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天下亂 禍起蕭牆現狼煙
第五章 兄弟 3
風大少心念重重，神情卻未有半點表露。他現在已至「天道無形」的境界，對心境的掌控隨心所欲。加上他天生冷臉，要掩飾自己的表情還不是易如反掌？
秦雷沉聲道：「可有何證據？」
相比之下，灰頭土臉的三少一臉氣急敗壞的樣子，正是典型的壞人的嘴臉，究竟要相信誰，秦霓兒自然是一目了然。更何況，她曾親身領教過三少的無恥，那一泄千里香的滋味，直至現在仍記憶猶新。
烈日炙烤下的燒餅鋪也沒做生意，王麻子坐在鋪子大堂裡邊，腳擱在桌子上，一手搖著蒲扇，一手端著碗涼茶，悠然自得地哼著小曲兒。
秦大少哼哼兩聲，背負雙手，仰望蒼天，其外形之俊朗，其風度之翩翩，比三少有過之而無不及；其氣質之飄逸，其氣勢之正氣，更是無用懷疑。
秦雷深吸一口氣，強自鎮定下來，緩緩地坐下，可是那雙能排山倒海的大手，卻還是止不住地顫抖著。
華玲瓏與秦雷相視一笑。這善解人意的女子，雖然時時火氣大了一點，但自與秦雷在一起以來，凡事都對秦雷千依百順。她曾言道，秦雷是頂天立地的大英雄，大英雄當有大氣魄，身為他的小女人，她當然要諸事聽從。
事實上，自義軍入城之後，王麻子基本上就沒什麼生意了。嶺南府十室七八空，留下來的也都是些窮哥們，大家都分到了富戶財主的糧食，哪還有什麼人會來買燒餅吃？他這間燒餅鋪，基本上已經名存實亡了。
毒手紫荊冷哼一聲，道：「廢話少說，秦大哥忠厚善良，向來不屑說謊，你不要無中生有，敗壞秦大哥名譽！走，帶我去看看那有了你娃娃的姑娘，姑奶奶我倒想知道，究竟是誰能讓你樂成這個樣子！」
最後一聲卻是慘叫。
「好啊，阿仁總算活著回來了。我是說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阿仁那等壞人，又怎會如此輕易就死了？好啊，實在太好了！我們三兄弟終於又可以聚在一起，干一番轟轟烈烈的大事了！老三身懷修羅魔瞳，是天命所歸的亂世諸候，他也曾放言，在逐鹿天下的大計中，也要佔一席之地……便讓這禍害蒼生的亂世，在我們三兄弟手中儘快了結吧！」
嶺南府內。
三少被冰冷的劍鋒架在脖子上，不住地唉聲嘆氣。每遇到一隊禁軍就會大叫救命，可是那些禁軍
秦風冷笑兩聲，沉聲道：「大秦律法，當街淫亂者浸豬籠處死！」
王麻子點了點頭，應了聲是，突然像想起了什麼似的，對秦雷道：「二少爺，老爺前些日子曾飛鴿傳來書信，說是逍遙山莊已舉庄搬遷至京城，我們若是回逍遙山莊，可不能回凌雲山了。」
秦霓兒本被三少親得迷迷糊糊，渾忘了是與三少在大街上親吻。對三少來說，在大街上接吻沒什麼大不了的，在他前世，當街脫褲子裸奔的都不在少數，這接吻又算什麼了？可是秦霓兒卻全然是因三少之故，忘了大秦帝國還有禮教之說。
兄弟之情怎敢稍忘？每每最危急的時刻，哪一次不是大哥你挺身而出，拔劍迎敵？你是冷麵熱腸，別人不知，難道弟弟我還不知道嗎？
秦雷呵呵一笑，大步走了進來，華玲瓏跟在他身後走進。
那人轉頭四下打量了一番，沉聲道：「『大刀』王五？」
秦雷有些驚異地道：「搬至京城？那是為何？」
王麻子哪知二少爺心中想法？一張巧嘴猶自對著華玲瓏拍個不停，馬屁滿天紛飛，華玲瓏笑得花枝亂顫，差點兒就叫出她在華家當大小姐時的慣用語了：「來人，打賞！」
王麻子剛剛喝光一碗涼茶，準備再倒一碗時，鋪子門突然被一個魁梧如山的身影擋住了。那身影擋住了光源，大堂里一下子變得極其陰暗。
雖然她對三少亦沒什麼好印象，可是當她聽雷少提起，是三少的一番話促使雷少下定決心正面面對與她的感情，心中不由對三少漸漸存了許多好感。如今聽說三少險死還生，她心中也替秦雷感到高興。
王麻子道：「這是老爺在給小人的書信中提到的，二少爺莫非真不知道？三少爺如今可能也已經到了京城，老爺打算趁此機會將逍遙山莊遷至京城，會合舅老爺，再與魔門好好鬥上一場。」
秦風的招牌剛剛打出來，圍觀的人便呼啦一聲，跑了個乾乾淨淨。
一提到正事，王麻子頓時換了個人似的，他先關上了門板，然後帶著秦雷與華玲瓏到了大堂后一間隱密的小房間中，請秦雷與華玲瓏就坐之後，點上油燈，奉上涼茶
「唔……忙著呢！」三少含糊不清地說道。
當下兩人如押解犯人一般，押著三少去找那所謂的，樓子里的姑娘了。
三少鬆開秦霓兒，捂著嘴亂蹦亂跳，大叫道：「霓兒，你這是幹什麼？難不成要謀殺親夫嗎？」
王麻子點了點頭，看了看二少爺身後的華玲瓏一眼，眼中閃過驚艷之色，問道：「這位姑娘是？」
「謀殺親夫？哼……」秦霓兒冷笑一聲，袖劍閃電般架上了三少的脖子。雖然她現在緋紅的雙頰與那聲冷笑極不相襯，但自有一分冷笑的意味在內，「你到了京城不找你大哥也就算了，偏偏連我都不來找。更離譜的是，竟然還敢去喝花酒勾小妞，喝得爛醉如泥在大街上睡覺！現在連孩子都有了，老實交待，是跟哪家樓子的哪個姑娘懷的孽種？姑奶奶我一劍剁了她，一屍兩命！」
王麻子頓時啊呀一聲，忙對華玲瓏一揖到地，口稱：「不知少奶奶駕到，有失恭敬，恕罪恕罪！少奶奶人比花嬌，天仙一般的人兒，小人有幸得見真顏，卻是八輩子修來的福氣！」
秦雷點了點頭，道：「證據雖不確鑿，但是真實功夫卻是可以逼出來的，到時候一試便知。王先生，你可知道陸飛凌府中的守衛力量如何？城內守軍多久可趕到城守府？」
華玲瓏被他這記馬屁拍得心裏舒坦之極，尤其是那一聲「少奶奶」叫得她全身都輕飄飄地，當下美滋滋地道：「王先生不必如此多禮，玲瓏可受不起。」
秦雷乾咳一聲，道：「這位……咳，這位是華玲瓏華姑娘，是我的……」
秦風也不以為意，走到三少身旁，伸手拍了拍三少的肩膀。
秦風冷哼一聲，道：「太遲了！老老實實地帶我們去見見那姑娘吧！怎麼說，我也是你孩子的大伯，大哥我窮是窮了點，可是一百幾十萬兩銀子的見面禮，還是給得起的！」
王麻子仔細地看了秦雷一陣，嘆道：「一別十二載，二少爺您已經成為如此英雄人物，天下間誰人不曉狂雷刀神的威名？三年前武林大會上，霸刀縱橫，橫刀踏血的豪情誰人能及？自二少爺霸刀一出，
秦雷手一抖，全身上下都像失去了控制般劇烈顫抖起來，猛地站起身，失聲道：「此話當真？」
王麻子逆著光，眯起雙眼看著那身影，慢吞吞地說：「燒餅賣光，鋪子打烊，要吃燒餅明天請早。」
大少爺一臉真誠地看著秦霓兒，無比誠懇地道：「霓兒，我說句公道話吧。你不相信我三弟，難道還不相信我嗎？我對天發誓，我家三弟就是一個卑鄙無恥、淫賤下流到了極點的人！家花哪有野花香？我家三弟的專業你別忘了，那可是採花賊，逛窯子勾小妞又算得了什麼？你想想他的德性，他還有什麼事情干不出來？」
王麻子瞳孔猛地一陣收縮，「大刀」王五這個外號，已經很多年沒人提起過了。知道他這個名號的，只有逍遙山莊的一幫老弟兄。
秦風冷笑著，用最惡毒的語言嘲諷三少，誰叫你小子見色忘兄弟？誰叫你小子無視你大哥我？你可知，大哥此生第一滴是為誰流的？你可知，大哥輾轉反側之時，念及我們兄弟情誼時心中的痛苦？你可知道，這三年來，為兄最大的願望是什麼？一家團聚，三兄弟承歡父母膝下，共享天倫，這比什麼都重要！
「你是誰？」王麻子還是那樣坐在椅子上，沒有任何異動，但是他那隻抓著蒲扇的手已經開始運功。在他雄厚的內力下，那蒲扇也可將人一刀兩斷！
不過王麻子也不急，他是定期領餉的，而且餉銀頗豐。別看他現在一副窮鬼樣，可是存起來的金銀也是十萬兩以上了，足夠他在任何一個富庶的省城，富足地過完這輩子。經營得當的話，子孫後代都不愁沒錢。
秦雷盯著王麻子看了又看，心道這人八面玲瓏，一張嘴端地厲害，倒是個與人交際的上佳人材。我雷二少生來口笨，若是帶他在身邊，今後替我招呼客人，與人交流，倒可省我不少事情。而且他的武功也極為厲害，帶他在身邊，倒也不會多個累贅。
可是風大少卻是不知，三少之所以對他視若不見，對秦霓兒熱情擁吻，其實正是害怕面對自己大哥時，會壓制不住自己的情緒，當街灑淚。
三少無奈地嘆了口氣，道：「大哥，你我兄弟……交心多年，想不到連你也
華玲瓏見秦雷吭吭哧哧說不出來，當下搶過話頭道：「我是他媳婦兒！」
一雙溫暖綿軟的小手忽然自旁伸出，握住了秦雷的手掌，秦雷一顆心陡然靜了下來，對著華玲瓏點頭微笑。
三少頓時猛翻白眼：「老大，你這是存心打擊報復！你這就是怪我只顧著與霓兒親熱，沒把你放在眼裡！霓兒，你千萬不要相信我大哥，他是個貌似忠良，外表斯文，其實內在比蛇蝎還毒，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的偽君子！」
大哥啊大哥，小弟此生，有你這樣的家人，是小弟一生之大幸！
秦風大嘆世界之大無奇不有，竟有人還可以一邊接吻一邊說話，那舌頭分明還放在女孩兒嘴裏吮吸攪動，可偏偏話還是說出來了。
當下雷二少出聲打斷了王麻子的胡亂吹捧，道：「王先生，我今天是來查一件事的。我得到消息，現在的嶺南城守，可能與魔門有染，你對此事可否知情？」
「你小子活著回來，大哥我沒再把你送回地府去就已經仁至義盡了，你還想我怎地？你這種禍害蒼生，敗壞社會風氣，教壞年輕小孩的社會毒瘤，大哥我本該親手殺你，為民除害的！」
秦雷點頭道：「嗯，這便好，殺了陸飛凌，還有足夠的時間撤離。嶺南府雖只有一萬三千項王軍留守，但我還是沒辦法把他們都幹掉的。王先生，你準備一下，今天入夜我們便去殺陸飛凌。然後你跟我回逍遙山莊，做完這件事之後，逍遙山莊在嶺南，便不需要再有人留守了。」
三少完全不理會秦風的威脅，一邊品嘗著秦霓兒久違的香舌，一邊含糊地道：「表以為當個密探就了不起……娘的，這麼大年紀還是處男……連個媳婦都沒有……不孝有三，無後為大……讓爹娘跟著你操心，你慚不慚愧？告訴你，你弟弟我可是連兒子都有了……啊……」
但是，當三少那句「連兒子都有了」說出來時，秦霓兒猛地醒悟過來，火大之下，咬了三少的舌頭一口。
「大哥，說起來，你見到小弟怎地不號啕幾聲，以顯示我們兄弟之間的深厚感情？」三少一邊帶著秦風往秋若梅住的客棧方向行去，一邊問道。
王麻子訝然道：「此事全因三少爺所起。二少爺莫非不知道，
三少瞪大眼睛，撞天叫屈：「我的小心肝兒，你怎能如此冤枉哥哥我？我是那種隨便的人嗎？我家裡那麼多女孩兒，還需要在外面喝花酒睡樓子里的姑娘嗎？老大你評評理，你說我會是這種人么？」
王麻子想都不想，張口就來：「城守府除五十名近衛外，每日還有二百四十名項王軍士卒，分三班輪流守衛。軍營離城守府頗遠，而且現在項王軍留守嶺南府的士卒，軍情懈怠，反應遲鈍，更兼只有不到五百的騎兵，就算接到信號，在一柱香的時間內也無法趕到。」
大少爺心中鬱悶之下，用力拍了拍三少的肩膀，三少邊親邊道：「別……別鬧了，老大不小的人了……不知道壞人好事者該處以宮刑嗎？」
秦雷臉皮也算不薄了，但是這番馬屁吃下來也不由微紅了臉，呵呵笑道：「王先生過獎了，我也不過就是長得壯，空有一身蠻力而已，哪有王先生說的這般厲害了？對了王先生，我這次來，還有正事要談。」
王麻子道：「小人有一次曾親眼目睹陸飛凌出手。他雖然沒有用魔門『血刃堂』的獨門『嗜血魔刃』，而且極力掩飾了刀法，可是小人還是看出了『血刃堂』刀法的影子。還有，陸飛凌的一隊五十人近衛，人人使刀，血色刀芒可逼出刀刃兩尺，切鐵分金易如反掌，那絕不是普通義軍能有的本事！若是一兩人有這本事也就罷了，可是五十名近衛人人都有，除了魔門血刃堂，小人實在想不出還有哪裡可練出這麼多刀手！」
「我是秦雷。」那人淡淡地說。
當然，秦雷和華玲瓏今日來此可不是來聽王麻子亂拍馬屁的。
秦雷扶著王麻子的手臂，將他扶了起來，道：「快請起，不必如此多禮。說來你離開逍遙山莊已有十二載，那時我還只是個十歲的小孩，現在樣貌已大不相同，倉猝之下你怎能認出我來？」
王麻子飛快地想了一遍這個名字，又仔細地看了那人一陣，突然猛地跳了起來，雙手抱拳對秦雷一揖到地，叫道：「原來是二少爺！恕小人眼拙，沒能認出二少爺。」
秦霓兒嫣然一笑，道：「小淫賊，姑奶奶我的見面禮可是比秦大哥更豐厚哦！少廢話，趕緊帶我們去！」
三少小聲嘀咕道：「區區一百幾十萬兩銀子也能當見面禮？我拷，身為秦家大少，你也太小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