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卷 奉天運
第887章 祭
曹顒這個剛上任的戶部侍郎，椅子還沒做熱，就得了聖旨，隨扈出京，前往孝陵。
十六阿哥與曹顒對視一眼，彼此都有些擔憂，但是見十七阿哥不願說這個，便也換了話題……
……
三年的功夫，說長不長，說短不短，變化最大的就是六部堂官，添了不少新面孔。就是那些任職多年的老面孔，幾年功夫不見，看著也老態橫生。
這兩位曹顒早年都見過的，田從典是個容貌清奇的老者，身上的官府晃晃蕩盪，眯縫著眼睛，站在隊列中，像是在打瞌睡似的；孫渣齊不知是否是武官出身的緣故，身材高大魁梧，看著也比實際歲數年輕許多。
今年是康熙御極六十年，原本他想要親往關外祭陵的，被百官勸阻，最後定了這幾位皇子皇孫。
康熙接過，半盞溫茶飲了，咳聲才止住。
除了曹顒，戶部還有三位侍郎，張伯行是認識的，其他兩位一位叫郭稗、一位叫赫成額，曹顒都不認識。
除夕夜，曹顒同往年一樣，祭祖完畢，在蘭院用了團圓飯，而後陪著孩子們守歲，過了子夜才同妻子回梧桐苑休息。
前者是伯爵品級，後者是和碩額駙品級，曹顒選石青色的系好。
這白潢也算康熙五十九年末的風雲人物，原兵部尚書范時崇以病乞休后，這兵部尚書的缺就變得赤手可熱。
曹顒一一答了，心裏有些酸澀。
暫安奉殿，就在康熙的帝陵內，停放著幾位皇后的靈柩。
那可是幾代帝王陵寢，這其中的用意，就開始
因此，巴結白潢的人絡繹不絕，正經地將田從典的風頭蓋了過去。
「十七弟的身子骨太弱了，天好的時候，也出去溜達溜達，活動活動筋骨才好。」見十七阿哥穿得厚厚的，手中捧了手爐，十六阿哥勸道。
康熙六十年的第一天，曹顒在銀裝素裹中踏出家門。
曹顒看了，嘴角直抽抽。從漢朝開始，就有七十致仕的制度，但是顯然這不適用於康熙朝。真不知這些老爺子耳聾眼花的，還怎麼當差。
禮樂聲中，十二阿哥居左，世子弘晟居右，四阿哥居中跪下，望著前眼前太祖皇帝的陵寢，神情肅穆……
這句話，別人問要背負嫌疑，十六阿哥執掌內務府，這也算是他職責所在，問得倒是坦然。
今日上殿恭賀新春，他也不好在六部堂官中站隊，只好穿了民爵的吉服，往民爵中排位。
孝陵距離京城兩百五十里，聖駕行了六日。
伯爵等級的蟒袍、吉服、瑞罩，早就是預備好的。今日大年初一，曹顒選了吉服穿了。
隱隱的，他還帶著幾分激動與興奮，說話的嗓子也洪亮起來。
魏珠忙道不敢當，看著十六阿哥同曹顒遠去，才轉身回去。
不過，看到面沉如水的四阿哥，在看看談笑風生的世子侄兒，十二阿哥心裏又踏實下來。這天塌下來，有高個的頂著，實不勞他費心。
魏珠聞言，心中一驚，疾行幾步，上前端了茶盞，躬身送到康熙
外頭已經有不少人揣測，這個白潢說不定就要入閣。
身後又傳來康熙的咳聲，落在魏珠的耳中，幾乎要忍不住停下腳步，懇請皇帝主子傳御醫。但是想想康熙的脾氣，他還是躬身退了出去。
永陵是愛新覺羅祖先的陵墓，福陵埋葬的是太祖皇帝，昭陵埋葬的是太宗皇帝。
原因無他，實是他在御前當差的緣故，看了太多，聽了太多。當想明白這點，早先想要使人回鄉收個繼子的想法，也就淡了下去。
這一條，可是最得四阿哥的心，卻是不知道他與四阿哥現下有沒有「首尾」。
從御前下來，十六阿哥就帶了曹顒去探視十七阿哥。
如今，西北大軍開始進藏，戰事全面展開，進了兵部，不僅油水大，而且還容易撈個現成的功勞。
今日初一，曹顒要往各處拜年，要忙的事情多，從金水橋出來，他就匆匆上馬，直接回府換衣服。
這兩年，身為御前最得用的內侍，他的風光也是一時無二。外頭人奉承的越來越多，家底越來越豐厚，若是收了繼子，幾輩子嚼用都夠了。
十七阿哥苦笑道：「早先也不覺得冷，現下卻是人廢了，冬日耐不得寒、夏日受不得熱……」
帝王的尊貴，擋不住歲月的侵蝕，康熙的臉上、手上已經爬滿了老人斑，但是他的身板仍是那麼筆直，眼神依舊犀利無比。
按照他平素低調的性子，即是起複為侍郎，就該穿二品服飾。只是年前他得了消息次日，六部就封印，他還沒有來得及
十六阿哥見他臉色沮喪，擺擺手道：「還有什麼？不過是懶病。往後我盯著你，見天的屋子裡貓著，好人也待完了。」
「回十六爺的話，皇上主子從暫安奉殿回來，用了兩碗胭脂米粥，還吃了塊炸肉脯，進的香。」魏珠躬身回道。
「嗻！」魏珠俯身應了，出去傳旨。
禮部尚書身後，站著個面生的一品大員。曹顒想起蔣堅整理的消息，這就是年前新上任的兵部尚書白潢。
還好曹顒已經是文官，跟著幾位隨扈出來的京堂一樣，預備得都是馬車，這日子還好熬些。加上隨扈的還有十六阿哥、十七阿哥，大家湊到一起，消磨功夫，時間過得飛快。
「咳！咳！咳……」屋子裡沒有旁人，康熙的身子已經歪了過去，倚靠在扶枕上，使勁地咳著。
十七阿哥點點頭，故作輕鬆道：「我認床，過些日子回京就好了。」
在外任上，六十歲是老臣；在內閣同六部堂官中，花甲還算年輕的，大有前途。
曹顒站在人群中，四下打量，看到戶部尚書田從典與孫渣齊時，暗暗留心。
從御前下來，十六阿哥鬆了口氣，問隨著出來的魏珠，道：「皇阿瑪晚膳盡的香不香？」
十六阿哥點了點頭，手中不知何時已經拿了銀票，塞到魏珠手中，道：「魏總管受累了。等回了城，我尋好東西謝你。」
十七阿哥的失眠之症，已經是宿疾，要不然也不會年紀輕輕的，頭髮就稀少得跟老頭似的，不用假髮根
「嗯，才同十六爺覲見過皇上。」曹顒仔細看了十七阿哥幾眼，道：「十七爺臉色兒有些不好，是最近歇得不好？雖說失眠症不是大毛病，也不可輕忽，時日久了，實是損身子。」
他不敢有絲毫得意，而是變得越來越憂慮起來。
今日，皇帝升殿，曹顒需要進宮覲見。
盛京，福陵前。
這腰帶就分兩種，一種是石青色，鏤金銜玉鑲嵌紅寶石；一種是金黃色，是鏤金圓版鑲嵌綠松石。
可惜天不亮，初瑜就起身喚他。
這是曹顒丁憂后，首次在朝堂亮相。
等到散朝，不少老大人已經渾身哆嗦，由人攙扶著才能走路。
六部衙門開印，要正月十五后。
雖說曹顒穿著二品的補服，但是康熙似乎心情很好，沒有將曹顒當成臣子的意思，態度甚溫和地詢問了幾句。
康熙雖沒有出關祭陵，但是過了正月十五后，還是耐不住，帶著皇子皇孫、宗室文武前往直隸的孝陵。
沒想到，康熙點的，卻是在去年秋剛從江西巡撫任上調到京城為侍郎的白潢，使得大家掉了一地的眼球。
這身伯爵品級的吉服，曹顒還是頭一回穿。
這期間，唯一引人關切的，就是四阿哥、十二阿哥、誠親王世子弘晟奉命前往關外祭永陵、福陵、昭陵。
曹顒對這白潢也頗為關注，原因無他，只因他「操守清廉」。
去年，白潢花甲之年，主動上摺子，奏請補京職。
從初一開始，各處拜年，而後是各府宴席，曹顒一口氣忙到十五。
康熙體恤老
太和殿上，繁瑣的朝賀禮，進行了一個多時辰。
因喝了酒，帶了醉意，曹顒沒一會兒就沉沉睡去。
到了孝陵后，曹顒隨著十六阿哥，見過一次聖駕。
內城外城的商鋪，初六才開始開門營業。到時候，曹顒的二品官服，還有置辦一次。
孝陵里安葬的是順治皇帝，康熙不親往關外拜祭祖先，而是去拜祭先皇，除了關外路途遙遠之外，最關鍵的是他的陵寢就在孝陵不遠處。
就是十二阿哥，心裏都開始忐忑，尋思自己這差事體面是體面，委實也惹眼了些。
白潢是漢軍旗人，筆帖式出身，從僉事做起，一直到巡撫位上，三十來年，一直外放為官。
不管後世對這位帝王如何評說，他對曹家可謂恩深情厚。
回到府時，天佑已經換好新衣服，乖乖地等著了。他是長子，曹顒要帶他一道前往親友家拜年。
放下茶盞，康熙緊了緊披著身上的氅衣，道：「十七阿哥身子孱弱，使人送件貂皮瑞罩過去……二十阿哥還小，那邊也預備一份吧……」
……
十七阿哥怕冷落曹顒，請曹顒坐了，看了眼他身上的補服道：「孚若這是才打御前下來？」
滿堂之上，穿二品服飾的人就多了，曹顒也無法分辨出誰是誰，就在張伯行前後看了看，卻是看不真切，便收回視線……
與其說是去祭陵，還不如說康熙去視察自己的帝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