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部 天龍八部
第615章 石劍
鍾靈急切的道：「大哥，你可說好了，咱們要出去玩的，什麼時候動身呀？」
妙音神尼輕笑一聲，道：「觀潮劍法，觀潮劍法，一直在外面練，怎麼沒想到在海里練呢，還真是……」
他輕輕一躍，來到山坡一塊兒巨石旁，打量幾眼。
到他如今的境界，追求的是長生之路，可惜，路上僅有一人，沒有能相問的，孤單寂獨，若能見到同伴，會喜不自勝。
她搖頭感嘆，好像一層窗戶紙，一捅就破，可自己偏偏沒能捅破。
蕭月生道：「觀潮劍法已經足夠精妙，但一味追求招式的精妙，卻是走入了歧途，堂正方是正道。」
蕭月生指了指石劍，對黃慧雲笑了笑：「用它在海里練劍，堅持一年，功到自然成。」
「好！」妙音神尼點頭，笑道：「如此看來，我原來的路走錯了，不應閉死關，還要出世的。」
……
黃慧雲用力點頭：「師父放心，我會的！」
「師父，快回去吧。」黃慧雲一見，一矮身，鑽到了床榻下。
妙音神尼明眸閃爍神光，陷入一種莫名狀態，腦海卻在閃爍著剛才的情形。
她們嘰嘰喳喳說個不停，寧寧卻一言不發，靜靜看著諸女，一雙眼睛宛如深潭，寧靜無波。
「唉……」蕭月生苦笑，搖搖頭：「談何容易！……我想多尋一些道觀，寺院，拜訪一些高人。」
妙音神尼微笑：「先生以為我妄言誇張？」
蕭月生左掌翻轉，比他還高一截兒的巨石翻轉過來，被他托在掌心，看起來似乎要壓垮他。
最終，他左手托著一柄長劍，古樸粗笨，石頭所制。
妙音神尼笑吟吟的：「還不謝過先生指點？！」
妙音神尼點頭，嘆道：「自慧雲入門，我再未踏入紅塵，一晃十幾年過去，我也靜極思動了。」
妙音神尼抿嘴笑道：「見到水月師太，替我問一聲好，已經有十來年沒見她了，也不知近況如何！」
黃慧雲則怔怔望著，不
「想。」小姑娘輕輕點頭，聲音圓潤而清脆，彷彿玉珠。
畢竟身體弱，精神不濟，說了這麼多話，有些睏乏了。
「好好，我定要去拜訪！」蕭月生笑道。
她們咯咯嬌笑，寧寧仍靜靜坐著，不露一絲笑容。
「不勝即敗。」妙音神尼笑道。
正面撫一遍，翻過來又摸一遍，然後又正面一遍，反而一遍，卻是刻下了細膩的紋痕。
她十幾年閉關，是想苦練武功，能夠勝過寂滅寺，報得師仇，如今算是報了大仇，下一場比試，只能由黃慧雲來。
蕭月生笑了笑，沒有再說。
鍾靈好奇的問：「大哥，你傳了她什麼功夫呀？」
寧寧看也不看他，目光盯在一朵牡丹花上。
她倚在榻上，微笑道：「先生練劍，就是這般練的？」
「師太十幾年沒出山了？」蕭月生問。
蕭月生上下打量一眼，露出笑容，輕輕一拋，「嗤」一下，插在黃慧雲身前。
「你的傷養得如何了？」蕭月生打量妙音神尼，搖頭道：「不成，吃得不夠好！」
妙音神尼道：「那她該如何做？」
她悟性驚人，蕭月生一點，她已經有所領悟。
她乃是修的佛門心法，有強神之效，又天生絕頂聰明，過目不忘，記住了石頭剛才的變化。
妙音神尼伸小手捂嘴，打了個呵欠：「嗯，好好練吧，勝過寂滅寺，莫讓他們出山。」
……
妙音神尼搖頭苦笑：「先生不必戴我高帽，若是聰明，也不會一敗塗地！」
蕭月生微笑看著二人，待她們說完，抱了抱拳，告辭離開。
看起來，她就像個小大人，眾女看得稀奇，紛紛拿鍾靈取笑，說她雖然年紀大，看起來卻還不如寧寧。
妙音神尼搖頭：「我還得養傷，……看先生的意思，已經等不及了，還是日後再說罷。」
蕭月生離開觀音洞，回到後花園，卻見王語嫣眾女正圍坐
「我看也是！」妙音神尼溫柔笑道，上下打量著他：「先生這一身驚天動地的絕學，實在非人力可及！」
妙音神尼輕笑一聲：「先生莫非在開玩笑罷？」
寧寧輕輕點頭：「嗯。」
蕭月生反而來了興趣，遞出茶盞，笑眯眯的道：「小姑娘怎麼不理人呀？」
「蕭先生虛懷若谷，慧雲，你可要學著點兒！」妙音神尼抿嘴笑道。
妙音神尼黛眉一挑，低頭想了想，稍頃，慢慢點頭：「先生所言有理，是我鑽牛角尖了。」
蕭月生搖頭：「不是，我練劍乃是由內而外，先修成內力，再修外功，劍法拳法等都一蹴而就。」
蕭月生怔了怔，眾女緊抿著嘴，暗自發笑，看到他吃癟，委實不易。
「這樣也好。」妙音神尼點頭，笑道：「我觀音洞底蘊太淺，無法幫到先生，不過，我卻認得一位高僧。」
蕭月生眉頭一挑：「高師太百倍？」
蕭月生慢慢點頭：「嗯，過一陣子，我會去江湖上逛一逛，靜極思動了，讀萬卷書，行萬里路，需得體驗世情。」
床榻忽然浮起，黃慧雲在下面負著床走，腳下輕捷，轉眼功夫離開山巔，回到了院子里。
妙音神尼抿嘴微笑，能隱隱體會出他的心境。
妙音神尼笑了笑：「死不了就是了，慢慢養著罷。」
巨石半截兒陷在泥土裡，一人高，合抱粗，光滑細膩如沙漠里的細沙，留下了風吹雨打的痕迹。
寧寧最熟悉的就是牡丹，代表著富貴，皇宮後花園里種得多，不過，這一陣子已經看不到了，這裏卻有，真是奇怪。
片刻后，蕭月生收指，笑了笑，頗是滿意。
妙音神尼道：「看來先生還沒尋到自己的路。」
「這……？」黃慧雲轉頭望向妙音神尼。
妙音神尼高了一籌，更能領會這一招的奇絕，精妙，可謂是神乎其神，玄之又玄，近乎人力難及。
蕭月生接過茶盞，坐到寧寧對面，笑道：「小姑娘，住得可習慣？」
……
這個小姑娘的神魂頗壯，乃是聰明絕頂的，調教起來很省心省力。
蕭月生搖搖頭，沉吟道：「你是出家人，不食葷腥，還真是麻煩！」
「咱們之間何須客氣？！」蕭月生擺擺手，看了看她：「你的傷勢太重，耽擱久了，會損元氣，早早恢復罷！」
蕭月生摸了摸鼻樑，笑道：「我哪是什麼人物，只是武功高一些，機緣巧合，算不得本事。」
若自己來，僅是一塊兒巴掌大的小石頭，也做不到這樣，自己內力雖然精純，卻達不到如此神乎其神。
「這樣……」黃慧雲彎長的眉毛皺起，看了看妙音神尼。
他幹嘛忽然發這個威風，難不成是嚇唬自己與師父？！這一手確實精妙絕倫，需得強橫的內力，又得精妙之極的控制。
她五六歲大小，穿一件月白小夾襖，粉雕玉琢一般，她坐在那裡，嫻靜優雅，令人不敢小覷，眾女看得嘖嘖稱奇。
「是，師父。」黃慧雲瞥蕭月生一眼，微微一笑。
右掌輕輕一拍石頭，「嘩……」石塊兒簌簌掉落，彷彿山坡滑體，坍塌，石頭一層一層脫皮，化為小石塊兒落下。
她轉頭瞥一眼師父，暗自搖頭，師父的內力深厚，精純，但怕是也做不到這一點兒。
「哦——？」蕭月生精神一振。
蕭月生雙眼閃了閃，清光一閃即逝，笑道：「深山之中有高士，天下之大，卧虎藏龍，真乃人生快事！」
這個時候，別處的牡丹早就謝了，這裏的卻仍盛開，華貴動人。
「多謝先生！」黃慧雲長劍歸鞘，抱拳一禮。
「大哥，又去哪裡啦，神出鬼沒！」鍾靈翹了翹嘴，仍帶著不滿。
妙音神尼也沒賣關子，道：「她法號水月，乃五台山落雪庵主持，年紀與我相若，本領卻高我百倍。」
……
他打量幾眼，伸手一按，一提，「嘩啦」巨石被提到了半空。
蕭月生漫
石劍煥然一新，彷彿玉的原礦被切磋過，有雲泥之別。
妙音神尼笑道：「若是不沉，他也不會費這功夫了，重劍無鋒，將來你需得拿此劍如無物才成。」
「明天就走！」蕭月生瞥了她一眼。
……
「不如師太與我結伴而行？」蕭月生笑道。
「真的能成？」妙音神尼笑問。
……
他一拋，瓷瓶落到了黃慧雲手上：「每天服一顆。」
他轉向黃慧雲，笑道：「黃姑娘，高功貴悟，並非苦練便成，你想要更進一步，需多讀些書，多看看山川大河，不能閉關苦修！」
「她武功絕世，卻心性恬淡，世人不知。」妙音神尼搖頭嘆息一聲，似乎替她惋惜。
「寧寧呀，我傳你本事，好不好？」蕭月生笑眯眯的道。
蕭月生搖頭笑了笑：「其實，她能在海水裡苦練一年，也不必我指點了，功到自然成。」
「好，就依先生之言，慧雲，你要吃苦了！」妙音神尼笑道。
她彎腰拔起石劍，手忽然一沉，皺了皺眉：「好沉！」
此時的長劍，褐中帶黃，散發著幽幽光澤，古樸而不失精妙，劍鍔劍柄，曲線如天成，看著和諧而舒服。
蕭月生道：「練一陣子，你會進入澀滯區，這個時候，不要強練，需得放下，練練書法，看看書，出去走一走。」
看到蕭月生出現，眾女收住笑意，方雪晴拿了茶盞過來，遞給他潤潤喉嚨，眾女紛紛望著他。
寧寧看了他一眼，一雙明亮的眼睛寧靜無波，然後轉了過去，一句話不說。
這一掌之下，這塊兒巨大的石頭化為了一柄長劍，妙音神尼明眸閃爍，明滅不定，像是陷入思索。
「也好，過一陣子咱們再說。」蕭月生點頭。
「那好，我傳你一套吐納術，養好身體，好吧？」蕭月生笑問。
蕭月生笑道：「以力馭劍，一力降十會，觀潮劍法定能再上一層樓！」
蕭月生擺手：「舉手之勞，不必客氣了，
劍身刻以細膩的雲紋，乍看平平無奇，越是細看，越要陷進去，彷彿身在雲端，清風拂面。
小姑娘動了動，轉過頭望向他。
蕭月生笑道：「你想學功夫嗎？」
黃慧雲緊抿著嘴，用力點頭：「弟子不怕吃苦！」
他從懷裡掏出一隻瓷瓶，雪白細膩的瓷瓶閃著明光，彷彿能看透裏面裝的東西，不是凡物。
蕭月生搖頭：「出家人不打誑語，我自是信的，如此看來，這位水月師太卻是位絕世高人！」
極為好奇，如此精純手法，究竟是如何做到的？不停的想來想去，模擬著內力操縱，卻無法做到。
妙音神尼輕輕一笑：「先生如此人物，好意思跟小姑娘一般計較，也不怕人恥笑？！」
妙音神尼笑吟吟看著，好奇的望著他，想知道他究竟要做什麼，不遠處的黃慧雲收劍而立，轉身望過來。
蕭月生搖頭：「這可不是玩笑，我這一身武功，多是得自天賜，並非人力造就，算不得數的。」
「你又要忙了？」妙音神尼笑問。
蕭月生忽然出食指，點中了小姑娘眉心，她明眸迷茫，慢慢闔上，神情一片寧靜，彷彿睡去。
他笑道：「黃姑娘，往後用它練劍罷。」
她縱是武功練得再深，也沒什麼用，不會與妙智師兄動手了，這是規矩，誰也不能改變。
黃慧雲張了張嘴，想要說話，蕭月生的身影已經消失，像融化進空氣里。
「又勞先生破費了！」妙音神尼笑道，卻沒拒絕。
她仍在埋怨蕭月生沒有帶她一起去杏子林。
蕭月生端量一眼石劍，右掌從劍柄直到劍尖，輕輕撫摸了一遍，撫過之處，變得光滑平坦，如同精心打磨過。
在黃慧雲看來，蕭月生這一手法，僅是高明罷了，體會不深，畢竟對內力的操縱還停留在以量取勝的階段。
「師父，你沒敗呀！」黃慧雲有些不樂意的道。
「師太冰雪聰明，一點就透！」蕭月生呵呵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