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抗日錄奇
第二百六十八章 鬼推磨（10）
鐵皮石斛？異僧畢竟是西藏之人，雖然因為聰慧智深，近來學得漢語、可以和人溝通，但他對《神農本草經》並不熟悉，至於詳細記載鐵皮石斛的《道藏》一書，他更是雙眼如肓，並未見過！
正在我們兩人迷惑不解的時候，那個異僧突然縱身躍出，伸手拉住了正在下落的華藥王，十分平穩地落在一塊突出的岩石之上。
於是他一時大發善心，就從口袋中取出一枚極小的葫蘆，擰開蓋子，倒些湯水于那巨蟒口中。
就這樣，他們兩個來往半年有餘，害得我和杜歡伯也跟蹤了幾個月。一直到那年冬天，華藥王找異僧聊天時，才發現那異僧早已氣若遊絲、命在旦夕！
華藥王救醒巨蟒以後，仍舊攀崖越澗進行採藥，就在他雙手拉住一條藤蘿向上攀爬之時，我和杜歡伯非常清楚地看到，那個異僧突然右手一揚，我們還沒弄清是怎麼回事，那條藤蘿就一斷兩截！
雖然那異僧剛剛修鍊到能夠驅屍作怪的小煞之法，而且尚未殺害活人，他所用的屍體全是悄無聲息地從墳墓之中盜取出來的，但華藥王一眼就看清了是怎麼回事。
但同樣的是，天上也不會掉餡餅，天上也不會掉石頭——這一片小山村那麼多人家，百歲老人比比皆是，為什麼魏阿婆她們家，父子二人均是早喪？為什麼別人家平平安安，偏偏就她家出現鬼推磨？出現屍體不翼而飛？
那異僧在西藏，亦是深明藥理，更是采有雪蓮、紅花與蟲草在身。但那些稀世珍寶，雖然神奇珍貴，卻也並沒有華藥王手中湯水的奇效。
所以他窮其心智、屢次失敗以後，終於不再自己摸索，而是打起了華藥王家人的主意，想從華藥王家人中得到靈藥的配製秘方。
所謂九大仙草，指的就是鐵皮石斛、天山雪蓮、三兩重人蔘、百二十年首烏、花甲之茯苓、蓯蓉、深山靈芝、海底珍珠與冬蟲夏草。而鐵皮石斛更是力壓人蔘靈芝與何首烏，名冠仙草之首，自是妙用非凡！
他們兩個就那樣猶如君子之交，又如手足兄弟，在一塊只是聊些修鍊之術、濟世之法，以及採藥配伍、解人病苦，絲毫不提靈藥之事。
你們這些後生，也算是走南闖北、見過世面的，想必也相信「天上不會掉餡餅」那句老話！
從那以後，華藥王每次進山採藥，總會找到異僧一敘，並給他帶來許多農家素食和四
異僧知道自己一時大意，被華藥王看出了底細，惱羞成怒，一下子追上華藥王，想要用手段逼迫他說出靈藥秘方。
天下萬物、相生相剋，我和杜歡伯對此習以為常，稱之為龍虎鬥！
見到這毫不起眼、平淡無奇，甚至有些難看的小草，異僧甚為不解，忙問華藥王，此等小草，當真能有妙用，能夠起死回生么？
正當他悔恨交加，自嘆自己有眼無珠、交友不擇，準備返身回去的時候，一不小心被那異僧發現。
這一下，華藥王猛然頓悟，知道自己結交邪巫，誤把妖僧當作好友……
華藥王見對方對他有救命之恩，卻不以恩人自許，更是佩服得五體投地、感動得淚流滿面！
因為他出手殺死華藥王雖然易如反掌，但他搶到的也不過是一點湯水而已，總有用盡之時；而他這樣一來，略施小技就會讓華藥王對他感恩戴德，從而有可能告訴異僧，那靈藥的製作方法————畢竟在華藥王看來，人家異僧算是對他有救命之恩！
然而，讓人意想不到的是，當時華藥王的兒子尚小，華藥王又何曾想到自己會突遭妖僧毒手，故而並未來得及傳下秘方，已經咬舌而亡……
這正所謂是得之何喜、失之何憂，福兮禍所伏、禍兮福所倚啊……
誰曾想到，那華藥王義氣深厚，回家取全藥材，就再次返回異僧住處，正好讓他在無意中看到了異僧的所做所為。
異僧終於明白，自己根本沒辦法配出他所需要的靈藥。而這種稀奇罕見的靈藥，華藥王一定會告訴其家人的。
於是那個異僧便請華藥王帶他一塊採藥，讓他也見識見識，鐵皮石斛究竟是何樣仙草！
那異僧一時興奮過頭，而且以為華藥王說過，隔幾天再來採藥之時，才會告訴他靈藥秘方，於是便又煉起了自己驅屍煉魂的邪道妖法。
當年我和杜歡伯，曾親眼看到他讓一條奄奄一息的巨蟒起死回生。
異僧無言以對，只得點頭認可。不過他卻問道，這靈藥中的那味主葯，究竟是什麼東西，竟然如此稀少？難道是靈芝、人蔘？抑或天山雪蓮么？
華藥王卻說，並非他私心太重，而是世人多貪無厭，如果此葯為良人所得，亦不妨礙；或若落入歹人之手，畢將使好人不常在、禍害一千年。
華藥王不知是計，連忙再次
我和杜歡伯雖然小有道行，但是要想救下急速下墜的活人，也是有心無力、鞭長莫及。除了對那異僧的憤恨之外，亦是十分不解：他要想殺人奪寶，以他的手段修為，還不是易如反掌么？為何還要悄無聲息地苦苦跟蹤，最後弄斷藤蘿而讓其墜崖而死呢？
華藥王性子亦是恩怨分明、十分剛烈，見看自己不是異僧的對手，就更加怒火中燒，任死也不願告訴對方靈藥如何配製。而且自知落在妖僧手中，絕無活路，就算他把靈藥的配製方法告訴對方，那妖僧也一定不會留他活口。故而寧折不彎、咬舌自盡……
華藥王當然大喜，執異僧之手，喜不自勝。二人敘齒以論長幼，便以異姓兄弟相稱。
百姓們稱他是華藥王，意思是他對草藥這一行十分精通，僅次於藥王孫思邈。這裏的山民，多以採藥為生，而且都會一些草頭方，為什麼只有他被人尊為藥王，而且是華藥王呢？
而那華藥王在深山密林中施救巨蟒之時，除了我和杜歡伯在場親眼看到之外，不巧的是，另有一雙眼睛在旁邊放出不可思議的驚駭之光————那個人就是從西藏而來的異僧！
二人一塊來到一方陡峻絕壁之上，尋找好久，華藥王終於在峭壁上小心翼翼地拔下一株鐵綠色的蘭狀小草。
至少在明清兩個朝代，凡是極富極貴人家，所生下來的孩子，所喂的第一口東西，不是母乳參湯，而是石斛之汁，以此來避免孩子早夭；而其家中若有病危之人，只要少許石斛汁滴入口中，就算不能起死回生，也至少可以使病人復甦，延長其迴光返照的時間，也就是人們所說的吊命……
原本奄奄一息命懸一線的那條巨蟒，被二藥王滴了些許湯水之後，竟然立即睜目抬頭，起死回生了……
如果那樣的話，還不如留得靈藥青山常在，何必打破眾生生老病死的天道呢！
華藥王非常爽快的答應了。
身在絕壁、手拽藤蘿的華藥王，當然來不及再做反應，立即驚叫一聲，向崖下墜去！
那個異僧果然心機頗深、耐性更佳，只怕萬一心急、功虧一簣。他與華藥王相交數月，對華藥王的靈藥仍是裝聾作啞、隻字不提。
所以老謀深算、心機極深的異僧，並沒有冒然對華藥王的家人動手，為了
華藥王當然是大驚失色，立即掏出內衣口袋中的小葫蘆，倒些湯水于異僧口中。只消少許時間，那異僧就睜眼開口，如夢方醒。
異僧故作淡然，說是出家修行之人，原本心善、愛結三緣，如果對方不棄，可作手足來往，畢竟他一人在深山獨自修行，甚感寂寞……
果然不出我們所料，那異僧救下華藥王以後，只是淡淡一笑，說是他本在此修行，偶見山民遇險，自當出手相救，讓對方以後採藥時，務須多多小心……
那個異僧已入魔道，修起了驅屍煉魂的妖邪之法，而且自創小煞、大煞兩種邪法，妄想與那小乘、大乘佛法比肩而立。
原來那異僧正在反覆驅使的幾具死屍，正好是華藥王認識的死者！
一陣思忖之後，那異僧好奇之心大起，貪慾之光從眼中放出。這讓站在遠處的我和杜歡伯扼腕長嘆，以為匹夫無罪、懷璧其罪，華藥王那人因為一縷善念、救下巨蟒，恐怕會惹得異僧痛下殺手，害命奪寶。
這是因為，那華藥王不但精通於採藥，而且曾以一種非常奇怪的湯水起死回生、救了多人性命，才被眾人贊為杏林妙醫、岐黃聖手，認為他的醫術醫德，可以比肩神醫華佗、藥王孫思邈，故稱之為華藥王！
原來，華藥王辭別異僧，認為恩人良友相問，自當趕快回家取全藥材，立即掉頭，想要將那秘方告訴異僧。
不錯，這一切全是那個該死的異僧一手造成的。但那個異僧為什麼偏偏和她們孤兒寡母的過不去？難道這真是天上掉石頭，而且那塊石頭正好落在她們家裡么？
異僧故意嘆息著說，賢弟有此良藥，為何不多多配製，用以救人濟世？天下良藥本為天下人所生，自當用來救治天下之人；你我皆是心善之輩，絕不能以此為私，大材小用啊！
這山裡的普通採藥人，只知枸杞、黃精與茯苓的妙處，根本不曉得深山絕壁之處，竟然生有九大仙草之首的鐵皮石斛！
所以他立即施展邪術妖法，拘禁了華藥王兒子的部份魂魄，讓他突得怪病、奄奄一息。只要他的兒子能夠起死回生，就說明他的家人懂得靈藥的配製方法——因為在華藥王死後，他曾潛入其家尋找剩餘的靈藥，最後空手而回，說明他家並無現成的靈藥可用。
華藥王笑著告
異僧當然驚喜非常，深感大功即將告成。只可惜那等良方，也許與他無緣，讓他空喜一場而已。
但是他雖然害人不少，卻也並非對山民趕盡殺絕；殺人拘魂只是他修鍊的手段而不是目的。那異僧之所以單單認準魏阿婆一家，全是因為她丈夫「華藥王」早已種下了禍根！
令人意想不到的是，那異僧不但沒有出手殺死華藥王，以奪取他身上能夠讓人起死回生的靈藥，反而藏匿身形、悄無聲息地跟著華藥王。
我和杜歡伯雖然貪杯嗜酒，卻也頗有救人善念，只恐怕異僧出手害死華藥王，再加上當時也是非常好奇，一是不知華藥王手中能夠起死回生的靈藥究竟是什麼東西，二是不清楚那個異僧，鬼頭鬼腦的跟著華藥王想干何事，所以就用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的辦法，悄無聲息地跟在異僧的身後！
這讓我和杜歡伯不由得疑惑難解————那異僧肯定是對華藥王的靈藥起了貪念，想要得到他的製藥方法，但他與華藥王相交數月，卻似忘記一般，難道他真的被華藥王的善舉所感動？如果是那樣的話，他為何又要弄斷藤蘿，施以詭計騙取華藥王的好感與信任？
異僧表示自己已經年邁體衰，隨時都有撒手而去的可能。話鋒一轉，異僧就問華藥王，他是如何救得自己起死回生的。
而試探的最好方法，就是讓他家人出現意外，家中其他人一定會配製靈藥進行救他。
我和杜歡伯相互一笑，終於明白了那個異僧的心機：他肯定是要漁而非要魚——他想得到的並不是華藥王身上所帶的那一點點的靈藥，而是想得到靈藥的製作秘方！
華藥王忙問異僧是何緣故，如果不是他及時趕到，恐怕他早已一命歸陰啦！
華藥王非神非仙的，他之所以能令巨蟒起死回生，並不是醫術出神入化，而是全在他無意中發現了山裡的一種絕世奇妙的草藥，而且他將幾種草藥加以調和配伍，就製成了那葫蘆中奇妙的湯水靈藥！
好奇之心人皆有之，就算做鬼也不例外。我和杜歡伯私下一商量，決定暗中跟蹤到底，倒要看看那個心懷詭計
俗話說，深山大澤，野物為王。而這座人煙稀少的深山老林里，只有巨蟒與猛虎稱霸。而且兩者互不相服——巨蟒常吞食虎崽，而猛虎又想獵食巨蟒，只要兩強相遇，必有一場你死我活的惡鬥！
面對自己的救命恩人與至交好友，華藥王倒是十分坦誠，搖著頭呵呵笑道，此味主葯，力壓群芳，絕非人蔘、靈芝可比，而且存世更少————它就是鐵皮石斛！
那華藥王雖然身死，但他帶來的幾味草藥仍在身上。所以異僧見華藥王死後，從他身上取下所有草藥，認為原料已全，憑著自己的聰慧，一樣可以將靈藥配製出來！
可嘆一代藥王，因為交友不慎，誤中異僧魔掌，為了不向妖僧屈服，就此殞落！這也算是匹夫無罪、懷璧其罪的另類吧——若非他有靈藥，不會贏華藥王的美名；若非他有靈藥，也不會被異僧設下圈套！
更重要的是，此葯不但配製非常麻煩，而且用藥種類甚多，特別是其中的一味主葯，極其稀少、存世不多。如果此方泄露出去，一定會再次掀起眾人追求長生不死的風浪，再加上受貪念驅使，眾人必定瘋狂挖取主葯，極有可能會造成靈藥絕種滅失之禍……
但他同時也深知，當初就是因為自己一時大意，才功虧一簣、沒有得手；如果華藥王一家仍是性性剛烈、寧折不彎，他就徹底失去了機會。
華藥王告訴異僧說，鐵皮石斛不但稀少罕見，而且多生在生長於參天大樹的樹榦之上，或者生長於懸崖峭壁半陰地岩石縫中。
華藥王任憑異僧叫喊，只顧返身就走，並不答應。
那條粗如水桶、長達數丈的青花巨蟒，在深山中已有百年，稍有靈性，而且從不傷人；因為在與猛虎相鬥中落於下風，傷得極為嚴重、命懸一線。
據說，當年祖龍秦始皇派徐福到東海仙島上，去尋找的不老之葯，就是那鐵皮石斛！
只可惜他太低估了華藥王能力，也太高估了自己的聰慧！雖然配製靈藥的原料齊全，但那異僧折騰了數年，仍然沒有配製出來像華藥王那樣能夠起死回生的靈藥！
就在它九死一生之際，幸遇在山採藥的華藥王，華藥王感嘆那巨蟒既然長得如此雄偉，必然不易，如果死去實為可惜。
杜歡伯和我在暗處咬牙切齒，深感這個異僧心機莫測，略施雕蟲小技，再加上欲擒故縱之法，一定會使那華藥王感激涕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