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卷 雍之始
第1373章 頭緒
只說是恆生昨晚有些著涼，今日身子不舒坦，打發自己過來請罪，他明天再過來……
曹顒無法，只能避重就輕道：「王爺說的是，完顏家的教養，確實是好的……」
聘禮的台數少了，擺出來的就更需要精細，如此才能讓簡王府挑不出理來。
待到茶壺倒置，也滴不出水來時，曹顒便想要開口喚人加水。
不過是為人父母的對兒女的慈愛之心。
恆生還沒有來。
雅爾江阿好像什麼也沒說，又好像是都說了……
家中雖不用像迎娶那樣搭喜棚，可還是要準備席面，招待親朋。
雅爾江阿望著曹顒，有幾分不耐煩道：「曹顒，你與爺福晉兩個娘家兄長是通家之好，老實同爺說，完顏家的家教如何？」
可看著雅爾江阿的鄭重，曹顒像是一下子明白了他的想法。
李氏聽了，有些遲疑。
還是曹顒來過兩遭，曉得這裏的規矩，從荷包里摸了兩塊銀子，放在桌面上的空茶盤上。
幸好還有左住與文志兩個，得了消息，立時過來幫忙，跑腿送信，很是賣力氣。
幸好相關的喜帖，同聘禮似的，都已經預備齊當。
論起門第，世襲罔替的和碩簡親王府，可比當年的淳郡王府還要顯貴；六格格嫡出的身份，也比初瑜要尊貴。
曹顒的心一下子就懸了起來。
直到被茶博士引進雅間，曹顒都有些猶豫，是不是自己昨天的決定不妥當。
這三天里，除了通知眾親友外，就是再對著簡王府那邊
雅爾江阿真是太沒譜，叫一個男人點評他的福晉，還是未來的親家，這要是不小心傳出去，就要成大笑話。
雅爾江阿擺擺手，道：「茶也吃的差不多，就這樣散了吧……」
這茶館離六部衙署不遠，布置的很是清幽，一壺茶的價格不菲，做的就是堂官司官們的買賣。
天佑雖已經開始料理家務，可這聘禮的事情，還真的沒有插手。這聘禮是李氏婆媳預備的，有些是現成的，有些是這一年來相繼添置的，天佑今天頭一回見禮單。
他示意天佑將禮單遞過來，從頭到尾大致看過，道：「那就六十四抬，東西不必減，只將盒子緊緊……」
前面雅爾江阿的話，曹顒都能認了，現下這一句聽了，立時想要反駁。
六格格是最好的，那天慧呢？明明天慧才是最好的。
只有三天準備時，還有一日是中秋節，稍顯緊迫些。
簡王府既與曹家結親，難道就不打聽當年曹家往淳王府下聘之事么？
曹顒聽了，點頭也不是，搖頭也不是。點頭的話，像是在自誇；搖頭的話，像是覺得永慶兄弟不好似的。
待看到嫁妝是九十六抬，他微微皺眉，對幾位長輩道：「九十六抬，是不是太招搖了？」
要是雅爾江雅現下指責他輕慢，他還真的不好自辯。
雅爾江阿的臉色實在不算好看，難道是覺得八月十八這個日
雅爾江阿沒有再說旁的，只是靜靜地坐著，喝光了一壺茶。
現下聽了兒子的話，仔細想想，確實有些不妥當。
李氏的臉上，滿是歡喜。
莫不是太陽打西邊出來，雅爾江阿竟找到衙署來，目的只是為了請自己「吃茶」？
恆生戴著孝，不好拋頭露面，只能在人後幫著料理些瑣碎的。
曹顒見他著惱，忙道：「王爺誤會，臣並沒有這個意思……只是善余兄弟兩個是臣至交好友，臣背後枉議，到底不妥當……」
可是，哪裡又能少？
隨著雅爾講阿進茶館前，曹顒不由抬頭往天上望了望。
曹顒雖沒有將閨女嫁過去，可娶了完顏家外甥女做兒媳婦，也算是成了正式姻親。
到底是曹顒結的賬。
見曹顒不說話，雅爾江阿還以為曹顒在遲疑，咬牙道：「就是聖祖爺也挑不出完顏家的毛病，才會將他們家兩房嫡女一個指婚皇子，一個指婚宗室，難道曹大人不贊成聖祖的眼光，倒是要分說一二么？」
妻子今日過簡王府商議下定之事，曹顒是知道的，心裏便猜測著八成是同兩家親事相干。
初瑜聽了，心裏不由鬆了口氣。
曹顒被問得一愣，這叫什麼話？
還好過禮的時候，邀請的都是至親好友，沒有外人，否則提前三天下帖子，實在失禮。
雅爾江阿收斂笑意，神情變得無比鄭重，盯著曹顒道：「六格格由福晉教導十數年，最是懂事知禮
不過，隨著受邀親朋相繼上門，吉時將近，曹顒與天佑父子兩個對視一眼，眉眼間的添了些擔憂。
以恆生與曹家的關係，總不會覺得回來需要避諱什麼。
嘴裏說著，他心裏多少放了下來。
這兩兄弟與他相交二十多年，是好友至交，早就有聯姻之意。
京城官宦人家過禮，二十四抬與三十六抬是最常見的，即便對方是王府，六十四抬就已經不少，可自家的聘禮確實多些。
曹顒這回，更是要閉著嘴巴裝啞巴。
加上完顏永佳……少年的舊相識……只有六格格這一個女兒，定是捨不得遠嫁。
誰都曉得，簡親王夫婦極愛六格格，曹家卻說延遲下聘就延遲，說數日後下聘又數日後，委實簡慢些。
初瑜這邊，則需要斟酌著調換些聘禮。
曹顒點點頭，毫不猶豫地說道：「王爺說的是，能迎娶六格格進門，是小犬的福氣，亦是曹家的福氣……」
若不是簡王府勢微，雅爾江阿不著調，永佳又是熟人，他還會這麼決定么？
他的骨子裡，何嘗不是勢利淺薄？
曹顒的心裏，真有些沒底。
因此，面對曹顒的仙鶴補服時，茶博士恭敬雖恭敬，應對的也從容。
連恆生也被找回來，闔家人一起在福源堂，商量下定過禮之事。
見曹顒默認，雅爾江阿面上露出幾分得色，道：「既然爺兩個舅兄是好的，那爺的福晉教養自然也沒得挑，是也不是？」
可是就這樣下去
忒丟人了，他沒帶荷包。腰間原掖著塊金元寶，方才也隨手打賞了小吏。
聘禮早就預備齊當，按照曹顒當年往淳王府下定時的規制，禮單也是現成的。
雅爾江阿挑了挑眉，道：「都說物以類聚人以群分，既然你同爺兩個舅兄是至交好友，那定是覺得他們人品都沒挑，是也不是？」
現在別說打賞，連茶水銀子也沒法結了。
雅爾江阿見狀，不由瞪眼。
茶博士這才取了托盤，口中謝了賞，退了下去。
在曹家上下的匆忙中，終於到了八月十八，曹府向簡王府過禮。
不是看在簡王府這邊，而是看在永慶、永勝那裡。
這樣想著，曹顒就有些心虛，面對雅爾江阿時，就越發客氣恭敬。
她還真擔心丈夫將聘禮減了，知道會體諒他們謹慎，不知道的說不定要認為她這個婆婆有意壓著媳婦……
直到回到戶部衙署，曹顒都有些恍惚。
對於六格格這個兒媳婦，他心裏是樂意的。
曹顒正想打發人去郡王府看看，就見郡王府管事赤那過來。
雅爾江阿盯著茶盤裡的碎銀，直到茶博士出去，低頭看看自己身上，臉緊跟著就黑了。
天佑見祖母與母親都想著遵從舊例，就對曹顒道：「父親，現下與當年不同……當年父親獨自在京，聖祖爺憐惜，為了父親過禮之事，賜了不少東西下來……與父親有舊的幾位皇子爺便也跟著錦上添花。還有二姑母與平王爺那邊，聽說也為父親預
雅爾江阿大喇喇地坐下，又示意曹顒坐了，待茶博士給兩人上了茶，就擺擺手打發那人出去。
還有裕親王廣祿與國公塞什圖，做為大媒，還得曹顒出面幫忙。
眾人齊齊地鬆了一口氣，眉眼間都透著喜氣。
自己莫非是老了，沒帶銀子還請客，這叫什麼事兒？
是永慶、永勝家裡發生了什麼事？怎麼同家教扯上干係？
等曹顒落衙回家，初瑜這邊已經收到簡王府的準確回復，敲定八月十八行聘。
天慧則幫著母親，料理席面那一灘。
雅爾江阿的眉頭皺的，能夾死蒼蠅。
雅爾江阿這邊卻不消停，瞪著曹顒道：「為何不應聲，難道是不贊成爺的話？」
廣祿與塞什圖雖是曹顒妹婿，可既做了天佑的大媒，曹顒這個舅兄就不好再託大，需要親自拜會一聲，拜託此事。
因是在後花園憋悶了，直接出府的，除了那塊拇指大的小金元寶，他不僅身上沒荷包，連個玉佩扳指等小物件也沒有。
聘禮之事，曹顒之前也問過一次，不過聽妻子說從舊例，就沒有再過問。
這是怎麼回事？
待下定后，就要準備迎娶，長孫媳就要進門。
初瑜也想到此處，搖搖頭道：「不多了，當年往郡王府下的聘禮就這麼多，沒有往親王府下聘的聘禮反而少了的道理……」
恆生與天慧幾個，則都笑嘻嘻地看著天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