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我知道你是國安局能說得上話的人，我希望你們不要再為難馬睿。」

「您說的很對，但是政府做什麼事都必須全盤考慮，難免就會有很多顧忌，這就導致我們一直沒辦法對社會上的醜惡現象進行根治。所以我們也很希望有您這樣的正義之士來幫助政府把國家建得更好。」黃遠順著王直的話說道。「這就是我們想和您好好談談的原因。」

王直心裏的懷疑更深了，他甚至懷疑面前的這個傢伙是在胡言亂語拖延時間。

「我是黑貓……」黃遠短暫的猶豫了一下，道：「……我這裏設備損壞，不能進行監聽了，你們還在監聽么？」

他們不可能倖免了。

「可以，但我們需要時間。」黃遠點了點頭。「國安部和公安部沒有直接隸屬關係，我們需要幾天時間來協調。」

「不，我不是這個意思。」黃遠習慣性的露出了微笑。「請您原諒，但我們曾調查過您的社會關係。據我所知，馬睿和您非親非故，他的所作所為應當也不符合您的道德評判標準……」

王直心情複雜的看著黃遠又從車廂里爬出來，他答應的太快，讓王直對他有些懷疑。

「非常感謝。」黃遠由衷的說道。「我們會儘快辦好。」

「我是黃遠，『102號檔案』已經離開。」他停頓了一會兒，繼續說道。「派一輛救護車和一輛黑箱車過來，有同志受傷……犧牲。」

「黃隊是不是瘋了？」代號「黃貓」的偵查員對身邊的同事抱怨道。「不但不抓人，還要無條件保護他？」

他拿起耳機。

「立即秘密調查馬睿與『102號檔案』一切可能的聯繫，包括他的所有社會關係與『102號檔案』可能的交集，完成後傳送給我。允許調用國安部A級檔案庫，GA8301—4475—K290，黃遠。」

「你為什麼不逃？」他的聲音很平靜，也很平凡。

他把助理從車廂里拖了出來，助理沒有死，也沒有明顯的致命傷，這讓他放心了不少。

黃遠閉上了眼睛。

「為什麼？」黃遠敏銳的察覺到他說話時內心的矛盾，他立即追問道。

王直看著他的雙眼，終於點了點頭。

車子發動起來，往馬睿等人的方向飛馳而去。

「噗……噗」，就像是兩團肉被丟上案板。

他們又想炸死我？王直第一時間想到，兩個小時會不會是洲際導彈鎖定目標所需要的時間？

黃遠看著漸漸駛近的警車，掏出手機迅速的發了一條簡訊。

那種巨大的壓迫感仍在籠罩著他，告訴他危險尚未離去。

「各部門注意，我是黃遠。各部門立即停止一切行動，原地待命。」他回過頭，王直仍然站在車子外面。「通知交警部門，封鎖我所在的這條街道，不許任何人、任何車輛進入。」

「談什麼？」王直本能的感到這裏面有陰謀，他把感官放到最大，但周圍似乎並沒有埋伏，趕過來的警察也已經遠遠的停在了街口。

「我重複一遍，現在的任務是無條件保證馬睿的安全，只要他沒有進一步動作，各組不能採取行動。一切行動以保證馬睿安全為先！」

「逃？」黃遠苦笑了起來。「如果您對我懷有惡意，我真逃的了么？」

那個男人仍在不遠的地方，但已經不再面對他了。

「你們不需要知道為什麼，我只是通知你們。」王直打斷了他的話。

「我們的要求很簡單，希望能和您好好談一談，如果您願意的話，希望能和您至少談兩個小時。」

他感到自己的手腳軟軟的沒有了力氣，面對這種超越了人類極限的力量，他腦海里能夠出現的唯一字眼是「聽天由命」。

可他卻聽不到那個人的任何聲音。

「不用。」黃遠笑了笑，事情正在往他擅長的方向發展。「我們曾經專門分析過您可能提出的要求，這些要求都在領導認可的範圍內。」

夜風呼嘯，他忽然發現自己的聽力好得出奇，他可以聽到街邊的垃圾在風中飛舞，聽到車廂里茲茲的電火花，聽到自己越來越快的心跳。

前排的司機和特工這時終於割破安全氣囊爬了出來，他們看到了不遠處的身影，毫不猶豫的舉起了槍。

無來由的，他感到心裏有些酸楚。

「馬上把文字版節要發到我手機上，給我調一輛指揮車過來，在此之前，灰貓暫代我指揮。我們的任務有變化，新任務是無條件保證馬睿的安全。」

遠處隱隱約約傳來警車的聲響，他知道自己的部下正在拚命的往這邊趕。如果不趕快做點什麼，這裏很有可能變成另外一個屠宰場。

「你這是在指責我嗎？如果你們做得夠好，會有那麼多該殺的人嗎？」

王直在夜色中消失得無影無蹤，黃遠慢慢走回車廂，助理偵查員仍然昏迷不醒，但看上去沒有生命危險。

那個男人回過身來，黃遠感覺眼前一花，他已經來到了近在咫尺的地方。

「別開槍！」黃遠連忙大叫道。

「你們有什麼要求？」這種解釋聽上去很合理，於是王直問道。他不相信國家會無緣無故的滿足自己的要求，他已經做好了離開江海，減少獵殺的準備。這件事做完，他也沒有了繼續留在這裏的理由。

「是的。」

「您說得對，我馬上安排。」黃遠笑笑的說。「我需要用一下無線電，您如果不介意的話……」

「那我殺掉的那些人呢？」王直毫不掩飾自己的懷疑，他轉頭看看那兩個被他扔到牆上的特工，問道：「我殺掉了很多警察，就這麼算了？」

「對！」黃遠斬釘截鐵的回答道。「我們相信擁有超人力量的強者對於善惡、生死的看法一定會和常人不同，特別是像您這樣有正義感的強者，是不能也不應該用約束常人的法律和道德標準來衡量的。我們只希望您能夠在匡扶正義的同時，不要讓政府陷入麻煩當中。」

王直默默的點了點頭。

「為什麼！因為我將會把所有為難他的人殺掉。」王直冷冷的回答。

王直往後退了一步，黃遠爬進車廂，把落在地上的耳機撿了起來。

「無條件保證馬睿的安全？」那一端的人明顯愣住了。「可他很可能是要殺人啊？」

但已經晚了，那個身影驟然消失，只聽到兩聲悶哼，他們倆被巨大的力量拋出，撞在牆上。

「停止對馬睿的一切調查。」他試探道。

「我會再找你們。」

「黑貓黑貓，我是黃貓，一隻耳六分鐘前搭上了一輛私家車，車主經查為李國興，他們正往西郊移動，請給出下一步指示。」

「可以，但要等你們擺平馬睿的事情以後。」

「我們之間曾經有一些誤會，但是那完全是因為我們之間缺乏了解和溝通造成的。」黃遠小心翼翼的觀察著王直的表情，尋找著合適的字眼。「我們後來發現您並不是壞人，您對於國家有著很強烈的感情，您是一個正義感非常強的人，所以我們相信可以和您達成一些共識。」

「你好……」黃遠發現自己的聲音變得很怪，於是清了清嗓子，再次說道：「你好，王直先生。」

他終於睜開了眼睛。

「你不需要請示？」

「您不殺我，應該是有話要說。」黃遠小心翼翼的站了起來，真正面對這個惡魔時，他發現自己反而平靜了下來。「我很好奇，您會想跟我說什麼？」

黃遠很自然的伸手去拔槍，但他馬上醒悟過來，自嘲的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