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於康熙末年》第十二卷 奉天運

第883章 升轉

第十二卷 奉天運

第883章 升轉

能夠做到大學士位置的,無不是為宦半輩子,歷經沉浮的,雖心中疑惑著,面上也都是一副「皇上聖明」的樣子。
長兄如父,說得莫過於是。
三日後,曹家一行人,離開溫泉莊子回城。
六品主事四年開列,從五品員外郎三年,五品郎中兩年,那正三品的總管內務府大臣轉科道,兩年擢升京堂更是名正言順。
曹頫打小聰明,原本有些傲氣,初次會試落第后,打擊就很大;如今二次會試沒幾日,他不免有些怯場。
曹項兄弟也出城給伯母拜壽,曹項還帶來個消息,他被點為河南學政,十日內就要離京,往河南去。
幾位大學士聽得稀里糊塗,心裏已經在嘀咕,為何皇上今兒大張旗鼓地說這個。
老爺子今年七十多,垂著眼看自己的白鬍子,看了看右側坐著的王頊齡,比自己還大幾歲,明年就滿八十。
聽他這樣說,曹顒與曹項對視一眼,都有些憂心。
科道官,多是由六部司官選授,而後內升為轉。科道品級雖不高,但是清貴,升遷快,有的入科道一年,就內升外轉。
安定門內,雍親王府。
十六阿哥點點頭,道:「我曉得,你念著四哥的照看,只是皇阿瑪素來忌諱這個。有十三哥一個人跟在四哥身後,就行了,再添上你我,就成了礙眼。」說到最後,壓低了音量。
「說起這學問,這當世儒林大家,有幾個是進士出身的?說起當官,說句不好聽的,在翰林院里編書學的東西多,還是在六部看案宗賬冊學的東西多?所謂『功名』,對尋常百姓來說,是改變前程,得進仕途;對於我們這樣的人家,不過是錦上添花。」曹顒斟酌了一下,說道。
更有甚至,這內升有直接升為京堂的。
後世曹家二次抄家,就是因為牽扯進「弘皙忤逆案」,就算是乾隆忌憚其「嫡孫」身份,有心發作;若是弘皙真安分了,也不會牽扯進去一批宗室同勛貴。
曹顒聽了,曉得這都是有個探花哥哥鬧得,道:「有什麼好丟人的?在八旗人家中,十五歲就中舉的,也是數得過來的。舉人同進士,區別就在一場會試罷了,並不差旁的。不管你這科中不中,到時候就十九了,可不容你再偷懶。考上了,一切好說;落第了,就去考筆帖試,給家裡添進項。」
想到這些,曹顒有點惦記起四阿哥府的弘曆。這弘曆做皇帝后,凡事像康熙學習,也是個好大喜功的皇帝。
雖說曉得東府如今有幾個莊子的出息,實不差幾個錢,但是曹顒瞧出堂弟的擔憂,故意這般說道。
曹顒想了想,母親說得也在理。
馬上就要出孝,他需要料理的事情也多,在莊子上信息閉塞,稍有不便。
他的心中,想起一人。
唯一需要忌憚的,就是弘皙。
他心中已經開始盤算上,是不是給鄭燮再添兩個書童,往後這真跡字畫,也多多益善地收集起來,傳到後世,都是銀子……
因為道理上積雪,馬車慢行,回到城裡,已經是下晌。
……
中進士,入翰林,讀書人最大的榮耀,莫過於此。
皇上看似限制科道越次擢升,但是未嘗不是為科道官擢升正名。
曹項在旁,瞧著堂兄看似嚴厲,實際上安撫縱容,心中頗為複雜。
偏生曹項出京在即,忙得不住腳,兆佳氏想要罵他也逮不著,所以才跑到西府來抱怨……
魏珠眼觀鼻、鼻觀心,費了不少精神,相出個法子子,忙喚了兩個小太監,低聲吩咐了幾句。
若是不使妥當的人跟著,撈銀子存做私房不交到公中,豈不是叫人白高興一場。
「也不能總在翰林院編書,河南好,離京城不遠,你早年又去過。」曹顒聽了這個消息,為堂弟真心高興。
曹頫有些不好意思道:「弟弟只是羞愧而已,庸庸碌碌,一事無成。」
這些皇子阿哥,都過了年輕氣盛的時候,剩下的都是沉穩老辣,看著是一片兄友弟恭,其樂融融。
「只是地方科舉舞弊營私,向來不少見,你要警醒,省得惹禍上身。」想到河南雖不比江南,也是儒學大省,曹顒少不得仔細叮囑幾句。
十六阿哥養了半月傷,還是挨打後頭一回在眾人前露面。
雖沒有操辦,但是平郡王府、國公府都使人送來壽禮,外頭的壽禮,也是不斷。
曹項卻不願如此,並非同綠菊感情淡了,而是因為她照看兒子,不願她跟著自己遭罪。還有就是,投桃報李之心,不願使春華難堪。
十七阿哥猶豫了一下,低聲問道:「十六哥,您怎麼這麼早打四哥府上出來?今日雖不是大生日,兄弟團聚團聚也好。」
他是曹府西席,自然曉得曹家諸人提前回城的緣故,是曹家四爺外放為學政。
待侄子們走後,李氏就留了兒子說話,不過是不放心城裡,想早些回府:「東府一府婦孺,老四齣京,就剩下小五,還是應試的,委實叫人不放心。加上今年天冷得厲害,就算在莊子里,也不敢叫孩子們老在外頭跑,生怕吹了風。孩子這麼多,真要有一個、兩個不舒坦的,也叫人糟心,還是早日回京吧。」
曹顒騎馬與鄭燮并行,哪裡曉得他犯了讀書人的酸勁兒,聽他隨口吟哦,真是佩服不已。
學政官的品級不高,但是提督一省學政,這銀子主動送上門的還能少了。
眼下儲位未定,弘皙就算有精力,也不會閑著往曹顒身上使。
前面趙熊詔的例子擺著,曹顒不希望堂弟能不受家族所累,有自己的事業同前程。
皇上又是不服老的,不會應允添炭盆。
「兄弟?」十六阿哥挑了挑嘴角,耷拉下臉,道:「咱們又不是戲子,非把戲碼場全了。大家都過來,不過是應付個場面,除了十三哥,有幾個真正盼著四哥長壽的?」
按照計劃,曹家諸人原打算在這邊住到冬至,在回城預備新年的。
難道這升轉限制,真能干涉皇上的恩旨不成?
他就是參加完縣試、府試、院試的秀才,自然也見識過學政大人的威風。
所謂學政,跟三年一派的鄉試主考官類似,是下到地方主持院試的。
說話聲中,已是帶了幾分不安與惆悵。
而且這詩作聽起來,通俗上口,細細品味,又自有風骨,不負才子之名。
這「超擢」不「超擢」的,還不是皇上一個人說了算。不管是放到地方為布政使與按察使,還是內升為京堂,都是皇上的恩典。
暢春園,清溪書屋。
少一時,初瑜使人請他們兄弟過去,壽宴開始……
康熙下令諸位大學士,往後科道官內升外轉,要查科道前的品級。若是郎中補授科道的,兩年後准其開列升轉;員外郎補授的三年,主事補授的四年。
曹項年紀輕輕,就能得了這個缺,說明他這三年沒白在翰林院熬。
……
他們這些人,已經老了……
兆佳氏心裏,卻不放心曹項不帶人下去。
雖說只是學政官,臨時委官,任滿后仍回原職,不涉及地方軍政,但是向來是清貴的缺。
如今,皇帝巴巴地說起這個,所謂何來?
他們東府兄弟,委實受了堂兄太多照拂……獨木難支,他們也當努力才行……
可是,今兒天發陰,冷得邪乎,要是皇上身子著涼了,到時候受罪的也是他們這些做奴才的。
曹頫聽了,不覺得為難,反而眼睛一亮,心裏踏實許多。
雖說聽十三阿哥說起咸安宮的變故,但是曹顒沒有多想。
曹頫在旁,羡慕不已,道:「四哥明年就要做主考老師,我卻還要下場應試。同樣是讀書,為何差距這麼大?」
想著曹項比自己小十來歲,卻是這般春風得意,就是平素豁達的鄭燮,心裏也有些發酸。
中國的衰落,由此而始,實叫人嘆惋。
雖說外放為官,不禁止帶女眷,但是曹項並沒有帶妻妾前往的意思。
曹項肅手聽了,躬身應下。
鄭燮還不知,自己這位看著儒雅的「小師叔」正滿心銅臭地算計自己的真跡,還在想曹寅生前在江南也有才名,不知道自己這位「小師叔」若是下場,情形會如何。
若是人才卓越,超擢也便罷了;要是人才平平,就越次超用,也是不妥當。
院試,非會試之年的春季舉行,錄取者為生員,就是俗稱的秀才,入府、縣官學讀書。
曹項實不願鬧得妻妾不安,怎會任由兆佳氏給春華沒臉兒?
因這個緣故,她是極力主張讓綠菊跟著曹項赴任的,剛好也能藉此冷落春華幾年,省得她不知道為人媳婦的道理。
「走,十七弟,琉璃廠逛逛去……」十六阿哥帶了幾分雀躍道。
即便是康熙手把手教導,即便是康熙都忌諱的嫡子身份,二阿哥廢立兩遭,不是廢人,也是廢人,同曹家更是扯不上關係。
曹顒同曹項聽了,都側目,曹顒似笑非笑道:「小五曉得『少壯不努力,老大徒傷悲』了?」
因這個緣故,曹項就不想帶家眷赴任了。畢竟妻妾都年輕,兒子又小,跟著千里奔波,實是捨不得。
詩作洒脫,到底是紅塵中人,未能免俗。
成親三年,春華雖稚齡,但是性子溫和,並無跋扈之舉,待丈夫溫柔,待綠菊母子也寬厚。
「我若落第,豈不是給咱們曹家丟臉?」曹頫支吾了半晌,漲紅了臉說道。
兆佳氏存了私心,長子在西北,幼子還沒出仕,只有庶子得了外放的缺。
「嫂子,您說說,我圖得什麼?一片好心,都當成了狼心狗肺。都說娶了媳婦忘了娘,這句話真真沒錯。」兆佳氏對曹項的婉拒,只當他是「懼內」,惱得不行。
作為將軍府嫡出的格格,身份比曹項這個庶子高貴許多,卻能如此顧全大局,曹項也只有心中感激的。
原因無他,京城裡誰家不知道,外放雖辛苦,卻是油水比京城豐厚得多。
至於這頓生日宴的滋味兒如何,只能大家心裡有數。
不知不覺,到了十月末,李氏壽辰。
李氏這邊,是吃完壽宴,才聽說侄兒外放的消息。
「是啊,大哥說得極是。在翰林院三年,整日里與書籍、筆墨打交道,前面還算新鮮,後來日復一日的,就跟混日子似的虛度光陰。說起來,還真不若早年在河南時有幹勁。」曹項跟著說道。
今日也是四阿哥的生辰,雖沒有大肆操辦,但是上門賀壽的人也不少。
……
十七阿哥曉得十六阿哥說得是實,覺得有些沒滋味兒,訕訕地抬頭來,看了看天色兒,道:「陰天了,許是要下雪,十六哥咱們早去早回吧。」說著,從長隨手中接過馬韁,同十六阿哥一道往琉璃廠溜達……
屋子裡有些清冷,魏珠站在門口,猶豫了半晌,想著到底要不要多嘴加兩個炭盆,但是這邊供給,都是有定例在。
鄭燮穿著厚厚的棉衣,騎在馬上,看著這眼前雪景,低吟道:「晨起開門雪滿山,雪晴雲淡日光寒。檐流未滴梅花凍,一種清孤不等閑。」
兆佳氏得了消息,當即就帶了幾個丫鬟婆子,來尋李氏「訴苦」。
科道是什麼?是天子侍臣,皇上監控天下百官的利器。
十六阿哥不過是借這個由子出宮透透氣,應酬完畢,忙不迭地拉了十七阿哥從雍親王府出來。
十七阿哥被噎得無話,半晌方道:「我也盼著四哥好。」
這學政官清貴是清貴,但是也勞累,到時候要在省內每個府縣都要走到。帶著家屬,也不過是留在省府,夫妻小別。
曹顒即將起複,老母幼子,以康熙對曹家素來的恩典,應不會外放。留在京城,八成就是個年輕的京堂,有點關係的,誰不想了賣好?
屋子裡,康熙身上披著個氅衣,坐在炕上。幾位大學士,也都是有年紀的人,賜坐了小凳子,聽康熙說起科道官選授轉升之事。
一個都不帶,也省心了,反正是當差去的。
只有大學士蕭永藻,御前侍奉了十來年,曉得康熙不會平白提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