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2章 不是借刀殺人

賴文光嘻嘻地道：「西域的這些人物，腦子都簡單得很，不像咱們中原漢人那麼多心思，所以他們一直說漢人狡詐，也不是沒有一點道理的……那幾個和卓也不看看咱們太平天國是怎麼到天庭府的，還真以為葉兒羌汗能給他們。」

等到了王府大殿外頭，卻是馮雲山和洪仁玕正在召見回天都城述職的忠王李秀成——今天負責接見袁甲三的也是馮南王和洪干王，洪秀全本人是見不著的，除非是洪宣嬌前來。

這時袁甲三又往下道：「另外，最近有可能過來西域的還有南疆七和卓的殘部，可能會出托雲關或是烏恰山口，可能會有十幾萬軍民吧。」

這賴文光也沒有離開，兩個人就這樣站著，場面有些尷尬，沉默了一會兒，賴文光乾笑幾聲，道：「哦，對了，袁大人，近來新疆那兒，可太平一些了？」

洪仁玕不由苦笑：「既然不欲借刀殺人，又何苦讓幾萬清妖到西域來？」

馮雲山一聽，將信將疑地點點頭，這段時間，太平天國在西域的處境算不上太好。鐵門關之內還算安穩，但是鐵門關之外，不斷有真神信徒發動起義反抗太平天國。還有人去聯絡南疆的和卓還有撒馬爾罕、布哈拉的西清，甚至有些人遠赴波斯求援。

「還好。」袁甲三隻答了兩個字。新疆的局勢，當然是不好的。七和卓在南疆大戰連場，殺了個天昏地暗。

袁甲三頷首點頭，自然也不急著進去。

袁甲三又接著道：「另外，大明在七河之地屯兵十余萬，將來又要移民開墾，築城修路，免不得要向你們天國採購些糧草，還望南王和干王到時候可行個方便。」

和俄羅斯帝國的戰爭或許要在20年後才會爆發，不過準備卻早已經開始，包括龐大的工業化促進和鐵路建設方案，為了打造公民國家所進行的義務教育，還有各種各樣的新武器的設計，都是著眼於20年後的這場戰爭。而太平天國和西清汗國的存在，從某種意義上說，也是為了這場真正將要決定中俄兩國前途命運的大決戰。

「哦，是么？」

袁甲三微微苦笑，對方有這樣的想法不奇怪，就是自己剛剛得到消息的時候，也懷疑朱皇帝要在西域挑事，讓西清和太平天國大打出手，打上一場。不過在李鴻章的電報上卻不是這麼和他說的，他也只能按照這個口徑對太平天國方面的人說。

「早晚之事。」袁甲三道，「不過西域離中原何止萬里，大軍的後勤還得多多仰仗你們太平天國。」

「七和卓……哼，這幾個笨蛋！」馮雲山冷哼一聲，沒有再說什麼。七和卓被李鴻章蠱惑自相殘殺的時候，他就知道這些人不會有什麼好下場。如果他們出托雲關，那麼沒有什麼話說，派兵剿滅而已！如果他們走烏恰山口去投奕詝，太平天國也拿他們沒有辦法。不過這一路可不好走，連綿的山路，又荒蕪人煙，真不知道能有幾人能到撒馬爾罕。

賴文光顯得有些泄氣，連著試探了兩次，都被對方有一搭沒一搭的應付過去了，實在有些讓人惱火。

馮雲山淡淡地道：「海明兄弟說，你們皇上準備讓奕欣妖頭的老婆那拉氏帶上幾萬八旗清妖到西域來。這是欲行借刀殺人嗎？」

「知道了。」馮雲山沉聲道。

中亞的宜耕土地，除了大明控制下，目前還相當荒涼的七河之地，就是錫爾河流域被太平天國控制的這片沃土，還有稍次於錫爾河的阿姆河流域的西清汗國的地盤。只要這三塊宜耕之地被大明牢牢掌握，哪怕是上百萬大軍的糧食供應也不會有什麼難度。如此，在未來的戰爭中，明軍的後勤壓力必將大大減輕。

李鴻章、曾國藩還有眼前這個袁甲三以及統兵駐紮七河之地的韓四都是大明帝國第一等的重臣，現在都集中到了哈薩克草原，可見此地對大明帝國的重要性。太平天國想要安安穩穩在天庭府立國，就千萬不能和他們鬧翻了。

太平天國的春官又正丞相賴文光親自迎了出來，天國的官制來源於周禮，天、地春、夏、秋、冬六官丞相相當於大明的尚書，六官官署則分別對應吏部、戶部、禮部、兵部、刑部、工部等六部。春官又正丞相就相當於禮部尚書，現在太平天國的春官兼管外交事務，所以袁甲三在天都經常和賴文光見面，雙方算是熟人了。

這次李秀成前來天都，就是彙報鐵門關外的緊張局勢的！現在奕詝正高舉真神旗幟召集軍隊，很有要和太平天國決一死戰的架勢！

袁甲三忍不住道：「現在不是已經停火了，李忠王的臉色怎麼還那麼難看？」

賴文光一見到袁甲三就笑盈盈地拱手，道：「袁大人，兩位王爺說了，請袁大人等候片刻。」

馮雲山和洪仁玕互相看了一眼，洪仁玕問：「大明屯重兵于西域可是為了和俄羅斯帝國再戰？」

這回賴文光卻沒有搭理他，進了宮殿。

宮殿內，馮雲山和洪仁玕正站立在御案旁邊，兩人都雙眉緊鎖，看到袁甲三進來，洪仁玕用略帶客家口音的聲音道：「袁大人，今天天王身體不適，就由我和南王同你見面了。」

「南王殿下，大明皇上沒有借刀殺人的想法，也不需要這麼想。」他的話語冷冷的，卻道出一個實情。「如今大明國威鼎盛，要攻破撒馬爾罕和布哈拉易如反掌，何必借太平天國的刀呢？」

現在的天都城就是原來浩罕汗國的都城浩罕，天王府就是原來的浩罕王宮，是伊斯蘭的風格，極為奢華，讓第一次前來的袁甲三小開了一回眼界。

袁甲三點點頭，「新疆的李總督不日就要到七河城出任哈薩克汗國丞相，另外，從歐洲回來的曾國藩大人會在河中府就任總督，兼領駐太平天國和西清兩國大使，到時候還望天國可以派代表去河中府長駐。」

不知道是不是袁甲三帶來的大消息震驚了太平天國的高層，數日之後，他終於被召入天王府中覲見。

「無妨。」袁甲三搖搖頭道。誰都知道洪秀全現在根本不管俗務，估計就是在外領兵的韋昌輝、李秀成都見不到他。

而袁甲三呢，倒不是因為這些日子被天國方面冷對，現在要討回場子，而是南疆的亂子正是他今天見馮雲山、洪仁玕要談的，南疆和太平天國的屬地是相連的，用不了多久，這亂子就要波及到天國了。而這事兒要和馮雲山和洪仁玕當面說去。和賴文光這個春官又正丞相真是說不著。看到袁甲三不搭理自己，賴文光索性閉口不言，兩個人就一言不發等了小半個時辰，才看見李秀成皺著眉頭走了出來。可能是在想心事，根本沒注意到袁甲三和賴文光的存在。

馮雲山冷冷一笑，他知道袁甲三還有半截話沒說：明軍攻破鐵門關和天都城，同樣是易如反掌！

袁甲三撇撇嘴：「因為天子覺得太平天國的疆域只能到外天山和錫爾河一帶，是無力全據三汗國的，更不用說向阿姆河以南發展了。而且……天子覺得，天國的拜上帝之教，很有可能讓西域的真神信徒團結一致，更有可能造成大明和土耳其帝國的對立。因而需要一個信奉真神的西清汗國作為緩衝。」