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卷 奉天運
第915章 會親（中）
曹顒聽了，倒是一愣。
連四阿哥，貴為皇帝之尊，因推行這兩條，得罪了士族，從史書到民間都留下惡名；身為臣子，參与這些改革之事，更是容易樹敵，說不定還被帝王退出來做替死鬼。
隨著蒙古女奴的傳話聲，世子進了帳子。
「王爺謬讚，微臣庸碌無知，哪裡趕上的理藩院各位大人能幹。不過是皇上瞧著微臣清閑，讓微臣隨著王爺見見世面。」曹顒心裏打定主意，面上露出幾分謙卑說道。
曹顒聽了，有些詫異，父親生前除了京城，就是在江寧，很少到蒙古。
從他們手中賺錢，收穫一定會豐厚的。
曹顒隨著是三阿哥與世子見禮，心裏卻是被他這副「肥羊裝扮」給震驚了。
車簾挑開，身材略顯肥碩的卓禮克圖親王巴特麻踩著一個少年奴隸的馬背，下了馬車。
至今從幸與來朝的蒙古各部，哪部到了，來的是什麼爵位，隨從多少人，一一列明。
所以，在距離眾人二十步遠，馬車就停了。
巴特麻擺擺手，不讓兒子再說：「你祖母是個明白人，不會平白地留下這個遺命。這不僅僅是你祖母的遺命，估計還是太後生前的旨意。都是為父無能，前些年因王府花銷大，動了其中財物，如今才湊全。」
科爾沁王公擁有最肥美的封地，最多的朝廷賞賜，子弟出仕最多。
聽他這麼一說，曹顒想起卓禮克圖親王父子打量自己的眼神，道：「是有些不對頭，今晚陪宴的，除了幾位皇子阿哥，兩位大學士與禮部、理藩院堂官，還有我。這招待外藩，怎麼也扯不到戶部的頭上啊？」
自從昨兒得了消息，曉得今兒要同曹顒一道出迎，三阿哥心裏就驚疑不定。
對於曹顒的年齡，十六阿哥不以為然。
他不知道這是皇父看不慣曹顒與四阿哥走的太近，故意為之，還是有其他用意。
理藩院的司官，帶著卓禮克圖親王的隨從下去安置，親王與世子則是由三阿哥直接
他想到一個可能，遲疑了一下，猶豫道：「孚若，還記得同姨母身世相關的傳言么？那其中同伯王與皇阿瑪有關的女子，有人說就是被追封為慧妃的博爾濟吉特氏。那位博爾濟吉特氏其父是科爾沁國公，就是卓禮克圖親王旁支。」
世子閉了上嘴，沒有再多言。
他雖奇怪，但是現下也不是開口問的時機，就請巴特麻重新上車，一行人回到聖駕行在。
三阿哥穿著金黃色的蟒袍，站在諸人之前，也甚是惹眼。
「皇上倒是真器重他……看來額吉的遺命，還是有理……」巴特麻長吁了口氣，說道。
不想，世子聽了曹顒的姓氏，反應同巴特麻差不多。雖沒有開口問他父祖是誰，但是也多看了曹顒好幾眼。
十六阿哥摸著下巴，說了個可能：「莫非是皇阿瑪助孚若尋親？李家同你家早生嫌隙，外人不知道，皇阿瑪卻是曉得的。如今你小小年紀，支撐一大家子，沒有助力，也不容易。」
「回王爺的話，王爺所提，正是先父名諱。」曹顒回道。
十六阿哥皺眉道：「就是這樣？總覺得不止這個緣故。皇阿瑪不會無緣無故就如此，照你這樣說，多加個和碩額駙，份量說輕不輕、說重不重，有什麼意思？」
要不然，一部出動個千人騎隊，別說借道供給不容易，就是到了御前也不好辦。
十六阿哥揮揮手，打發趙豐等人出去，湊到曹顒身邊道：「孚若，你想過沒有，我同十五哥都閑，為何皇阿瑪就點了你去出迎？」
同四阿哥說起「攤丁入畝」、「火耗歸公」這些未來的政策，固然令人振奮，但是曹顒也沒有興趣做執行人。
「不是理藩院負責蒙古各部的招待么？怎麼內務府還有賬？」曹顒笑著問道。
「阿布，兒子都打聽清楚了。這個曹顒就是曹寅與李夫人的嫡長子，曹寅康熙五十七年病故，曹
卓禮克圖親王行帳中，巴特麻坐在榻上，將手中的奶茶一飲而盡。
他可沒有忽略，三阿哥說這句話時，旁邊幾個理藩院的官員望著自己的眼神。
從幸的蒙古王公與來朝的蒙古王公的行帳，都安排在行營的西南方向，在八旗護軍的環繞中。
十六阿哥帳子里，正有兩個內務府司官拿著個冊子回話。
十六阿哥疑惑道：「那是其他的緣故，爺猜錯了……」
「還能有什麼？一個皇子出迎與兩個皇子出迎分量能一樣么？卓禮克圖親王身份雖尊貴，畢竟是閑職王爺，上面還有扎薩克親王，外蒙古還有汗王。要是他來朝，兩個皇子出迎，往後扎薩克親王、汗王來了，豈不是要三位、四位皇子出迎？」曹顒隨口回道。
十六阿哥向來伶俐，這會兒功夫，腦袋裡已經轉了好幾個彎兒。
世子還是有些不服，道：「這是白送的財物，就算阿布少給些，旁人也不知道。」
不過，他心裏並不反感調職。
「姓曹？」巴特麻聽了，忍不住又打量曹顒一遍，輕聲道：「禮部侍郎曹寅，是你什麼人？」
三阿哥見曹顒推得乾淨，也拿不準康熙的主意，笑著說了幾句旁的。
這一下子就扯到幾輩子之前的事兒，曹顒聽得恍然：「不會吧？皇上到底是何用意？」
要不然，就算是幾十年前皇室寄放在王府的財物，也該明著交給內務府，為何要私下交到臣子手中……
因這邊打著旗幡，所以來人也注意到。
內蒙古各部王公與外蒙古各部王公來朝的侍從數，都是有規定的。
要是蒙古人真聯合起來，藉著地利人和，就能將大清皇帝給包餃子。
科爾沁作為兩代后族，入關前後，與滿清皇室聯姻不斷。至今為止，撫科爾沁的公主就有八位，其他
十六阿哥眼睛聞言，眼睛閃亮，笑著說道：「是么？看來爺得同老王爺好生親近親近了。」
但是曹顒說的後半段話，卻是實打實的道理。
隨後，他就拿著親王的請安摺子，帶著曹顒回御前復命。
曹顒尋了把椅子坐下，道：「方才皇上已經吩咐，晚上為親王與世子設宴，諸位皇子作陪。想必，稍後三阿哥就該使人過來傳旨。」
御前下來，曹顒有些迷糊，想了想，還是往十六阿哥的帳子去。
看著曹顒如此平靜，三阿哥倒是有些忍不住，笑了兩聲道：「皇阿瑪慧眼識人，想來曹大人對理藩院的差事也能得心應手！」
蒙古嫁入滿清皇室的女子近百人，其中半數出自科爾沁。
經過這一個多月的功夫，十六阿哥那邊的煙嘴兒產量越來越多。
「都打聽清楚了？」巴特麻用蒙語問道。
這個不受捲煙推廣的限制，更容易被那些年長的權貴接受。
「長生天看著，科爾沁沒有背信棄義之人。」巴特麻瞪了兒子一眼，說道。
巴特麻做了三十多年的親王，年年來朝，有的時候還往京城輪班，同三阿哥自是相熟的。
就是前幾年，隨扈過一次，到過熱河，難道是那次認識的巴特麻？
因見曹顒年紀輕輕，就穿著圖蟒蟒服，腰間系著金銜玉鑲嵌紅寶石的腰帶，頭上帽子上飾有東珠，是侯伯裝扮，巴特麻就仔細多看了幾眼。
不行啊，看來往後還得更「愚鈍」些，讓四阿哥不放心將大事交給自己才妥當。
曹顒聽了，哭笑不得，道：「十六爺，我已經二十八了，不是十八。再說，就算真有親，隔了幾代人，又離得這麼遠，怎麼做助力？」
想到這裏，曹顒猛然驚醒。
用了半年的功夫，戶部的差事才算上手，要是到了理藩院，又要重新開始。
「這是和碩額駙、二等伯曹顒，娶的是淳郡王府的大格格，是皇阿瑪最器重的孫女婿。別看他年輕，如今已經
看來長生天不能帶給他好運了，就憑他這招搖的裝扮，十六阿哥也會樂意將他當大頭的。
巴特麻猶豫了一下，想要說什麼，終是閉了嘴，叫過身後的華服男人，介紹給三阿哥與曹顒。
「卓禮克圖親王與世子都到了，隨從中還有王府近支子弟數人。」曹顒不待他多問，將十六阿哥所關注的說出：「都說科爾沁富庶，果然不假，這次王爺隨行帶來的裝有財物馬車就有十幾輛。」
見是三阿哥出迎，他也不顧身材肥碩，疾行幾步。
世子卻是有些不以為然，道：「阿布，都隔了這些年，就是皇上也沒有使人來要這些財物，為何還要主動送來？旗人跑馬圈地，日子比咱們過得富裕，又不缺這些。為了湊這些財物，都將咱們王府掏空了。」
「就是理藩院的冊子，昨兒使人尋三哥借出來的……」說到這裏，看了兩眼曹顒身上穿著的吉服，道：「這是接人回來了？看來這人數還能再加上一筆。」
同四阿哥太近了，固然能為以後君臣相得打下基礎，但是還有「能者多勞」這一句話。要是何時四阿哥指望著自己「為君分憂」，那他敢不應承？
難道康熙真有調他到理藩院的意思？
他的漢話說得很好，人情世故也練達。做了三十多年的親王，固然沒有執掌旗務，也帶了幾分上位者的威嚴。
因今日時辰不早，康熙就下令，明早召見巴特麻父子。今晚則是由理藩院設宴，為巴特麻父子接風，隨扈的幾位皇子、兩位大學士、理藩院與禮部官員還有曹顒作陪。
見曹顒來了，十六阿哥也不避他，又仔細核對了幾個數據，才叫那司官下去。
騎兵中，有個身穿華服的健碩男子，翻身下馬，到馬車前說話。
就像他有的時候，無法接受自己已經奔將到而立之年一樣，他也無法接受曹顒即將步入中年的事實。
幸好曹顒的補服、朝服
這熱絡的話，說了半晌，巴特麻才挽著三阿哥的胳膊，看著曹顒一眼，問三阿哥道：「這個年輕人，怎麼稱呼？倒是有些眼熟。」
連三阿哥都瞧出不對，心中嘀咕，並沒有聽說曹寅同卓禮克圖親王這支有舊，怎麼他們還會關注包衣出身的曹家不成？
這湊數接人，還算情有可原；怎麼接風洗塵，還有自己的份？
曹顒早年也隨扈塞外幾次，同巴特麻打過罩面，甩了甩袖子，打了個千，道：「曹顒見過王爺，請王爺安。」
曹顒這邊，卻是想著隨著科爾沁這幾位親王、郡王相繼來朝，不知十六阿哥又能多賺多少銀子。
這行禮回禮的，寒暄的熱鬧。
除了這個還不算，他還接受曹顒的意見，使人又做出煙斗系列。
畢竟，蒙古的王公貝勒數十計，要是都帶了千八百的騎兵過來，這聖駕扈從的五萬兵馬，就不算什麼了。
其實，他心中疑點重重，懷疑是不是皇上缺銀子，又不好明著討要，太後生前才對祖母吩咐這一句。
這會兒功夫，遠處已經能看到煙塵起。隨著馬蹄聲，一行百十來人的騎兵簇擁著十幾輛馬車緩緩而至。
自己這些日子有些飄飄然，自己追求的並不是權臣之路。
三阿哥回頭看了曹顒一眼，示意他跟上，出列相迎。
可以這樣說，通過幾代人婚姻嫁娶，如今科爾沁諸部的王公貝勒，十人中有八人流有愛新覺羅家族的血統。而世祖順治皇帝是孝庄太后所出，這世祖子孫也都有科爾沁蒙古血統。
……
那是親王世子阿勒坦格呼勒，三十來歲的年紀，地道的蒙古人長相，身材健碩，高顴骨，厚嘴唇，手上戴著碩大的寶石戒指，胸口露出金鏈子，腰間別著蒙古刀，刀把上裝飾著金玉寶石，腰帶上系著的荷包，也是金線縫製，極為華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