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娶個姐姐當老婆》巫妖篇

第二十九節 害羞的口令

巫妖篇

第二十九節 害羞的口令

雖說骷髏骨架似乎都長一個樣子——至少在活人眼中看來應該都差不多,但瓊恩還是能看出些區別。首先,他比拉沃克要纖細消瘦一些;其次,拉沃克的長袍華麗而精緻,這巫妖身上的袍子卻頗有些破舊襤褸;最後而是最重要的一點,當這巫妖朝瓊恩看過來的時候,他的骷髏眼眶裡,閃爍的是銀白色的微光,並非那種尖銳如針尖的橘紅色。
普通的骷髏沒有自主意識,更不可能還能做碼字寫書這種高難度工作,吸血鬼和幽魂也不長這幅模樣,所以只可能是巫妖了。到現在為止,瓊恩只見過拉沃克這一個巫妖,所以本能地以為就是他,但緊接著,這具骷髏架子聽到動靜,停下筆,抬起頭來,瓊恩就發現自己弄錯了。
歐凱說,過了這次,她再也不會突然發瘋了。
瓊恩不清楚內情,但這並不意味著他一無所知,事實上,冷眼旁觀這麼久,他也已經隱隱約約明白了些東西,雖然未必精確。梅菲斯的突然失常,是由女殺手的死亡導致,而這一切都和那個怪獸虛像有關。剛才在塔洛娜的神殿里,黎明之石雖然破碎,卻似乎再次封住了怪獸,歐凱的保證,也便是這個意思吧。
但出於謹慎的考慮,他依舊在梅菲斯身上布了一個警戒結界,然後站起身來,朝莉法兒微微點頭。「請,」莉法兒優雅地做了個手勢,「請放心,我會照顧你的同伴。」
這不是拉沃克。
歐凱聳聳肩,似乎並不打算回答這個問題,或者是覺得完全沒必要回答。「哦,對了,」他似乎想起什麼似的,從懷裡摸了摸,取出一張銀色的小方塊來,遞給瓊恩,「這是我的名片,以後有什麼需要的話,用它就可以直接聯繫我吧。」
他第一反應是把這東西丟到垃圾桶去,自從認識這歐凱以來,自己已經損失了三件魔法物品,如果以後再打交道的話,只怕是要弄得連褲衩都不剩了。但轉念想了想,他還是放棄了這個打算,不管怎麼說,多條路總也不是壞事,反正選擇權在自己。這狗仔隊來歷神秘,神通廣大,似乎什麼都知道,萬一以後遇上什麼應付不了的大麻煩,說不定還真要找他幫忙。
歐凱的臉上突然泛起一點羞澀的紅暈來,看著瓊恩目瞪口呆,差點以為自己眼睛出了問題。但緊接著,歐凱的話更把他嚇了一跳。
瓊恩趕緊打斷了他的話,「你要走了?」
算了吧,我覺得你還是離得越遠越好。
「多謝。」瓊恩說,轉身走上樓梯。這條路他走過一次,知道是直通向拉沃克的實驗室,所以並不緊張,但當他踏上最後一級樓板,眼前景象驟然變幻,瓊恩卻發現自己置身於一處圖書館中。
有些善良的巫師,由於某些特殊緣故,或者是想永遠守護所熱愛的事物或者地方,他們選擇了亡靈的道路,但卻不希望墜入黑暗。於是他們發明了比轉化普通巫妖更複雜而危險的方法,能讓他們在成為亡靈后依舊保持善良的天性。雖說在能力上沒有什麼提升,但另外有一項額外的好處,這些善良的高等巫妖們,不像普通巫妖那樣會被善神牧師的超度所傷害。至於外貌特徵……反正巫妖時間長了都會變成骨頭架子,也看不出什麼區別,最明顯的特徵,就是眼眶裡的光芒是銀白色的,並非刺眼的橘紅色。
「用這個就能聯繫到你?」瓊恩問。
「唔,那個,口令么,」歐凱似乎很不好意思地說,「口令是:我愛女神。」
只是……拉沃克的巫師塔里,怎麼會冒出個高等巫妖來,他們難道見面不會打架么……還是自己走錯地方了?
他看不見四周的牆壁,因為都被高聳的書架遮擋住了,放眼所及是一排排書脊和密密麻麻的書名。空氣中漂浮著千百張羊皮紙,而且這個數量還有不斷增多的趨勢,因為在房間的正中,有人正在伏案疾書,每寫完一張就隨手丟在空中,然後那張羊皮紙便自動懸浮起來,繞著他緩緩旋轉。
房間里再度又陷入沉默,因為拉沃克又沒下文了。瓊恩在靜靜等待著,他開始還有些忐忑,漸漸便平靜下來,淡漠的感覺不知不覺湧上心頭,彷彿這裏所發生的和將要發生的一切都與自己無關。
「我來向拉沃克先生道別嘛,」歐凱說,「當然,也和你道別,我們今天合作很愉快呢,希望以後還能有機會……」
瓊恩低頭看去,發現就是下午見過的那張,秘銀製成,黑金鐫字,正中寫著「信息就是力量」,右下側用小字寫著:「信息收集員歐凱。」
「我要給布雷納斯寫一封回信,」拉沃克最後緩緩說,「你替我帶回去。」
拉沃克沉默地看著瓊恩,一言不發,彷彿在思忖著什麼。瓊恩不知道這老巫妖什麼意思,等了半天沒反應,不由得心中有些忐忑。整個圖書館里靜悄悄的,紙筆的書寫摩擦聲便顯得格外清晰,那個高等巫妖自始自終就沒說半句話,除了一開始抬頭看了瓊恩一眼之外,便沒有任何動作,只管一刻不停地書寫著,一張又一張的寫完的羊皮紙又漂浮起來,在房間里打著轉。
「歡迎回來,蘭尼斯特先生,拉沃克先生正在等你。」
「大奧術師閣下,」瓊恩恭敬地行禮,「我幸不辱命。」
所以當拉沃克離開后,瓊恩猶豫了一下,選擇轉身原路返回。
輕柔的聲音從角落裡傳來,吸血鬼莉法兒從陰影中步出,她微笑著,向瓊恩點頭示意,指了指房間側面的樓梯。
他打量著拉沃克,發現老巫妖也正觀察著他。
通常來說,巫師轉化為巫妖,成為亡靈存在,受到負能量的侵染,無可避免地會逐漸墮入黑暗和邪惡,即使他生前善良。大多數巫師對此並不在意——或者說,巫師原本就是種道德感普遍淡薄稀缺的群體,但世界上的事情,總是有極少數例外的。
對於歐凱滾蛋,瓊恩自然是歡迎之至,他可再也不想見到這傢伙。但在走之前,還有件事情得問清楚。
所謂高等巫妖,從字面上看很容易讓人誤解,以為是比普通巫妖更高階的存在,其實倒不是這麼一回事。所謂高等,意思是說他們的轉化方式和普通巫妖不同,更加的複雜而危險罷了,當然所造成的結果也就有所差異。
瓊恩抱著梅菲斯走進傳送門,當他再次腳踏實地的時候,發現已經回到了拉沃克的巫師塔中。依舊是那個客廳,幾點冰藍的火焰在空中懸浮遊盪,讓瓊恩勉強可以視物,周圍靜悄悄的,沒有半個人影。
「對,」歐凱說,「只要說出口令就行。」
巫妖本來就稀少,這種善良的高等巫妖就更是特例,而且據說在耐瑟隕滅之後,魔法女神禁止了這種轉化高等巫妖的方法,也就是說,在此後的一千七百多年中,再也沒有新的成員加入高等巫妖這個群體了。瓊恩自然也沒見過什麼高等巫妖,不過是從書本上了解一些,沒想到今天還真見到一個。
瓊恩微微皺了皺眉頭,他越來越覺得這傢伙捉摸不透,而且情緒似乎很不穩定似的。總而言之,他不希望以後再和他打交道,但目前總還得暫時應酬。他點點頭,「歐凱先生,你回來了。」
因為遍布空中的羊皮紙阻隔視線,瓊恩一時沒看清楚那個伏案疾書的傢伙長什麼樣子。他走近些,漂浮的羊皮紙彷彿有意識一般自動移開,然後瓊恩看見一具裹在長袍里的骷髏骨架坐在桌子後面,伸出一支白骨手臂握著鵝毛筆,在羊皮紙上刷刷疾書。
不管這麼說,和歐凱歷次打交道,雖然瓊恩很清楚自己屢屢上當,但至少,他確實沒有說過假話——他只是喜歡說不完全的真話。
瓊恩在心中祈禱著,希望這老巫妖不要心血來潮,又打發自己去做什麼別的事情。很幸運,或許是女神聽到了他的祈禱,在漫長的等待后,拉沃克開口說話了,他的聲音依舊低沉陰冷,帶著輕微的金屬摩擦聲,令人聽起來不寒而慄。
所以瓊恩決定再相信他一次。
「三天?」瓊恩嚇了一跳,「為什麼需要這麼久?」
幾天就幾天吧,這麼長時間都過來了,也不在乎最後這點。拉沃克沒有又安排什麼新任務,對此瓊恩就已經覺得謝天謝地了。不過……自己也算是出生入死跑了一趟路,難道都沒有什麼獎勵么,就算是玩遊戲,也該有點任務獎勵吧。魔法、捲軸、寶物,甚至是金幣也好啊,這老傢伙一毛不拔,就只有淡淡的一句「很好」,這也未免太小氣了些。
「很好。」他簡單地說。
這倒也沒錯。
說完這句話,不管瓊恩的反應,拉沃克自顧自轉身離去,他的身影瞬間消失在空氣中,彷彿壓根不曾出現過似的。房間里又只剩下瓊恩,以及那個正在埋頭書寫一刻不停的高等巫妖。
「多謝您的誇獎。」瓊恩再度躬身。
高等巫妖沒有回答,他只是接過書卷,放在桌上,繼續埋頭書寫,看起來他像是個圖書管理員。拉沃克沒有再理睬他,轉過頭,看向瓊恩。
他腹誹著,順著樓梯走下來,然後聽到了熟悉的笑聲,那是歐凱的聲音。瓊恩抬頭,發現果然是這狗仔隊,不知什麼時候也回來了,正在和莉法兒聊天,說得神采飛揚唾沫四濺。看見瓊恩走下來,歐凱抬手打了個招呼,「嗨。」
「這封信需要花點時間,你在這裏呆幾天吧。」
「送到燭堡。」拉沃克說。
瓊恩正訝異著,陡然見拉沃克從空氣里走出來,站在那個高等巫妖的旁邊。他正要行禮,就看見拉沃克抬手一抓,漂浮在空中的千百張羊皮紙嘩啦啦聚攏集中起來,自動整迭,變成一本厚厚的書卷。拉沃克揀起書,略略瀏覽一遍,然後取過桌子上筆筒里的一支鵝毛筆,在其中某頁上刷刷寫了幾個字,將羊皮紙遞給高等巫妖。
「是。」瓊恩說,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瓊恩小心地將梅菲斯放在旁邊的椅子上,聖武士在沉睡,情形和今天下午一模一樣。瓊恩有些擔心她又突然發瘋,但他隨即想起歐凱說的話。
瓊恩不敢亂去和這個高等巫妖搭話,誰知道這種死了千百年的亡靈有什麼怪脾氣,雖然書上說高等巫妖秉性善良,但這東西只怕也說不準,瓊恩便不太相信一個和拉沃克混在一起的傢伙會善良到哪裡去,何況作為活人,他對亡靈有一種本能的畏懼。
拉沃克?
歐凱瞥了梅菲斯一眼,「三天。」
「當然,」歐凱說,「這裏又不是我家,難道我還在這裏長住么。」
高等巫妖?
「她要多久才會醒?」瓊恩問,指著梅菲斯,少女依舊在沉睡。
幾乎是一瞬間,瓊恩腦中閃過這個詞,他大約猜出了對方的身份,這是個巫妖,但不是普通的巫妖,而是高等巫妖。
拉沃克寫封回信,居然要花幾天時間,對這點瓊恩頗有不滿,但他也明白,對於亡靈來說,時間的概念和活人完全不同。活人壽命不過百年,行事自然要爭分奪秒,亡靈的生命卻近似無限,時間完全就不是奢侈品,所以他們做起事情來,往往就顯得極其拖沓。很多巫妖都有收集寶物的癖好,往往會花上幾百年時間去尋找某件並無多大價值的東西,這在活人來看簡直是匪夷所思,不可想象的。
瓊恩也不敢去亂碰周圍書架上的書籍和空氣中漂浮的羊皮紙,誰知道這上面會不會附著什麼禁制魔法,巫師是很喜歡幹這種事情的。
瓊恩翻來覆去地看著這張名片,想確定它上面是不是附了什麼傳音魔法,但他一無所獲,最後放棄了。「口令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