不動。
他穿著一件破舊灰色僧袍，肌肉虯
他左手一擼袍袖，手臂黑毛茸茸，手掌一攏化為醋缽大的拳頭，一拳搗來，拳風呼呼作響，如流星墜地一般。
如此一來，想要學盡所有人的武功，唯有延長時間，待學會了三個人，輪到另三人。
在他眼中，經絡如綠熒熒的飄帶，而真氣則如綠水，清晰可見。
段正淳所贈碧月劍，削鐵如泥，吹毛斷髮，乃是上品的寶劍，削人腦袋如切豆腐，稍一用力，自然便割破了皮。
但見劍光霍霍，他只有招架之功，沒有還手之力，阿碧看得著急，輕聲道：「阿朱姐姐，如何是好？！」
……
蕭月生距離劍尖僅一尺，想要閃避，已然不及。
一群人緩緩圍上來，裝束各異，有西夏人，也有中原人，還有一些異域之人，不乏眉眼高隆的吐蕃人。
「砰！」「砰！」「砰！」「砰！」
蕭月生身負太清玉霞紫映觀上經，可化無相為有相，看清了他體內真氣流向。
他腳下用力一蹬，泥土飛濺，身子化為一抹灰影，左拳搗出，呼呼風響中，撞入蕭月生。
阿朱看他傷口不深，長長鬆一口氣，轉頭瞪一眼阿碧：「死妮子，差點兒壞了先生的大事！」
王語嫣緊盯場中，明眸一眨不眨，聞言也不轉眼，飛快說道：「不要緊，是他故意示弱！」
阿朱抿嘴一笑，嬌應一聲：「是！」
「王姑娘……」阿朱忙轉頭瞧來。
王語嫣玉臉迷惑，黛眉輕蹙，喃喃自語道，為何他一定非要對掌解決對手呢？
……
阿朱忙道：「徐長老，先問一問先生罷！」
阿碧歉然賠笑，忙道：「可要給他包紮一下？」
澎湃的內力再由丹田運往周身各大經脈，以及內臟，渾身暖融融的，說不出的舒服。
他目光一閃，看一眼蕭月生身後的赫連鐵樹，神情從容：「究竟如何才能放了將軍？」
眾人怦然心動，忽然停下來，左右顧盼，探詢彼此的主意。
這樣一來，一下能救得數人，可謂快矣。
蕭月生搖頭嘆了口氣，身子一抖，猛
蕭月生暗自讚歎，果然好劍法，出劍奇快，劍招精妙，著實難得，已清晰烙印于腦海。
「看住這傢伙，我去殺光一品堂！」蕭月生輕聲喝道，身形飄飄而出，掠向眾人。
剛才還刀光劍影，眨眼間一片寂靜，這動靜之間，眾人怔怔盯著他。
「火焰刀！」王語嫣輕叫道。
蕭月生打量他，他亦打量著蕭月生，神情寧靜，眼神冷清，透著一股冷漠氣息。
王語嫣漸感緊張，照理來說，他早該出手了，難不成自己看錯了，他有心無力？！
一元子霜眉動了動，沉吟道：「貧道這裡有一套劍法，威力絕倫，乃我一元觀鎮派劍法，贈與施主，施主改日再報仇，如何？」
「對，這不是那鳩摩智大和尚的火焰刀么？！」阿碧恍然，拍拍阿朱的手。
「你是何人？」蕭月生眉頭一皺，暗叫可惜。
他們個個目露凶光，狠狠瞪著蕭月生，如欲擇人而噬。
蕭月生搖頭嘆息：「怪只怪你是西夏一品堂的人，下輩子投生，莫要再闖武林了！」
和尚保持弓步沖拳這個姿勢，一動不動，如一尊雕像。
丐幫眾人潮水般衝上去，瞬間圍成一團，將蕭月生護在當中，周圍數十個西夏騎士慢慢靠近。
「嗤——！」寒光驀然大亮，一團青芒忽然衝出劍尖，破空而去，射向了蕭月生。
看了一會兒，眾人紛紛明白，蕭月生這是在耍猴呢，卻不明白，他明明能打敗眾人，為何偏偏不出手，只是躲閃，而不進攻。
老道稽首，緩緩而道：「無量壽！……貧道賀蘭山一元子！」
只覺拳頭擊在一團飄絮中，虛不受力，偏偏又帶著韌勁兒，宛如皮革，竟然擊不穿。
蕭月生耳朵尖，揚聲一陣長笑，大聲道：「不必勞煩諸位，還是我來罷！」
他話未說完，頭仍低頭，寒光驀然一閃，劍尖竟已刺至蕭月生喉嚨前，寒氣森森，幾乎刺中。
「砰」一聲巨響，蕭月生退後一步，輕點腳尖，身形飄起，在空中踏出幾步，落回原地。
「嗤——」一聲輕
其餘諸人卻明白，他們二人這是比拼起了內力，看著不動，卻最兇險不過，乃不死不休。
他出劍之快，超乎人們想象，與蕭月生說話，卻是蓄勢而行，一身內力斂起，凝注于劍中。
口裡說著不要緊，她玉臉卻滿是緊張，心中思忖，這些人能進一品堂，必是高手，拿出一個來，表哥應付起來都很吃力，兩個，他根本應付不來。
此套劍法共有九劍，第一劍時，只是稍快，一劍快似一劍，前幾劍的力量相加，到了第九劍，九九相疊，威力最強。
蕭月生身子驀的平移一尺，這一劍刺空，隨即一折，變刺為削，直斬蕭月生腦袋。
這竟然是先天之氣，至精至純，比起北冥真氣，更精純幾分，究竟是如何生成，卻不清白。
他這幾步乃是凌波微步，內力隨著步伐運轉開來，將湧入經脈的內力化解開去。
王語嫣轉頭一瞧，並不識得，望向阿朱。
「咱們大夥一起上！」忽然一個大漢叫道，頭上蒙一方白布，打扮怪異，口音也怪。
阿朱胳膊一晃，碧月劍頓時一動，赫連鐵樹的脖子滲出血來。
蕭月生臉色漲紅，微微顫抖，直接盤膝坐到地上，運起功來。
蕭月生腳尖一點，身子再次一飄，劍尖划著胸口而過，寒氣森森直透胸口，差之毫厘。
這般一轉眼的功夫，十幾招已過，蕭月生腳下輕盈，心神卻忙得很，只能分出三份，分別烙印他們的武功。
那大漢忙大聲叫道：「將軍還在他手上，救出將軍，先要殺了他！咱們是一品堂，甭講武林規矩啦！……上——！」
這一劍不中，又是一劍，劍尖顫動，一道劍花籠罩他胸口，變招之間流暢自如，毫無阻滯。
一元子道士體內，在他說話的功夫，真氣不停湧向右臂，聚于劍上，一柄長劍變成了綠色，瑩綠剔透，宛如綠色的玉石。
一百多招過去，默契漸生，攻防之間，威力更宏，只見刀光劍影，撲天蓋地，如滔滔洪水，將蕭月生淹沒。
他暗自苦笑，自己太過貪心，將這些高手
和尚一拳搗上，頭口一翻，說不出的難受。
「姑娘，咱們幫一把蕭掌門罷？」一個老者上前。
他不著急殺人，想要將這一套劍法都學會，故左躲右閃，並不還手。
阿朱忙一撤劍，吁了口氣，急忙轉身到赫連鐵樹身前，查看傷勢，卻見他臉色不變，冷冷瞪著自己。
他們個個自負，遇到對手，往往一個人足以應付，抹不下面子圍攻，彼此缺乏默契。
這套劍法名謂狂濤劍，精髓便在於此，如巨浪奔涌，一浪疊向一浪，劍勢越來越快，勢不可擋。
十幾個人身形飛起，像是花瓣一般向四面散開，蕭月生站在花瓣的中央，緩緩收掌，靜靜站立。
武功高的人，並非不慕富貴榮華，無窮慾望，反而容易激發一個人的潛力，令他苦練武功。
看到這些人，蕭月生省下心來，免得一旦打起來，牽連了這幫人。
他心中瞭然，既是賀蘭山的道士，那不必講什麼大道理，只能殺了。
他心中一驚，湧起興奮，臉上露出笑意。
阿朱與阿碧舒了口氣，這道士的劍法奇快，又精妙異常，一劍快似一劍，彷彿每一劍都能疊加。
……
阿朱蹙著眉頭，緊了緊劍柄，轉頭瞧向王語嫣：「王姑娘，先生要不要緊？」
又把碧月劍遞給阿朱，笑道：「阿朱姑娘，你拿著劍，抓著這傢伙，若有人妄動，先斬他一手，再削去另一手，再分別是兩腿，最後再斬了他的腦袋！」
忽然，他發覺丹田一跳，似有一股清涼之氣生出，卻一閃而逝，消失無蹤，再難尋覓。
隨著他劍快，蕭月生的身法也越來越快，迅如鬼魅，丐幫眾人看了，只覺心中發寒，如此身法，斷難抵擋。
蕭月生微微含笑，左掌留在半空，向上托掌，似是托著一物，無形無質，此物恰被光頭和尚擊中。
「既如此，貧道著實無奈，只能得……！」老道又宣了一聲無量壽，低頭合什。
富貴誘人，很多高手抵禦不了，苦練武功，多數人還是為了榮華富貴，後世之人亦是如此，上下千年，人性未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