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淵篇
第十七節 選民
在如何安排伊莉雅的問題上，起了點小小的分歧。瓊恩覺得既然她像德古拉的妹妹，那就直接讓吸血鬼去安排操心好了，但這遭到了梅菲斯反對。她都認為應該早早培養起伊莉雅正確的人生觀世界觀——也就是宗教信仰了，而德古拉顯然不是個合適的監護人。
「原因呢？」梅菲斯問。
「我是沒空，不過不是還有別人么。」
「你沒告訴我她是個巨人美女。」瓊恩低聲對梅菲斯說。
「她的丈夫——我是說，她附體的凡人的丈夫，多蒙·銀手，是人類？」
所謂寬容，意思就是說，作為一個姐控，他不歧視那種有戀妹情結的傢伙，比如眼前的這位吸血鬼。
氣氛有些沉悶，這個話題便沒有繼續進行下去。瓊恩開始研究從死掉的卓爾巫師身上搜出的菲爾松護符。他相信這東西不至於只有滅火器一種功能，總該還有些其他的作用，只是一時琢磨不出什麼頭緒。卓爾魔法是個混合產物，和人類魔法不同，製作出來的魔法物品不是那麼容易分析清楚的，尤其是在沒有任何提示和指點的情況下，比較麻煩。
「既然認為紫色眼睛是善良的象徵，那為什麼不直接在嬰兒的時候就殺死呢？」
把事情經過解釋了一遍，梅菲斯的意思是從伊莉絲翠教會中請一位牧師來作為伊莉雅的導師，對此大家都沒什麼反對意見，除了德古拉略有不滿，但最終也沒說什麼。
「什麼意思？」
「誰？」
這個疑惑沒有得到解釋，事後梅菲斯也私下詢問阿忒妮，但對方同樣也莫名其妙。只知道葵露在宴會後便召集眾人，特彆強調要提防瓊恩。經過這些天來的相處與並肩作戰，伊莉絲翠的信徒和瓊恩已經算是關係頗為融洽，開始時的戒備也早就淡去，如今聽葵露突然這麼說，不
雖然已經從梅菲斯和阿忒妮口中得知了葵露的很多資料，但真正見到本人，瓊恩還是吃了一驚。
這種私下的談話很快被打斷，葵露朝這邊走了過來，她優雅地向梅菲斯微笑著，「我聽過你的事迹，梅菲斯小姐，」她說，「有史以來最年輕的提爾聖武士。」
「難道你還想培養出一個卓爾聖武士出來？」
這件事情就交給阿忒妮安排，她這次過來倒是為了通知另外一件事：「葵露將要抵達晨煉城了。」
關於這個問題就此擱下，瓊恩是個懶散的人，也就是說，他並不很在意別人對自己的態度。或許葵露因為某種原因而排斥他，但那又有什麼關係呢，這是個人自由。
「這個，你是在開玩笑吧。」
梅菲斯猶豫了一下，「我想不算吧。」她說。
瓊恩聳聳肩，沒有繼續這個話題。眾人一路回到晨煉城，其他兩隊人也陸續返回。這次搶劫收穫不小，包括八十副精製鎖甲、五十柄長劍和五十面圓盾以及大量的上等蘑菇酒。晨煉城如今正缺兵甲，雖然從伊卡沙城獲得一批，但這段時間來也損耗大半了，正需要補充。至於蘑菇酒，雖然不是急需之物，至少可以作為福利發下去。
「就因為這個？」
「沒有。」
「沒那麼回事，」德古拉搖頭，「至少以你們人類的標準來說，莉莉絲就絕不算善良。」
「那你們的辭典里有沒有亂倫這個詞。」
※※※
葵露的話說得很客氣，但瓊恩明顯感覺到了那隱隱約約的疏遠，事實上，他也注意到了對方看到自己時不經意間流露出的敵意。這讓他有些詫異，自度自己似乎不曾有什麼地方得罪過這位選民，何至於此。
「這和我
密斯拉使用的方式顯然便是聖者降臨，借用信徒的身體受孕生育，但這種方式終究對凡人有著巨大的損害。艾爾·桑達急速地蒼老、衰朽，變得彷彿一具乾屍，在生育了六個女兒之後，她終於回歸長眠，但在此時，她的腹中已經有了第七個嬰兒的胚胎。女神用神力將胎兒轉移到一位伊莉絲翠牧師（當然是卓爾）的腹中，藉助她的身體生下了第七個女兒，這就是葵露為什麼是卓爾的緣故。葵露被伊莉絲翠牧師撫養長大，後來同時被兩位女神賦予神力，成為選民，如今是幽暗少女教會的領袖。
「是啊。」
「意思就是說你可以放心大胆地追求你的妹妹——我是說，你可以把她當作你的妹妹。」
「確實是。」
在歷史上，魔法女神密斯拉曾經以聖者形態附體她的女信徒艾爾·桑達，和凡人多蒙·銀手生育了七個女兒，這就是著名的「七姐妹」。凜的老師，阿格拉隆女王欣布，以及奧沃曾經打過主意的萊拉，現在是深水城主凱爾本的夫人，都是七姐妹之一。密斯拉賦予她的七個女兒神力，讓她們成為自己的選民。葵露便是「七姐妹」中最小的一位。
※※※
「唔，我有點好奇，問問罷了。」
葵露很漂亮，五官精緻，有一頭象瀑布一樣垂到腳踝的銀髮，穿著一件閃爍著變幻銀光的袍子，赤著雙足。當然，僅僅這些還沒什麼可驚訝的，瓊恩真正被震撼到的，是她的個頭。
「人類。」
「所以欣布是人類，這很合理，」瓊恩說，「但葵露似乎是卓爾吧。」
粗略目測的話，葵露大約有六英尺高，摺合起來超過一米八二，如果放在人類中，這個身高還
「人類。」
「關於這個，我們其實也很不明白，」阿忒妮在旁邊說，「事實上，我們早就已經將蘭尼斯特先生的身份告知了葵露，她也並沒有很在意……給我的感覺，似乎是宴會上發生了什麼事情，改變了她的看法。」
瓊恩是個寬容的人。
「女神附體的那位艾爾·桑達小姐，是人類？」
晨煉城如今已經成為了伊莉絲翠教會的大本營，瓊恩等人雖然也佔了一塊地盤，終究算是客卿身份，不是主人。葵露是伊莉絲翠教會的領袖，她來了之後，難免會打交道，出於知己知彼的考慮，瓊恩於是私下向梅菲斯請教這位葵露小姐的具體資料。
吸血鬼翻了翻白眼，「我沒這個意思。」
「提爾……你的神祇有選民嗎？我是說，你算不算？」
「你這麼說你妹妹？」
「沒什麼，」梅菲斯笑著，「正說到你。」
「我可以把這句話理解為種族歧視嗎？」
「葵露不僅僅是舞蹈女士的選民，她同時還是魔法女神的選民，」梅菲斯想了想，輕聲說，「而魔法女神和夜女士是永遠的死敵。」
「也是，你們沒有婚姻制度，」瓊恩拍了拍吸血鬼的肩膀，「加油吧，中尉，我看好你。」
「怎麼了？」
所謂兩位女士，是指魔法女神密斯拉和幽暗少女伊莉絲翠，葵露是她們的共同選民，這是很罕見的。實際上，葵露不僅僅是選民，而且還是
「也不算很高，」梅菲斯說，「和你差不多。」
「葵露是兩位女士共同指定的選民。」梅菲斯說。
「蘭尼斯特先生是莎爾的信徒。」
瓊恩在這邊忙著交涉戰利品分配的問題，梅菲斯和德古拉則在詢問紫色眼睛小女孩的來歷。路上匆忙，也沒顧得上細看，如今把臉上泥污洗掉，換了衣服，發現居然還是個小美人，頗為秀麗。一問之下，得知她叫伊莉雅，原本也是貴族，她的家族在前段時間瓜理德斯城的奴隸叛亂中被毀滅，自己則落到了商人手中。和人類世界一樣，卓爾當中也有奴隸貿易，而且因為女尊男卑的社會體制，導致女性奴隸的價值極高。像伊莉雅這種貴族出身的小女孩，只要沒有殘疾，不是相貌醜陋，其價值勝過百名男性奴隸。倘若不是因為年齡尚幼，只怕現在早就已經送進沉默之歌里去了。此次原本是要前往艾瑞德林城，沒想到路上撞到瓊恩等人，其他人都死了，她卻機靈，早早就躲在屍體中裝死，逃過一劫。
「在我們的辭典里，善良是貶義詞。」
「不少，」梅菲斯說，「很多神祇都有選民，不過大多隻有一位——魔法女神是例外，她的選民至少超過十位。」
「嗯。」
她接著將目光轉向梅菲斯身旁的瓊恩，突然像是怔了一怔，原本微笑的面龐上露出一絲訝異和警惕，甚至可以說是敵意，但隨即掩飾過去。「這位一定是蘭尼斯特先生，」她說，「承蒙您此前的慷慨援手，讓我們擁有這立足之地。」
「不用不好意思，」瓊恩說，「我能理解。」
「等一下，」瓊恩舉手打斷，「如果我沒聽錯的話，你是說魔法女神以聖者形態降臨，附體凡人，生下了七姐妹。」
神祇出現在物質界，有兩種常見的形式，第一種是創造化身，有些
瓊恩聳聳肩，他來自陰魂城，而陰魂城全都是莎爾的信徒，這根本就不是秘密，晨煉城中地位稍高的人全都清楚，而一直以來她們也不曾在意過這點。沒想到葵露居然會因為這件事而大驚小怪，實在讓人難以理解。
「……」
德古拉閉著嘴，不肯再說話。
梅菲斯伸手往門口一指，瓊恩、德古拉和伊莉雅小蘿莉都順著看過去，此時月精靈阿忒妮正好推開門走進來，迎上了所有人的目光，一時有些莫名其妙。
「可她是個卓爾啊。」
「葵露只說了這點。」
「莉莉絲小姐也是紫色眼睛嗎？」他頗有興趣地問。
「那是人類的謠傳而已，」德古拉搖搖頭，「我們卓爾的眼睛顏色本來就多，銀色的，粉色的，藍色的，紅色的，都很常見，紫色雖然稀少，但也不算什麼匪夷所思，跟善良邪惡更扯不上關係——你不會真相信這種無稽之談吧。」
「世界上選民很多麼。」瓊恩順口問。
「也未嘗不可啊。」
「因為在女神生下第六個女兒之後，艾爾·桑達去世了。」
瓊恩看著梅菲斯，然後攤開手。「事實上，」他說，「宴會中發生的唯一事情，就是她看見我了。」
四天之後，葵露抵達了晨煉。
葵露是伊莉絲翠教會的領袖，在如今女神沉眠的情況下，她便是靈魂和支柱，她的到來讓全城的卓爾們歡欣鼓舞，舉辦了歡迎宴會。瓊恩作為如今晨煉城中的首領人物之一，自然也列席其中，雖然他很不喜歡這種社交工作，但沒有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