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節 我要她

當日在斷域鎮，薩瑪斯特確實曾經向瓊恩給出過一項提議，內容是瓊恩幫助他設局對付欣布和葵露，事成之後，薩瑪斯特會把兩位選民交給他處置。瓊恩其實頗為動心，只是考慮到風險太大，成本太高（主要是會嚴重降低梅菲斯的好感度），最終忍痛放棄。如今薩瑪斯特又舊事重提，意思是說再拿欣布和葵露做報酬？

「那倒沒有，」薩瑪斯特說，「我只是覺得你是否把順序弄反了——難道你不應該是先搞清楚工作的具體內容，然後再來談報酬的問題嗎？」

「那你何時能把她們交給我呢？」瓊恩換了個問題。

見瓊恩拒絕，薩瑪斯特也不驚訝，似乎早在意料之中。「那麼換一個。上次在斷域鎮的時候，我曾經給過一項提議，」他說，「你拒絕了我，但過去的事情就算過去。現在我的提議依然有效，你意下如何？」

聽起來似乎有點道理，但這隻是你的個人看法，女神也是這麼想的？

以魔法造詣而論，薩瑪斯特自然把瓊恩遠遠甩開幾條街，但既然面對的是一座耐瑟浮空城，瓊恩這個陰魂城巫師，多少還是有點優勢的。而且就如老巫妖所言，即便他自己不成，不是還可以找奧沃幫忙么。胖巫妖可是貨真價實的大奧術師，即便在耐瑟時代都是第一流人物，應付這點事情，料想不在話下。

這麼說也對。

「嗯。」

「哦？」

「……事實上，我很介意。」

「也即是說：我先幫你去打泰拉斯奎，取得它的腦垂體腺皮，讓你能夠完成『化身』，取代阿祖斯。然後你把欣布和她的某位姐妹交給我做報酬——整個流程是這樣沒錯吧。」

雖然並不知道「支票」是個什麼鬼東西，但瓊恩要表達的意思，薩瑪斯特還是大致能聽懂的。他的眉頭皺起來，「那你到底想要什麼？」

「苛刻？」薩瑪斯特反問，「他們夥同阿祖斯，騙取女神的信任，得到銀火，擁有了力量、青春、聲望和地位，卻又是如何回報的？這數百上千年來，他們又做成了什麼，是讓女神的信仰遍布大陸，還是讓女神的敵人銷聲匿跡了？事實是：一無所成！」他重重地哼了聲，「十七年前女神來到凡間時，他們在哪裡？女神被班恩囚禁時，他們在哪裡？女神被海姆謀害時，他們又在做什麼呢？身為選民，連自己的神明都不能守護，稱之為無能，難道不是理所當然的嗎？」

問題只在於：他壓根就不相信一個精神病人的荒謬計劃能夠成功……

「對，」薩瑪斯特說，「現在我可沒這個空閑去對付他們。」

……你確定你所看見的是真相？哦，忘了，你是個精神病。

「既然如此，你為什麼還要對付欣布她們呢？」瓊恩問，「如果你能夠成功的話，她們不就是你未來的屬下嗎？」

薩瑪斯特冷笑一聲，「我不覺得我需要一群無能之輩做屬下。」

「無能之輩？這個評價也未免太苛刻了吧。」

金錢、美色、權勢、名望，這些都是很好很好的東西，他也都喜歡，而且現在似乎也已經擁有了一些，但歸根結底，倘若沒有足夠力量的話，這些都是虛假的。如果沒有力量，他隨時可能喪失現在擁有的一切，連性命都未必能夠保全。這並非杞人憂天，而是實實在在的威脅，如果說倒退幾年，他對此還沒有明確認知，還以為可以隨波逐流、得過且過的話，自從堪破自己的「棋子」身份，知曉自己是某些人龐大布局中的一環，這種緊迫感就如影隨形，從未有一刻放鬆過，而且越來越強烈。

所謂的事成之後，是指使用「化身」取代阿祖斯，成為新的巫師之神？

「理由呢？」薩瑪斯特問，「還是和上次一樣？」

「報酬？」彷彿沒有聽明白瓊恩的話，薩瑪斯特重複了一遍。

「自然是要等我事成之後。」

「那我就更不能答應了，」瓊恩說，「既然你都無法進入，我當然更不行。那就算其中有寶藏無數，我拿不到，又有何用。」

巫師之神是魔法女神的從神，同時又是她的丈夫。兩位神明的教會雖然在名義上是互相獨立的，有各自的教義、信徒、祭司甚至選民，但其實乃是一家，在歷史上，阿祖斯也多次以女神的代言人身份出現，向凱爾本、欣布等人下達指令。所以如果薩瑪斯特的計劃當真能夠成功，成為新的巫師之神，只要魔法女神對此事予以認可——對於這一點，薩瑪斯特顯然毫不懷疑——那麼現在陰影鎮中的這些選民們，絕大部分都會變成他的屬下。既然如此，他就沒必要繼續對這些人下手吧，這不是自剪羽翼么。

「有所不同。」

「我不是耐瑟人，但你是，」薩瑪斯特簡潔地解釋，「你的老師更是。」

除此之外，一切皆是虛妄，唯此才是根本。

「當然，」瓊恩說，「請人幫忙，自然應該支付報酬，這是理所當然的事情吧。難不成你覺得我會免費出力，義務勞動不成？」

然而瓊恩依然還是搖頭。對於普通的巫師，一座耐瑟浮空城自然價值無窮；但對於他來說，意義就沒那麼大了。不管是寶物也罷，魔法研究成果也罷，奧沃那裡都多得是，應有盡有，瓊恩何必捨近求遠。當然，也不是說全無價值，只是沒有那麼渴求罷了。

「工作具體內容是什麼，我自然是要搞清楚的，但那是之後的事情。在此之前，我需要先知道你能拿得出什麼樣的報酬，」瓊恩解釋，「只有在確定『你能拿得出對我有足夠吸引力的報酬』這個前提之下，我們才有必要繼續討論後續的細節問題。如果這個前提不成立的話，那我們也就沒必要浪費彼此的時間了——你覺得我說得對嗎？」

「因為它的核心區域仍然被防禦魔法所籠罩，我無法進入。」

一座保存基本完好的耐瑟浮空城，對於巫師而言可以稱得上是「寶藏」，而且是巨大的寶藏。既然是浮空城，那就意味著曾經居住有大奧術師，會有不計其數的珍稀寶物，如果運氣好的話，能夠找到一兩本大奧術師的研究筆記，那就更是終生受用不盡。問題在於：既然薩瑪斯特早就發現，他肯定已經把能搜刮的東西都搜颳走了，瓊恩還要它何用。

薩瑪斯特握著酒杯，在掌心緩緩轉動著，沉吟片刻。「一座浮空城，如何？」

「我昔日遊歷大陸，在東域的恩瑟境內發現了一座墜落浮空城，乃是耐瑟時代的遺迹，」薩瑪斯特說，「雖然荒無人跡，但重要建築卻都保存完好。我以此為報酬，你覺得如何？」

「唔？」

「未必。」

瓊恩自己也在思考。其實同樣的問題，之前在斷域鎮的時候，薩瑪斯特就已經問過一次了。當時瓊恩的回答是「想要力量」，而現在仍然如此，他所想要的，依然只是「力量」而已。

「對，」他說，「那你想要什麼？」

「可是葵露這次並不在這裏。」

「雖然你的表述有些不準確，但大致是這樣沒錯。」薩瑪斯特點頭承認。

沉思了半晌，瓊恩輕輕放下手中的酒杯。「聽說前些日子，你俘虜了一位維若拉小姐，」他說，「我想要她。」

瓊恩想了想，最後搖頭。「很有誘惑力的條件，」他說，「但還是不足以讓我動心。」

「恩瑟太遠了，」他說，「而且我對尋寶探險也沒多大興趣。」

確實是不同的，上次瓊恩之所以拒絕，主要是考慮到兩點：第一是怕後院起火，第二是怕選民們報復。這次只要嚴格保密，梅菲斯應該不會知道他和薩瑪斯特的交易，也就不用擔心會降低好感度；至於選民們的報復，反正都已經準備徹底翻臉，那就更加無所謂了。

「女神被他們合夥蒙蔽了，」薩瑪斯特說，「我會讓她看見事情的真相。」

瓊恩搖頭，「我要一座城市做什麼。」

瓊恩微微一怔，然後皺起眉頭，「你是說……」

「事實上，我並沒有從那座城裡拿走什麼有價值的東西。」薩瑪斯特說。

切，這種鬼話你以為我會相信么。

瓊恩雙手一攤，「我也不知道你有什麼啊。」

「哦？」

「那就用別人代替好了，」薩瑪斯特毫不在意地擺擺手，「不是還有萊拉、多芙和風暴么，你任選一個就是，或者全給你也無妨——哦，如果你不介意的話，還有希倫也可以考慮。」

瓊恩搖頭，「我不是這麼認為的。」

「我是個沒什麼耐心的人，既然付出了勞動，就不想等那麼久才拿到報酬，」瓊恩笑了笑，「簡單來說：相比起支票，我更喜歡收現金。」

薩瑪斯特盯著他看了一會，然後點了點頭。

前三個倒罷了，雖然瓊恩都沒見過面，但既然是欣布同父同母的姐妹，料想姿色也不會差到哪裡去。但希倫就算了，即便她生前是艷絕群芳的美人，那也只是「生前」，現在她已經是個幽靈了。瓊恩口味還沒重到這種地步，只能敬謝不敏。

到底想要什麼呢？

浮空城？

「有件事情，我不是很明白，」瓊恩說，「我聽說你的目的，是希望能夠取代阿祖斯，成為魔法女神的丈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