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星空

「啊？……有。」劉民有回過神來，悄悄抹了抹眼角，從陳新筷子下奪過最後一塊肉，放到帶喜碗里。

「艾博坦或者阿凡達，或者是月亮？誰知道。」

慢慢帶著四個少年走了半天，他們才說薊州是要關城門的，陳新雖曾在一些歷史書中看到過，卻沒有想起這事，緊趕慢趕還是遲到一步，於是，一行六人便被關在了城門外。

除海狗子外，另外兩個小丐是兩兄弟，也是海州衛的，一個叫張大會，十七歲，便是大喊「狗來了」然後又被刀疤撞破鼻子那個，另一個叫張二會，十四歲，跟張大會一起偷襲刀疤的就是他，原來還有三會四會，也死在入關的路上，小丫頭叫王帶喜，十三歲，連是哪裡人都說不清楚，只知道是遼東的。因為都是海州衛的人，三個少年便混在一起，不久前又帶上了王帶喜。

「好、好。只是大哥哥連個住處都沒有，你跟著我們，也是吃苦罷了。」劉民有對帶喜頗為喜歡，愛憐對她說。

張大會便一口吞了，還是顧不上說話，又開始裝下一碗飯。

陳新笑罵道：「陳大哥的肉又不好吃。」

陳新同意道：「過幾天我們先去天津那邊看看，畢竟是老家么，北方過幾年不太平，有機會我們就坐船去江南好了，江南一直到崇禎上弔都沒大的動亂，反正還有十多年，咱們有這點本錢，到江南做點生意混日子，明末的江南可是很有意思的。總之是走一步看一步吧。」

掌柜得了銀子，立馬點頭哈腰，吩咐夥計速速辦理。

此時也不過原來的九點過，兩人原來都是夜貓子，從來不在十二點之前睡覺，今日卻是累了，要說這古代一到晚上，除了房間里，到處也沒個亮，若是陰天，就真正的伸手不見五指。

「為啥？」

一燈如豆，在瓷燈台上跳動，六人圍坐在桌前狼吐虎咽，沒有一個人說話，陳劉兩人一天沒吃飽過，另外四個人則是不知道多久沒吃飽過，六個菜兩盆飯轉眼便底朝天。

「家？」劉民有聽得發了呆，想著自己那存在卻永遠回不去的家。

「這就是明朝的夜晚。」劉民有自言自語著。

劉民有一想也是，這點銀子現在可是兩人的唯一資產，便點頭答應。

……

好在城門外也有客棧，六人開了三間中房，三個男孩一間，小女孩一間，三間一共四分五厘銀子，陳新又要些簡單飯菜，一共八分五厘銀，這次陳新有了經驗，估摸著下午那一錢的大小，拿出一個銀塊，遞給那掌柜。就要看這掌柜該如何辨別大小，又如何找零。

「也是，先看看這大明的城裡是個啥樣，買好衣服就走，換個地方。」

掌柜奇怪的看他一眼道：「公子出門還帶這多銅錢？若是嘉靖隆慶萬曆金背制錢，一兩折五六百文，若是私錢，便要看成色，好點的一兩兌一千五百，差的一兩兌三千也是有的。」

「劉大哥？你們以前有家嗎？」王帶喜抬頭看著劉民有，眼睛亮晶晶的。

「你是說他們四個？不會吧。」

「算了吧，這年代都是要考過八股的才有資格講政治，要不然就是練葵花寶典的，我一來考不過八股文，二來不敢揮刀自宮，三是連身份都沒有，要是穿越到一個舉人身上，我還犯的著去蒙那胖子。」

「大哥哥，我第一次吃這麼多飯，以後我給你們洗衣服，煮飯，帶喜一直就跟著你們好不好？」

等四個少年都吃飽了，兩人謝絕了他們幫忙洗腳的要求，打發他們各自回屋，陳新才坐下洗腳，又對劉民有道：「晚上我們輪流睡，不要兩個人都睡了。」

陳新又打量一眼稱上的銀塊，大致記住八分銀的大小。隨口問掌柜道：「若是用銅錢，又是什麼價？」

劉民有拍拍帶喜的腦袋：「帶喜吃，陳大哥吃飽了，多了浪費。」

只見這掌柜對著燭火看了幾眼，從櫃檯下拿出一桿戥稱，稱一下之後又摸出一個夾剪，熟練的嚓嚓幾下剪掉幾塊，又拿起戥稱一稱，道：「請公子看。」把稱桿轉過來給陳新看，陳新自然看不懂，裝模作樣點點頭，掌柜便把剪下的部分還給陳新。

「這鬧鐘好，下次敲鐘，你就叫醒我換你。我先睡了。」黑暗中陳新說道。然後是翻身的聲響，不一會，傳來一陣陣鼾聲。

「萬一有人來偷了銀子咋辦？」

「先進城再說，有個住所才是，又不會種田，身上這點銀子，我估摸著重量，最多也就是幾十兩，只有進城才有機會，這樣帶著幾個娃娃亂晃，這點錢也不知道能用多久。」

「帶喜不怕苦，大哥哥這麼威風，很快就能賺好多錢，等大哥哥買了房子，我就住在柴房裡面，冬天也不會冷了。以前在家裡，只有一床被子，冬天都是娘抱著我睡，就不冷了。」

帶喜喜滋滋的夾起肉，正要吃，想起什麼，又把肉放到張大會碗里，說道：「大會哥今天流了好多血，大會哥吃。」

「謝謝劉大哥，帶喜不敢吃陳大哥的肉。」

劉民有對這些不熟悉，但感覺陳新一來就收小弟，倒不像要混日子的樣子。

一陣夜風拂過面龐，抬起頭來，窗外滿天星光，璀璨蜿蜒的銀河清晰可見，劉民有看得怔怔出神，彷彿在遙望原來燈火輝煌的城市。後世工業時代的天空，早已沒有了現在的清澈。

「噹噹當」薊州的鐘鼓樓上又傳來鐘聲，這次沒敲鼓，共十八聲，清亮的鐘聲在靜謐的夜色中如有實質。

「去不去京師？你那麼愛講政治，去京師講去。」

陳新點點頭，隨後拿一塊一分的銀子扔給掌柜：「給我的伴當準備洗澡水，飯菜弄好些，等他們洗好再上！」

兩人懊惱的聽著遠遠傳來的鐘鼓聲，望著薊州高大的城牆無可奈何。

劉民有知道陳新沒睡著，問道「你說，帶我們穿越的金字塔，是從哪顆星星來的？」

「在薊州住下來？不怕再碰到那妖胖子、葯農、店家乞丐什麼的？」

陳新洗好腳便先睡下，劉民有怕影響陳新睡覺，吹了燈干坐在桌旁，外面萬籟俱寂，只有偶爾傳來幾聲狗叫，坐了一會無聊之極，到窗前推開窗頁。

「噹噹當」

「小心點好，今天才剛認識，我們算運氣好，才來就得了銀子，沒有銀子，我們可就跟他們一樣。再說也要防其他人，這是城外，那老闆說沒有巡更的。」

「明天就進薊州，可進了薊州又做什麼？」劉民有盯著燭火問道。

劉民有道：「要不然我們去天津？」

四人吃飯前洗了澡，換上兩人搶來的舊衣服，清清爽爽的完全變了個樣子，海狗子臉上好多處大小傷疤，張大會兄弟兩人要好一點，可也不少，顯然入關以來吃過不少苦頭，目光都有些呆，只有王帶喜清洗之後，乖乖巧巧的，眼睛靈動的轉來轉去，還記得給海狗子夾了兩次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