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3章 人山人海

聽到這些許諾，倒是有不少人動了心，亂紛紛往中華總會那裡報名登記了。陳仁傑的侄子陳芳似乎也蠢蠢欲動，他們叔侄在夏威夷創下這份家當可不容易，要是毀了去從頭開始就難了。

「聽說那些俄國兵最凶不過，最喜歡燒殺啦……」

「這可怎麼辦？連美國人都撒手不管了！」

「所有報名參戰的同胞別忘記登記自己的財產貨物，到時候有了損失，朝廷會負責理賠！」

趁著戰鬥間隙，還是牧師打扮的楊輔清到了位於一個倉庫旁邊的野戰醫院，手裡拿著本聖經，半跪在一個負傷將死的華人兄弟面前，握著他的手在做摩門教的臨終儀式。

賠償損失還有懸賞撫恤什麼的，當然都是張澤根自己在瞎開支票，現在大明朝還沒有建立軍國民體制。正經的陸海軍都是雇傭軍，除了集體農莊莊員和軍戶，普通民眾根本沒有保衛國家的義務——近代的義務兵役制和軍國民體制通常都和義務教育緊緊聯繫在一起，沒有經過愛國主義教育的國民，是很難有保衛國家的意識的。

楊輔清連忙點頭：「是的，是的……天堂上面有金山銀山，還有吃不完的雞鴨魚肉，還有仙女一樣的美女做老婆……」

身材肥胖，但是肯定不到40歲的陳仁傑抹著一額頭汗，跺腳道：「夏威夷又不是大明的地盤，要保衛也該由夏威夷人去保衛啊，怎麼拉我們的丁？」

「怎麼叫咱們老百姓幫著打？咱們是商人又不是當兵的，而且這裏也不是中國，是夏威夷！」

而聯軍的形勢也不好，他們當中除了一小部分人是正規軍，其餘都是武裝平民，戰鬥力和組織力都極為低下，也不能打肉搏，只能遠遠放槍。更麻煩的是，檀香山人數最多的外僑——華僑並沒有充分動員，所以聯軍在數量上也不佔優勢。

一家名為芳植記的商行門口，商行的兩個老闆，來自廣東的陳仁傑、陳芳叔侄正和一名公使館官員爭執著，這時雖然是晚上，但是碼頭那裡傳來的炮聲還是驚動了所有人，唐人街上熙熙攘攘的比白天還熱鬧，芳植記商行周圍還有不少圍觀的華人青年。

這時就聽見有人高聲歡呼起來了，仔細聽聽好像是華語、英語、日語、法語都有，是自己這邊的。

一個穿著西式衣服的土著女子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在芳植行的鋪子裏面。公使館的官員看看那女子，皺眉道：「陳夫人，大臣閣下也覺得唐人街不安全了？」

……

楊輔清回頭一看，就見從市區過來的道路上面擁滿了穿著老百姓衣服的中國人，個個手持洋槍，多得數也數不過來，真箇是人山人海！

這位陳夫人搖了搖頭：「我父親說了，唐人街不安全，美國人只負責王宮周圍的安全，其他的地方他們不管，估計會出亂子。」

聽到這個話，立即有華人高聲問道：「張公使，你莫不是在騙我們，朝廷還賠償我們的損失？」

那名官員攤手：「這是公使大人的命令，所有檀香山的大明男性國民，16歲以上，40歲以下者，兩丁抽一，自備槍支彈藥到中華總會門外集合！」

「中國人……真是多啊！！！」在戰場的另一邊，俄國艦隊司令官烏沙科夫的臉色也慘白起來了。望遠鏡裏面都是一個個端著洋槍準備上來和俄軍拚命的中國人！也不知道有多少，恐怕不會少於10000人！哪怕是3個換1個，不，4個換1個，也能讓烏沙科夫付出2500人的死傷！到時候，就算能打贏，他的艦隊怎麼辦？那麼多帆船還有足夠的水手駕駛嗎？

而聯軍的損失也不小，藤田東湖帶來的1000名武士差不多損失了一半，楊輔清和洪門三堂的人也損失了不到500，英法兩國的軍人和武裝僑民本來是預備隊，現在也上了第一線，和明日兩國的人馬一起駐守街壘了。俄國人還運了幾門艦炮上岸，現在正和那門繳獲的24磅炮一起開火，炮彈不斷地打過來，無論是駐守倉庫還是街壘的聯軍，都在挨炮炸，形勢非常危急。

夏威夷的土著人比較樸實，不大會撒謊。所以這話一出，不僅陳仁傑、陳芳父子顏色大變，連周圍圍觀的人們也議論紛紛起來了。

這女子原來是陳仁傑的侄子陳芳的妻子，是夏威夷的貴族女子，父親是夏威夷王國的大臣。在夏威夷經商的華人，有不少娶了當地女子，但是能和夏威夷王國大臣聯姻的，也就夏威夷華人首富芳植行陳家了。所以駐夏威夷公使館的官員，也都認識這位陳夫人。

「俄人要來殺我們的人，奪我們的財了，是男子漢就拿起武器和他們拼了！」

「當然管賠啦！本公使代表朝廷徵募你們，你們的損失當然由朝廷包賠！而且割到一個俄國人頭，朝廷還出懸賞100元！凡是參戰者，一天給10元！陣亡者還有1000元撫恤金……」

聽到這話，那人閉上眼睛去了，楊輔清在他胸前劃了個十字：「安息吧，啊門。」然後又到了另一個快要咽氣的廣西老鄉跟前繼續著他的牧師工作。心裏面卻是一片陰鬱，他在中國是打老了仗的，豈會不知道今天這場戰鬥的強弱對比？自己這邊大多是烏合之眾，如果有兩三倍的數量優勢還可以守一守。可是現在對方的人數都比自己這邊多啊……

「連美國佬都不敢對付他們，我們還能怎麼辦？」

正埋怨著，一個說英語的聲音響起：「叔叔，我父親讓您和阿芳去王宮暫避。」

與此同時，火奴魯魯港的戰鬥也呈現出白熱化的狀態。到了快天亮的時候，俄軍終於大量上岸了，不僅1000名陸戰隊員悉數上岸，就連十艘艦船上的水手也有一半約1500人上了岸。在此期間，烏沙科夫還組織了兩次進攻，不過都被聯軍打退。一夜的混戰，俄軍戰死了400多人，負傷也有150人。不過這些傷者無醫無葯，傷口一感染保管沒救！另外，還有一艘巡航艦被聯軍部署在碼頭的火炮打成重傷，損失真是慘重！

「輔王，援兵來啦！我們的援兵，人山人海啊！！！」有個傷員往城市的方向看了一眼，就用客家話歡呼起來了。

那人勉強睜開了眼睛，用客家口音艱難地笑道：「輔王，我能上天堂吧……上了天堂，這輩子沒有想過的福都可以享了，是嗎？」

「有槍又能怎麼樣？人家是軍隊啊，不僅有槍還有大炮，還殺人如麻呢！」

檀香山，唐人街。

「阿芳，你不要去。」陳仁傑攔住侄子，「去找幾個夥計，給他們一人一千塊安家費，帶他們去報名登記，算是我們芳植行的人。」

「同胞們，你們人人都有槍啊！難道就等著俄人來殺來搶嗎？現在可不是保衛大明，是保衛你們自己的身家性命……」

就在這時，一輛拉這大明駐夏威夷公使張澤根的馬車緩緩駛來了，張大公使站在馬車頂上，手裡拿著個鐵筒喇叭，四下呼喊著。

「不肯參戰的就趕緊回去看牢自己的財物，損失了朝廷可不會管的！」

仗打到這個份上，無論是俄軍還是聯軍，都感到有些扎手。俄國人本以為夏威夷的英法軍隊不多，靠一場夜襲就能拿下整個檀香山，頂多不動王宮和白人區，只要能搶光華人區也賺大發了。可是卻沒有想到夏威夷這裏居然有那麼多全副武裝的武士，英法軍隊和夏威夷華人的抵抗意志也如此頑強，打了一個晚上也沒有半點動搖！

「怎麼辦？跟他們拼了，我們手裡也有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