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部
第012章 微笑的天使（下）
透明的白色光羽在星空中飄散開來，整片星空世界伴隨著這些潔白的羽毛一起恢復了色彩。
所以，尤里西斯比誰都希望將尤麗雅帶回來。哪怕這違反了生命的法則，扭曲了這個世界的常理，他也想這麼做。
平靜的教堂，安穩的生活，觸手可及的幸福，只需要努力就可以得到回報的平凡之路，那曾經是他的一切，在塔吉城時為之不斷努力並且理所當然覺得會繼續下去的夢想。
那是他的初戀，他第一次想要追上去，想要在一起的人。
沒有驚天動地的戰鬥，沒有大地崩潰，天地倒轉的天災級對決，那才是屬於普通人的幸福，他曾經以為自己會走上的道路。
天使的聲音有些斷斷續續的，然而每一個音節，每一次的吐息都帶著芬芳的氣息，充滿生命的美好和幸福。
想要成為神官的最初原因是什麼已經記不大起來了。或許是小時候天生對光的喜歡，或許是看到病弱的尤麗雅和媽媽所產生的願望，又或許只是因為喜歡這個職業而已。
「你……在不安……」天使牽起了尤里西斯的手，柔和的眼神逼迫尤里西斯連一句掩飾的謊言都說不出來。
充滿光的卵中，被翅膀所包圍的尤里西斯感覺自己全身都被柔軟而純凈的味道所包圍，那是暖暖的生命氣息，天使將自己的光給予他的證明。
星空之中，出現了一個柔和的光卵，那是孕育生命的搖籃，天使的領
被黑暗所污染，那正是他自己的選擇啊。
就連漫天的星空，也沾染上了那悲傷的氣息，變得朦朧起來。
「光……就在你的心中……」
她的心中沒有黑暗，哪怕看到了露露那最深的絕望，也沒有被污染一絲一毫。那是真正純潔而美麗的心靈，天使的心。
「光……沒有消失……」天使溫柔的拉起尤里西斯的手，帶著他一步步走向天空。
每對自己曾經的初戀，曾經是自己最憧憬的那個人，奪取了自己妹妹身體的那個人揮劍。那個傷口就會更深，更大，以至於再也無法痊癒，每時每刻都在流著鮮血。
然而，這兩個最重要的人結合在一起，造成的卻是再也無法挽回的悲劇，將他曾經小小的幸福徹底粉碎的不幸。
當這樣善良的天使，以那樣美麗的姿態站在尤里西斯的面前，從那個時刻就被他隱藏的傷痛終於不可抑制的爆發了。
一步步的走上去，直到連星空都已經觸手可及的距離，天使才停下腳步，再次對尤里西斯和他懷抱中的露露展現那美麗的笑容。
「我的光……也給你……」如同切身感受到了尤里西斯深藏的悲傷，天使將尤里西斯輕輕的抱在懷裡，然後白色的翅膀將兩人覆蓋起來。
那絕非一位神官應該有的力量，而完全來自他自己的衝動。所以在察覺自己到底選擇了一條怎樣的道路后，他已經明白，自己或許
「將世界……給你……」伴隨著天使溫柔的低語聲，世界變得溫暖起來……
「光，我還有嗎？」尤里西斯抬起自己的雙手，哪怕深淵斷罪不在手中，他也可以感覺到那黑暗的氣息。只需要稍微用一點，他就可以使用出足以讓這整片大地都被黑暗覆蓋的黑暗魔力。
從光中誕生，和光一起存在，這就是神的使者，來自那遙遠青空世界深處的神性生命——天使。
將尤麗雅帶回來確實是他的願望。然而，成為一位神官，又何嘗不是他發自內心的願望呢。只是，兩者不可能一起選擇的時候，他毅然放棄了自己的夢想，而選擇了去拯救自己的妹妹。
那是他決意走上魔王之路，選擇即使沉入黑暗最深處也不回頭的時刻就已經停滯了的，幾乎已經破碎的夢想。
親手將拉拉又殺了一次，將那屬於尤麗雅的身體粉碎的痛苦，除了尤里西斯，誰也不知道。
哪怕，那是一條走向黑暗最深處的道路。
「光……就在這裏……」
不管他能使用怎樣的神術，擁有多麼強大的光系力量，甚至連星空之力都可以召喚到自己身邊。可在他自願進入黑暗中的那個時刻，那個曾經認為是理所當然會繼續下去的夢想，已經在無聲無息的沉寂。
哪怕都已經獲得了使用白銀痊癒之手（雖然是不完整版本）這種奇迹
為什麼會無法原諒，無法寬恕，以至於哪怕把自己逼進最深的黑暗中也要打倒她？如果真的只是單純的仇恨，又怎麼會有如此悲痛的心情。
所以無從選擇，特別是看過了將莉莉姬復活的化裝舞會後，他只能更加習慣的使用這些魔王的力量，並且一步步變得更強。
「害怕……失去光？」天使彷彿看穿了尤里西斯的一切。
相比之下，從黑暗水晶的禁錮中解放出來的天使顯得大方而從容得多。每走一步，她的腳下就會出現相應的白色階梯。在她的身邊，一直存在著那美麗的光。
哪怕穿著白色的長袍，他也能感覺到黑暗的力量正在改變他的身體。那是一種潛移默化，循序漸進的改變，是主動接受魔王之路后他無法逆轉的變化。
因為，那已經不可能了吧。
但是，即使因為尤麗雅而選擇了魔王之路的現在，那份憧憬卻並沒有真正的消失過。那並不只是小孩子對自己未來的瑰麗幻想，而是他真正一步步腳踏實地的努力過，並且不止一次接近過的目標。
並沒有哭泣，因為很早很早以前，尤里西斯已經放棄了那樣幼稚的行為。他只是低下頭，無聲的哀傷瀰漫在四周，如同失去了色彩的畫板。
哪怕還抱有一絲絲那麼不切實際的幻想，那份幻想也早已經被他藏在內心的最深處
和過去不一樣，他是真的選擇了黑暗的魔王之路，並且決定一直走下去。為了將尤麗雅帶回來這個願望，他做出了以前自己絕對不會做的事情，也產生了以前從沒有過的渴望。
那是個誰也沒有獲得幸福的結局，只留下無限的悲傷。不管是離去了的，還是留下來的，獲得的都只是悲傷。
那是他的妹妹，他在這個世界上最重要的人的身體。
路西法的墮天使之光，死亡主宰的死亡之獄，貝魯達的淫魔鬥氣，阿斯塔羅特的無限慾望之領域，和這些力量相比之下，他自身的星空魔法天賦簡直就是微不足道。
白色的螺旋階梯在兩人腳下向著天空延伸過去，如同登上天國的階梯。
只是站在她的身邊，尤里西斯就有種自己被治愈的感覺，那種安詳來自他的信仰，他的虔誠，他那強制自己忘記的理想。
越來越接近黑暗最強的頂點——魔王的他，只會離光越來越遠，哪怕穿著白色的長袍，他的本質卻早已經變成了深淵一般的黑暗。
那是比露露的虛影之海更恐怖的力量，瞬間就讓萬物湮滅，連大地劃上黑暗之痕的力量。而且，這還只是開始而已，如果他進入黑暗的更深處，還可以獲得更大更強的力量，將這個世界的物質法則都改變的力量。
那是被神所賦予的天使的美麗，那是真正神聖的光輝。在這樣的光輝面前，尤里西斯面對了自己一直隱藏起來，
看著那真正的天使微笑，尤里西斯不由得一時間呆住了。在他懷抱中的露露羞怯的縮起了身子，悄悄的又變回了小兔子的形態。
剛才那樣的突然事件，對於向來膽小怕事的露露來說簡直就是災難，她都不知道現在該用什麼樣的臉看尤里西斯才好。
這種改變不會停止，因為這種改變正來自於他內心真正的願望，將尤麗雅從虛無中帶回來的願望。為了完成這個願望，這種力量是必須的。
這一個月里，他再也沒去過一次教堂，這在以前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因為他再也無法和過去那樣以平和的心態站在那神聖的十字架下，和過去那樣祈禱。
為了將尤麗雅帶回來，為了打破這個世界的生命法則，為了再現召開化裝舞會的星使們所創造的那種奇迹，他強制自己遺忘了，他還有過成為神官的夢想。
臉紅紅的，熱熱的，心跳忍不住的不斷加快，哪怕變回了粉紅色小兔子的形態也沒有多少改善。她到底是怎麼了，生病了嗎？
如果他的神官考試成績更好一些，如果遇到艾婭和魔王之書的時間再晚上一兩年；他或許真的已經穿上了那神聖的長袍，在某個安靜的小鎮來主持教會的祈禱，傾聽人們的煩惱，並用自己的力量去幫助他們。
每和拉拉戰鬥一次，那時候就留下的傷口就會更深，更痛。吞噬拉拉的黑暗，也吞噬著屬於尤里西斯自己。
「你……不是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