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卷 定風波
第611章 較量（一）
昨天下午他就來過，只是曹顒又是聚餐、又是往十三阿哥府，很晚才回來，所以沒有見到。
十六阿哥讓吩咐利索做菜，一會兒便拾掇出一桌席面。
曹顒與十六阿哥兩個，卻是止了話，匆匆地用了，吃得飽飽的。
內務府給的時限是最遲半個月，若是半個月沒有籌到銀子，那將如何……
鄭沃雪不是多話之人，既然能提到六合錢莊，那自然不會是憑空捏造。
兩次分封，一次在康熙三十七年，分封到八阿哥止；一次是康熙四十九年，封到十四阿哥。
「曹爺，您可算是回來了，快幫俺拿個主意。」王魯生見曹顒回來，起身說道。
因還不曉得其中詳情，曹顒也無法對王魯生說明白，便請他先回去等消息。
直到現在，曹顒仍不認為這招投標是自己個兒的本事。
說話間，到了十六阿哥的莊子。
卻是也沒有什麼可爭辯的，曹顒只能俯首回「皇上教訓的是」、「日後定當如何如何」。他心裏，情願被康熙多貶幾句。
曹顒見他面帶急色，問道：「怎麼，是那一百五十萬兩銀子不湊手？」
曹顒最初的打算，是預計五百萬兩的，所以閑暇時他還在尋思其他的生財之道。畢竟，像招投標這樣的事，不能說是一招鮮，也不是能頻繁使用的。
前門大街，大德錢莊。
十六阿哥在為他擔心，他自己何曾不懸心？
不是曹顒賤皮子，而是成績已經做出來了，不在乎康熙是不是贊這一句。
按照規矩，皇子二十歲要分封開府。
只是將到曹府附近，多了許多生面孔。
曹顒應聲起來，康熙已經將摺子摔到炕桌上。
康熙雖繃著臉，但是看著手中的摺子，心裏不無震撼。
聽了十六阿哥的話，康熙再看向曹顒，卻是另一種滋味了。
那邊的騾車已經起行，甚是緩慢，每輛車都左右都跟了護衛。
康熙聽了十六阿哥的話，神色越發舒緩，點了點頭，道：「這個倒是不假，曹顒這小子
這是銀車，韓江氏自幼見慣了的，心裏已經在盤算這七、八輛大車，攏共能裝多少銀子了？
莫非，這韓江氏開錢莊的心不死，想要藉著招投標的機會，在京城立足？
「還說什麼來著，哦，說六合錢莊的掌柜的放出些風聲去，怕是對曹爺不好。那邊的閑錢，別人卻是不好用。」王魯生回著，自己也帶著幾分糊塗：「這六合錢莊卻是耳熟……這不是江寧的鋪子么，怎地開到京城來？」
曹府這邊，已經有人在等了，正是王魯生。
只是，好像拉下點什麼。
湯泉行宮到城裡的官道兩側，有不少小飯鋪，買些茶水吃食。
瞎折騰。
不過就算他恨得再厲害，為了避諱，一時半會也不會對曹顒怎麼樣。
她猶豫了一下，輕輕掀帘子，往那邊看了一眼。
當時，十五阿哥與十六阿哥不到歲數，沒趕上封爵也說的過去。
別的人有沒有膽子不好說，九阿哥的眼神，卻是深深印到曹顒腦子裡的。
本朝因皇子多，歲數相近的皇子，就多是集中分封了。
這個時候，康熙訓斥他，比贊他更好。
看來，是康熙看不得他悠哉。
以曹顒的認知，王魯生為了這次招標預備的銀子，絕不會少於百萬兩。要不然的話，他也不會之前那般信心滿滿的樣子。
曹顒急著回城，便同十六阿哥告辭。
不過這樣也好，康熙這皇帝總算是不糊塗，曉得那一千多兩萬兩銀子，是用內務府商道換的，不是曹顒空手套白狼來的。要不然的話，他上嘴唇一碰下嘴唇，再給來個幾千萬兩銀子的任務，怕曹顒就要吐血。
昨兒在十三阿哥府，卻是讓十三阿哥岔開話，所以也不知鄭沃雪是如何安排的。
曹顒的心裏，平添了幾分鬱悶。
十六阿哥頗為擔心地瞅了康熙一眼，想著近些日子的傳言，心裏頗為沉重。
康熙原對曹顒存了惱意的，尋思著有這
什麼叫傾國之力，這就是傾國之力。
那跟車的人，明明是方家子弟，早年同她們家也打過交道的。
匯總了全國各地的大商賈，拍賣的又是利潤最豐厚的幾條貿易線，湊些銀子自然不是難事。
「皇上，這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做買賣總要有本錢才是。臣若是不用內務府的銀錢，那這生財之道……」曹顒遲疑了一下，終是開口問道。
其實，在方才路上，曹顒是見到道路兩邊的水井，與十六阿哥提起康熙五十年春那場大旱。至於湯泉行宮，是之前內務府那邊就有人提過，因銀子不湊手，修繕工程進展緩慢。
康熙五十年，十二阿哥與十三阿哥離宮分府，十四阿哥仍住在阿哥所。
看來她所料不差，那些參加招投標的商賈，就算家底富足，也不好全帶到京城不是。
要說他這個是混日子，那這朝廷上下，誰做的是正經差事？
一路平安，卻沒有生事。
十六阿哥瞧瞧掃了一眼，見康熙面容舒緩許多，大著膽子笑道：「到底是皇阿瑪慧眼識人，挑出曹顒來。就是兒臣，瞧他懶懶散散的，也沒想到他有這般本事。」
他可沒那麼高的覺悟，拿自己的銀子出來，給康熙當本錢。
這次招投標，進賬總數為一千二百二十萬八千兩銀，已到賬五百五十萬兩銀，還有六百七十萬余兩銀子待入庫。
不過，看到馬車後跟著的人時，她卻甚是意外。
王魯生訕訕地，一張臉漲得通紅，道：「俺沒想到會是這麼大的手筆，預備的銀錢不足，已經叫人飛馬往日照那邊傳信的，但是能湊上的銀子有限。怕還是要差些。」
曹顒聽了，實在無語。
門前停著一溜騾車，幾十個膀大腰圓的護衛，堵了半條街。
康熙盯著曹顒的神情，停止了訓斥。
屋子裡一片緘默，曹顒覺得膝蓋處硌得生疼。十六阿哥垂首立在一邊，有心為曹顒說話，又怕適得其
康熙摸了摸鬍子，看著曹顒，半晌方道：「嗯，給你本錢，這次手上的銀子，撥二十萬兩銀子給你。還有兩年半的功夫，朕要看看你，能不能翻出十倍之利。」話說到最後，已經是帶了幾分倦怠。
曹顒便尋思去那邊墊巴一口，好早點返回城裡，卻是被十六阿哥給攔住，帶到十六阿哥莊子去了。
曹顒這樣想著，心境倒是越發平和。
十六阿哥卻是叫趙豐牽了馬，要同曹顒一道回城。
說著，他看了看曹顒身後的長隨侍衛等，繼續說道：「七、八個長隨在城裡使得，在荒郊野外的，頂什麼用？回去同姨丈商量商量，看要不要再尋幾個得用的人手來。」
曹顒聽了，有些迷糊，問道：「還說什麼了？」
曹顒跪在地上，雖沒有抬頭，但是仍覺得背後汗毛聳立，寒氣逼人。
韓江氏的馬車，也被堵在不遠處。韓江氏坐在馬車裡，叫丫鬟詢問了車夫緣故。待聽說是錢莊的緣故，她不由心裏一動。
過了半晌，方聽到康熙冷哼一聲，道：「起來吧！」
曹顒的臉色鐵青，想著昨兒中午看到的韓江氏，心裏甚是惱怒。
那些小商賈還好，昨兒競得幾條主要商道的買賣人家，這次怕都要從京城籌銀子。
王魯生見曹顒神色不對，便止了話。
那才是真正公私不分，還容易露財招忌憚。
說著，他橫了曹顒一眼，道：「整日里老氣橫秋，沒有年輕人的活絡，讓朕怎麼說你好？你祖父、你父親，誰不是兢兢業業為朝廷效命，你這般大了，還想要混日子不成？」
「別以為就完成了差事，朕同你說的是入內庫一千萬兩，這次那些銀子卻有三成半要入國庫的，剩下的不到八百萬。內務府這幾條有出息的進項都讓你用了，這回朕倒是要瞧瞧，你空著手，怎麼能給朕賺回來剩下的兩百萬兩銀子。記住，不可假公濟私。」康熙說道。
從行宮出來，已經是中午時分。
早晨開城
人人都愛聽好話，帝王也不例外。
三年之約，是不是這就算結了。
十六阿哥已經從趙豐手裡接過馬韁，翻身上馬，點點頭道：「昨兒開始，我的右眼皮就跳個不停。想來想去，就你如今處境最兇險。如今，這招投標，對中標的人家是順利，對失標的人家，怕就是斷了財路。萬一有喪心病狂的，打主意到你身上也不稀奇。」
十六阿哥到底是個男人，心裏也存了權勢之心。倒不是為了他自己個兒，而是尋思爵位封得高些，往後妻兒也跟著好過些。
……
這幾年，他不能說是建功立業，但也是盡職盡責。其中，生死關也走了幾遭了，還想怎麼著呢？
什麼叫信口雌黃，眼前這人就是。曹顒躬身聽了，心裏卻是冤枉得緊。
康熙聞言，心裏一動，開口道：「他真是這麼說的？」
「鄭氏那邊，不是同王兄五五分？」曹顒稍加思量，問道。
是該感嘆民家商賈豪富，還是該嘆曹顒斂財有道，康熙望向曹顒的目光變得有些深沉。
雖說缺少魄力，但是這股子人情味兒，是別人身上沒有的。
她放下車簾，頗為不解。
轉眼已經過了五年，十五阿哥二十四，十六阿哥二十二，仍是無爵皇子。
曹顒原想說「青天白日，官道無妨」，但是到底惜命，不願有什麼閃失，就同十六阿哥一道回城。
十六阿哥往四周看了一眼，對曹顒道：「早說了讓你留下這邊的地兒，好同我做鄰居，你還都給賣了。如今偏僻旮旯的，離行宮也遠，太不便宜。」
頗為意外的是，來參加的大商賈比預計中的多了不少，銀子也多出幾百萬兩來。
今兒王魯生又是為銀子窘迫，卻是同曹顒之前的認知不一樣。
湯泉，行宮。
王魯生點點頭，道：「嗯，她說十三阿哥府能動用
十六阿哥卻是擔心，曹顒挨訓的消息傳出去，引得小人生誹謗之心，就腆著臉笑道：「皇阿瑪，曹顒性子是懶散些，難為他對皇阿瑪忠心。方才在來行宮的路上，他還念叨著，再有一個月就要到萬歲節了，該做些什麼孝敬。還提到有了銀子，湯泉行宮這邊的工程也便宜些，聖駕日後再臨幸這邊，也能住得舒坦些。」
十六阿哥正色道：「自是如此，兒臣還敢欺騙皇阿瑪么？」
去年全國徽銀不過二千九百七十九萬余兩，不到三千萬。這一次招投標，就是去年國庫四成的收入。
曹顒笑道：「也不算遠，騎馬半個鐘頭也到了。」
太招搖了，與他之前的作風不相符。
昔日僻靜的很，如今周遭已經有不少人家的莊子。
沒想到，卻是整整翻了一番。
方家，昨天競標失利，為何還要使這麼多銀子？
這邊的莊子，還是早年曹顒所贈。
已經出了這麼大的風頭，要是再得到康熙的御口稱讚，那怕眼紅的人就越發海了去了。
曹顒見十六阿哥行事有些刻意，皺眉問道：「十六爺莫非是擔心……擔心有人慾對我不利？」
待王魯生出去，曹顒立時喚人，去尋韓江氏過來。
十六阿哥「哼」了一聲，道：「我還不曉得你，不過是見這邊有幾位貝子國公買了地，不願意與他們往來過多，就避得遠遠的。有了昨兒那一遭，往後怕是他們要蒼蠅似的撲來的，看你還往哪裡避？」
這叫什麼事兒，自己累死累活的，銀子是別人的，仇怨是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