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魂城篇
第二十九節 見見家長
「那隻虹彩龍倒真挺厲害的，」瓊恩稱讚，「最後居然還逃走了。」
腳步聲響，一個老人從內室走進來。他穿著黑色的巫師長袍，胸口綉著一隻長嘴翠鳥圖案，瓊恩知道那是莫尼卡家族的家徽。芙蕾狄曾說過她父親已經年近五十，但看起來年紀似乎並不大，臉上一點皺紋都沒有，大概是保養有方。不過一見到他，瓊恩立刻就明白芙蕾狄為什麼害怕父親了，確實是那種一看就非常嚴肅、刻板、一絲不苟的人。
畢業考試的第一名，例來都是會得到一件不錯的魔法物品作為獎勵的，年年如此。瓊恩自然也知道這規矩，不過現在距離畢業考試還有小半年，連獎品都已經定好了？這效率也未免太高了點。
「我很喜歡芙蕾狄，」瓊恩說，「所以，如果能讓她高興的話，我願意付出努力。」
「那隻虹彩龍不知從哪裡來的，居然想去偷城主的浮空艦，結果被發現了，」芙蕾狄說，「連艾格拉瑞·坦舒爾先生都受傷了。」
「對了，」她抿嘴笑著，「他還有個同伴，超級有趣，沒見過那麼怕死的，聽父親說，居然硬套了三件皮甲在身上。結果還是一開始就被打傷了。」
「不過，我有點小小的疑惑，」瓊恩看著老人臉上的神色，謹慎地措辭，「能蒙您如此高看，我受寵若驚，不過……」
「留下來一起午餐吧，」老人邀請，「嘗嘗新鮮的烤龍翼。」
「好，」瓊恩說，他略略猶豫了一下，決定還是去拜訪一下那位素未謀面的岳父大人，「你先在學校等我，我去跟我姐姐說一聲。」
「用龍血製造的魔法戒指？」
「那隻虹彩龍同時也是個很厲害的巫師，或者術士？但
瓊恩眼皮抬了抬。「您說得對，」他回答，「很顯然，我雖然沒有優良天賦，運氣卻還不錯。」
唔，聽起來家教很嚴啊。
「不過你很奇怪，為什麼我會選擇你，而不是其他人？」
老人朝瓊恩深深地看了一眼。
「知道么，這次畢業考試第一名的獎品是虹彩戒指呢。」
學生們見半晌沒動靜，也就三三兩兩各自離校回家。瓊恩本待也回家，芙蕾狄拉住了他。
沒有人能回答這個問題。學校的教授們或許可以，但他們一個個全都不見了蹤影。氣氛很緊張，但卻一直沒有發生什麼變故。
老人呵呵笑了起來。
關於那所奧術師學校，芙蕾狄所知道的也就這麼多了。不過談到畢業考試，她倒帶來另外一個消息。
瓊恩也啞然失笑，想起那天看到的兩個人，除了和自己說話的金髮少年外，另外一個年長些的，確實是穿得鼓鼓囊囊的，當時還以為是他穿的那件皮甲特別厚，原來是足足套了三件。
「請坐，」老人抬了抬手，示意瓊恩坐下來，「我不喜歡拐彎抹角，所以就直話直說了。蘭尼斯特先生，我很看重你。」
老人微微點頭。
「沒錯，」老人承認，「但他們的天賦，每一個都遠遠勝過你——說十倍恐怕都不過分吧。」
不過說老實話，皮甲雖然不如鋼鐵鎧甲那麼堅硬，但連穿三件在身上，普通人也該是關節僵硬，連路都應該走不動了吧。那傢伙似乎還能行動自若，倒也算是
那隻虹彩龍想去偷陰魂城主的浮空艦？真是有眼光，有品位，愛好獨特，值得誇獎。城主的浮空艦是純精金打造的，大概算是陰魂城中最昂貴的東西了。不過話又說回來，他跑來陰魂城，就為偷這浮空艦？這總是令人感覺有點怪怪的。
「嗯，」芙蕾狄表示同意，「它好像只打算偷了就走，一開始是化成人形的。後來被發現了，才變回原型逃跑。如果它上來就用虹彩龍形態，恐怕更難對付呢。」
不過很有趣，從曆法上來算，嚴冬之月是新的一年的第一個月，但卻往往被視為前一年的延續。直到嚴冬之月過完，將會有一個「仲冬節」，這才被真正視為是過去一年的結束，以及新一年的開端，類似於地球上的「春節」。
她的雙胞胎姐姐，芙莉婭，今天不在家，還在神殿里學習如何侍奉女神。神殿和巫師學校的體制不同，規矩要寬鬆得多，但也無章可循得多。瓊恩和芙蕾狄可以合理預期每個月的最末一天是假期，因為這是從學院建立時就訂下的校規，千年不改；芙莉婭就不行，誰也不能保證女神今天會不會下達什麼新的喻示。
芙蕾狄搖頭，「這就不知道了。」
瓊恩當然記得。
「謝謝，」他說，「所以我現在坐在這裏，莫尼卡先生，傾聽您的教誨。另外，叫我瓊恩就好。」
龍血是珍貴的魔法材料，可以用來做很多用途。最通常的是拿來配製強力藥劑，像霍傑哈納這樣，用龍血來製造魔法戒指的，倒是比較罕見。「那虹彩戒指有什麼用呢？」
「是的。」瓊恩說。
「在去年的期末考試之後，很多人都對你的進步感
「瓊恩，」她說，「今天去我家好么。我父親說想見見你。」
瓊恩和芙蕾狄一齊站起。「父親，」芙蕾狄惶恐不安地說，「這是瓊恩，瓊恩·蘭尼斯特。」
「因為，我是個預言巫師，」老人選擇了最簡單的一種回答，「芙蕾狄應該告訴過你，莫尼卡家族，代代都是第一流的預言師。」
這一天也被作為巫師學校的畢業典禮。在此之前當然要完成考試。
芙蕾狄如蒙大赦，趕緊逃出這個房間，順手把門帶上。
瓊恩沉默著，然後微微躬身。「我會竭盡全力。」
老人微微點頭，看也不看一眼，直接坐下，對芙蕾狄說：「你先出去吧。」
難道又有外敵入侵么？還是說，上次那條虹彩龍受傷遁走，心懷不忿，前來報復？
莎爾女神並不是一位嚴謹刻板的女神，她習慣於隨心所欲。
學校里的生活平淡而不起波瀾，很快到了歲末之月。歲末之月是這個世界的一年中第十二個月，度過之後，就迎來嚴冬之月，也就是新的一年。
瓊恩明白芙蕾狄的意思。那隻虹彩龍，或許確實可以算得上是非常強大的存在，但陰魂城是個更加強大而危險的地方。縱然它是一隻特殊的虹彩龍，縱然它真有神祇的血統，也不可能在這裏討得好去。
「嗯？」
年邁的僕人帶領他和芙蕾狄進了客廳，端上咖啡。
另外，虹彩戒指？這是什麼東西？
瓊恩知道艾格拉瑞·坦舒爾，十二陰魂王子之一，一直擔任著王宮衛隊長之職。他居然也受傷了？
「虹彩戒指？」
「父親說，那隻虹
不僅如此，學校的上空，透明的陰影護罩再度升起。學生們詫異著，議論紛紛，但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瓊恩問芙蕾狄，她也茫然不知何故。
「從這座浮空城誕生之日起，巫師學院就已經建立，」老人繼續說，「迄今為止，兩千多年的教學歷史中，出現過無數天才巫師——你是其中最特別的一個。」
瓊恩微微躬身。
「第四名的成績並不算突出，」瓊恩謹慎地回答，「如果說進步很快——就我所知，學院歷史上甚至有一年之內從第三十一名前進到第一名的先例。」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老人微笑著，「其實今天請你過來，也只是一直有些好奇，想看看芙蕾狄喜歡上的男孩子到底是什麼樣的人，」他低聲，彷彿很神秘地說，「知道么，在你之前，芙蕾狄從沒喜歡過任何男孩子，只和她姐姐成天在一起，有時候我都擔心她們是同性戀。」
他並沒有跟珊嘉提過芙蕾狄的事情，這次也不想說。到家中，對珊嘉說同學邀請去做客，另外學校要求當晚返回，今天就不回來了。珊嘉也不太在意。
瓊恩默不作聲，靜靜等待著下文。看來，他能抵抗神術的奇異體質，已經被陰魂城的高層關注了。芙蕾狄說過，他父親在政府任職，大小也算是個領導。
「就是上次那隻虹彩龍啊，」芙蕾狄說，「還記得么。」
瓊恩一怔，沒想到這位看似嚴厲到刻板的老人，居然也會和自己說這種玩笑話。不等他回答，老人就自顧自哈哈大笑起來，拍著他的肩膀
歲末之月的最後一天，原本按慣例應該是放假的，第二天早上返校即可。但學校突然發了個緊急通知，告訴所有學生，可以照常離校，但必須當晚六點鐘前返回學校，不得在外過夜。
瓊恩有點奇怪，這是芙蕾狄自己的家，怎麼她看起來反而比自己這個第一次登門的客人顯得更加局促不安。瓊恩悄聲問她，芙蕾狄說，她從小就很害怕她父親，十幾年來，面對面說話的時候甚至都不敢正眼觀看。
「陰魂城的迷鎖已經被全力開啟了么？」他暗暗想。
只是雖然學校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卻一直沒有當真發生什麼動靜。瓊恩仰頭看著天空，然後發現原來不僅僅是學校，整個陰魂城上，都已經被陰影護罩牢牢籠罩。半透明的護罩壁上，無數細微而繁複的怪異符文若隱若現，流動不休。
「嗯，」芙蕾狄說，「聽說是霍傑哈納先生親自動手呢，把收集到的龍血灌注進一個戒指里，造出了這枚戒指。」
「對極了，」他說，「莫尼卡家族，正要借重你的好運氣，瓊恩。」
過了仲冬節，再過三個月，就是綠草節，畢業考試就要在綠草節之前舉行。這個世界中，一年有五個最重大的節日，仲冬節、綠草節、仲夏節、豐收節和月亮節，綠草節被認為是春天真正的開始到來。
莫尼卡家族確實是非常古老的家族——而且似乎經濟狀況並不好，或許是歷代家主對修繕居所不太在意？反正抬眼看到灰暗斑駁、長滿雜亂蔓藤的圍牆和生鏽的鐵門，瓊恩都以為是看見一座廢棄的古屋。
既然連人家女兒都上了，去見見老丈人，原本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情，瓊恩並不感到意外。不過……怎麼事先連個招呼都不打。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