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娶個姐姐當老婆》陰影谷篇

第七十二節

陰影谷篇

第七十二節

「唔。」
「有獎勵的哦。」她進一步誘惑。
「哦?」她似乎頗感興趣,「說說看。」
當日星之花決賽中,莎琳娜的出場震驚四座,卻也同時讓瓊恩心生疑惑。孤寂冷漠的女子、寬大的黑袍、黑色羽毛面具、充滿憂傷的空靈歌聲,以及那種清幽冰寒的氣質——所有這些元素,單獨拿出來看都屬平平無奇,沒什麼特別的,但全部集合在一起,可就不是那麼簡單了,這分明便是莎爾的神相「夜詠之女」的造型。
那麼,莎爾的來意也就很清楚了。雖不知其真正目的究竟何在,但至少「為封靈塔內的邪魔而來」這個大方向總歸是沒錯的。至於具體細節,莎爾現在就在面前,瓊恩若想知道,一問便知。
「另外,不是和艾彌薇聯繫不上,是我們和陰影谷完全失去了聯繫——更準確地說,所有人都和陰影谷失去了聯繫。」
瓊恩搖頭。
「原來如此,這倒是我疏忽了,」盲女——現在應該稱呼為莎爾——笑著點點頭,「那麼你能再猜一猜我的來意嗎?」
「嗯。」
瓊恩口中所說的「她」,當然是指真正的「夢華女士」。在黑暗中指引莎琳娜的是莎爾,而莎爾顯然又並未被封印,那麼莎琳娜口中所說的「三百年前降臨物質界,被提爾教會所囚禁」的情節,究竟是純屬虛構,還是實有其人,莎爾冒其名行事?瓊恩一度認為是前者,作出這個判斷很簡單:夜女士並非什麼光明正大之神,恰恰相反,她以機謀狡詐而著稱,欺騙信徒也是常有之事,不足為奇。另一方面,若非真有特別的理由,神明通常不會冒充其他神明的名義行事,因為這樣「欺詐」而到的信仰,固然會有益於自身,更大程度上卻會歸屬於被冒充者,其結果就是為他人做嫁衣裳。最典型的例子——或者說反面教材——就是希維姆,他是班恩之子,為了統御教會,冒充其父之名行事,雖然一時得益,卻埋下巨大隱患,結果就是被班恩借體復活。但前日與梅菲斯去神殿,路上聽到有關封靈塔的故事,讓瓊恩又修正了自己原本的猜想:「夢華女士」是真有其人,但並非神明,而是邪魔。與神明不同,邪魔雖然強大,但先天本質上的差異,讓它們無法自凡人的崇拜和信仰中直接汲取力量,因此神明冒用邪魔的名義,並不虞作繭自縛。
「就這樣?」
他沉思著,一邊起身下床,正待穿衣服,突然聽見外面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由遠及近,接著門哐地一聲被撞開,就見凜沖了進來。「瓊恩,快起來快起來——」
「如果您願意賜予我選擇的權力的話,」他儘可能小心地措辭,「我更希望在別的事情上為您效勞。」
「哦?」
在外人眼中看來,他來自陰魂城,能夠驅使影火,乃是毋庸置疑的暗夜選民,不折不扣的莎爾忠僕,但在瓊恩心裏,他卻從未如此定位過自己。誠然,他是自這位「女神姐姐」處得到了不少好處,不僅僅有凡人夢寐以求的神聖力量(影火),甚至還有精緻美麗的女孩子(芙莉婭),但這些並非是他懇求而來,而是莎爾主動所贈,這其中便大有區別。夜女士如此示好,必定有其目的,不可能是無私的恩賜,所以瓊恩也不會當真對她感激涕零。當然,他也無意矯情,既是已經接受了對方的「饋贈」,並且確實從中獲益匪淺,那麼自當有所回報,莎爾若有要求,他也會儘力去達成——但只是「儘力」,而非「不顧一切」。至少,親疏遠近是要分清的,討好「女神姐姐」固然有必要,但若因此和梅菲斯鬧矛盾,那就得不償失了。
「我想,能夠讓它產生這種反應,比較合理的解釋,就是您已經來到我身邊了吧。」
雖然疑惑,但瓊恩還是搖了搖頭。
僅憑一個造型相同,似乎並不能說明什麼,可能只是單純的巧合,可惜瓊恩對「巧合」這個詞向來格外敏感。當然,即便不是巧合,這個世界又沒有什麼版權專利制度,沒有誰規定凡人不能模仿某位神明的神相來進行表演。問題在於:夜女士的教會是地下組織,行事低調,活動詭秘,資料並不公開,瓊恩在陰魂城居住了十幾年,陰魂城那地方是莎爾教會的大本營,他至少在名義上也是夜女士的信徒,也參加過莎爾教會的聖日祭典活動,知道女神的神相很正常,莎琳娜一個外人,卻從何得知?又是什麼用意?
瓊恩被莎爾授予影火,這種夜女士的神力具現有多種效果,其中最重要的一項便是「意志屏障」,理論上說能夠阻隔一切精神攻擊,連靈吸怪的心靈震爆都可以完全免疫。當然,所謂「絕對防禦」這種東西,世界上是不存在的,夜女士並非世間唯一的神明,影火也不是當真就至高無上超越一切的神力,它所賦予的意志屏障未必就無法打破,但難度極高是毫無疑問的,畢竟,莎爾既是國度內最高位諸神之一,「隱秘」又正是她的權職。莎琳娜一個半路出家,藉助毒品才能感應魔網的巫師,居然也能做到這點,無非兩種可能:其一,是她背後所借力者威能廣大,足以與夜女士匹敵;其二,就是莎爾故意放水。顯然,後者的可能性要高得多。那位「夢華女士」倘若真有這等本領,只怕也不會被提爾教會封印三百余年,至今尚無法脫困了。
然而他並不想知道。
「什麼意思?」
「有些牽強,但大致還是說得通的,」聽完瓊恩的分析,盲女評價,「作為一種猜測,勉強算是合格吧。」
確實只是猜測,並無十分把握,方才瓊恩所說,其實也只是在做個試探罷了,沒想到一語中的,連他自己都有些意外。不過嚴格論起來,倒也不全是瞎蒙就是了。
此言一出,莎珞克固然大吃一驚,對面的盲女也是怔了怔,隨即笑起來。「不錯啊,瓊恩,」她問,「怎麼發現的?」
既然得出這個結論,那麼猜出眼前這位以「莎琳娜」形象出現的女子,並非本人,而是莎爾,也就輕而易舉了。畢竟,塔頂的地方就這麼一點大小,瓊恩和莎珞克都不是初出茅廬的菜鳥,居然讓她隱遁在旁這麼久,完全一無所覺——瓊恩可不相信憑莎琳娜自己就能做到這點。
瓊恩低頭看了看腳下,「為了她?」
「真的不願意?」她又問。
「早,」瓊恩揉著額頭,覺得腦袋裡有點暈暈沉沉,「那個,莎珞克,昨晚後來發生了什麼?」
「晚安,做個好夢。」
然後瓊恩的意識陷入黑暗。
「鎮定,」大主教好整以暇地推開他的手,「作為巫師,要隨時保持鎮定。」
莎爾格格笑起來,在黑暗的夜色中看起來,有一種格外嫵媚動人的風情。「那就算了吧,不過不要後悔喲。」女神說,款款走到瓊恩面前,雙手托起他的臉,在他的額頭輕輕印上一吻。
莎琳娜曾經向瓊恩描述過有關那位夢華女士對她的諭示,其核心詞在於「報復」,而這正是莎爾教義的重要內容之一。當然,這個世界上神明眾多,難免存在領域衝突,「不同神明的教義中存在近似之處」這種事情,雖然並非常態,但也不算絕無僅有。但再和之前的種種疑點聯繫起來,綜合判斷,讓瓊恩很容易就形成了一種猜測:這位所謂的夢華女士,其實就是莎爾。
彷彿是很久很久,又彷彿只是短短一瞬,瓊恩從沉睡中醒來,發現自己躺在卧室的床上,莎珞克偎依在他懷中,赤裸的肩背和半截胳膊露出毛毯,在窗外微微晨光的映照下,肌膚瑩白如玉。他稍稍動了動,小心翼翼地想要坐起身,原本在沉睡中的魅魔立刻被警醒了。
「這個嘛,」瓊恩想了想,「首先,這位莎琳娜小姐在星之花的決賽中,扮演的造型是您的『夜詠之女』神相。」
莎爾昨夜的出現,顯然並非是臨時起意。據莎琳娜說,她是在失明之後消沉了一段時間,然後聽到冥冥中的神諭,從此成為「夢華女士」的信徒。從這個時間來推算,莎爾在此地布局,大約已經有近十年了。十年時光,對神明而言自然算不得漫長,但也不可當真忽視,其所圖謀必定不小,不太可能僅僅因為瓊恩不肯配合而就此放棄。不過這些都無所謂了,莎爾到底要幹什麼,瓊恩既不想知道,也不願關心,只要自己不捲入其中,那就萬事大吉,一切好說。
「猜測而已,」瓊恩說,「僥倖碰對了。」
瓊恩回過頭,然後看見了一隻烏鴉。
「怎麼,不想幫我這個忙嗎?」女神笑盈盈地問。
「再次,那位『女士』的教義,據莎琳娜小姐描述,與您頗有近似之處。」
然後在五分鐘后,他自己慌慌張張地衝進了提爾大主教的辦公室。
不過,此地看來也是不能久留了,再待下去,不知道還會發生多少是非,還是儘早離開為上。
「意思就是說,」一個有些沙啞的聲音從背後傳來,「從今天凌晨一點鐘開始,陰影谷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了。」
然而,莎爾為何又會插手進來呢?
「……」
「到底怎麼回事?」抓住大主教,他劈頭問,「為什麼和艾彌薇聯繫不上了?」
「……」
「你被她吻了一下,然後就睡著了,然後她走了,我就把你抱回來了。」
出乎意料的是,被他這樣乾脆利落地拒絕,莎爾全然沒有半點不快之色——恰恰相反,她臉上的笑意更濃了。毫無來由地,瓊恩心中頓時升起一種不祥的預感。
「早,主人。」
儘管如此,他心中還是禁不住有些緊張。眼前的這位女子可不是尋常人物,而是國度內最古老、最高位的神明之一,而且還是位公認的邪神,真要動怒的話,抬起一根手指就能幹掉他,絕對不會比殺只螞蟻更費勁。面對這樣的恐怖存在,而且還在違逆她的意思,瓊恩實在覺得壓力很大。
※※※
神明在本質上是精神體,無形無質,無聲無色,但其既然要向物質界的信徒展現自身,勢必要具現為某種形象而出現,這就是所謂的「神相」。不同的神明,由於其職權、歷史、信徒等各方面的差異,神相自然也各不相同,例如正義之神提爾的神相便是個盲目斷臂的大叔,殺戮之神巴爾的神相是個頭生彎角背生骨刺的大怪獸,工藝與鍛造之神貢德的神相則是個岩侏儒,如此等等,不一而足。有些神明的神相較為固定單一,有些則有多重神相,變幻不定。夜女士莎爾的常用神相有兩種,其一為「黯舞之女」,其二為「夜詠之女」,前者是位全身赤裸、肌膚如黑玉的美麗舞女;後者便是這身著黑袍、戴黑羽面具的歌女形象。
「當然,」瓊恩說,「因為以上所說,其實都不是真正的關鍵。」
「是啊,就這樣。」
話音未落,看見瓊恩正赤身裸體站在床前,床上還有一位魅魔,酥胸半露,春光旖旎,不由得臉上一紅,到嘴邊的話硬生生頓住了。瓊恩好整以暇地穿上衣服,「怎麼了,」他問,「一大早就這麼慌慌張張的,鎮定,作為巫師,要隨時保持鎮定知不知道。」
開玩笑,有什麼獎勵能比艾彌薇更重要。我費盡周折,歷經千辛萬苦才把她的好感度刷到九十點以上,可不能用來這麼浪費。當然了,如果女神姐姐當真以身相許,那倒未嘗不能考慮,但這顯然是不可能的,最多故技重施,借莎琳娜的身體與他雲雨歡好一番而已,對瓊恩的吸引力就不是很大了。
瓊恩從懷裡取出了暗夜聖徽,「真正的關鍵是:我剛才感覺到它的溫度突然降低,凍得我胸口一陣陣地冰冷。」
「其次,她能夠突破意志屏障的阻隔,將我拉入夢境。如果說她沒有得到您的幫助——至少是默許,我實在很難想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